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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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辞摆明了不想理这位从京北来的“大人物”，几次三番的找由头不和他对视。这番做法又一次惊呆了他手下的那些小警员。
不过他也只是躲得了一时罢了。
把人都遣走，封辞在韩楚东再次踱到他面前时，终于没辙的笑了一下，“火锅？我请客。”
“难怪他们都叫你疯子。”韩楚东笑，这人确实有意思。
“胆子肥了那群臭小子！”封辞哼了一句，又叹了一声，看向韩楚东，“明知道我不想见你，还真有勇气来啊……”
听着他的直言直语，韩楚东低头只是笑，笑容里多少有些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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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咕嘟嘟的开着，锅里的菌子和肉片上下翻滚，桌上摆着两杯啤酒，玻璃杯上的水珠已经在往下流了，看起来放的时间不短，两个人却都不动筷。
韩楚东虽然内心有些急切，但面对封辞也只能耐心等着。
终于，封辞举起酒杯，话将出口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但看着韩楚东还是平静的望着他时，封辞鼓起勇气，闭了闭眼，一直举着酒杯的手一动，和韩楚东面前的那杯轻轻碰了一下，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许多年的话，“当年那一枪……对不起。”
封辞“疯子”这个外号源自于他的做事风格，但却不是现在才有的，追溯历史，在韩楚东刚刚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没人这样叫他。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封辞才刚刚熬过了实习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参与执行围捕毒贩的任务。而那时候的韩楚东……也只不过是贩毒集团里的一个小卧底。
争强好胜的年轻人不会放过任何到手的立功机会，再加上当时条件太差，消息无法及时互通，当封辞对着韩楚东扣下扳机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要击毙的目标就是他们的“自己人”……
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将两人带出短暂的回忆，韩楚东没有犹疑，几乎同时，端起酒杯干了。
“其实吧，说到底也不该怪你，是我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和别人的眼光。我，一个警察，这辈子开的第一枪就差点儿杀了自己的同志，这……这太TM刺激了！后来我在那边儿待不下去，就自请从安隆调到了沧澜，打算就在这儿抓抓小偷，查查酒驾，管管治安什么的，混吃养老了。真是想不到……居然在这儿还能再遇到你。”
“对不起。”韩楚东亲自给他倒满，“这么多年，这句话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任务完成后，我直接被调回京北休养，没来得及和你说，却没想到害得你——”
“打住！再说就肉麻了！”封辞端起酒干杯，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说吧，大领导，既然亲自来了，是不是要我对谁手下留情啊？”
他这样聪明，韩楚东很欣慰，但是方寒的身份依旧不能暴露，韩楚东笑笑，“你能不叫我‘大领导’么？还有……你有……顾涛的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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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涛……回到了马斯戒身边，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呢？
躺在凉爽的竹床上，方末不停地琢磨这个问题，他甚至想过顾涛会不会在这边也搞个“XX之家”出来以圆他的娱乐城之梦。
外面有人敲了方末的门，他缓缓坐起来，缓缓挪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不怎么眼熟的小弟，很年轻的一个小孩儿。
“末哥！请用饭吧！”那人的中文不是很流利，就这么几个字也说的结结巴巴，但对方末还是很恭敬的，弯腰低头递上手里的托盘。
两分钟以后，方末坐在床上看着刚才接过来的托盘。里面有一杯牛奶，奶香四溢，薄薄的奶皮好好的结在表面，温度刚刚好。还有一小碗粥，熬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米了，但是很香。还有一碗糖水，红的是红枣，白的是银耳。还有一碗鸡蛋羹，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看这“菜色”就知道是谁的吩咐，顾涛虽然还在生他的气，却记得打发小弟送吃的给他，只是这风格……有点儿一言难尽。
方末琢磨着顾涛这是想灌他一个水饱。
挑挑拣拣的喝了牛奶和糖水，方末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头也不疼了，也不晕了，肚子也……舒服不少，那种隐隐的闷痛在牛奶的熨帖下也渐渐消失了。总之，很满足。
吃饱了就犯困，这几天接连出事，被折腾的狠了，方末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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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邦是个工业化程度很低的地方，绝大多数人还都是以农业和一些其他的“副业”为主，根本见不到什么工厂企业，所以这里自然条件不错，生机盎然，景色宜人。
窗外，不知名的小虫隐在花底叶下吵着、叫着，虫鸣一声接一声唱的欢快，追赶着、交叠着，渐渐演变成了二重奏，甚至是豪华的交响乐。每一种虫鸣独立听来都是令人振奋的小曲，而混合在一起却成了交响乐版的催眠曲。
床上的方末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熟了。
他梦中的世界里不仅有欢唱的虫儿们，还有萤火虫蹁跹的身影，一盏盏小灯笼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忽明忽暗的聚在一起，越飞越高，越来越亮，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光球。
那个硕大的光球飘飘忽忽的从方末眼前快速掠过，等他转身去看时，那光球忽然光芒大盛，白亮的宛如一座灯塔，照在方末脸上。
那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还有种正在快速接近的感觉，方末只能被动的反应用手背去遮……
这一动，他便醒了。
像这样不踏实的睡眠很容易做噩梦，突然惊醒会让人有种神魂移位的错觉，方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由得捂住了额头。他惊魂未定，不明白这样美好的梦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噩梦。
他这一觉睡得不短，外面虽然还有阳光却已经是即将落山的夕阳了。房间里有点儿暗，也有点儿闷了，方末伸伸懒腰站起来，冲了个澡，换了身很有当地风格特色的衣服出了门。
走廊尽头顾涛的屋子也暗着，里面应该是没人，不知道顾涛又去哪儿了。方末转向楼下，像上次一样，这寨子里随便他逛，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去处，就在楼下到处乱逛，走着走着就不自觉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了。
安婷的那间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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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方末意料之外的收获，他以为罗菲最后留给他的回忆就只有那间曾经租住的不足三十平米的小阁楼。却不知在境外、在康邦，马斯戒居然还保留着一个只属于“安婷”的院落。上一次来的时候方末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哀恸大于一切，当时他没有去细想个中缘由，现在想来……马斯戒为安婷所做的种种他并非看不出来。
方末脚步木然的往院门里走，耳朵就听得里面有个男人说话，那声音还很耳熟。方末一惊非小，立刻从刚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缩回迈出去的脚，赶紧闪到了大门一侧躲避那人。
“鱼缸里的水草给你换掉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大门外的方末听到了这告别性的一句，赶紧四下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待到马斯戒出来，门口早没了方末的影子。
在门口驻足须臾，马斯戒神情整肃，往议事厅那边去了。
直到在树上躲到看不见马斯戒的人影，方末才敢下来。方才上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腿又疼又酸，下树还真成了一件难事，即使他小心翼翼最后还是摔在了地上，唯一幸运的是……这树不高，而树冠茂密。
不能确定院子里还有没有别人在，方末从院门外打量着里面那间小屋，到底还是没敢进去。
里面的摆设应该和他上次来时一样。马斯戒对这个小院很重视，或者说珍视更加合适。奇怪的是，在参悟了马斯戒对“安婷”的感情后，方末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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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和我走！”岩光出现的有点儿突兀，他一见方末就站在“禁地”门口正好奇的往里看，赶紧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还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的意思方末明白，只是……刚才那么大声的叫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儿么？！
“咳，末哥，那个院子无论如何不能进。这里的人都知道，那是马哥的禁地，除了一个打扫的女侍，别人可不能进啊！好奇的人都消失了……”可能那里真的是马斯戒下过死命令的，岩光好像有点儿紧张的过了头，说话都有点儿混乱。
原因还用问么？
方末点头，从善如流，“是是是，我就是随便一走，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对了，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不是禁止——”
“哎呀你看我都忘了，涛哥正找你呢！快回去吧！”岩光不由分说的打断他，拉着他就走，好像顾涛有什么急事要找他。
虽然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过受伤的腿走得快了就开始疼，方末也就没有别的心思多问了，全神贯注的尽量跟上岩光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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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涛还真的在楼下的花园里等他。
花园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一杯红酒，一盘意面，一份牛排，还有一碗蔬菜沙拉。
“涛哥，我把末哥带来了。”可能是听说了他们俩有点儿小矛盾，岩光看看二人神色，手下由拉改扶的把方末给“架”到了顾涛对面的座位上，“那你们聊，我就先下去了。”
“好，谢谢了。”顾涛对他很客气，毕竟是马斯戒身边的人，在这里他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待人还是要客气些的。
夕阳一落山，花园里的灯就亮了起来。这寨子从外面看上去非常普通，四周都用高高的木板墙围着，但是里面别有洞天，每一处院子都有各自的风格。马斯戒的最为朴素，但是最大。顾涛这里也许有些杂糅的当地特色和欧式风格，不知道是不是马斯戒按照顾涛的喜好特意安排的。还有……属于安婷的院子……
“坐。”顾涛喝着酒，瞟了眼不知道想什么的方末，轻声说了句。
不过方末可能没听到，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亮起来的灯发呆。
“我让你坐下！”顾涛放下酒杯，起身抓着方末的肩膀把他按坐下，然后在跛着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的脚……怎么样了？”从炫目的灯光中忽然清醒过来，方末才注意到顾涛居然也瘸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在康邦再次见到了方末，顾涛就和认命了似的，对他也不像在沧澜时那样的残酷，态度上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和谐状态，“不要紧的。”
桌上的饭菜有着高级的香味儿，不知道是哪位大厨做的，方末觉得意面的胡椒味香极了，他的胃里好像有只不安分的小手在挠。
“饿了吧，吃点儿东西吧。”顾涛说的很自然，就好像那些汤汤水水与他无关一样，手一挥，把牛排拉到了自己面前，意面和沙拉推给了方末。
饭吃到一半，方末才想起一直困扰着他的不适感源自于这个寨子，好安静。
“涛哥，怎么不见其他人？”这样庞大的寨子里理应有不少人走动，而他上次来见到的也都是一派热闹景象，怎么今天竟……没见过一个多余的人？其他人呢？
顾涛切了一块牛排，听着他说话却没有吃，叉子又放下了，“到了收货的时候了。”
“……”是了，这几个月却是有些人要忙起来，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方末顿时觉得手里的意面都不香了。
重新拿起叉子，顾涛也为自己提到这些而感到不快，但还是催促方末，“快吃吧，凉了就不能吃了。”
一顿看似“家常”的晚饭就这么解决了，关于那个问题他俩谁也没提，就好像不提就能过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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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康邦相隔不远的沧澜，那两个人的火锅一直吃到了华灯初上。
老板娘看着封辞的身影敢怒不敢言，这个人她惹不起。上次她店子被砸，这位“警官”就让那几个混混过来道了个歉，人家丝毫不提赔偿的事儿，她也不敢去要。现在她改了只做午场的店被迫为他们开了夜场，她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就在柜台后面默默嗑瓜子。
“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我这把老骨头，坐不住啦。”韩楚东感觉得到背后如刀的视线，出于自觉，提醒道。
封辞喝光了杯底的酒水，终于结了账，和韩楚东一前一后的出了火锅店。
路灯下的两个影子前后叠在一起，拉得老长。
后面的封辞叫了他一声，“喂！”
“不叫‘大领导’，能不能也别叫‘喂’？”韩楚东驻足，觉得有必要提出这个要求。
“哦，那……老韩？”封辞揉着鼻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年来积攒的一切误会都在这顿饭中解决了，他还是很开心的，“我有件事，觉得应该可以对你说。”
韩楚东微笑着，“什么事？”
“刚才在店里说话不方便，我之前在本地知名的情报贩子那里得到一个……不算消息的消息……”封辞琢磨着，或许以韩楚东的能力和地位，能够接触到背后的大人物也说不定，“不久前，她突然约我喝茶，虽然言语间是要我不要追究她店里发生的一切，最后却神秘兮兮的给我写了一个数字。”
“什么数字？”
“43。”
韩楚东不懂，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此缄默不语却要用书写的形式传达？“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想的对，43代表着一个仓库。”封辞和韩楚东有些“重逢恨晚”，一见到他，心中的正义便又凛然的占了上风，他甚至庆幸逃过了那次会议，没有把顾涛的材料交上去，“沧澜西边以前有一个不算大的货运码头，后来南览河变得水流湍急还不时断流，那个码头就被废弃了。编号为43的仓库就位于那里，但同样应该也被废弃了。”
“你是怀疑那间仓库里有什么？”韩楚东不明白，以封辞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过去搜查看看，何必这么……憋屈呢？
看出韩楚东的疑惑，封辞笑着朝他摇摇手指，“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你知道43号仓库是谁的？”
“谁的？”
“省直属企业的，属于国营资产，你敢查？”
他一句话，韩楚东听闻却如遭雷击的呆立住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原以为只有一个罗同彪，结果又出来一个，甚至可能权利更大的……
“我会想办法探探，但是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很难说啊……”封辞有些无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韩楚东觉得自己这次是接近了那个幕后的大人物，却不会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他斩钉截铁道，“需要我做什么？我尽量去做！”
“其实我挺好奇的。”封辞摸出烟盒，给韩楚东递了一根，点上，“今天给你打包的那些人都和沧澜最近接连的几起命案有关，不过我没有资格审，或许你们能有些办法。”
“我知道了，在正式移交之前，我会想办法的。”韩楚东表示了自己的意愿，和封辞道了别。他现在更加担心方寒了，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千万不要是出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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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毫无征兆的，方末转头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
听着方末的这声巨响，顾涛赶紧起来拉着他就往屋里走。两人瘸得一左一右，互相搀扶的姿势就像两只结伴而行的麻鸭，拽拽前行。
“没，好像有小虫子飞进鼻子去了。”揉着还在发痒的鼻子，方末觉得还是想打喷嚏，于是他推开了顾涛，转头扶着栏杆又是一声惊天动地。
一辆车从路上开了过去，车灯忽的一晃，方末眯了眯眼，他忽的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里那种违和感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了。
其实他梦到的不是萤火虫，那团他以为是萤火虫聚集起来极其强烈的光球，其实并不是什么灯塔，而更像是……车灯——汽车的远光灯。
只是方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梦到汽车的远光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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