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毒唐）全江湖都在等父爹和离（一）

提及父亲黎洬，顾鲤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他少时常去五毒，多数时候黎洬总是对他避而不见。

后来，随着顾鲤的年岁增长，门中人逐渐会将他与他阿爹的背影认错。

他们说，顾鲤生得像他阿爹，又在他身边长大，连带着言行举止都染上了那人的风格。

他阿爹叫顾子铮，是顾家家主，把持蜀中商路，隐于门庭中。

“……若是来喝喜酒，我自然欢迎；若是来谈买卖，还请阁下另请高明。今日是鲤儿的婚礼，先生是读书人，应当懂什么是分寸。”

可若是往上数二十年，那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面狐狸，无数女子芳心暗许的俏郎君。

“你要找得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顾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做不了你口中的买卖。”

“当逢乱世，你敢夜行十里，于敌军营地连取对方三位将领首级；村妇相求，你只收铜板一枚，便能无视朝廷追杀行刺佞臣。不过二十年，顾子铮，你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顾子铮行至门口的步子一顿，他回眸看了一眼对方，复而离开。

“不过二十年，可二十年，再多的傲骨也该打磨平整了。先生，顾子铮只是一个人，与这世间的寻常百姓没有什么不同。”

二十年，顾子铮想，足以让顾家成为不可小觑的世家，足以看到他的鲤儿长大成家，这二十年怎么不算长呢？

没有人规定杀手的背脊一定要坚不可摧，也没有人规定顾子铮要永远不可战胜。

“提及顾家，现在的人就知道家主顾子铮，继承人顾鲤，然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前挑衅，真当人家不属于四大家族就是小家族呢？”燕帅拍了拍曲瑰的肩，“你小子好福气啊，能娶到顾鲤，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能娶到‘玉面狐狸’的亲子……”

莫说是二十年前，饶是今日，提及“玉面狐狸”，也有不少人能对他的事迹侃侃而谈。

燕帅是真的喝多了，还要去拍着黎洬的肩搭话，“当初他履行婚约嫁给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们和离。我今天来喝喜酒，都有不下五个跟我打探有没有你跟人和离的小道消息了。你儿子的婚礼，祝贺的却在盯着老子什么时候离婚，这合理吗？”

“那可是顾子铮啊！”燕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喝喜酒的，对面是他的亲家，“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你人都搞到手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都不会吗？”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那么多人盯着你媳妇你居然搞分居，你好大的胆子！”

五毒黎洬，唐门顾子铮，当初他们成婚的时候，有多少人选择默默祝福，这分居的二十年中，便有多少人暗自期盼着他们的和离。

“子铮的情感淡薄，我当初选择离开并非是感到厌倦，只是觉得挫败。我的到来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改变，他不会爱上我，只是徒增负担，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

“我的情感淡薄，黎洬的离开本就在预料之中，只是觉得本该如此。成婚并没有带给他归属，人怎么不能活着呢，我也没有什么挽留他的理由。”

我们，本也不是为了爱活着。

昔年，黎溪和顾鲤都曾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他们的答案却带着一种差异地相似。

“父亲不归，便不担心爹爹变心吗？”

“他不会的，哪怕他并没有那么爱我。”那时黎洬说，“世人大多会为得不到爱意而怀疑自己，长久的陪伴有时可笑地抵不上半晌欢愉，他们总是要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可这世间除却我，任何人都不配再得他的爱意，我与他本就是门当户对。”

“阿父久别不归，阿爹就不担心他爱上别人吗？”

“人的一生若是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往后便很难再爱上谁了。他运气不好，先遇上了我，以后遇到的每个人便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他是否回来。我顾子铮，本就无可替代。”

于是，一个觉得会挽留，一个觉得会回来，谁也不肯退步，便是二十年分居。

其实二十年，也没有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