魔将木制餐盘放在床边,沉默着站在一旁。他只是个帮西岚做事的,他此刻能做的只是静静看着一个斯文败类,捧着杯燕麦牛奶,试图喂一只假装被驯服的小野猫。杯口升腾的热气在眼镜片上起了一层薄雾。
大部分时间,魔都是没什么资格开口的。他没告诉西岚昨夜绒绒是怎么闹的。被束缚住手脚的人儿时而跪在床上发呆流眼泪,时而突然发疯般挣扎,试图挣断那链子。
为了防止他叫出声来,吵醒楼上半夜才睡下的西岚,魔用毛巾堵上了他的嘴。闹到没力气了,侧躺在床上,额头渗出密集的汗珠,被锁在一起的两只手捂住胸口,呜呜咽咽。
魔以为他是又哭了,可是怎么看着不对劲。
像是身体上有某种疼痛,纠缠着床上的人。待到这阵疼痛过去,绒绒渐渐睡着。
魔有时候觉得自己恶毒得就像自己的名字,可是……
……
“滚!”
绒绒突然爆发,用手腕打掉西岚手中的杯子。地毯再柔软,价值四千多的浮雕杯也是脆弱的。魔立即去收拾那一小片狼藉,西岚叫住他:
“你再去取一碗粥来,另外,叫个男孩过来。”
魔领着另一个漂亮的少年进来,少年眼睛还红肿,不肯抬头。
西岚爱怜地揉揉他头发: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少年慌乱地点点头。
“看着我。” 西岚语气严厉。
“是…”少年对上西岚的眸子,目光躲闪,“是我们没看住人,没有和绒绒搞好关系,还害死了……”
“没事,宝贝,”西岚用抚慰的语气说着最具威胁的话,“你把这碗粥喂绒绒吃了,如果剩一粒米的话,你明天,不对,永远不用起床了。”
好一个罪恶转移。如果今天能听不到那些求饶和哭声,强迫自己一勺一勺吃下去也可以。
“我自己来。”
绒绒从少年颤抖的手中接过碗勺,他从来没吃东西这么快过,像是赌气一般,泛红眼眶里的泪珠成了调味料,融入米粥。
绝食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学校里,四院和九院这两日炸开了锅——十辰于和晓仁,这两个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在一起了。
卷儿在自习室,本就不爱学习的一个人,此刻正是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气,一边骂十辰于没眼光,一边认定他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脑中仿佛有几根橡皮筋搅在一起,怎么都解不开,直到狠狠一拉,啪的断了——
绒绒没带手机,却两三天没回来,去哪里了?
想到这个,卷儿几乎是飞奔回宿舍,微信提示音在开门一瞬间响起——
十辰于正在给绒绒打微信电话。
“渣男打电话干嘛呢?”
卷儿摆出一副地铁老人脸,没好气地接通,
“喂。”
对面沉默了好久,才出声,
“……对不起。”
“啊?你还会说对不起呐?”卷儿阴阳怪气。
听声音感觉不对,十辰于看看手机,确实是绒绒微信没错,
“你是?”
“我说,你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多久了?为什么还要来撩绒绒啊?”
“我说怎么绒绒几天都不回来呢,原来是被你们气得离校出走了啊。牛逼。”
“#¥*……%……”
……
十辰于迷惑了,
“什么几天都没有回来?”
“你这种男人连喜欢的人几天没回来都不知道,还……”
“请停一下,”十辰于不得不打断卷儿,“我现在无法和你解释前因后果,我只知道他消失这么久,手机没带,是件很严重的事。”
游玩归来时,见到宿舍门半掩,椅子倒地,窗户大开,自己的行李箱消失……绒绒是不会在不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带走别人行李箱的。
回忆这些细节,卷儿突然头皮发麻,甚至联想到一些可怕的行李箱藏尸案…
二人在电话中交流片刻后,立刻会面,将情况告知导员,然后报警。
而在学校里,知晓绒绒消失原因的人,除了晓仁之外,还有一人——
她最信任的人——黑梓。
绒绒此刻体会到什么叫唯心者说的意识决定物质。和十辰于在一起的那两天,时间如白驹过隙,而在这里,度秒如年。
那些他平日里没见过的山珍海味,在口中味同嚼蜡。名贵的杯碟,不知被无情地摔碎多少。每当听到西岚的声音,就下意识缩起身子,像只又想保护自己又要拱背待击的野猫。
但是西岚除了每晚上都要抱着他亲一亲,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用西岚的话来说,愿意和他上床的都是爱着他的人。
到后来,各种情绪与回忆堵在心中,有时委屈有时疯狂,更多的是对十辰于的思念。睡觉时不肯褪下衣装,做的梦,不是关于十辰于,就是关于那个因他而死的少年。
他甚至梦见十辰于已经有了女友,并且指责自己是个不干净的杀人犯。
接下来两天,他什么都难以下咽,以至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西岚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第一次皱了眉头。
他这次没从后面抱他,只是告诉他,
“如果能让你变好起来,我愿意放你走。”
绒绒回过头来,将信将疑。
西岚没说太多话,只是开车带着绒绒,向他的学校驶去。
“呵,你不怕我记熟了这条路,把警察带到你家去?”
“我的爱人可以为所欲为。”
“是你爱的人,不是你的爱人。”
“也差不多了,”西岚语气还是那么宠溺,车稳稳停在了校门口,
“也许有一天,不用我绑你,你会自己回到我身边来。”
“做梦。”绒绒不客气地砸上车门。
当转身的时候,晚风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幸福,他向着恋人的方向,投身进长夜之中。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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