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卷轴同人文:我不是猫·第一、二章(重置版)

开篇
清新的晨风夹杂着寒气,从天际省最高的山峦上播撒下来,已经纠缠数年的内战,因昨日黑水岔口一役擒拿风暴斗篷领导者而有望提前结束。乌弗瑞尔·风暴斗篷,天际省东陲的领主,此刻正和与他一同被俘的诺德人坐在帝国人的马车上,被押往海尔根的法场。
他和他的战友,将于今日魂归松加德。(*诺德人心中的荣誉圣地,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勇气的诺德人才可以抵达这座天神舒尔为他们一族准备的仙境)
与这位落魄的变革者同坐在一辆马车的诺德人除了他的勇士拉罗夫还有一位来自洛里克镇的偷马贼。剩下一位不归为常规人类的是一只毛色棕黄的男性虎人,他脸色平静,锐利的眼神正注视着逐渐清晰的雪景,开往断头台的马车摇摇晃晃,他悠闲地仿佛是个旅人——
如果他毛茸茸的双手没被绑起来的话。
“嘿,你是偷渡时被抓来的吧,嘿?你在看什么?”拉罗夫用毛皮靴子碰了碰高举着头凝望山巅的绝命旅客,对方有些发散的兽瞳再次缩紧,扭过脸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这位虎人不知道自己生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捉的、家住在哪儿、父母可还健在这类有关过去身份的问题;但他却知道有关这个世界凡人一生都无法理解与接受的一些真相,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当他从囚车上跳下来,目睹了风暴斗篷士兵人头落地的场景表现得却比诺德人还从容,好像死亡对他而言,丝毫没有丝毫恐怖可言。
难道虎人也有松加德吗?典刑的帝国士官长非常厌恶眼前这个满脸骄纵的棕皮虎人——怎么来天际的尽是些长着风暴斗篷般末路强盗嘴脸的怪胎。
“猫人。”她瞪了这位满脸不在乎的虎人一眼,对方下意识地皱起眉,说出了他自己抵达天际后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猫。是……”
彻底不耐烦的士官长将他拽到断头台前一脚踹跪后,用膝盖把他毛茸茸的胸脯压到了石台上。虎人不屑地啧了一声,冷淡地看向那座磐石垒砌的哨塔。
天边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声骇人的咆哮,身穿黑色紧身甲的刽子手在阳光下抡起了斧头。
一位在死灵魔法领域研究一生的苍老法师,看着从世界之喉上飞下的巨大阴影停留在山脚下的村镇上空,他的嘴角抽动着,抬起头对天空长叹了口气,面向太阳用曾剖开无数牺牲胸膛的精灵匕首切开了自己的喉咙。
当血液激活脚下的魔法阵时,死灵魔法的幽蓝辉光在这副年老的躯壳上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随着血肉之躯崩解成一滩碎末儿,那个向往太阳的人影也在脱离尘世时消失得不见踪影。

Part1:“罪,总是留给活人受的。”
第一章
《经历与传奇》
极端气候让这位虎人吃到了苦头,他与法恩达尔艰难地攀登上了寒落雪峰的峰顶。苍白的日光下,凶悍的野风抹去了两人的足迹,如此冷的风雪天,只有土生土长的诺德人才会在外面巡逻。
“如果高精灵也像你一样怕冷,他们就不会那么垂涎天际了。”
不停朝掌心呵气的法恩达尔被调侃得一脸无奈,用被冻硬的靴子尖推了推被风带过来的碎雪——他在山下呆的太久了,爬山体验和天际旅行手册上说的很像:山脚还是一派生机盎然,半山腰开始就开始降雪,刚过云线就已经是冻土带了。而且现在正是风头上,两只眼睛被吹得感觉内部结冰了一样看不清飞雪中的古墓外观。
那些黢黑的石柱冷冰冰的立在寒风中,还不断有白色旋风喧嚣着从基台上吹下。它们看起来像是拱门,还算完好的只有靠近里面的几根,宛如肋骨一般靠着正中央的石柱。上方蹲坐着一些造型奇特的雕像,兴致盎然地注视着来客。
用石头垒起来的路标缝隙被吹的嵌满冰碴,一如这些角落积雪的台阶一样令人感到不爽。
“刀锋,前面有人!”
木精灵敏锐的直觉让他想提醒他的朋友,这位套着帝国轻甲就勇闯雪山的虎人早已踏上了滑溜溜的台阶,刚抽出铁剑来就和从台阶上滑下来的黄胡子强盗撞了个满怀。
虎人赶紧翻滚起身把染红的铁剑从压倒他的强盗肚子里抽出来,伸开爪子一把扯下对方身上动物毛皮做的褂子,可惜还没从强盗尸体上拽下来好好的褂子就被一支铁箭钉在了冻土上。
刀锋放弃了给自己添衣的想法转身朝刚空了一箭的那个强盗猛地冲去,这个不算开阔的地方能看到三个敌人,除去刚刚撞他剑刃上的那个以外,还有两个分别站在基台远处和贴近山坡的龙头哨台上。
虎人刀锋现在正在朝龙头造型的哨塔疾跑,收起的铁剑拍打着健硕的双腿,冒险者压低身体企图尽快缩减距离。
那位诺德强盗吓得丢掉长弓把手探向腰间别着的匕首,可惜还没拔出来就被刀锋一股脑顶了下去。尖利的悲鸣被流窜的旋风扯成碎片丢下悬崖,一如它们主人那副被山石瓜分的身体。
这个虎人癫狂地从哨塔边上撑起探出去的上半身,当时速度再快点他也得滚到下面去,他似乎并不惧怕这些要命的危险,干冷的湍流从崖底冲上来,冷却了刀锋因激动而哆嗦的身体。
一边的法恩达尔还在用冻僵的身体和远处那位强盗射手迂回,虎人哼着杂乱无章的小调踏上那些台阶轻快地溜到了最后一道石拱桥下,那是落寒神庙的入口。留意了一下大门,目测有五米高,这般厚重的铁门外加上面晦涩不清的雕饰,虽说是诺德人先祖们的安息地,但看着反而像用来隔绝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
门环与合页都被特地上过油,轻轻一推外面的旋风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去了。刀锋很开心,亮出刚刚从那个倒霉蛋身上摸来的匕首,贼似的放轻脚步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时间在这里闲来无事拿了把锉刀搞着破坏,青苔爬上了阳光能扫到的任何一个角落,被扯开肚子的雪鼠让灰尘密布的空气中多了一丝腐朽的潮湿。不同于外部的凌冽狂风,内部给人的感觉稍好。
刀锋现在没有心情多看这些类似于盆地上的荒废遗迹那般景色,远处一男一女正围着火炭盆谈话,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们守在外面的同伴一个个都成了野鬼。
放轻脚步慢慢挪到离他们最近的石柱后,刀锋才有了心情来听听他们的交谈内容:
“你不知道,她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带着我的保险箱和那个劈柴的跑了!”一个充满忧愁的男低音响起,有绝望和不甘在其中为他的悲伤添油加醋。
“我很同情你,但我们应该下去和库尔轮一起破译那个密码门不是吗?难道就放任阿维尔那个卑鄙小人拿上黄金龙爪盗取属于大家的宝藏?”清冷的女声敷衍着她的同伴,继续把主题指向眼下最直观的首要事情,无需细品,其中的不屑相当浓厚。
“哦!我们的宝藏是你!当然,你对我来说,比我的那个狼心狗肺的黄脸婆以及这个山洞下祖先们用尸骨守护的东西都要珍贵……哦不,是完全不可比拟!”激动的讲述者索性扔掉了那层不必要的脸皮。
“嗯?”一个冷淡到极点的质疑声从毫不领情的女强盗咽喉处发出,静待机会的刀锋耸了耸鼻子,好像能隔着冰凉厚重的石柱感受到那头的尴尬。
“第几次了!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支开他们三个就是为了这个,你是属于我的大家都认同!”
男声再度亢奋的伴随撕扯衣服的声音响起,刀锋握紧匕首踩着女强盗的尖叫声跳出去,锁定了那个上头男人憋红的脖子。在女强盗惊诧的目光里,粗制滥造的小匕首捅歪了预定部位,为了防止后患虎人刀锋只好用左手的手腕砍向刀柄让整个刀身穿过脊椎从另一侧的脖颈处露出刀尖。
男强盗捏着自己的衣领倒在地上抽搐,喷溅在地上的一股股绯红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尤其鲜艳。坐在他身上的刀锋朝后翻滚时才发现匕首卡在对方骨头里拔不出来。余光扫到金发女强盗只拿了一把看着很钝的小刀护在胸前并没有要发起攻击的预动作,一咬牙伸出爪子反身扑向她。
相比于那些生来强壮的诺德汉子,眼前的这个女人轻的像朵花。首先俯身快速接近并撞击她的下盘,然后从她环起来握刀的手臂空间里钻到她面前,在站直的时候揪住她的衣领趁着惯性把被顶到墙壁上的她提起来,紧接着将除了大拇指以外的所有手指的指甲都伸出来顶住她稚嫩的脖子,最后——
“嘿!你看!这是什么!是玛拉项链!”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刀锋毛茸茸的额头能感受到眼前这个金发姑娘呼出来的热气,灵敏的鼻子嗅得见好闻的蜜酒香,似乎还可以听得到正在她身体里跃动的心脏正在宣泄她的兴奋。刀锋对这个突发情况非常吃惊,清脆的咣当声响起,余光瞥见了这个被他怼在石墙上的姑娘扔掉的匕首反射的火光。
姑娘没打算做任何伤害他的举动,扔掉刀具的双手贴着他的脊背缩回来,拉开胸前的毛皮甲,用拇指撑起淡紫色玛拉护符的项链将她的赤诚献给“搭救”了她的“英雄”。
“你这勇敢又帅气的笨蛋,我爱上你了!”
刀锋对这一举动瞠目结舌,没计划把指甲再往姑娘脖子里刺但也没将人家放下。姑娘好像不太在意,她扭了扭头,柔软的金发就在刀锋毛茸茸的手指上跳舞。区别于大部分诺德人刚毅的脸庞,诞生自初种月的女孩也会羡慕她肌肤的健康与饱满,长长的睫毛不知让多少勇士留恋,篝火撺掇刀锋影子暧昧的从她那俏皮的鼻梁上滑至嘴巴,少女微颤的嫣红色薄唇一定如雪浆果般甜蜜。
她的下巴没有一丝赘肉,所以即使是仰视也不会影响面容的美观。
“作为一个诺德人我不能接受我父亲指定的那个马屁精吟游诗人……所以我逃出来了,让那个色眯眯又软趴趴的吟游蠕虫受我爸妈白眼去吧,哈哈!我不是强盗,只是他们从山脚发现我后就给了我帮助,让我能有个地方睡,至少不会被冻着或者被野狼叼走。”
刀锋似乎缓过神来,锐利的眼睛对上了姑娘灵动的蓝眼睛。刀锋没有质问姑娘之前的强盗未遂的行径,也没有露出怀疑的目光。姑娘抱了一下刀锋那结实又暖和的身体期待对方也能抱一抱她,但对方就是不松手。
“我没有在撒谎!”姑娘娇嗔一声,瞪了刀锋一眼后收回手用拳头轻轻在他胸口处锤了一下。
“放我下来!带我回我的村子,我就说我被强盗掳走了,是你救了我,村里人他们一定会万分感谢你的!”
姑娘顿了顿,脸上的潮红映着柔亮篝火光飞速往上涨:“而且……我也蛮不赖的不是吗……就是不太会做清淡食物罢了……”
说完,金发姑娘羞赧地歪过头看向自己从一路采摘的薰衣草,白皙柔滑的肌肤在毛皮甲的衬托下宛如鎏金矿藏,玛拉护符闪闪发光。姑娘止不住的偷瞄这只丝毫不放松警惕却又不轻易伤害她的勇士,强壮的手臂不经意间已经松了一点力气,让她不再感到不适。
她在紧张的等待她的英雄做出回答,轻轻嗅一嗅现在的空气,满满都是爱恋的味道……如果刀锋懂得什么是“爱情”的话。
终于,虎人刀锋沉不住气了,徐徐吐出一口炙热的气息。
这一刻天地都在屏息注视着他俩。
身后猛地响起法恩达尔那个木精灵略带沙哑的咆哮:
“刀锋!”
就像两人在角落好不容易把气氛温暖突然墙塌了一样,两人错愕的同时看向站在雪光之中的那个人影。就在虎人刀锋转头过去的时候,一支钢箭比外面的冷风先一步擦着他脖子飞过,橘红的翎羽横在了他的下巴前。
“呃…??!”金发姑娘瞪大碧蓝的眼睛,回过头的刀锋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外面的皑皑雪景,随之而来的凌冽冷风把死亡送进她的灵魂里。姑娘两只手都紧紧掐着她插了支箭的脖子,通红的脸颊痛苦到扭曲。
刀锋下意识的耸起鼻子呲着牙啧了一声,拿捏不准自己到底恨不恨法恩达尔,只好松开手后撤一步,看着这个跌跪在地上可怜又倒霉的少女眼含泪光呜咽着被自己的血给呛死。
少女干涸的眼睛最后看到的,是她扔到门边又恰巧被冷风吹回她身边的——干瘪掉的薰衣草。
“我没来晚吧?”法恩达尔气喘吁吁的跑到刀锋身边,看到刀锋一脸狰狞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嗯,没有。”刀锋无奈的叹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法恩达尔将目光移到自己射死的女强盗身上:她歪着脖子跪在地上,一头金发泡在自己的血液里,被清新冷风吹旺的篝火光闪烁在这一片透着悲惨的金红交杂的绸缎上。
“这个是……怎么了?”法恩达尔慢慢蹲下想查看女尸的具体情况。
“没什么,她刚好要掐我脖子,谢谢你救了我。”刀锋轻咳一下拾起冰凉的小匕首,转身走进落寒神庙更深处。
“哈哈,千钧一发。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法恩达尔快速起身抖了抖肩头开始融化的雪,追到他的虎人朋友身后。
三天前,海尔根在下火球。
时隔三个纪元,龙族重新回到天际省。刀锋这次感觉头难以言喻的痛,被反绑的双手挣脱不开,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拉罗夫拽着他的尾巴将他拖离刑场,原本清澈的蓝天此刻变得浑浊,无数陨石扯着焰尾坠向这座小村庄。刺耳的电流音夹杂着爆炸声,鼻子只能闻得到胡须烧焦的臭味,脑子被那一下龙吼冲得发蒙,呕吐欲又在和窒息感互殴,一切令人难以忍受的感觉都在此刻绕着他打转,最终他被一巴掌扇醒,人已经完好无损的坐在石塔里了。
胡须没有被烧焦啊,刀锋柔软的掌心摸得到自己毛茸茸的嘴上,那三对坚硬的胡须完好无损。
“这次……和平常大不一样。”
刀锋看着对面躺着的三个不断发出呻吟的风暴斗篷士兵,耸了耸鼻子,疑惑地自言自语。
这些士兵有两位是耳朵鼻子一起流血,下半身不同程度的烧伤,估计是被龙吼击中后逃窜时又被龙息扫到了,至于有一个已经不大动弹的是胸前缠着布条,背后插着两支暂时没办法拔下来的钢箭,战争与灾祸屠戮生灵从来不问过程,造成的痛苦在历史的绘卷中也只是无关对错的寥寥数笔。无数被席卷其中的战士都像他们现在这样倒在尘埃里,用自己还尚能挪腾的肉体用鲜血把身下的一小块血泊越涂越大。
“你在说什么?”
拉罗夫注视着这个不停搓脸的虎人问道。
“我讨厌帝国。”刀锋觉得体力恢复的格外好,开始能记得起很多有关此次遇袭的事情了。
“感谢你有这样的觉悟。但我们得快点转移了,巨龙回归了,这预示着什么呢?”拉罗夫确认眼前这个棕皮虎人不是斯库玛瘾犯了,或者至少从意识混乱中清醒了,便转身与乌弗瑞克谈话。
“现在巨龙还在外面肆虐,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也要遭殃,现在呢,该怎么做?”
乌弗瑞克安抚着那三个已经站不起来的战士,深吸一口气看向洒满灰尘和石子的台阶——那些都是从墙壁上震下来的岁月啊。
“清理障碍,去到塔顶上看看,士兵从不该苟且着死得不明不白。抱歉,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松加德相见。”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从血泊中站起来转过身,那是一张非常标准的硬汉脸,没有一丝柔软能停驻其上;两只蓝色眼睛旁边是风沙,是鲜血,是星星点点的疤痕;瘦削但坚硬的线条配合魁梧的身材散发着一位君主的霸气与威压,一头金发披在脑后,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在心底对他肃然起敬。特别是在你有幸读懂他眼底与嘴角对同伴悲惨遭遇的惋惜时。
“你,虎人,过来跟我们一起清理碎石。”这位风暴斗篷的首领,风盔城的君王向刀锋下令,刀锋点点头,跟在拉罗夫后面一起清理这些坍倒在走道里从塔顶坠落的石砖,一位并未负伤的风暴斗篷士兵从塔顶窜下来站在石堆里兴奋地招呼同伴上去:
“快上来,塔顶被撞碎了,能看到外面的光,人手多一点推开吊顶就可以出去了!”
“明白!”拉罗夫把刚抱起来的石块放在石梯左侧,一行人向这位看着非常年轻的哨兵接近。
“嗯……拉罗夫,如果我砍你一刀你会立刻把我杀掉么?”
刀锋走在中间突然发问,一时间众人都被这要跳反的节奏拉入沉默,惊愕的看着这位有幸从断头台与龙口逃脱的虎人发神经。拉罗夫皱起一端的金色眉毛,从眼神来看,他大概是觉得这个来自艾尔斯维尔省的虎人斯库玛磕得失了智,于是他叹了口气没有搭理刀锋。
刀锋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神情,只是恍然大悟一般锤了锤自己手心:
“怪不得那些石头都能砸死我……”
乌弗瑞克突然觉得斯库玛在军队中连当镇痛剂都不合适了。
整座塔都猛地震动起来,紧接着走道旁的石壁被撞开。崩裂的石块带着劲风把那名年轻士兵剁碎砌进了石堆,狰狞的硕大龙头驱散烟尘,与众人短暂对峙。
拉罗夫本能的摸向空空如也的腰际,踏出一步与乌弗瑞克站齐,他编成麻花辫的金发被奥杜因的鼻息拈起,乌弗瑞克的毛皮大衣也随之而动,巨龙沉吟着吐息的第一个音节:“Yol……”
这位将三分之二的生命都奉献给战斗的将军一把扯过他的将士毫不犹豫踩上巨龙的肩头,两人分开护住头部滚落至铺满细沙的塔底,刀锋则搭着奥杜因背上最粗壮的一根芒刺晃到了对面摇摇欲坠的农舍二楼。
鼻尖还留在塔里不方便立刻转头咬住这个棕皮生物,所以奥杜因继续将注意力放至塔里发出恐惧尖叫的伤员。
“Toor,Shul——”(*龙语:火焰吐息)
被火星烫到脚心的刀锋突然觉得身后一凉,踉跄着朝后看去,奥杜因的龙息把塔的上下两个出口全部炸开,无法分辨带着火焰飞上天去的碎片是石子还是尸块。
先古暗影仰身把头侧向一旁,没有确切瞳孔的血红龙眼对准自己,刀锋恍惚见似乎见到了巨龙战争中的奥杜因,伏在被无数勇士尸体与武器掩埋的石碑上朝天咆哮。一头白龙哀嚎着飞向天际,除他以外的其他巨龙纷纷向那位如同天空裂缝般的暴君垂首,这头巨龙身上的尖锐鳞片随着战火的延烧而愈发明显……世界吞噬者从神位上飞下自甘堕落化身为龙,其尖锐的黑翼在虚空中扇动了数千年终于划破时空的圈套,身心俱疲的他从世界之喉飞下,停在了刀锋的面前。
“凡类。”
这头身披斑驳黑色甲胄的巨龙轻蔑的取笑灰头土脸的刀锋,他比往后任何一条凡龙都要狰狞,都要威严。他开启了巨龙奴役人类的时代,最后被古诺德英雄们放逐至时空之外,在短寿的人们忘记他的时候又再次出现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胸膛里的龙息沸腾了四千多年未曾平息,他统治世界的野心也由此坚硬无比。
刀锋根本没在意奥杜因的嘲讽,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一颗火球砸到了奥杜因的脸上,看着他恼火的起飞去屠戮帝国特调的战斗法师们,巨翼带起的风暴把脚下被火焰啃得松脆的建筑撕开缝隙,无数烟尘和火星遮盖住了刀锋的视野,当这个毛茸茸的家伙跳到地面上的时候棕色的皮毛已经染成了浅灰。
刀锋搓了搓脸,他知道该往哪儿跑。
他要去的只是从这个广场穿过门关,抵达要塞的入口,仅此而已。沿途的帝国士兵忙着对奥杜因做无谓的反击,刀锋跨过倒在血泊里的村民,闪身躲过流星砸坍农舍飞溅起来的碎片,看了一眼极力贴住墙壁躲避龙息的遭难爷孙,毫不犹豫的奔向目的地。
耳边充斥着咒骂,求饶和呜咽的声音,混杂着墙壁崩塌,巨龙咆哮和此起彼伏的惨叫,血液的腥气都被炽热的浪流吹散,被烧焦的尸体带着龙息从门关上翻下,外翻的皮肉与背后的铁剑融为一体。
刀锋厌恶的吸着鼻子,集中注意躲避来自天上的袭击。有一位诺德士兵踏桥起跳勇敢出击,抓住奥杜因的尾巴被凌空抛起,手中的宝剑没能嵌进巨龙那坚硬的外皮,于是被丢回地上摔成一团肉泥。
刀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自己,跨过门关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拽了回去,与此同时一颗流星砸得头顶的石板发出哀鸣,尖利的石头碎片擦着鼻尖歪歪斜斜的竖进地里。
猛地回头看到当初点名的那位帝国士兵,脱口而出一句“谢谢你”。哈达瓦点点头示意刀锋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贴墙走,路过那一滩暴露着惨白骨头的勇者遗体,哈达瓦痛心得向他行士兵礼。
窜过那些摇摇欲坠的建筑,胳膊上的毛发都被烤焦了几处,奥杜因生吞了三个村民,杀了不计其数的诺德士兵。哈达瓦究竟说了什么刀锋也没听,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冲到拉罗夫身边一脚踹开木门留下这俩昔日战友面面相觑。
“他可能斯库玛瘾犯了,我想。虎人总是这样。”
“我想也是,不管怎么说,你去帮助他吧,毕竟他是局外人。”
哈瓦达默默接受刀锋对自己的冷淡,毕竟他才刚因为龙袭而从断头台下幸存,代表着帝国的自己恐怕完全给不了这位无辜之人安全感。他原本还有些尴尬,但看着昔日战友坚定的注视着自己晃了晃手中利剑便释然了。他们都是天际的孩子,下次相见一定还会是在战场。
“塔洛斯保佑你们!”
哈达瓦把铁剑高高举起,目送拉罗夫在龙吼中关上快被刀锋踹下来的要塞大门。
“呼……朋友,这里是帝国人的要塞,找找武器和装备,穿着破布可扛不住敌人几下攻击的……嗯?”
拉罗夫拍完身上的灰土与沙粒,震惊的看着这位来自艾尔斯维尔的卡吉特把气绝身亡的士兵甘维尔扒了个精光,正抖擞着身体好适应这身风暴斗篷的装备。
拉罗夫吹了个口哨,看着眼前这位身着湖蓝色皮甲站得笔直的虎人朋友,不禁眯起了眼睛:
对方把身上的麻布衣服扯碎包裹住两只并不在皮甲保护范围内的胳膊,棕色眼睛两侧的深色细纹延伸到耳根,两只褐色耳朵竖立在圆润的头顶,下颌高且宽,颧骨略微突出。面部毛发比身上颜色浅,额头上刺着的交叉于眉心与耳根的戟型黑色战痕。
以诺德人审美来说刀锋也算得上是干净利落,没留胡子也没刻意留须发。诺德人的身材普遍魁梧,甘维尔也不例外,他的战甲对于身材干练的刀锋来说稍微显大,这可能也是刀锋要用麻布衣服包住胳膊的原因……
“不合身的护甲套身上,锁链里衬太磨皮肤了,重甲的感觉更糟糕。”刀锋理了理领子,左右扭动着那颗极具家猫特征的脑袋。
拉罗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和虎人打交道,总觉得对方棕褐交杂的毛发似乎比以前见过的其他虎人都要短那么一点。大方整洁的棕褐色鼻子从眉心发起直至上唇越走越宽,鼻尖还带着一点鹅黄,鼻翼两边与眼窝周围全是深色纹路,眉骨高眉毛低,遮盖住了眼睛的一小部分,让如同清夜中的双月一样深邃的眼睛更具神秘感。
黑色唇线藏在下颌两旁,嘴唇含蓄显得收敛,一口虎齿只能瞄见茭白的牙根,配合浅色笑纹让虎人一族特有的鼻子坡度柔缓,不看眼睛这个面相实打实的可爱。
下巴敦实但不臃肿,颈部的深色纹路发迹于耳背,连接战痕在脑后形成环形纹路,延展下来的分支在颈部相触,隐匿在逐渐鲜亮的浅色胸膛附近。
凭着他纯白的脖颈毛发以及这丰富的花纹外表,可以推断出他诞生自玛瑟尔隐没赛昆达渐显期间,因为他保持着最常见的虎人形态——游走在泰姆瑞尔大陆上的花皮代表。
拉罗夫被刀锋的踹门声惊醒,就看到帝国那个典刑的士官长带着一名士兵骂骂咧咧地提着武器从栅栏门另一侧出现。顺着刀锋的手势提醒,拉罗夫捏着铁剑跑过去与他一左一右的藏在门边。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风暴走狗!”
帝国士官长双手抱胸趾高气扬,似乎胜券在握——诚然,毕竟这是帝国的堡垒。铁链摩擦,斑斑锈迹的栅栏门缓缓降下,拉罗夫深吸一口气,握着剑的指节捏的咔咔响,转头看向刀锋的时候差点一口气噎住:
刀锋空着两手就这么跃过了还没完全降下来的栅栏门,扑倒了那个帝国士官长。
钢制的头盔重重磕在地板上,一下撞得她有些恍惚,挣扎着想支着胳膊往起爬却被刀锋抽走佩剑一脚踏在胸口,刚刚离开地板的头瞬间又在头盔里震荡了一下,这一脚差点把她踩得背过气去。士官长捂着头抑制着呕吐的冲动,嗡鸣的耳际听到了冷铁相接的响动,甩了甩头,抬起眼睛看到这个该死的虎人砍下士兵的两根手指顺便将自己的佩剑送进了那名士兵的胸口。
士官长知道是自己轻敌了,但她立马认清事实,往后一滚躲过拉罗夫的剑劈,从腰上抽出匕首插进地缝辅助自己矫正方向冲向背对着自己的刀锋。
这只该死的卡吉特,来自艾尔斯维尔省的盗贼,长着一副猫脸却杀人不眨眼的暴徒,集结了所有让这个女人厌恶的德行。她现在只打算把她手里的匕首插进眼前这个浑身长毛的害虫胸口,为了帝国,也为了被他杀掉的那名诺德士兵!
偏偏在她伸出手的时候那个虎人朝后退了一步,顺势扯住自己胳膊将自己往下拽。世界猛的在自己眼里打了个转,这次是脖子先着地。耳蜗和大脑像被拳头捣烂了一般让她止不住的流泪,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站起继续战斗,来自脖子的剧痛是唯一的醒神剂,却在死之前仍能在那片雾蒙蒙的洞口清晰的看得到野兽的眼睛:
来自那金灿灿的虹膜上漆黑的尖锐瞳孔嘶吼着杀意,几乎失聪的耳朵还能听得见他那带着磨牙声的恶毒诅咒,是那句烂到家的废话:
“蠢女人!我,不是猫。”
这就是拉罗夫看到的有关刀锋的第一次战斗了,赤手空拳杀了两个帝国人,举止行为间都像个身经百战的杀手。诺德人生性好斗,这个既坚韧又残忍的种族欣赏有能耐让对手永远闭嘴的人,拉罗夫拍拍刀锋的肩膀,赞许的重新审视了一遍他的这位朋友。
“就是这样做,让这些帝国人永远闭上他们的嘴。”
刀锋理了理松开的破麻布,蹲下身摘掉帝国士官长满是血污的头盔,就那么套在自己头上,左右摇了摇头试了试,又取下来丢在一旁。转身将那名士官长的铁靴脱下来自己穿上了,嘎达嘎达走了两趟,看起来还算满意,才从对方衣服里摸出一把钥匙装自己口袋里。
拉罗夫自己的感觉很奇妙,他觉得好像只要和刀锋在一起,无论多么急迫的事情也都不再急迫,无论在原地傻站多长时间也都无所谓。他跟着刀锋跑去帝国士兵休息处,看着这个虎人在房间里穿着铁靴来回奔跑,像搜寻斯库玛一样翻箱倒柜,看他双眼放光得将桌子上零散的几枚金币排好依次放进兜里,也看他快速翻动那基本封皮破损的书籍并将它们也都收起。
终于,他的虎人兄弟停下脚步,重新走回上锁的细栅栏门前,将门锁打开,自顾自走上前去从推车里捡起两个卷心菜掰碎塞到嘴里。
好像一切都不太正常,但那又怎么样呢?拉罗夫第十二次活动他的肩膀,内心无比平静,他感觉刀锋是天生的传奇,他所要经历的一切都将是为人歌颂的奇迹。
他会相信这样一个能给你内心平静的人,哪怕他是一个长得像猫的虎人。即使是现在刀锋啃完生的卷心菜回头对他说他们就在这里一直坐着等龙离开从正门大大方方的走回他的故乡,他也会接受的。
拉罗夫相信着,眼前这个棕皮虎人,他就是一个能铸造传奇的英雄。

第二章
《歧视与偏见》
利爪挑断了护甲盖不住的脖颈血管,敏捷的身法让敌人不能动他分毫,刀锋与帝国人的一次次交手让拉罗夫看的目瞪口呆。
他半个身子的毛发都染上了敌人的鲜血,周围的空气都弥散满了血腥味,这家伙是天生的冒险者:搜罗一切可以卷走的战利品,虽然拉罗夫也不知道他口袋里怎么塞得下那些硕大的酒瓶,而他本人又是如何从骷髅里摸出金币的。
这家伙还是个撬锁天才,靠着自己给的一打***,见到锁头就鼓捣;他还懂魔法,一手雷电一手火焰玩得像个巫师,出了刑讯室之后的一战中点燃了敌人弓箭手脚下的油泊;不仅如此,他最神奇的是他的勇猛,两箭没能射杀疯狂的穴熊,却敢于第一时间爬到那熊身上来回拗动杵在熊皮里的铁箭,活生生把熊揍得鲜血从耳朵里淌出来。
剥皮手艺一流,还会去尝试啃食熊肉,虽然全天际的人都知道大部分野兽的肉都又糙又苦难以食用。果不其然,这只虎人面目狰狞的唾掉嘴里的熊血奔到水流那里漱口,水流濡湿他被染红的毛发,身上的鲜血脱离他溶解在水中拉出一道道锈色的丝带。
当他再度站起身来时,身上大部分毛发都湿漉漉的贴实身体,本来就偏瘦的身体更细了一圈。刀锋捋掉硬胡须上的水分,与拉罗夫一同重新走回阳光下。
一声龙吼从背后的山坡上滑下,触碰到洞穴口带着湿度的泥土立刻反弹,掠过在低空中打转的灰尘,一头扎进海尔根附近的每个生物耳朵里。
拉罗夫捂着耳朵贴紧背阳的巨石,鸟群惊慌的一股脑从树林中飞出,浓郁的身影在阳光下唧唧喳喳的散成碎片各自飞向四周。山羊与麋鹿在林间惊叫穿行,野兔窜过鹅卵石砌成的官路,那头黑色巨龙狰狞如奈恩世界的伤口,掠过溪木镇飞向群山密布的北方。
死里逃生的虎人则全程看都不多看奥杜因一眼,一见到阳光就立刻冲向路边稀疏的草丛,这是天际特有的山花们,刀锋将它们与长在树桩上的蘑菇统统采下,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
一些奇特的浮动光效萦绕在他身体周围,拉罗夫知道炼金术师的事情,据说他们为了让自己酿出的药剂更具效果甚至会去食用尸体……
就这样,刀锋上蹿下跳把路边能摘的植物全采了个遍,拉罗夫在后面追赶,奔下山坡在拐角处,拉罗夫看着他娴熟地用毛茸茸的手掌按到一块守护石之上,一道澄澈的青光高耸入云。
拉罗夫断定他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当他踏上这块被树根盘踞的天坛,才发现被刀锋主动激活的守护石是盗贼之石。
在地势差造就的天然小瀑布里,刀锋上蹿下跳捉到先后抓到五条大马哈鱼,拉罗夫也陪着他的这个虎人朋友走走停停。转过山腰,拉罗夫调侃着自己年幼时最害怕的寒落雪峰,漆黑的石拱屹立在稀薄的云里,像破碎的肋骨一样横在山头冲着天空。
最后一段路上有三头野狼从路旁袭击他俩,拉罗夫英勇拔剑挡在他的虎人朋友面前,暴吼一声惊得那三头狼停顿了一下。拉罗夫趁着空挡抓住机会一剑劈下将打头的一头砍翻,剩下两头见同伴惨死在拉罗夫剑下瞬间朝他扑来,拉罗夫抽回铁剑将其架起挡在胸前,打算硬抗野狼的爪牙,一道热流从身旁涌起,随即余光看到一丛火焰裹住了离自己稍远的一头狼。
毛发被烧焦的味道瞬间充满拉罗夫的鼻孔,因为拉罗夫右耳旁的金发末梢也被刀锋的火舌术燎着了,但他无心顾及瞬间转守为攻将横握着的剑柄下按配合下蹲扭身躲过野狼的飞扑顺便用立起来的剑尖拉开了它的肚子,狼血淌下剑刃洒落在拉罗夫的头顶,为他熄灭金发上的火星。
拉罗夫来不及抹掉头上的狼血,就顺着张弓搭箭的刀锋的目光,将剑锋斜挑指向那头好不容易用打滚的方式熄灭身上火焰还是被熏成炭色的野狼。就在那一刹那,上一秒还在抖动身体抖落灰土的狼下一秒就长大嘴朝他们飞扑而来,拉罗夫在余光看到刀锋松手的那么一瞬间感觉时间凝滞了一下。
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箭在斜斜的阳光里抹着一丝柔亮,滑过接缝里挤满青苔的卵石路,擦着野狼那硬邦邦的脑壳,挑断被烧糊的狼毫在其薄薄的一层骨头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换了个方向抬着头飞进路旁的树荫里。
铁箭被弹飞了。
这是拉罗夫第二次看到刀锋露出如此惊恐的神情,第一次是在海尔根那头黑色巨龙吼倒一大片人时,穿着麻布囚衣的刀锋就板着这样一副神情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眼看受伤的野狼就要扑倒自己的朋友,拉罗夫推出剑柄将野狼的脖子捅穿,甚至要利用跳跃才将这头发狂的野狼按倒在地上,虽然野狼现在脖子血流如注但尖锐的爪子还在抓挠,拉罗夫反手抽出匕首在其肚子上补了好几下才算将其完全制服。
这位无畏的诺德人从疲惫里缓过神来抬起头才发现,他的虎人朋友已经背对着他坐在路边了。
在河边冲洗干净身上的血污,拉罗夫擦拭着铁剑与匕首。刀锋的心思已经从死里逃生中缓过来,一连抓了好几只蝴蝶和蜻蜓来吃,拉罗夫心中暗暗决定下次见面要给刀锋捎两瓶斯库玛——虽然这玩意儿确实不太好,但总比让他捉虫子吃强。
天边的星辰开始从逐渐黯淡的天边亮起,双月从空中浮现,刀锋总算是从河水里爬出来,穿着湿透的风暴护甲走了段路换上了从海尔根那里找来的帝国轻甲。拉罗夫以前从来不知道有谁能将浑身上下弄个湿透后仍然可以掏出一套干燥整洁的护甲从容换上这种事,如今在刀锋这里见过了,心里倒不觉得一丝奇怪。
两人踩着月光进了溪木镇,拉罗夫前去找自己的姐姐歌尔朵谈话,刀锋则翻遍了村子里摆在路旁的每一个木捅,抱着一堆苹果坐在地上大快朵颐,等待拉罗夫在星光下向他姐姐交代完他俩的遭遇。
姐弟俩在追随乌弗瑞克抗击帝国方面立场如出一辙,谈话结束刀锋毫不客气的一次性拿走歌尔朵夫妇所能提供的所有补给。清凉的赛普汀在柔软温热的掌心流过,染上苹果、皮革和花香的气息,溜过新主人毛茸茸的指尖,躺进其他127枚同伴的怀抱里。
刀锋两根手指捏着指甲盖大小的石榴石,对着星空端详一会儿后连同月光一块放入行囊,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溜达到深夜,绕着村里的鸡徘徊四五圈,最终收起弓箭推开门走进了沉睡巨人旅馆。
斯万还在弹唱那首《红衣拉格纳》,刀锋冲店主点点头,在炼金实验室上鼓捣起了他的药剂。
被放置在这儿的炼金实验室是一个圆桌,正中心的桌面上划分着三角点组成的网络,材料将会在这里被研磨后混合,按不同的比例放置在这些凹槽里。
中心是散发着绿色流光的反应池,一个小加热炉上面架着一个导管,经过加热的蓝色溶液就经由第二个吊瓶滴入下方绿色的锥形瓶。锥形瓶分出一支岔管通至最后一个装着莹绿色溶液的直颈瓶,直颈瓶反应过后将会与这些材料逐一混合,最后制作成药剂。当然,学艺不精会导致大量的浪费和紊乱的功效。
旅店老板看见刀锋研磨药材动作熟练,也就没有再多说话,靠在柜台上看他制作药剂。虽然弄了不少但全是杂质极高没有专一效果的小药剂,店主忍不住开口提示自己这儿出售炼金材料。
128枚赛普汀只剩下了31枚,做完最后一批带着一点儿恢复效果的药剂,刀锋打起了哈欠。店里的女主人戴尔分提醒刀锋用完实验桌记得要擦干净,或者付钱,只要13个金币,她就可以将一张床租给刀锋供他安稳的度过今晚。
刀锋将钱摸出13枚扔到桌子上,不等戴尔分指引就躺进了出租的那个房间。
第二天刀锋是被饿醒的,已是下午两点,自己才从床上爬起来,灌下一瓶从海尔根带出来的阿尔托酒,一股轻飘飘的温暖感觉流淌在身体里,刺激刀锋起床去找点事做。
刀锋搓着脸离开旅馆,他的下午将从那条清凉的河流中度过。
暮色再度从金红色的天际析出,刀锋浑身打颤的爬回岸上,灌着所剩无几的蜂蜜甜酒吃完剩余的口粮,小跑过去截堵住了准备回家的法恩达尔。
“我知道,你在为爱情发愁。把那封伪造的情诗给我,我帮你摆脱斯万。”
法恩达尔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两分钟,这个木精灵眨动着他的黄眼睛,发白的皮肤一度因为惊恐而发青。好在,眼前的这个虎人看着大概真的很靠谱,而且如果是特地来取笑他的大可不必等他思考这么长时间,于是法恩达尔接受了刀锋不请自来的帮助。
夜色正式降临了,刀锋与他新结交的木精灵在旅馆门口道别,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门上,轻轻一推,就看得到村中商人的姐姐凯米拉正和他弟弟路坎·瓦勒瑞斯坐在餐桌前喝酒。
有着红丝镶边的精美情书载着一个满是嫉妒的木精灵所期冀的误会被女主人开心的展开:
“我最亲爱的凯米拉/我渴望拥有你/帮我洗衣服/洗净我金色的头发/用我的火炉帮我做晚餐/在我外出散步时帮我收拾屋子去。真心爱你,斯万。”
很快这封情书被女主人双手合十从两边折住,她的蓝眼睛闪过送信者被炉火照亮的轮廓,将不远处还在朝她眉目传情的吟游诗人的倒影卷进她那漆黑的瞳孔深处,由唇齿之间细不可闻的碎语所承载,经双手揉搓压进那颗皱巴巴的纸团,与这个误会一同被女主人扔到宁静燃烧的炉火中去。
路坎看到自己姐姐突然变得气愤也默不作声的独自灌着闷酒,姐弟俩似乎刚吵过架,刀锋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离开了酒馆。
外面起着清凉的晚风,从开启的门缝中挤进这温暖的旅店,爬上吟游诗人的鲁特琴,让他在观众的掌声中感到一丝冰冷。
凯米拉脸色凝重的在掌声中推门而出,留下她那满脸愁容的弟弟在烛光中沉默,斯万没有立刻去找凯米拉,因为他认为掺合他们姐弟俩的家事会显得他很没眼色。
就这样,这个叫斯万的年轻人没有听到凯米拉究竟说了什么,也失去了及时揍刀锋一拳的机会。
法恩达尔的房门被撬开,与他结识不到一个小时的虎人朋友像个影子一样出现在他的家中,刚用木杓舀出一口咸汤还没咽下去就在转头时看到盘腿坐在自己床上的刀锋喷了出去。
这个棕皮虎人半张毛脸都藏在一跳一跳的灯火阴影里,微微张大的瞳孔映照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昏黄灯光为他脸部那本就稍淡的毛色镀了一层金光,他的棕色眼睛由此看起来如同野兽般贪婪璀璨。
“我帮你搞定了,凯米拉不会再和斯万说话了。”
紧张万分的法恩达尔听完刀锋说的这些话,毫无动摇的相信了刀锋,先前对入室抢劫的恐惧紧张一扫而空,感激过后将藏在床底的25枚金币赠给了他的虎人朋友。
不等他开口刀锋上前一步接过钱袋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邀请他一同与之前往雪漫城。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但现在太晚了,我觉得我们最好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再走比较好……”
刀锋已经席卷了他桌子上所有的食物,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喝不完的全都塞到他的包裹里推开门走了。法恩达尔觉得精神有点恍惚,但对刀锋生不起气来,他觉得应该再加点胡萝卜进去,但餐桌上已经只剩空盘子了。
丢下木杓推开房门,发现菜地里的菜也无一幸免,农作物现在只留下一个个小坑,养育它们的黑土地朝尴尬的法恩达尔张着嘴巴。
法恩达尔简直不敢想象,刀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贪婪和不可捉摸,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好几瓶寒霜蜘蛛的毒液,制作毒箭只是为了射死动物。箭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往往潜行偷袭一箭无法毙命直到猎物毒发身亡都不能再中一箭,法恩达尔看他的虎人朋友生吃那些中毒动物的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他的狩猎弓早被刀锋要去,不然他一定要帮他的虎人朋友打尽可能多的猎物并加以烹饪,以免刀锋哪天死于食物中毒。
两人与雪漫城的距离在刀锋采花吃花与生吃猎物两件事之间磨蹭着一点点缩短,两人平淡的旅途唯一一道波澜就是他们在穿行于开满棉花的金色平原路过一个破败的废墟,遇到了雪漫守卫正在与一伙身穿简陋皮甲的强盗交战。
刀锋不顾他那木精灵朋友的劝阻执意要横插一手,一箭射中其中一个守卫的膝盖导致自己被这队雪漫的卫兵击败强盗后逮捕。
法恩达尔无奈的跟在这些身穿黄色皮甲配备怒马徽标盾牌的守卫后面,陪这位双手被绑的虎人进了城。
他现在背上的,是刀锋接受逮捕时还给他的钢弓,和剩不了几根的铁箭。除了刀锋,谁都不会在意,今天的白天,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哦,瞧啊,那个卡吉特犯事了。”今天是商队的清算日,两支虎人游商在此对账和流通货物。雪漫城以安稳繁荣闻名天际,今天难得的看到了守卫押送犯人。
“穿着帝国杂兵的皮甲,不过应该不是政治犯。”商队首领瑞撒德放下羽毛笔注视着逐渐走近的卫兵队,发表着自己对那位棕皮同胞身份的看法。
“小偷小摸运气不好,被人发现送给了守卫,就是这类人,败坏了整个族人的名誉。”哈由正在为强盗的事生气,语调里都是愤怒。
“哈由,那还是我们的兄弟,哈由。”瑞撒德把注意里重新放到账本上。
“我知道,后面的那个木精灵是怎么回事,是当事人吗?”哈由擦了擦身上的钢甲,端详起跟在队伍末尾的法恩达尔来。
“不像是,看表情好像他对此很担忧,他大概是那位卡吉特的朋友吧。”队伍里的其他成员回答了哈由的疑问。
“哦,他要是敢把手指伸向哈由的行囊,哈由保证会给他留两根指头给他喝汤用。”这位壮硕的虎人说着把手放在了腰上佩戴着的长剑。
“那个守卫,别以为他戴着那尖尖的遮面头盔,我发誓我又听到他在讽刺我们了。”一向以灵敏听力为傲的商队护卫凯拉走到哈由身旁,压低声音向其他同胞说道。
“他说了什么?”其他成员都知道,凯拉想让哈由和她搭话,而她也如愿以偿。
“他对那位卡吉特说的,说咱们就是一伙背地干走私的乌合之众,来天际的虎人没一个是老实的。”凯拉转过身来指了指商队扎起的帐篷,耳朵上的三对耳环摇得叮当响。
“那他对这话有回复么?”哈由眯起眼睛来看向卫兵队伍。
“那位被捕的卡吉特么?他回复了。”
“我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守卫被吓了一跳。”瑞撒德不知何时也加入了观测卫兵队的行列,风轻轻地吹过营地篝火,三位虎人感到背后一阵温暖。
“嗯?请说给我们听一听。”哈由看向表情变得微妙的凯拉。
“是这样的,他说,盗贼公会万岁。”
走近城门,踩在这片承载古老祥和岁月的石砖上,慢慢穿过平原区,走到市场上,顾客还在与商贩讨价还价,老乞丐鬼鬼祟祟的从神庙里走出来,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刻意躲避着追逐打闹的小孩们。
吉娜莱斯神庙前的金树凋零枯萎,一个忧伤的小女孩垂着头坐在光秃秃的树下,塔洛斯雕像下,男祭司声嘶力竭但谁都不会为他捧场。月瓦斯卡里战友团的人大胜而归,母马横幅酒馆今天刚送走一位来自异乡的特殊信徒。
巨鹰下的天空圣坛里老师傅还在熔炼钢铁,门口擦肩而过的铁匠女孩正鞣制皮革制作盾牌。逐渐拔高的地势顶端坐落着久负传说的龙宵宫,岁月如同其台阶下的水流一般渊源流淌,这座诺德风格的城堡其历史也如它们般在民居之间纵横交错。刀锋在台阶上回望四面环山的整座雪漫城,目光越过城墙可以看见金色的平原,灰墙黄瓦的民居停驻在这棋盘之上,雄伟恢宏的城堡于地势顶端睥睨远方。
刻着菱形雕饰的大门被守卫推开,刀锋双手被解绑,戴着宝石头箍的巴尔古夫身着华丽大衣倚靠在龙头之下的王座上,一旁的暗精灵护卫侧目观之。
真是无趣啊,刀锋这样想。都不用说服守卫为自己把大门打开了。
罚款交的利索,虎人刀锋又一贫如洗了,随后他被赶出城堡默默的站在大门外。他知道脚下的水池中浸泡着一具衣装褴褛的骷髅,刀锋想起了他的正事,但他还是先去骷髅那摸金子了。
宽敞明亮的大殿,八根雕纹支柱比列红毯两侧,台阶之上是放置美食与好酒的两张长桌,烛火摇曳,巴尔古夫从与宫廷管家阿文西的交谈中回过神看了眼前人一眼,暗精灵侍卫拔刀相向:
“你怎么又回来?”猩红的双眼逼视着湿漉漉的刀锋,提防他突然掏出暗器。
“巨龙回归天际,海尔根已经成焦土了,溪木镇朝不保夕,希望您能派一队卫兵前去支援,安抚民心。”
刀锋将右拳握紧放于心口,毕恭毕敬的向城主请愿。侍卫伊瑞莱斯与城主对了对眼神后收刀入鞘。
“看来传言是真的,伊瑞莱斯,请你立刻带领一队守卫赶往溪木镇巡逻。我不会对处于危险境地的子民不管不顾的,谢谢你,虎人——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这是对你奖励,收下吧。”
“我的荣幸。”刀锋接过伊瑞莱斯递来的钢甲,毫不顾忌的脱掉帝国皮壳子光着身子将这件钢甲套上,一通操作让两位扫地老妪都惊掉了扫帚。
伊瑞莱斯手死死得握着剑柄,表情狰狞,巴尔古夫和法恩达尔尽力不去探究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在这个浑身毛皮的家伙换装备快过一般人,耳朵一抚贴回毛茸茸的脑袋两侧,雕纹钢甲麻利地从上身套进去,再穿上带口袋的皮质裙甲,倏一下把扣带系住,理顺毛皮内衬,站在王座前方的又是一位装备精良的虎人战士。
巴尔古夫领主叫住掉头就准备离开的刀锋,口中的请求还未同他讲完,刀锋一个激灵捡起自己扔下的帝国轻甲立刻冲进了一旁的宫廷实验室。
这位虎人的记忆正如同艾尔斯维尔雨季里的漫天雷云,不时地闪烁在密集到无法直接照亮的漆黑中。
“停下!请别把地板当鼓踩。又是来讨论军情的吧,就像那些‘伟大的战士’一样。”身穿深色兜帽法师袍的法仁加制止刀锋过度接近他的办公桌。
“毫无冒犯之意,我是来帮忙的。”刀锋对他行了个礼,转着毛茸茸的脑袋观察着周围。
“嗯?什么?你认为你能帮得上我忙?我可不这么认为。”法仁加双手抱胸不屑一顾。
“注意脚下,你都快踩到你的闪电符文了。”
“啥?我都没……哦,你也懂高深的魔法,嗯……原谅我之前的粗鲁行为,因为我经常被那些破门而入的莽夫吓到,所有我有时候也非常暴躁。”
领主走到二人身旁时刀锋刚用同样带有深度的魔法术语回应完故意讽刺他的宫廷法师法仁加,三人之间几段简单的对话,刀锋义无反顾的答应帮忙取回传说中的龙石:
“你说的这块石头,和巨龙有啥关系么?”刀锋双手抱胸用挑选货物般的眼神浏览着法仁加办公桌上的物品。
“啊,不再是个雇佣兵,开始思考了?也许还是个学者?”
“也许,我突然不想知道了。估计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巨龙回归是无稽之谈。”刀锋的激将效果显著,宫廷法师立马拿出了清高学士的自豪向刀锋讲述起了自己的观点,并准备指导刀锋该怎么去做。
“哈,一个蠢蛋的象征便是以自己为中心把一些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认定为不可能。去把龙石带给我,它就在溪木镇附近的古墓中。向当地人上报领主的名字,他们会给你带路的……诶?”
“砰!”一声摔门声猛地响起,刀锋早已不见踪迹。
“咳!这家伙!诶,我的灵魂石哪儿去了?”法仁加被吓了一跳,还不等对来去如风的虎人腹诽几句猛地发现计划用来附魔的灵魂石也不见了踪影。
一脚踹开龙宵宫的白色大门后,刀锋和街道上的所有居民搭话,在雪漫定居的人们都对这个被士兵捆回龙宵宫的卡吉特很好奇,当然,得益于这个地方的人心还算温暖,这里的守卫并没有像风盔城守卫那样马上捏着鼻子用长叉把这位虎人撵出城去。
红发伊索尔达需要一支猛犸象的牙,帮水果摊老板娘用拳头说服吟游诗人时顺带帮了在街上游荡的老乞丐一把,刀锋手中又拥有了一些属于他的赛普汀,和一瓶高级治疗药剂。
刀锋现在兜里塞满了一大把趁所有人不注意偷拿的食物与甜酒,包括法恩达尔。他向城口的战争少女阿德里安请教锻造,趁人家向自己演示如何使用熔炉时把一大把钢锭揣进怀里,这位皮肤黝黑的诺德少女一边填煤一边向空无一人的身后讲解不同矿石的不同属性。
“我说清楚了吗?”
少女直起腰慢慢转过身,被扫荡干净的工作台上只有三朵不同颜色的山花正随清风慢慢翻滚。
“刀锋,我是认真的,你必须承认这些错误,我一直以为你不善言谈是因为你很懂别人心思,即使随后我这份幻想就被打破我依然感激于你愿意帮助我。但是,”法恩达尔拦住刀锋,神情激动。“你已经做的太过了。你支开我已经捞了不少东西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去偷那个愿意教你锻造的铁匠钢锭?我真的怀疑你是个毫无感情的人。不要让我对你更失望了,好吗?”
法恩达尔盯着他那盗贼朋友的棕色眼睛,言语中充满了悲伤。刀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慢慢伸出手把吊在嘴唇上的太妃糖塞回嘴里,耳朵向后抚平又立刻竖起,这样重复了两次之后,他的木精灵朋友依然没有放弃说服他。
“你回到城里,大家会更讨厌你,虎人的处境在天际有多么糟糕你不清楚吗?我不想再说你什么了,只希望你回去后给他们道个歉,赔偿他们的损失。身为你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你被守卫赶出城去。”法恩达尔还想说什么,刀锋那一脸无辜让他说不出话。
“朋友,没想到你会这么在乎我,我很开心,但我好像没有必要那样拘束我自己。你是生活在天际的一份子,可我只是个旅人。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当着你的面偷东西了,向……赛普汀起誓。”刀锋觉得有趣,没想到这个木精灵居然说了一路甚至会拦住自己,他不记得雪漫城那个大呼小叫的祭司口中念叨的那位龙神的名讳了,但他知道这位神与兜里的金币有关。
“难以置信,我以为你要对双月起誓。”法恩达尔摇摇头,追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前面的那个巨人营地,给伊索尔达带支象牙。”
偷巨人的宝箱,那不是受法律保护的私有财产,冒险者的事儿,能算偷么?
法恩达尔听从刀锋的派遣,在巨人营地附近等候刀锋潜行过去将猛犸牙偷来。刀锋猫着腰特地将帝国铁靴和钢甲脱掉,光着身子贴着墙慢慢朝巨人的宝箱摸去。
法恩达尔掏出弓箭,时刻准备着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比如帮刀锋从巨人棒槌下解脱,或者将他解救。
“你真的信任我吗?为什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一个如此关心我是否能在这个世界立足而苦口婆心教导我的朋友呢?”
这位浑身棕红的卡吉特眯起眼睛冲他的好朋友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这段惊险重重的冒险。也正是这段话,在某种意义上将他从险境中拯救了出来。
平原上的清风拂过刀锋身上的短毛,刀锋忍着哆嗦蹑手蹑脚地朝躺在角落的箱子靠近,离得很远的两个巨人时不时朝互相挥舞着他们手中的骨棒,粗糙而有力的手指在纹着环形文身的坚硬皮肤上来回抓绕。天际的居民认为巨人们会经常用猛犸奶酪涂抹在自己身上抵御天际的寒流,所以巨人的皮肤看着硬邦邦的但有可能是非常光滑的。
刀锋的行动因为寒冷而显得别扭,用胡思乱想才稳住忍不住喘气的肺部,总算挪到了宝箱跟前,僵硬的手指多试了几次,轻轻将箱盖用指甲撬起,伸了只手进去把巨人们收藏的金币与宝石席卷而空……
按感觉的话,刀锋在箱子里摸到了两把不怎么锋利的剑,一块盾牌,一堆金币和两颗宝石,还有他要的——一支猛犸象长牙。
刀锋觉得他握到了爱情,心情激动但还得强装镇定得将它从冰冷腐朽的外壳中取出来,寒风继续呼啸,毛茸茸的手指和脚趾都已经冻僵了。哆嗦着腮帮子把箱盖复位,挪着坚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给自己放哨的法恩达尔靠近。
盆地里猛地刮起一阵生硬的横风,吹得篝火噼啪作响,温热的感觉瞬间淌遍快被冻僵的周身,刀锋眯着眼睛感受体毛随风摇摆。
厚重的脚步震得脚下的土地发颤,刀锋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惊恐无比的法恩达尔正在拉弓,本能驱使着两条发颤的双腿搏命挣扎,还未移动身体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就从后腰穿透到了肚皮。
刀锋被巨人一棒挥飞,内脏一定是碎成一块一块的了,后背除了麻木感受几乎不到皮肤的存在,脊背和两肋痛得他直吐酸水,在滚落在地上之前,刀锋把手伸进兜里,抱出来一瓶带着标签的红色药瓶。
被刀锋淬过蛛毒的钢箭从刀锋的身侧飞过,扎进巨人的膝盖里,法恩达尔在最后一刻决定赌一把看能不能背着刀锋逃离巨人们的捕杀。
巨人暴吼一声弯下腰哀嚎着尝试将箭头从膝盖里拔出去,刀锋身体被代表治疗效果的金色流光包裹,法恩达尔看见他的虎人朋友后背已经陷下去了一块。刀锋就这样在法恩达尔的背上不停地喝那些会不同程度损伤他耐力与魔法的恢复生命药剂,那些或咸或苦的药水在舌尖上留下的味道比那些虫子好不到哪儿去。法恩达尔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不希望重伤的朋友在自己的背上没了动静,刀锋频繁喝药与进食的声音让他暂时能安心一下。
阴差阳错,法恩达尔不管不顾得一直跑到了雪峰山下,阳光照在湿润的土地上,万物无言地注视着法恩达尔,周围一派安静祥和。
身为木精灵的法恩达尔感受到了来自森林的慰藉,褪下对死亡与危险的恐惧,扑通一下跪倒在松软的草丛里,肚子滚圆的刀锋从他身上翻下来,仰面倒在他的手旁。
刀锋发硬的脸上还保持着战斗时的表情,眼睛紧闭耳朵后抿,呲着的尖牙被鲜血染红,嘴角和鼻沟周围都是干涸掉的血迹。
轻柔的暖风从林间走过,带来一阵松香,法恩达尔眼睛发涩,试着用脱力的双腿站起来失败后瘫坐在草地上恸哭。回想着短暂的旅途,才发现他的朋友冒死盗取象牙也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对某个市民女孩许下的承诺。
这个世界无时不刻得在向我们展示她的残酷与荒诞,相比不可一世的雪精灵王子被十二岁的诺德姑娘一剑毙命,一个光着身子的猫人因为行窃被巨人一棒子打死更为正常。
奈恩的呼吸拂过他们的面庞,法恩达尔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悲痛之中他轻抚着刀锋沾血的脸颊,在心中默默哀悼他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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