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2：末日】第13章：惨败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迭戈海军基地。

持续了整整一夜的大火终于渐渐熄灭，海水已被染成了一片血红，似乎大海仍在继续燃烧。海面下隐约可以分辨出一艘艘战舰的形状，原本的钢铁巨舰大都变成了一座座庞大的灵柩，里面填满了海军官兵的尸体。更多的尸体仍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起伏涌动，或被海浪一点点推向岸边。 基地上空回荡着尖厉刺耳的防空警报，深空已经再度来袭。没有机器人和装甲战车，看来深空没有派出地面部队，这一波攻击来自天空。 数十架B3战略轰炸机张开两翼，如同一头头硕大的黑色巨隼，飞临基地上空。投弹仓自动打开，重达数百公斤的燃烧弹从天而降。 炸弹爆炸的声音震撼着大地，地面上腾起了高达数十米的烈焰，美军西海岸最大的海军基地彻底陷入一片火海。完成轰炸任务的B3机群并没有返航，而是掉转机头改变了航向，向圣迭戈市飞去。 灾难仍未终结。

俄罗斯海参崴海军基地。

在上一波袭击中，太平洋舰队损失了所有的空中力量和80%的海上力量。俄罗斯舰队的智能化程度比不上美国和日本，一些设备较为陈旧的战舰没有被深空控制，得以幸存了下来。但这些舰艇的服役年限已经长达40年，舰上的武器装备落后笨重，不足以与深空控制的智能武器相抗衡。 远处传来了一声震响，没了玻璃的窗棂在微微晃动。紧接着又是一声，大楼也跟着颤抖起来。空袭还是地面袭击？谢尔盖感觉有点迷糊。从战争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思维似乎陷入了麻木停滞的状态。 “司令官，司令官！”一名副官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办公室，脸色煞白，“空袭，空袭！请您立即离开办公室！” 海军司令刚刚跟着副官跑出指挥部大楼，一枚空地导弹就拖着长长的尾焰从空中直射过来，大楼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坍塌。强烈的气浪把谢尔盖掀离了地面，远远地飞了出去。 袭击仍未停止，空中不时有火光闪烁，然后就是一枚导弹拖着白烟落下。远处的海面上，幸存下来的三艘战舰都腾起了烈焰，正在缓缓下沉。 天空中波纹隐隐，似乎有一道道残影划破了空气，那是发动机突然加速时留下的痕迹。谢尔盖呆呆地望着天空，他终于明白了：不是远程导弹，来袭的是深空控制的战机，而且是真正的隐形战斗机。 屈辱和愤怒使舰队司令涨红了脸，但谢尔盖却无计可施，他手边没有足以与隐形战机抗衡的武器。事实上，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已经名存实亡，浩瀚的太平洋已经没有了俄国人的立足之地。

法国米拉马斯军事基地。

通信兵赶来报告，通信恢复了，但尚未收到战区司令部的信息。雷诺坐在一个弹药箱上，从裤兜里摸出雪茄，点上火抽了一口。忙活了半天，总算修复了通信线路，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真他妈是一场噩梦！从机器发动袭击到现在，仅仅过去了10多个小时，但雷诺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他还记得那台战术机器人把亨利上校活生生撕成两半的情景，就在雷诺面前，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好在一队士兵随即赶了过来，用密集的弹雨打倒了那台机器人。亨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至今还在雷诺耳边回荡，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那种声音。 如果真是一场噩梦就好了，雷诺疲惫地想。但几秒钟后，通信兵的惊叫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长官，敌袭！敌袭！”通信兵手指远方，脸上布满了恐惧。雷诺跳起身来，向着通信兵所指的方向看去。 上一波袭击中，基地大门被完全破坏，现在前方一览无余。雷诺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在阳光下映射着钢铁的光芒。上千台、上万台的机器人，正在向米拉马斯基地涌来。 看来不必再为这个烂摊子操心了，雷诺默默拎起一支步枪，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西班牙直布罗陀半岛，英国直布罗陀海军基地。

天空中布满了乱糟糟的白色线条，那是上一波攻击中导弹以及战斗机留下的尾焰在渐渐发散。 面前黑烟袅袅，来自西班牙军队的营房。背后也有黑烟升起，那是直布罗陀军港在燃烧。四周是一片不祥的寂静，鼻腔中满是硝烟混杂着血腥的味道。艾伯特少尉不知道防线还剩下多少力量，他试着呼叫过好多次，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似乎整个防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里是大英帝国唯一的海外军事基地。直布罗陀海峡连通大西洋和地中海，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自1704年占领直布罗陀海峡之后，英国就一直不肯放弃此地，并派出重兵驻守，以彰显主权。西班牙和英国的谈判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世纪，但至今无果。 袭击开始于防线对面西班牙军营发射的导弹，当时艾伯特还以为是西班牙军队试图以武力收回直布罗陀海峡，急忙下令部下准备反击。他试图向上级通报时却发现通信中断了，然后艾伯特又看到一台防御炮塔在向队友倾泻弹雨，那时候艾伯特才恍然大悟——不是西班牙人要开战，而是人类和深空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经过几个小时的血战，艾伯特和队友们终于干掉了这些反叛的智能机器，但英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停泊在军港中的战舰大都被击沉，机场边界防线千疮百孔，兵力已所剩无几。 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嗡嗡”声，而且持续不断。艾伯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当抬头望向天空时艾伯特才明白，他并没有听错。 一大片黑色的点阵出现在青白色的天幕中，似乎是一群黑色的海鸟悬浮在阿尔赫西拉斯湾的海面上。那是不计其数的攻击型直升机，深空又来了！ 直布罗陀海军基地将不再属于英国，当然也不会属于西班牙，这里将成为深空的辖地。

俄罗斯，莫斯科军区基地。

战斗已经结束了好几个钟头，烟雾笼罩下的城市变得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长风刮过废墟时的“呜呜”声。幸存的市民们大都逃离了城市，伊万上校不知道这儿是不是人类在莫斯科最后的据点。 伊万爬上指挥部楼顶，举起望远镜观察四周。多久没这么做过了？10年还是15年？军队里的高科技设备越来越多，他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玩意儿了。一瞬间，伊万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时光倒流回了20年前，那时他还是一名年轻的中尉，率领突击队与车臣恐怖分子交手。 从那时起，短兵相接的战斗就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多的机器人、无人战车和无人机加入队伍，成了军队里的新成员，传说中的“零伤亡战争”，似乎已不再是浪漫的幻想。可现在，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形，人类所有的构想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原因是一台计算机发动了战争。 这台计算机就是深空——一个杀死了数千万人类的恶魔。伊万只知道它能力很强，几乎能控制所有智能化武器。它到底是什么样子？凭伊万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深空的模样，他隐约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上校，上校，六点钟方向又有一队人过来了，是咱们的人。”下面响起了女兵伊娃的呼喊。伊万眨眨眼睛，收回了思绪，转过身把望远镜对准了地面。 数十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士兵在废墟中穿行，正迅速向基地接近。温贝尔特别行动队？伊万叹着气摇了摇头，基地已经收容了太多太多的人，这不是什么好事。 人数愈集中，目标就愈显著。此前伊万特地向临时指挥官安东诺夫少将提出了建议：把队伍分散开，然后向地下掩体转移。但少将拒绝了，在通信恢复之前，他不能放弃基地。随后，越来越多的市民和被打散的大兵涌进了基地，加上幸存的驻军，目前人数应该突破了10万，以后估计还会增加。 掩体内的储备物资无法供应这么多人，伊万再次叹着气摇了摇头。安东诺夫是个固执的家伙，他无法说服对方。而且，伊万潜意识里也不希望对方被说服，放弃这么多需要救助的市民，他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伊万正想爬下楼顶，空中的一点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犹豫了一下，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亮光正在飞速接近，那是一枚弹道导弹的尾焰。

美国内华达州内利斯空军基地。

已经清理出了三条跑道，装卸机器人还在另外几条跑道上忙碌着。目前绝大多数战机都具备垂直起降的能力，是不需要跑道的。但是B3战略轰炸机不行，它们的块头太大了，载满炸弹时的起飞重量接近20万公斤，没法直接从地面上飞起来。 基地周边和指挥部所在的位置被清出了一片片空地，许多模样丑陋的建筑机器人来来去去，挥舞着巨大的铲斗，卸下成吨的混凝土填平弹坑。工业机器人围在炮塔边，钢臂上溅出了道道焊花，正在进行紧张有序的施工。损坏不太严重的炮塔和防空导弹发射架会被修复，彻底损坏的会被拆掉重建，以便迎接人类的反击。 远方沙尘弥漫，一辆辆自行载重卡车正全速驶来，满载着建材或武器装备。不久后，这儿就会被打造成一个全新的军事基地。

北美洲上空，“全球鹰”号空天母舰。

“全球鹰”号全长1500米，厚度也达到了120米，是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如一头巨鲸遨游在太空中。“全球鹰”上共有10670名乘员，还搭载了280架银鹰战机和12架中小型运输机。舰载导弹可以攻击地面目标，也可以攻击太空中的卫星，其中控电脑更是拥有不低于“新美洲虎”和“尤金-X”等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能力。 这艘钢铁巨舰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作战平台。 为了了解世界各地的战况，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全球鹰”已经绕着地球飞行了整整一圈，并派出了120架银鹰战机协助美国大兵与智能机器交战。但战局对人类极为不利，美军基地要么彻底化为废墟，要么被深空占据，只有一少部分基地还在美军手中。 世界各地的情况也是如此，英法德等军事强国尚且自顾不暇，别的小国更是毫无还手之力。深空控制了全世界大多数智能武器，此外还有将近7亿名电脑人没来得及接受芯片摘除手术，他们也成为深空的傀儡。 战火燃遍了整个世界，地球上的人类已经危在旦夕。 “全球鹰”号的指挥室内，威廉总统坐在会议桌边，头发蓬乱，脸色憔悴。中、俄、英、法、德等国代表的全息图像悬浮在会议桌周围，他们也和威廉总统一样，眼窝深陷，看上去疲惫不堪。 通信质量很差，各国代表的图像大都在微微晃动，说话也有些模糊不清。对于人类仅有的几颗通信卫星来说，此刻还能做到实时无线通话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已经讨论了半个多小时，但仍然拿不出合适的方案。英法德等国的部队还在遭受猛攻，他们已经失去了远程作战的能力。目前来说，只有美、中、俄三国还能组织起反击力量。 日本是深空的大本营，但是人类不清楚深空的主机现在何处。上一次深空神不知鬼不觉地复制了自己，谁也无法保证它会不会再一次这么做，或许无数个深空已经遍布全球各地。 被动挨打是不行的，深空已经占领了中美英法俄等国的一部分核弹发射基地，核火球随时有可能降落到人类头上。应该尽快发起反击。但是，如何反击？往哪个方向反击？没有人知道。 一名少校军官走进指挥室，打断了众位代表的讨论。 “什么事？”威廉总统不觉沉下了脸。从开战至今，他就没有收到过哪怕一丁点好消息，恐怕这次又是如此。 “总统阁下，日本松山首相再次发来了求救信息，保护他的第十四独立联队将近覆灭，他急需救援。” 果然如此。威廉总统烦躁地摆了摆手：“不用理他，我们不能把作战力量消耗在这个没用的家伙身上。” 少校犹豫了一下：“可是，松山首相说他知道如何消灭深空。” “嗯？”威廉总统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边旁听的中情局局长加文·威廉姆斯。加文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全息屏中的各国代表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没有合适的反击方案，听一下松山带来的情报也许会有帮助。 “好吧，派三架银鹰和一架铺路者过去，把那浑蛋接来。”威廉总统终于做出了决定。      三个多小时后，三架银鹰和一架铺路者缓缓降落在“全球鹰”的飞行甲板上。机库入口打开，待四架飞机全部滑进机库后，大门又缓缓合拢。目前空天母舰距离地面有200公里，空气极为稀薄，乘员只有穿着防护服才能到甲板上。      随着松山首相一起登上“全球鹰”的，还有橘正行和山本志雄，以及十几名士兵——第十四联队仅存的战斗力。士兵们迅速被迎上来的美军收缴了武器，松山本人和橘正行也被分别带进隔离室接受了检查。      遭到这种对待，松山首相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快，他脸上甚至一直保持着微笑，似乎安全登上“全球鹰”就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      过了约半个小时，松山被两名美国大兵带到了威廉总统面前。威廉总统并未起身相迎，也没有请松山就座，而是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支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日本首相。松山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低下了脑袋，似乎被这目光看得很不自在。      “你认为应该怎样消灭那台计算机？”隔了很久，威廉总统终于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松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是这样的，我……我认为……破坏掉世界上所有的超级计算机就一定能消灭深空。”      威廉总统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用嘲弄的目光盯着松山：“这主意不错，但你怎么知道这么做就能消灭它？要知道，天罚都没能消灭深空，它已经占领了日本，目前正在向全世界进军。”      “我明白……”松山首相擦擦额头，显得愈发紧张，“我明白……但是深空既然能控制军事卫星，就一定能侵入并控制其他超级计算机，它一定给自己做了很多备份。之前天罚没能摧毁深空，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考虑到只有超级计算机才可以容纳那么庞大的数据，所以我认为把这些超级计算机全部破坏掉，就能够彻底消灭深空。”      威廉总统若有所思地皱起了双眉，似乎被松山的说法打动了。松山又补充道：“为避免深空自己组装出超级计算机来，这个计划应该尽快启动，越快越好。”      威廉总统没有理睬松山，转向旁边的中情局局长加文，轻声说：“通知各国代表，现在！”      松山首相偷偷抬头看了威廉一眼，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