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同人】炎云净 拾玖·朝露昙花(七)

算着日子庚辰已经许久不曾露面。说来奇怪,慕容晗近来总是盼着他出现,又很怕他真的露面。
只是今天庚辰双眼泛红,淡然神色间难掩恸色和怨怒。
慕容晗见他如此模样便吃了一惊,追着他躲闪的眼神忧心道:“怎么了这是?”
死士最忌讳情感流露、意形于色,可到底少年心性,庚辰听她问得关切,回话里忍不住染上了一丝哭音:“庚寅死了!”
“怎……怎么会?”当年阿煦挑了庚寅兄弟二人,自是资质本领绝佳,且兄长只是要二人往来传信而已。
那么,庚寅为什么会死呢?
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庚寅暴露了,或者更可怕,庚寅身后之人暴露了。
对方猝然发难,且手段不差。
慕容晗不由得看向庚辰,忧色更深。她自然不会责怪庚辰,将心比心,如果有一日是哥哥……她定然还不如庚辰。
庚寅死了固然叫人痛心,但折射出的隐隐威胁更不能忽视。
“何人所为?”她颤声问道。
“公孙钤。”庚辰咬着牙吐出了这三个字。
慕容晗默然。
听到那个名字的一瞬,她居然并不惊讶,只是莫名感到深深的恐惧,脑海中有什么轰然崩塌。不是怕公孙怀疑到她头上。
而是公孙,怕是保不住了。
“少主问您要一样东西。”身边的少年早已冷静了下来。
“什么?”
“奇毒,“云深”。”庚辰微微颔首,“这可是您自小呆带在身上的东西,不会没有了吧?”
慕容晗闻言,取下颈间挂着的烧蓝掐丝长命锁,从腰封里取出一枚金针,轻轻捅了捅细细的锁眼。小巧的锁片应声而开。
纤巧的掌心里躺着两颗浅褐色的细小药丸。
“云深”,中垣域中数一数二的奇毒,倒不是说毒性如何猛烈霸道,而是它遇水即化,好似入深云般无影无痕;配制之时又可以控制发作时间,很是难得、好用。故而,这么多年来、特别是在国破之前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她都随身带着,也许哪一日就用在敌人身上,也许,就用在自己身上……
“兄长可交代了要哪一种?”
“时间长的那份。”
慕容晗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本这种事她不应过问,但这一次她心里没了底,终是忍不住开口:“是……谁?”
“少主说,您知道的。”
“三日后巳时,少主会亲自来一趟天璇,他说届时殿下若是惦念,知道去哪里寻他。”庚辰离开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慕容晗一个人在床沿上坐了很久很久,什么也没想,好像失去了思索的兴趣和力气。第一次,她努力又徒劳地想从自己的猜测中挣扎出来;第一次,她发自内心地渴望是自己失算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是我想的那样……”
三日一晃而过。不知为何,她惧怕这个日子甚过当初担心庚辰露面。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公孙今日怎的不曾进宫?”午膳后慕容晗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听说是有客。”陵光先时也没放在心上,可一息之后,那双神**华的丹凤眼凑近了些,不怀好意地眯了眯,“公孙不过一天未进宫,慕容就想他了?”
慕容晗一愣神,随即浅笑着回敬了一句:“我们君子之交,你自然不懂。”一半嚣张一半挑衅。
对于这种拐着弯挖苦他的行为陵光居然也不动气,反而朗声笑了起来:“好好,说不过你。”说着伸出细嫩的手指在她额头角上戳了一下。
慕容晗把脑袋晃回来,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干什么!戳傻了怎么办!”
谁知陵光并不理她,兀自得意地笑道:“孤王只是略施惩戒罢了。”
“我做错什么了?”慕容晗摸了摸额角,理直气壮。
“没错啊。”陵光顺着她的语气摆出一副宽和的模样,旋即凑到她耳边轻笑道,“就是越发放肆了。”
和陵光有的没的说了一回她反而更加不安,心里一阵一阵发紧。
辰时三刻。
“呯”一声脆响,一只茶盏碎在公孙钤脚下,瓷片四溅。
茶还兀自袅袅冒着白雾。
他伏在棋盘上剧烈地喘着气,眼前妃色的人影模糊成了秋山雾霭背后的一枝杜鹃
琥珀雕就的棋盘网脉纵横,黄澄澄的千沟万壑中淌满了鲜红的血。
公孙钤的意识在一片炫目金红中慢慢消散,但那一刻他也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倒在了疾风骤雨的前夕。
慕容晗跨进公孙钤书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首先是朝思暮念的哥哥。
这便是慕容黎了。只是这样的慕容黎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妃衣金冠,长眉入鬓,凤目凝神,妖冶似沐浴了鲜血的雪白羽琼,惊艳卓绝不似凡尘。
只有见她后眼中流露的温柔怜爱,隐约残存着当年那纯粹如玉的白衣少年的影子。
慕容黎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好像是想在她身上找到一丝半点亲生妹妹的印记,又好像是在考量她在这虎狼之地是不是真的没有受到苛待和折辱。
错不了。他终于舒眉一笑,很是满意。
慕容晗真想迎了上去埋进哥哥怀里撒娇耍赖大哭一场,直到她看见慕容黎身后奄奄一息的公孙钤。
仿佛是弄人的天意,方才她进来的一刹那,公孙钤的视野回光返照般地明亮了一瞬。
只是那一瞬,却足够他看得清清楚楚。
呵。他一定是这世间第一愚人。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别无二致的柳眉凤眼,一张得尽英宇,一张得尽柔婉。便是同胎双生,也实属难得。
这明明不是一般的像啊……可笑自己被同一段谎话连骗了两回。
公孙钤心中填满了荒凉与空洞,终是缓缓阂上了双眼,空余唇边一抹悲哭一般的笑意。
“公孙!公孙!”慕容晗一下慌了神,冲过去探他的脉息。
毫无回音和律动。
这,便是死亡的含义么?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慕容黎,忘了悲伤,也忘了害怕。
再也不会回来了么?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笑了么?即使……即使他就在她面前,也再得不到任何回应了么?
她一时顾不上哭,也顾不上思索这些可怕问题的答案。她只能像小时候那样惊惶无助地看着慕容黎。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相信的人——不是父君,是哥哥。唯有活在他的目光里她才能真正感到安心。只要他说她便会去做,只有他说她才会信。
这大概就是血脉相通玄乎的地方吧?
“你来的太迟了……”慕容黎看着公孙钤咽气心中原本疼痛,可乍见了妹妹这样看着他心反而一硬,声色不露地说出这六个字。
像不相干的人那样置身事外的惋惜。
腿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耳边清晰地响起什么东西开裂破碎的声音,慕容晗再一次觉得自己沉入了深渊般的绝望之中。
慕容黎眼疾手快一把抢住她,忍住浪潮似地翻涌的心疼,低声唤她:“阿晗,阿晗……”
“听我说,”他附在她耳边呢喃,“此地不宜久留。”
“快先回去……别叫人察觉……”

emmmm改天写个骨科也似无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