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连载】原点的阿克夏记录(第四章)

冈伦默默地举起手。
“干嘛?”
他用目光示意她还牵着他的手。
“心情不好,借我一下。”说着,她还握得更紧了些,直到他们进店才放开。

原点的阿克夏记录
作者:WR404,绘师:Aran、WR404
TAG:γ世界线相关/万里寻夫途
未来同人研究所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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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晴
2012年9月底。
“到了。”桶子的声音将冈伦唤回了现实。
他勉强眨着眼,适应着眼前的暮色。他想揉揉脸,抬手却摸到了一片潮湿。
“你的脸色不太好。”
桶子将车子熄火后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等着。
“做了点梦。”冈伦含糊地说道,神智也还有些迷茫。
不过很快他便打起了精神,用力抹了抹脸:“不是要去还车?”
“明天再还就行。”桶子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便开门下了车。
冈伦将脸埋进手中,深吸了一口气,才跟着起身。
时序已入秋,白天的气温尚能让人穿着短袖四处晃,到了晚上就稍嫌凉了。此刻,冈伦和桶子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着,享受白日最后的余温。
这个周末,桶子终于受不了整天埋首论文的冈伦,拖着他去华盛顿看了场棒球比赛。从他们住的地方开车到华盛顿要花将近四个小时,当日往返不划算,桶子便安排了过夜的行程。
“过夜?你是打算睡车上吗?”冈伦当时很是不敢置信。
“你才睡车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孤僻没朋友?”桶子嫌弃道。
冈伦左思右想:“不行,当日来回就算了。过夜会拖到我的进度……”
“你差不多一点,才一个周末!”
“你才别太过分,”冈伦沉下脸,“真以为自己是学生了吗?”
气氛一度非常僵持。
“你真是……无趣。”桶子叹口气,“真以为我是去看球赛的?”
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冈伦:“自己看票谁给的。”
冈伦瞟了眼信封:“这种交易我从来都不去,这次喊我干嘛。”
“不怕我应付不来,把你卖了?”
冈伦似乎想起上次差点被卖的经验,垮下脸:“去你的。”
球赛是很适合考验一个人定力的场合。
冈伦和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着热狗和饮料挤过嘈杂的人群,找到自己在观众席的座位。
桶子一入座,便摘下鸭舌帽扇起风来:“百闻不如一见。”
四周人山人海,人人兴致高涨。情绪几乎以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形式存在,像病毒般在人群间交叉感染着,也像汹涌的浪潮拍向每一个角落。这种氛围下,人很容易会觉得自己和周围融为一体,有群体感,有归属感,理智归零,感性拔高,周围的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若不想随波逐流,便会切身感觉到浪潮拍在身上的压力。
冈伦顶着这个压力冷眼旁观。他对这种压力习以为常,再加个百倍也无法让他就范。
中场休息时,桶子拍了拍冈伦的肩,示意自己即将暂离。
“不用我跟?”
“这种小事,你兄弟我一个人还是处理得来的。”
“那你到底叫我来做什么?”冈伦皱眉。
“看球赛呀。”桶子笑道。
可是冈伦当真无法感谢他的贴心,他对球赛就是提不起半分兴致。桶子离席没多久,他也站了起来。
他郁闷地四处闲逛,却意外瞥见一个眼熟的人。
他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可就是觉得莫名眼熟。一名亚裔女性,看年纪大约是大学生,有着淡棕的长发,长得很标致。回过神,他已经开始尾随她了。
跟着她做什么?他问自己。在这里又得不到什么资讯,除非有人和她交谈……
“阿万音!”
冈伦全身一僵,立刻找个比自己高大的背影躲了起来。
只见他的尾随目标回过头,对另一名绑着红棕马尾的女性笑开了。
“冈伦?”
他全神贯注之际,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他条件反射扣住那人的手,将他转半圈压制在墙上。
“放手!是我!桥——”冈伦立刻松手,转而捂住对方的嘴。
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位女性,见她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松了口气,放开桶子。
桶子揉了揉肩膀,却顾不上抱怨,睁圆了眼:“牧濑也来了?真巧啊,这下你不愁晚上没地方睡了——又干啥?”
冈伦拿起桶子的鸭舌帽就往自己头上扣,随后拽着桶子绕到那两人附近:“留意淡色头发那个。”
桶子皱眉看了一会:“没见过。”
“她叫阿万音。”
“谁?”
冈伦瞪了他一眼:“留你何用?”
又说:“罢了,自己回去查。你那的事结束了?”
“交个货而已。”桶子又瞥了一眼逐渐远离的两位女性,“没事的话……”
冈伦打断他:“我走了。”
“可是球赛……”
“要看你自己看,我反正是待不下去了。”
桶子终究没丢下冈伦,也跟着离场。
不过他在隔天的自由行就完全放生冈伦了。冈伦没带电脑,在桶子的朋友家无事可做,也只能出门逛逛。对他而言,这里和学校附近的公园及公寓周围的街道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是异国,一样无助于研究。
终于熬到周日傍晚,他们回到了公寓。
*
晚餐后,冈伦在房间坐定,拿出法语课本正要复习,手机便震动起来。
“Christina。”一接起电话,冈伦便先发制人。
不是冈伦喜欢这样叫她,只是每次只要他这样开头,她在给出一个激烈的反馈以后都会变得安分不少,省他不少事。
只不过今天她的反应似乎格外激烈。
“找死!”她的声音充满杀气,令冈伦不得不将手机拿得远点。
许是许久未听到这个称呼的缘故,冈伦想道。
因此他也不以为意地回道:“这么凶?小心没人要。”
平常这种垃圾话他们说得挺多,两人都能一笑置之,可今天红莉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就这样挂了电话。
“……”
冈伦盯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十分钟,红莉栖再度来电:“你昨天有去华盛顿看球赛吗?”
“……”
有,没有,沉默。沉默等于有。于是冈伦回答:“没有。”
回答完才开始思考自己为何要瞒她。
“那没事了。”她听起来大受打击,“我先去预约眼科。”
“眼科休息了。”冈伦提醒她。
“……”
“……”
“明天预约。”红莉栖闷闷地说道,“上周说到哪?”
开学以后,红莉栖正式成了冈伦那份论文的共同作者。不知不觉,在她的帮助下,冈伦的论文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既然帮了那么多忙,也打算帮到底,那拿这个名分便是理所当然的事。
开学后冈伦忙得不成人形,加之原本就不怎么清闲的红莉栖,两人实在无法再凑出额外的时间开会。唯一的交集就是每周组会。
撇开昨天的球赛不提的话。
于是他们便约了每周一次电话会议。
“先这样吧。”讨论了两小时后,冈伦支着头说道。
经过这两天的充实活动和舟车劳顿,他快撑不住了。
对面照理说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却不知为何仍强撑着。也许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
“快告一段落了,再撑一下。”她说,“我跑了趟华盛顿的都没喊累,你累什么?”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又过了一小时,红莉栖终于放人了。
冈伦趴在桌上,眼睛都眯起来了:“……那就这样了。”
“等一下。”
“嗯?”
“期中后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吧。”
冈伦睁开眼睛。
“哈……”他坐起来,用力揉了揉脸,“行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对方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声音萎靡下去,“晚安。”
直到熄灯躺在了床上,冈伦才明白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事。
*
2012年10月。
冈伦终于在上周将论文投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喘息,便又转身投入期中地狱之中。
这天,统物考试一结束,他便抱着量物参考书往图书馆走去。
好不容易在自习区找到空位正要坐下,他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旁的书架间,比屋定真帆正咬牙切齿地踮着脚尖,使劲想够到高处的书籍。
冈伦走上前,轻松勾下那本书递给她。
“多谢!”真帆稍后才认出来者,“是你!好久不见,来查资料?”
“复习。”他轻声说道,“这周期中考。”
“考试周啊……毕业后就没留意这些了。”真帆怀念道。
又笑道:“那些科目对你应该都是小意思吧?都是和红莉栖完成一份论文的人了。”
“念书和考试可是两码事。”冈伦苦笑。
“也是。”真帆说,“那不打扰你准备考试了。”
三小时后,冈伦要离开图书馆时,又碰上了真帆。真帆正站在借还书区的柜台前,望着眼前十多本书发愣。
于是冈伦又主动走上前,抱起一摞书:“搬回脑研所?”
十月中已是深秋,入夜后气温降得十分迅速。冈伦一踏出图书馆便感受到明显的温差,腾出一只手将夹克拉链拉上。
“研究员……忙吗?”
“有很闲也有很忙的。有些人会分淡旺季,我就是一年四季都很忙的。怎么,以后想当研究员?”
“是啊。”冈伦说。
“哦,对,红莉栖好像提过。”真帆说,“你想去SERN是吧?凭你那份论文我看就够格了。”
“希望吧。为了这份论文,我都快燃烧殆尽了。”冈伦苦笑。
“啧,你才几年级,别说得比我老似的。”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才刚开始呢,少年。”
冈伦微笑:“话说小黑还好吗?我听牧濑学姐说它去健康检查?”
真帆顿了一下:“例行健检而已,很健康。”
接着皱起眉头,冈伦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下一句却是:“‘牧濑学姐’。不是,你都叫得这么生分吗?”
闻言冈伦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聊什么不行聊八卦。
“我也是用比屋定称呼你……”
“我和红莉栖能相提并论吗!”真帆激动地差点掉了手上的书,“你们都……都已经……我真替她感到不值!”
“已经?”他不太确定她误会了什么。
真帆欲言又止,憋红了脸,却硬是没憋出半个字。
最后她恼羞成怒,向一个路过的人招手,似乎是她的友人:“冈部你书给我,不用搬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错在哪。”
随后便留他一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夜色之中。
*
捱过最后一科微分方程之后,冈伦走出教室,伸了个大懒腰。学长姐们从他身边鱼贯经过,三三两两成着群,如释重负地讨论着晚餐或周末出游的话题。
晚餐,他懒散地想道,实在提不起劲煮了,放桶子鸽子吧。
于是他打开手机要给桶子告假,却发现了三条短信。
二十分钟后,他赶到校门口,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引人侧目的亮红Mini。
“上车。”里头的人对他说道。
他硬着头皮坐了进去:“你的期中后还真是一分不差,立刻马上。”
红莉栖看上去心情很好,没理会他:“速战速决,我下周有事。”
她载着他来到闹区中他不那么熟悉的区域,指着一家餐馆告诉他:“等会吃那家。我们先去停车,不介意走段路吧?”
“不介意。”
抵达餐馆时,离晚餐高峰时段还有些时间,不过餐馆外已有些人在排队。他们研究完菜单后,便安静地站在队伍中,享受最后一抹日照。
万圣节即将来临,一些店家已摆出南瓜和骷髅,吊上蝙蝠和蜘蛛丝装饰,衬得街道上节庆氛围四溢。冈伦想起,HET的一位学长也带了南瓜来实验室,就摆在沙发区长年缺水的盆栽旁。这是他在美国的第二个万圣节,但他依然觉得新奇。
转头想和身边的人搭话,却见她正在回消息,便又闭上了嘴。抬起头,只见天空逐渐深沉下来,东方的天际已转为暗紫色,而晨昏星正在偏西的暗粉与淡紫交接处闪烁着。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只纤细的小手朝天空伸展着,想碰触星星。
突然,他的手被握上了。
回首,红莉栖正无精打采地盯着他。
“怎么了?”他一头雾水。
“和我出来吃饭,却还想着别人。”她继续无精打采。
“我没——不是,为什么不能想别人?”
他以为红莉栖会假装生气,或至少假装不齿。谁料,她居然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你——”他惊讶得说不出话。
她卑微地垂下目光:“我以为,这是约会。”
别当真,冈伦告诉自己。可是面对动真格演戏的红莉栖,他着实无法心平气和地同她打哈哈,只能像个真的傻子一样顿在那。
一场戏是讲究往返的。没了互动以后,红莉栖也逐渐演不下去。
“你不能每次都这招啊。”她无奈道,“弄得我像白痴一样。”
反了,明明是他像个白痴。
冈伦默默地举起手。
“干嘛?”
他用目光示意她还牵着他的手。
“心情不好,借我一下。”说着,她还握得更紧了些,直到他们进店才放开。
许久之后,他早已忘了那晚吃了什么,也忘了与红莉栖聊了什么,却始终忘不了她在自己手上留下的触感。
*
冈伦目不转睛地望着流光似划过车窗的街灯与霓虹灯,活像是第一次见这景象。
红莉栖也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专心开着车。
气氛似乎有些焦灼。
红莉栖首先打破沉默:“你生气了?”
冈伦立刻回答:“没有。”
“沮丧?”她追问。
“不是。”
“那就是不知所措,害羞了。”她窃笑。
他无言以对。
红莉栖在巷口停下车,熄火。
冈伦看着她:“熄火做什么?”
“陪你坐会儿。”
他本来打算直接下车,这下却被钉在了车上。他叹口气,解开安全带,躺进座位里。
冈伦家附近都是住宅区,此时已过了晚间散步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偶有车辆经过,车灯由远而近打在物体上,才会使人出现有什么在移动的错觉。
“你……”冈伦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红莉栖看向他,似是听不懂他的问题,又似懂得过于彻底。
她撇嘴:“你觉得呢?”
“我是认真的。”他皱眉,而后补充,“我是说,这个问题。”
虽然其实是等效的。
“算了。”红莉栖突然烦躁起来,“下车,我要走了。”
她伸手就要发动引擎,却被冈伦阻止:他倾身过去,握住了她就要转动钥匙的手。
可惜,他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对街的一双人影吸引去了注意力。
红莉栖也注意到了,她目瞪口呆:“由季?和桥田?”
冈伦阴沉道:“好啊,原来这就是他支开我的理由。”
阿万音由季,数学系研究生,刚来纽约两年。这学期红莉栖担任了一门人工智能课的助教,阿万音正好有修,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他们俩轮流将阿万音和桶子的底细都交代完以后,相顾无言了一阵。
“我对阿万音认识还不深,可她人挺亲切,感觉是个好孩子。”红莉栖叹了口气,仿佛忧心的老母亲般碎碎念,“她还请我看过球赛。”
冈伦这边则简洁明了:“桶子欠抽。”
他俩看着桶子送阿万音上了的士,又目送他走回家,随后才想起刚才未完的话题。
“你刚才要说什么?”红莉栖问。
她恢复得可真快,转眼便又能谈笑风生。但冈伦就不一样了,他摆摆手,拿起外套就要下车。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她忽然说道。
冈伦关上车门,力气稍微大了些。穿上外套,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