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十九）
漩涡（十九）
架空
勿上升，神经脑洞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在云淡风轻的硬壳下，张云雷的情绪早已焦躁，多年的噩梦阴霾无法遏制，风卷残云般断断续续浮现脑海——他脚下踩着的一直是暗潮涌动的坚冰，虽梆梆作响，却永远不是真正踏实的陆地，一旦震动过大，浮冰碎成渣渣，他便将葬身幽暗，孤寒、死寂，永世不得翻身！
他渴望自己能行走在阳光下，沐浴晴空万里，所以对身处朗日的杨九郎才会一见倾情，再见……便已倾心。
“刘爷，您要的，我给不了……”阳光下的人那么美好，值得他不择手段去争取，他也一定……不择手段！
“您若是认可我的能力，我依旧兢兢业业为您效力，刚才的那些话我什么都没听见……若是您不认可，就把我当其他人一样处理了吧！”
刘允钦灼热的目光如红外瞄准镜一般紧紧盯住张云雷，子弹已经上膛，只要一个微小的勾指便将万箭齐发，将他打成筛子！
“如果……我就要把你禁在身边……”
“刘爷，人心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张云雷眼眸氤氲，努力将一切情绪掩藏在升腾的水汽之后，侃侃而谈：“这些年您也看到我的诚心了，我一直坚定地想跟您一条道儿走到黑……”
“难道我不是这样希望的？”刘允钦皱眉质问，“我们共享这个荣华不是很好么？”
“是，您不会亏待我，但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站在您身后，而不是谣言里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
“你说过不在乎的！”
“是，我不在乎，是因为那只是谣言……”张云雷清冷的双眸淡淡隐在折射着灯光的镜片后，像是染了一层水膜，看在人眼里从容镇定，甚至平静的诡异：“我说过了，人心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刘爷，从小到大您在我眼里便是我的长辈，是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从始至终我都想站在您的一边……”可是，若“环境”改变，心是否还能如初，谁也保证不了。
“你是在威胁我？”刘允钦背光的眼眸幽幽发暗。
“不，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张云雷依旧维持一脸平静，“谁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心，就刘像爷之前待我的心境和现在……”
“以前我宽容你，是因为觉得你一定会是我的，况且这么多年你身边也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刘允钦望着眼前这张精致干净的脸，不由自主空出一只手抚上去，“但是……”手下微微用力，莹白的肌肤几乎掐得渗出血色，“现在你告诉我不可能？我如何平得下这口气？”
“平不下，就请刘爷处理了我！”微仰的面庞在灯光的勾勒下轮廓显得异常清晰，黑眉朗目，面容姣好。
“你……”刘允钦被一句话噎住，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驳斥！
他一把将张云雷推回沙发，自己欺身上前，矮身低头，黢青的胡茬就要贴上唇齿，张云雷猛地偏过头，忍着微微翻滚的胃液：“刘爷，您这是在作践我……”
刘允钦面色骤然从凝重转为狰狞，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反而撤开几尺好看清身下人那张不耐、厌恶、牙关紧咬的脸，许久，才透出浓重深厚的喘息，一字一句冷冷道：“张云雷，你可真行……”
张云雷调回视线，毫不避讳地由下往上迎向刘允钦的狰狞：“刘爷看中我的，不就是这一点？”
刘允钦深看了他一眼，暴怒的内心陡然有一瞬的震动：他喜欢他哪一点？就这副精致俊朗的皮囊？场子里漂亮细腻的小男孩多得是，他也不是没吃过、尝过。懂事听话？懂事听话的手下也一抓一大把，以他刘允钦现在的地位，又有多少底下人违敢背他的话、与他背道而驰！
所以，是他的倔强么？
倔强的下属，倔强的床伴早就被他处理喂鱼了吧……
那么……
从近来一连串的动作，花荣、赵三东、三叔公他们……接二连三手法确实干净利落、动作迅速，让人根本应接不暇、来不及反应。
他之前不强他确实有他能力方面的考虑——一个有能力的下属不好找，更何况是自己知根知底、本就是一手培养起来的！
但是……
“刘爷，您培养的我这些安身立命、出人头地的能耐，如今您却又要把我变成一只豢养的金丝雀，变成他们嘴里美滋滋食用嗟来之食的小白脸？我不甘心！”张云雷微微上抬眼睫，露出一种平静又狠戾的矛盾神色，又缓缓开口：“刘爷，您甘心么？”
这句话，狠到极致！
刘允钦内心暗叹：他实在太聪明了！他知道自己少不了他这个左膀右臂，他也顷刻让自己明白如果不接受就一定是玉石俱焚……
是的，张云雷有这个狠劲儿！
好在，他现在身边没什么人，待自己再累积些实力，那么左膀右臂也罢，金丝雀也罢，也都是自己说了算！
刘允钦冷着脸松开抓着张云雷衣领的手，揉皱的西装领子似乎再也展不开，他伸手抚了抚，却成了一团无法消除的瘢痂。
张云雷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双手蹭过西装裤借以擦掉手心的汗，缓缓直起身子，却不防刘允钦一把把他薅起来、紧紧抱住，灼热的唇一点一点描摹他的耳廓，然后暗哑低沉的声线钻入耳朵：“我对你，一直是不同的，这一点你给我记在心里……”然后他断然放开，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慢慢关上的门背后，张云雷才如梦初醒般颓然倒回沙发，迟疑着用颤抖的双手费劲地抽出一团厚厚的湿巾纸，一张一张、一遍一遍，将自己耳后直至脖颈擦得绯红……
西服里黏腻的背心散出丝丝寒意，侵扰蔓延，像是无数丝蔓疯长、缠绕拖拽，欲将他拖回阴冷幽暗的冰河。
水晶灯罩折射下的灯光射落透明镜片，镜面反射隐住其后如诗如画的眼眸，藏住无尽的胆怯与恐慌，只留沉默……
“铃铃铃……”骤然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默，页面亮起——杨九郎！
张云雷微微一怔，随即一腔热血如潮般涌动，刹那间逼向眼眶化作无尽湿红。
“喂，九郎……”声音低沉，兴致不高。
杨九郎迟疑了一下，他意识到张云雷的情绪有些不对，但……但他认为他和张云雷的关系……应该还没到可以相互窥探隐私的地步，他摁下自己的好奇，阐述重点：“张……兄，我在你家里，关于上次爆炸案的事想细询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空……”张云雷脱口而出，甚至带出一点略显神经质的破音——他太想有人陪了，更何况是……杨九郎！
他轻轻吸溜了一下鼻子，缓稳声线道：“我正好要回来，你等我一下！”说着断了通话，拿上车钥匙便走。
“……”杨九郎听着电话中“嘟嘟嘟”的盲音，心里有些奇怪，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上次说过这时候是他们的上班时间，自己却贸然来他家，且明知他在上班的情况下还把人叫回来……
他该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他的，但……一晃眼车就开到这里，也不知为什么——是不是他人民教师的身份与那些地方“格格不入”？！
张云雷家里的阿姨霞姐还在厨房忙，刚刚削了一堆水果出来，又泡了茶，真是叨扰人家。
杨九郎姿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副“乖巧”模样等人。
二十分钟后，院外发动机声响，略显憔悴的张云雷快步进门，胸前的西装领依旧带着一团凹凸不平的褶皱。
杨九郎愈加不好意思。
这些天新闻、平台也隐隐“捕风捉影”的报道一些他们集团的事儿，看样子张云雷确实忙得很，他却不打一声招呼就来烦人家……
“张……”
“杨老师，我们去书房说！”张云雷看了厨房一眼，带着一点疏离的笑径直上楼。
杨九郎听张云雷称呼自己“杨老师”的瞬间便会意：隔墙有耳！唔，上次看那个“霞姐”与张云雷的老板亲厚……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张云雷应该会好好处理！
他默默跟在张云雷身后上楼。
进书房的一瞬间，先到一步的张云雷反手将门关上，倚着门框。
这场面……杨九郎有些愣怔：有点像……唔！他及时制止了自己一些不切实际的沙雕联想，还是早早切入正题为妙！
“张兄，那天的凶手是你们集团有人针对你？”他还是怕——或许那天，针对的是自己！
“你这是，关心我吗？”张云雷背倚着门框，勾起一点柔弱，不，疲惫的笑容轻轻问。
杨九郎已经寻思好了说辞：“我刑警队的朋友说那个凶手还没归案，我怕他还会出现……”
话说得很流利，但内心极为内疚——张云雷面容看上去疲累不堪，憔悴得很，自己却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怀疑在这里套人话！
“杨九郎，你能让我抱抱吗？”张云雷低着头站在门框边没动，视线只落在脚下一方地毯，若是没有前面那句话，一定以为他只是靠墙发呆而已。
杨九郎愣了一下，“抱抱”是……什么意思？
“我近来忙得昏天黑地，今天又受了些惊吓，这会儿有点累……朋友，能不能给我打打气？”
最后一个字说完，浓黑深幽的瞳仁猝然一晃，带着水雾深深掘住杨九郎的脸庞，期待、乞求、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