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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忘却录 第七部分

2023-07-28 17:44 作者:大王君dwj  | 我要投稿

后置的结局

更新时间:2012-5-12 7:06:10 字数:5447

  清晨,就像是时间被再一次重置,雾之湖又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要说变化的话,虽然幻想乡本身是变化比较缓慢的地方,但仔细想来,或许这座小岛才是幻想乡变化最少的场所。

 

  从居住的苹果树中走出,妖精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昨天在雾之湖造成的破坏,不知为什么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就像是有什么人刻意地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一样。

 

  做得到这一切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才对。除了麟本人以外,应该只有……

 

  妖精思考着,这时树枝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她抬头望去,看见了正在树上采摘苹果的妖怪女孩。顿时,一股怒火直冲上头顶。

 

  “你给我下来!这不是你能够随便碰的东西!”

 

  妖精对着树顶骂道。

 

  “哦?这也不是你的东西吧?能够决定的,应该不是你吧?”

 

  娇小的妖怪女孩坐在树顶上,左右晃动着双脚。并且,顺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苹果。

 

  这显然让诺茵更为火大了。

 

  “虽然麟小姐同意了的事我不可能去反对。不过给我听好,我是不想知道你们妖怪的生活方式,但不要以为在这里还可以像平日那样。”

 

  “你这话可真奇怪,要想知道妖怪的生活方式,只要看看麟就行了吧?她不也是妖怪吗?”

 

  “不要把麟小姐和你这样的家伙相提并论!”

 

  “这么说起来,你倒是不太像妖精才对。”

 

  “我像什么也不用你操心!”

 

  诺茵直接反驳了回去。

 

  虽然妖精都是无忧无虑,几乎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代名词,但她不同。

 

  诺茵是非常特别的,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和在静止的世界中轮回的同族相比,诺茵是唯一走向变化的妖精。

 

  这其中没有矛盾。妖精本身是自然现象的具现,自然本来就可视为轮回的过程。但同样,自然中也有产生不可逆的存在变化的某个趋势。那个趋势,或许正是使诺茵存在的唯一原因,也是她显得与其他妖精们截然不同的原因。

 

  所以她几乎一直在变化,任何人都感觉得到她的变化。然而,除了她自己以外。

 

  妖怪女孩轻巧地纵身从树上跃下,完全看不出她有在听诺茵的话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和经常跑到岛上来的露米娅不同,诺茵和这个妖怪女孩完全合不来。尤其是昨天之后,更是如此。

 

  但是啊,既然是麟决定的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反对的。这是非常显然的。

 

  所以她能做的,也就是对娇小的妖怪女孩怒目而视而已。这当然不会带来任何结果。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虽然或许麟小姐本人不会在意,但这座岛上有些东西不是你可以介入的。如果你不想被干掉的话,最好不要深究太多。”

 

  “你做得到?”

 

  “我不是在开玩笑。”诺茵正色说,“不要以为麟小姐不介意的东西别人也不会介意。我不想解释太多,反正估计你也有见到那个妖怪的机会。提醒你一句,如果招惹了她的话,麟小姐也是帮不了你的。”

 

  原本以为她是在说自己的妖怪女孩一愣。然而听诺茵话里的意思,似乎另有所指。

 

  “那个妖怪……难道她会比麟还厉害?”

 

  “我不认为麟小姐会比其它的妖怪弱。但如果那个人想做的事,麟小姐是没有立场介入的。幻想乡是有禁忌存在的,就算你以前不了解,现在开始也必须了解。既然麟小姐认可了你,那就不能给麟小姐添麻烦……也许是我多虑了。你是妖怪而不是人类,违反自己的承诺是不太可能的……抱歉。”

 

  说道最后,诺茵竟然以一句主动道歉而结束了自己的话。这对于妖精而言,是非常奇特的事。妖怪女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诺茵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她径直转向一个方向,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话说回来,你感觉到了吗?”

 

  “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妖怪女孩并不怀疑,这个妖精对于这些似乎非常敏感,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出错。

 

  果然,不一会,她就看到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如雾中的空洞般的天穹之中。

 

  那个少女,她们昨天还曾经见过。那是距离小岛仅仅只有湖水阻隔的,红魔馆中的魔女帕秋莉·诺蕾姬。

 

  妖怪女孩随手划出数个字母。信手挥洒之间,一本厚重的书本已然翻开。

 

  “住手。在这座岛上,任何人都不得引起争斗。”妖精说道,“更何况,我相信那并非敌意。是这样吧?帕秋莉小姐。”

 

  “是的。不论是红魔馆还是我个人,都没有同你们为敌的意思,请不用过于戒备。”

 

  帕秋莉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停留在妖怪女孩手中的书本之上。她们都是随身携带魔法书的妖怪,但妖怪女孩手中的这本魔法书,其存在方式和意义却并不在帕秋莉的所知中。

 

  这是一件非常不同寻常的事。帕秋莉有着“不动的大图书馆”的别名,不在她所知范围的魔法书,绝对称得上不同寻常。

 

  昨天,就是妖怪女孩手中这本魔法书引发了这场小小的异变。

 

  “唔……”

 

  想到这件事,帕秋莉的脸忽然涨得通红。

 

  其实,当这本魔法书出现时,最先尝试进行回收的就是她本人。但最后的结果……

 

  太要命了,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那么帕秋莉小姐,你此行究竟为何而来?虽然不想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我们和红魔馆的关系应该没有好到能够互相串门的程度。”

 

  诺茵曾经与帕秋莉有过一次交手,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不过因为有着这样一层的关系,此时由她出面询问,总比那个妖怪女孩顺理成章一些。

 

  “是的。促成我此行的,只是单纯的求知欲而已。”帕秋莉看了妖怪女孩一眼,“我不会争夺他人之物的所有权,除非是在符卡规则的前提下。”

 

  “我拒绝!”

 

  妖怪女孩毫不犹豫地说。

 

  是的,这就是符卡规则的限制所在。如果对条件不满,被挑战方拥有拒绝的权利。对于信守诺言的妖怪来说,这一条有着相当的意义。

 

  不过,如此干脆地表达拒绝的妖怪,大概也是属于少见的类型。

 

  “那么,帕秋莉小姐想知道什么?”

 

  “非常抱歉。”帕秋莉摇了摇头,“虽然失礼,不过我还是必须得说,我认为你无法满足我的好奇与疑惑。”

 

  (“她是对的,诺茵。”)

 

  忽然间,似乎扬起了一阵夹杂着雾雨的微风,一个声音直接在妖精的脑海中响起。她迅速回过头去,如她想的那样,一个少女正从纯白的洋馆中缓步走出。她的步伐似慢实快,看起来仅仅只是用了三步,她就已经将从洋馆至苹果树的距离归零。

 

  “欢迎来访,知识与日阴的少女。”

 

  手中的石板,如此呈现着。

 

  “我要先说声抱歉,麟。虽然正如你的友人所言,我们红魔馆和你的关系没有好到能够互相造访的程度,不过身为学者的坏毛病还是让我忍不住打扰了。”

 

  “请不用太过在意,我可以理解。”

 

  麟单手翻转二胡琴,眨眼之间雪白的草地之上凭空出现了一套完整的桌椅。在和草地同样雪白的茶桌上,甚至还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

 

  就如当初红雾异变前见到她做的那样,没有发现任何灵力魔力之类的迹象,帕秋莉皱了皱眉头。

 

  所为对魔力了如指掌的魔法使,觉得这有些难以置信。

 

  “有言在先。如果是与昨天的异变有关的,我可以保证在解答时知无不言。但反过来说,除了这些,我都不会做出任何回答。”

 

  麟拉开椅子坐下。石板上,显出了甚至连诺茵和妖怪女孩都感到意外的字。

 

  帕秋莉紧接着入座。和她们不同,从麟的话中,她看到了一些别的意义。

 

  麟的话中,其实只包含解答的成份。换句话说,她之回答问题,而不会做出提问外的说明。即是说,关键在于帕秋莉的提问方式,是否能够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

 

  也就是说,一个小小的,不易被察觉的博弈已经开始。

 

  一旁的妖怪女孩也打算坐下,却被诺茵狠狠地瞪了一眼。因为错过了坐下的时机而不得不和诺茵一起站在一边的妖怪女孩与诺茵不停地用眼神争吵着。

 

  “那么,我就开始提问了。”帕秋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视身边那无声的争吵,慢慢开口。“那本魔法书,究竟是什么?”

 

  非常直接的问题,却只换来麟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并非魔法书,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如果你要问那是什么,那么我想我应该回答,那只是一本字典而已”

 

  帕秋莉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你在开玩笑?”

 

  麟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类吗?”

 

  “啊……失礼了。”如帕秋莉所言,质疑妖怪是否信守诺言这本身就是一件失礼的事。不过,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忘却她也是妖怪的事实。

 

  微微闭上眼睛,麟继续往下说着。

 

  “所谓的语言,其不过是用以描述世界的工具,它的目的也只是引导思维的方向。语言是一种无论如何描述其伟大都不会显得过分的思维的造物,在有了语言之后,知识才能够得以传承。这一点,你应该是最了解的。”

 

  帕秋莉点了点头。在她的图书馆之中,就存放着用各种语言的文字书写的书籍。

 

  “不过,语言也存在着其局限性。这一点,你也应该是了解的。现存的语言中,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保证它所描述的世界能够被原样地理解。这个限制非但来自理解能力,也来自语言自身。因为,语言所能够表述的内容往往是有限的,因而也就无法完整地对世界进行描述。”

 

  “的确是这样,你说的没有错。”

 

  “不过,假设有一种语言的文字,能够被用以完整地描述世界的话……”

 

  “那也是没有用的。”帕秋莉插口说,“这样的语言就算存在,也已经无法起到描述世界的作用。因为只有在所有人都使用那种语言的情况下,它才能够发挥作用。因为语言只有通过语言来理解,它所表述的内容只有在懂这种语言的人眼前才是有意义的。可现在,能够完整理解它的方式已经不存在了。就算以现有的语言去翻译,它所描述的内容也会在翻译的过程中被现有的语言所局限。”

 

  “是的,帕秋莉小姐,你说得没错。你能够明白这点,我就容易解释许多了。”

 

  “并非是我明白这点,而是因为那样的语言的确存在。甚至,我还对其进行过详细的研究。”

 

  “是的,那就是蕾米莉亚小姐所持有的神枪上的那些文字——卢恩文的语言。那就是我借取神枪的目的,我不想否认这点。同样,这也是我现在知无不言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帕秋莉总算明白了。不过……

 

  “卢恩文字的语言的确是能够描述世界的语言。但我不认为,你能够理解它。”

 

  “我的确不能。”麟坦率地说,“如你所说,理解它的方式只有它自身。但是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麟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妖怪女孩。她的这一举动,让帕秋莉也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难道……”

 

  “她的能力,是‘理解方向程度的能力’。语言的目的既然是引导思维的方向,那么对于她而言任何语言就都是能够被理解的。她并不需要通过语言来理解语言,她能够直接理解语言所引导的思维的方向。”

 

  这是麟第一次详解妖怪女孩所拥有的能力。诺茵悄悄地看了看她,发现她此时也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麟的讲解。

 

  “那么说起来……”

 

  “是这样的。那是由她本人书写的,用卢恩文字记录的卢恩文字的字典。不,更严谨地说,是卢恩文字借用了她的手而完成的,对于自身的诠释。我为其起名为《卢恩原典》,那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并非魔法书的魔法书。”

 

  (竟然是这样吗……)

 

  真是没想到,这才是昨天异变的真相。那场异变本身,竟然是为了理解一种语言所造成的。

 

  即使是妖怪女孩本人,也无法不对此感到惊讶与不可思议。她不由地攥进了手中的书本。

 

  她的这种紧张,被麟轻易捕捉在了眼中。

 

  “不用担心,帕秋莉小姐是不会再对这本书感兴趣的。”

 

  “哎,是这样的。原本还有些兴趣,但现在连借阅的念头都没有了。”帕秋莉也一脸遗憾地赞同着。“不明白吗?只有语言才能理解语言。这既然是以卢恩文字书写的字典,那完整理解它就只有它的语言本身。虽然我多少对其有些研究,但能够理解的也只限它可以用我们的文字表述的部分。所以或许你能够完整理解其内容,但我却不能。甚至,就算你以卢恩文对我描述其内容,由于我并不完全懂其中的含义,所以能够理解的依然仅仅只是能够用我们的语言表达的部分。既然无论如何我都只能理解已经掌握的部分,那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妖怪女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刚想说话,就被身边的妖精拉住了。

 

  只回答问题,还记得吗?

 

  诺茵用眼神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非常巧合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曾经被雪符连接过。只有曾经被雪符连接过的人,才有可能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帕秋莉将杯中的红茶一口饮尽,悄然起身。

 

  “打扰了。”

 

  没有错,这场异变从头至尾,应该都只是沿着麟预料的过程发展。自己恐怕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从中获利的只有她而已,当然从头至尾都是她在策划,这结果本身自然也无可厚非。

 

  事实上,反倒自己才是外来介入的一方,真是一件无趣的事。

 

  “要走了吗?”

 

  麟询问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我也没什么需要问的了。真是的,为早就注定的事浪费了时间,你也是如此认为吧。”

 

  等待着麟肯定回应的帕秋莉,却没相当麟居然摇了摇头。

 

  “我并不想了解结果是如何发生的。”

 

  大感意外的帕秋莉不由地一愣。

 

  她的意思是,她并不想了解结果?

 

  不用怀疑麟是否是在说谎,她是不会说话的。

 

  莫非,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而是直到现在,自己依然在想错。

 

  麟并不决定结果,也不确定过程。所以才无论自己怎么想,都无法摆脱这个逻辑绞索?

 

  她有些疑惑。在她看来,这其中显然有着难以理解之处。

 

  “如果结果是未被确定的,谁又敢说造成结果的行为本身是被确定呢?”

 

  最后,她如是问到。

 

  “是呢,没有人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因为就算是结果,也可以在它已经发生后,再去决定它是如何发生的。”

 

  麟淡淡地说。

 

  妖怪女孩和诺茵没有理解这句话,然而帕秋莉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终于听明白了麟的意思。

 

  麟只是说,她不想了解结果是如何发生的,却从没有说过结果不是注定的。

 

  无论如何,只回答问题,而不作任何主动解释。这个事先就定下的规则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帕秋莉也已经完全理解了。

 

  蕾米莉亚是正确的。在没有规则的前提下,绝不应该和眼前这个妖怪交手。

 

  这个妖怪实在太特别了,如果在没有规则的前提,即使是因果也无法限制她。

 

  这样的一个妖怪,为什么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呢?

 

  如此想来,这确实是太过可怕的一件事。

 !

甲论乙驳

更新时间:2012-6-22 11:26:37 字数:5192

  为什么,帕秋莉会失败呢?

  诺茵实在相当困惑。毕竟就算从她的视角来看,之前的帕秋莉也一直是游刃有余。

 

  但事实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看起来很简单的情况,却忽然急转直下。

 

  麟掩嘴窃笑,而那个妖怪女孩却是满脸通红。这就使得这件事在诺茵看来更加不可思议了。

 

  而且看起来,不论是麟还是妖怪女孩,都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那么,差不多了吧。准备好了吗?”)

 

  麟对妖怪女孩说。

 

  连接着红线,又没有阻断和诺茵的关联。她的这句话,诺茵和妖怪女孩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句话却让诺茵和妖怪女孩大吃一惊。

 

  “麟小姐,你真的要让这个家伙去收拾残局?”

 

  至少在诺茵看来,显然是难以置信的。

 

  (“收拾残局?你误会了。”)

 

  麟浅浅地笑着。

 

  (“不是那样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为她准备的。帕秋莉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插手。看起来,等这一切结束后,我还需要向红魔馆解释这件事。”)

 

  就如同许多时候一样,诺茵不理解麟的话。不过,每一次麟都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以致于诺茵已经开始对麟有着某种盲目的信任了。

 

  不过,谁又敢说麟是通过决定来使自己正确,而不是因为正确才有这样的决定呢?

 

  “等一下,我?”

 

  妖怪女孩就没有诺茵那样无条件的相信麟做出的一切决定了。她实在难以置信,麟居然说这连红魔馆的魔女都无能为力的东西,是为了她而准备。

 

  虽然她本人在某个层面上,可以算是这东西的作者。

 

  (“是的,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妖怪女孩完全糊涂了。麟就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一样,近乎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许多时候,语言都比单纯的力量更强大。听着,方法是很简单的。”)

 

  就连帕秋莉也在意的这本魔法书轻轻翻动着书页,麟也用她的“话语”轻诉着。

 

  并没有任何刻意隐瞒,哪怕妖怪女孩仅仅只是在岛上待了三天而已。

 

  (“先回答一个问题,如果要让一座建筑消失,应该怎么做?”)

 

  “破坏掉就好了吧?”

 

  妖怪女孩理所当然地说。虽然只是如此简单的回答,麟却赞许地笑了笑。

 

  (“是的,没错。破坏掉就好。破坏的方式,有许多种。一种是非常显而易见的,用单纯的力量破坏。另一种,则是说服。”)

 

  “说服?”

 

  (“是的。只要你能够说服建筑师,让他放弃这座建筑就可以了。”)

 

  诺茵顿时明白了麟的意思。不过看起来,妖怪女孩还是不理解的样子。她歪着头,满脸的困惑。

 

  她显然根本没明白麟的话。麟也不在意,继续说着。

 

  (“同理,像帕秋莉那样用自己的力量压倒‘原典’构建的现象,自然是一种方法。不过,‘原典’的根源在于‘语言’,语言所描述的世界,我并不认为真的能够完全的超越。没有人能够创造语言所描述的美好,也没有人能够打造语言描述的丑恶。所以最有效的方式,并不是用力量来战胜语言。能够战胜语言的,也只有语言而已。”)

 

  麟伸出手臂,指着雾之湖的上空。在哪里,“原典”正用光芒书写着特殊的文字。

 

  (“这就是‘原典’的考验。由它来提问,由它来立论。然后,由我们来,回答它的问题,由我们来反驳它的论点。就如同所有的‘语言’一样,它只属于能够理解它的人。这方式也就是……”)

 

  麟静静地注视着,视线仿佛穿过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

 

  (“甲论,乙驳。”)

 

  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妖怪女孩毕竟不像诺茵那样,多少能够明白麟的一些想法。不过,麟此时的意思,她总算是明白了。

 

  需要由她,来驳倒“原典”的论述,这就是麟所说的。只有她理解语言方向的能力,才能够理解原典提出的问题,展现的论点。

 

  但是,她真的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虽然,她的确看得懂问题,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回答。

 

  这时,麟又一次温和地笑了。

 

  那种温和,在妖怪女孩的眼中,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眼前的这位让她始终觉得难以理解的妖怪少女给人的感觉,某种空洞的温和。

 

  (“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麟如是说。

 

  (“你只需要向我复述问题和论点即可。回答和辩驳,由我来完成。”)

 

  妖怪女孩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并不是她忽然大惊小怪,而是因为麟的这句话,并不是通过语言来表述的。从麟那里,直接传来了整个意思。

 

  那是和语言无关的,最为纯粹的思维的认识。

 

  “原来是这样……你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的吗?”

 

  在她看来,显然只有这样的可能。不过,麟却摇了摇头。

 

  (“如此打算……与其说是这样,不如说是相反。我只是顺着结果,来展现其实现的过程而已。好了,准备一下吧。”)

 

  取出一张符卡,麟在意识中轻轻地颂唱着。

 

  符卡宣言。

 

  (“■四符之一,风符「风事像·事象位移」”)

 

  这是一张,似乎什么现象都没有引起的符卡。但诺茵的眼睛,却瞬间睁大了。

 

  她是代表着“变化”的妖精,只有她才能够发现在这看起来什么现象都没有发生的符卡,确实引起了某些变化。

 

  (天空……正在扭曲?)

 

  那好像是曾经,在某个如同幻境般的景象中,看见过的……

 

  是的,天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这一切都和她曾经在幻境中看见过的一样。

 

  但也有一点,是截然不同的。

 

  有一样东西,是缺失的。那是在幻境之中所见的,那如同从天之斗中倾泻而下的,无比纯粹而又无比的东西……

 

  假如,那不仅仅只是幻境……

 

  诺茵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想到,那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幻境。恐怕,那是切实曾经发生过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事。可那其中所蕴含的意义,让她不寒而栗。

 

  这甚至超过了当初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从天之斗中倾斜下的那无比纯粹又无比纯洁东西,那仅仅由“量”所带来的,让人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骇人。

 

  正因为曾经亲眼见过那种恐怖,这什么都没有的天之斗,才更令人害怕。

 

  完全被覆盖在看不见的天之斗之下的,雾之湖……

 

  她要做什么?

 

  通常而言,越是搞不懂的事往往越是让人害怕,但这个念头现在并不存在于诺茵的脑海中。这就是麟独特的魅力所在,她所做的所有事,都会让人觉得安心,从未有过例外。

 

  (“开始了,不要分心。”)

 

  这不是提醒诺茵的,但诺茵却比妖怪女孩更加惊醒。

 

  雾之湖上空,书本轻轻合起,又慢慢翻开,似是宣告这新的考验由此开始。随着书页的翻动,奇异的文字就如同是从书页上掉落,零散地在空中排序。

 

  已经有了帕秋莉的先例,不论是诺茵还是妖怪女孩都已经非常清楚这是一种先兆。每当文字组合之后,相应的现象就会被展现出来。

 

  具体的现象,会随着文字描述出的内容而不同。所以无疑,那是千变万化的。

 

  第一第二个文字过后,燃起的是火焰。几乎如雨点般倾洒而下的,赤红之火。

 

  这个现象刚才帕秋莉也曾经遇到过,她是用了一张符卡强行化解了这一现象。但是,麟可曾经说过,她会尝试别的方法……

 

  妖怪女孩一瞬间有些慌乱,但或许是麟通过红线向她传达了什么,至少她的这些许的慌乱并未影响到她的动作。

 

  她伸出手指,指尖在空中写下了三个字母。

 

  仅仅只是滑动着指尖,写下三个字母,仅此而已。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举动,却将满天的火雨消弭于无形。

 

  天空再一次恢复了蔚蓝,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妖怪女孩当然没有使用任何力量。事实上,她只是回答了一个问题。

 

  虽然她其实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至少她看得懂这个问题。不可思议的是,几乎就在她看懂问题的同时,麟的答案就传了过来。她要做的,就仅仅只是将这个答案用同样的文字书写下来。

 

  虽然通常的语言无法回答这个答案,但从麟那里得来的答案并非是语言表述,而是纯粹的超越语言的意识流。这种交流方式不传递语言,而是直接进行意识层面的交流。这就使她可以将麟所传来的这个意思,用那种奇特的语言表述出来。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麟所说的,甲论乙驳。

 

  好像开始有趣起来了。

 

  妖怪虽然不像妖精那样好奇心重,但妖怪毫无疑问都是一些相当自我的家伙。一旦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有趣,往往他们就会忽视其中的危险。

 

  不,也许应该说,他们会将这份危险也视为有趣的部分,而且乐此不疲。

 

  空中的书本再次翻过一页,同样的文字在不同的组合下又一次被呈现。这一次,由于有了经验,妖怪女孩甚至都没有等文字描述的现象被表现出来就写出了答案。

 

  这样的过程一直在不断的重复,开始觉得很有趣的妖怪女孩渐渐的,有些惊讶和好奇的心涌上心头。

 

  她也开始体会到这种文字的奇妙之处。虽然从几天前开始,她就一直在接触这些文字。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感觉到这种文字是多么奇特。

 

  这种文字,就好像能够描述所有一样。

 

  这绝对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文字是一种语言的代表,任何一种语言都应该具有表达的局限性。

 

  但这种语言,却好像完全没有这种表达的局限性。

 

  能够理解方向的她,自然能够明白这是多么不正常的事。

 

  她亲手写下的这本书,从内容上来说只是用这种语言本身对这种文字的注释。简单来说,就是一本单纯的字典而已。然而在完成这本书的瞬间,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握。

 

  现在回过头来看,或许根本就不是她写下了这本书,而是这种语言用她那理解方向的能力完成了对自我的诠释。

 

  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是麟。

 

  不论这本奇异的魔法书所提出的问题如何的怪异,如何的玄妙,麟都能够立刻给出答案。这份博学,实在是让人难道难以置信。

 

  虽然她仅仅只是翻译着问题,并且复述答案,但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点。

 

  这是比这种语言更不可思议的事。甚至会不由地让人觉得,其实麟早已经知道了这个过程,只是将这个经历重复一次而已。

 

  应该,不太可能吧……

 

  (“小心!”)

 

  意识中,传来了麟的警告。

 

  因为稍稍走神的缘故,回答略微慢了一些。就是因为这小小的疏忽,某种看不见的杂讯瞬间侵袭了过来。

 

  不过,什么影响都没有。因为有着某种东西,将这个杂讯完全抵消。

 

  是麟做了什么吧?想来,应该只有这个可能。

 

  回过神来的妖怪女孩无暇细想这些问题,她立刻复述麟给出的答案,将弥漫在空间中的杂讯消除。

 

  妖怪女孩看不见的东西,诺茵却看见了。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但在那看不见的天之斗中,确实流出了某种“东西”。因为太过短暂,以致于都难以了解那是什么。

 

  诺茵悄悄看了看麟。

 

  果然,其实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吗?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直以来,麟的行事作风都让人难以捉摸。这次也不例外。要说真有什么人能够理解她的想法,恐怕就只有那个妖怪了。

 

  麟想要做什么这点,任何人都很难明白。不过通常而言,她只会做那些应该由她来做,并且也只有她做得到的事。

 

  这种奇特的论述方式,一直这样继续着。每回答一个问题,妖怪女孩都感到自己似乎在理解这个层面上又加深了一层。因为,她看得懂问题,也理解麟给出的答案。

 

  妖怪的力量往往随着岁月中获得的感悟逐渐增长,妖怪女孩自然也不例外。就在这个外人看来不断重复着的过程中,她好像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或许,麟是利用了她的能力吧。她不是笨蛋,自然也不是没有相当过这种可能。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却也确实获得了许多。

 

  每一次的驳论,每一次的问答,都一次一次地让她更加了解这种语言。这种能够描述世界的全部的语言,让她有了全新的认识方式。换句话说,她其实获得了非常多的好处。

 

  这短短的时间内,在这个过程中,她获得的知识甚至已经超过了那些年龄悠长的妖怪所拥有的。

 

  所以实际上,在完成了被麟称为甲论乙驳的过程之后,她已经开始步入那些大妖怪经过漫长的岁月才能够步入的境界。

 

  就这个结果而言,她甚至应该对麟致以最崇高的谢意。

 

  虽然她依然并不了解麟为什么要这么做。感觉上,也不像是有着自己这个层次能够理解的理由的样子。

 

  没错,到了这一步,妖怪女孩也已经发现了。这个名为麟的妖怪,完全就像是处在不同的层面上一样。

 

  就在这样简单的过程中,这种甲论乙驳的方式来到了终结的时刻。

 

  轻轻合上的书页,宣告这这场驳论的结论。

 

  如麟所言,这场小小的异变本身都是一个考验。是这本记载着奇异语言的魔法书给出的考验。这就像是自我授意表决的概念一样,只有能够破解秘密的人,才有资格获悉这个秘密。

 

  这其实是一个作弊的行为。因为麟无法仅仅凭借自身看懂问题,而妖怪女孩却无法回答问题。只是在她们被以红线连接起来的时候,这个秘密才得到了解答。然而这个过程是如何的,显然并不重要。

 

  但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俩谁才是有这个资格的人?

 

  就算不是魔法使,妖怪女孩也知道这本魔法书毫无疑问是一个强力的魔法道具。它的类型是如此与众不同,以致于妖怪女孩甚至确信每一次翻开它,都会获得不同的收获。就如文字的不同排列代表这语言内容的不同一样。

 

  只要有世界的存在,这本记载着唯一能够描述世界的文字的魔法书就是读不完的。

 

  虽然妖怪女孩写出了这本书,虽然只有她才能看得懂这些问题,然而任何人都必须承认,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只有麟而已。

 

  理由只有一个,是麟策划了这整个过程。从头至尾,从它的诞生,至此刻的结束。

 

  可是,这连妖怪女孩自己都认同了的事,麟却又一次作出了让她意外的举动。

 

  她直接将这本魔法书递到了妖怪女孩的面前,让出了这本威力强大的魔法师的所有权。

 

  妖怪女孩不得不愣住了。就算是能够理解一切的方向,她也实在理解不了麟的想法。

 

  只有和她相处已久的幽紫色妖精,才略微想到了一些答案。

 

  恐怕,麟所在意的,仅仅只是这些能够描述的文字本身而已。而这个目的,在驳论的过程之中就已经完成了。

 

  虽然麟绝非是能够被理解的人,但有一点,诺茵觉得应该是不会有错的。麟她一直追求着的,仅仅是去理解那些联系世界的一切的东西而已。

 

  就好像是,试图以理解世界的方式,来填补自身这个空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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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想的过程

更新时间:2012-8-12 10:51:58 字数:5775

  这震动大地的轰鸣,自然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当这声巨响伴随着光芒冲上天际时,庭院中正坐在那棵苹果树上不知做什么好的诺茵被这股声浪从树上掀了下来。

 

  “痛痛痛痛……”

 

  掉下来的时候,妖精在柔软的白色草坪上弹了一下,额头撞到了苹果树的树根。

 

  虽然很痛,但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不知道为什么,妖精似乎都有着与外表不同的结实。比如说诺茵就知道有只三天两头跌倒,并且不时撞上大树的妖精,虽然一直反反复复搞得自己一身伤,却从来没有过大碍。这应该也是妖精这一作为大自然具现化的种族独有的天赋吧。

 

  诺茵和普通的妖精不太一样,但在这一点上也继承了下来。就算是平日里和麟做剑术练习时经常搞的全身伤痛,也能够马上恢复过来。

 

  “我就知道有这家伙在就绝对没有好事!”

 

  迅速从草坪上爬起的妖精说着绝对属于偏见范畴的话,几步跑进了纯白的洋馆内。

 

  (“去哪里?诺茵。”)

 

  刚跑进大厅,妖精就被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叫住了。

 

  “麟小姐,刚才那个声响……”

 

  在这里,她可不敢随意乱走。虽然麟本身好像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但她可不想在麟面前失礼。

 

  (“声响?啊,你是说那个孩子的事吧。”)

 

  明明就在室内,麟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一样,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下之后才回答。这一点,诺茵一时没有发现。

 

  “我就觉得她总会招惹出是非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是件好事。”)

 

  (“因为,这就意味着你想到了而我没有想到。你看,那不就意味着你的智慧超过了我吗?”)

 

  “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诺茵诚惶诚恐,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毫无疑问,这是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一件事。

 

  (“何必如此慌张?我是在称赞你啊。”)

 

  带着矜持的笑容,麟轻轻地放下茶杯,用她那动人的暗金色眼睛看着惶恐不安的妖精。

 

  虽然其中确实有些恶趣味的成份,但也确实是出于真心实意。

 

  (“我对你可是颇有期望的,如果你的机敏超过紫,人缘好过魔理沙,冷静胜过灵梦,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觉得,那应该不太可能。”

 

  要是按照这个要求,诺茵恐怕得努力到时间的尽头。

 

  (“是吗,那么只要你人缘好过紫,冷静胜过魔理沙,机敏超过灵梦,就可以了。”)

 

  麟用了一些似乎有些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不过却总让人觉得她是认真的。

 

  (“随我来吧。”)

 

  她那平淡到不可思议的语气,就好像是说着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一样。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全无说服力的话语,缺也能够令人信服。

 

  跟在麟的身后,诺茵一路走向洋馆顶层。不过,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路上,通过窗户诺茵好像看到有光的痕迹。由于是在头顶的位置,天花板遮挡了光芒。不过无论如何,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然产生的光。然而,却又似乎不是魔法之类的光。

 

  “那是什么东西?”

 

  诺茵奇怪地问道。

 

  在这座被麟那神秘莫测的力量所影响着的小岛上,应该是不会有太阳以外的光源的。她也不相信有人能够在麟的力量作用之下做到这样的事。

 

  (“是她做得很好的证明。”)

 

  麟如是说。虽然她很少责备别人,却也很少称赞别人。所以这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少见的事了。

 

  对于这点,妖精有些不太高兴,虽然这应该是和她没有什么干系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高兴。

 

  洋馆的屋顶甚至都被破开了一个洞,这到底是怎么了?

 

  和麟一起走进那间麟暂时让她居住的房间时候,诺茵看到那个妖怪女孩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似的表情仰头看着天空。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雾之湖如空洞般的蔚蓝天空之中,悬挂这一个小小的,让人无法看清的东西。在这个东西的周边,无数无法理解的符号好像地毯般铺在天空之上。看起来,就像是将天空变成了一幅古怪的绘卷。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才是最想知道的!”

 

  妖怪女孩毫不犹豫地喊了回去。

 

  麟看着她们毫不知情的争吵,似是情不自禁,又似是怅然若失地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那或许,才是她罕见的真实的情感流露。

 

  只有这样通过旁人的时候,方才能够略微感觉到一些。空洞的部分,早就已经难以弥补。哪怕仅仅只是简单的安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蹲下身体,安静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两个这女孩子的头。不论是诺茵还是妖怪女孩,都属于体型非常娇小的类型。这个动作,几近自然而然。

 

  诺茵和妖怪女孩同时呆住了,看着他们恍然的表情,麟忍不住笑了笑。她伸出左手的小指,一根细细的红线从她的指尖飘了出来。妖怪女孩警惕地抗拒了一下,但在麟点了点头之后,还是伸出手指,让红线将两人连在一起。

 

  这个红线,好像是能够让对方听见不能说话的麟的话的工具。似乎,并不像是有什么损害的样子。

 

  (“来,我们上去看看。”)

 

  如此说着的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身体就像是在时空的间隙中漂浮着,安静地,近乎于静止地升上天空。

 

  幻想乡中,能够飞行的妖怪并不少见。但从来,没有见过给人以这种感觉的飞行。就连诺茵本人,当初也曾经为这种感觉而困惑。虽说诺茵多少已经习惯了,然而对于妖怪女孩而言,却是让她心神不宁。

 

  是的,麟的每一举一动,都有种让人惶然的空洞感。哪怕只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飞行。

 

  诺茵和妖怪女孩紧跟着她,从被破开的洋馆屋顶中飞了出去。

 

  “天空……好暗……”

 

  这是诺茵在离开洋馆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确实真实地描写出了此时的景象。

 

  天空是灰暗的颜色。

 

  在这座小岛之上,气候是被影响而恒定的。就算是雾之湖上终年不散的雾也无法逾越分毫。

 

  但现在,天空却好暗。

 

  没有云,也没有雾。只是单纯的,好暗……

 

  (“哎……”)

 

  诺茵听见麟赞叹般地轻轻叹息了一声。由于牵连着红线,妖怪女孩似乎也听到了。一时间,她们面面相觑。

 

  灰暗的天空之上,世界树的树浆制作的黑色书页正静静地翻动着。每翻过一页,都有着金色的文字从中掉落出来,就像是以天空为纸张书写着什么。

 

  对了,就是这个吧。这一切的原因,无疑就在这里。

 

  从她接受麟的委托,将蕾米莉亚的神枪之上的文字全数誊写下来至今,整整一周的时间中,妖怪女孩都埋头于在这本空白的书本上写着什么。诺茵虽然看不懂这些文字,但她却看得出来,两者是完全相同的。

 

  是她做了什么吗?

 

  可从她此时的表情来看,她自己分明才是最感到意外的人。

 

  (那么……)

 

  非常自然而然地,诺茵悄悄地看了看麟。

 

  那应该,是麟设计的吧。要是可能的话,也只有如此了。

 

  灰暗的天空中,其实有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环。说是环或许也不正确,因为那应该是一个柱形的范围。就像是结界一样,划分出区域的环。

 

  诺茵有些好奇,但她并不打算做什么,因为麟此时还只是若无其事。反过来说,如果是麟的要求,那哪怕是看起来再危险,她也会毫不犹豫吧。

 

  可妖怪女孩却未必是如此,那么,又是什么让她也不做任何的行动呢?

 

  那是因为,麟此时所留意着的,雾之湖的北岸。

 

  有一个人影,正乘着风靠近过来。

 

  诺茵知道这个人。非但知道,在数个月前的红雾异变中,她们之间甚至还有过交手。

 

  那是红魔馆的学者,堪称稀世的魔女帕秋莉·诺蕾姬。

 

  同样留意到她们,帕秋莉在一个微妙的距离上停了下来。她稍稍欠身,行了一个学者礼。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如此问道。

 

  “如你所见,只是一本原生的魔法书正在淘气而已。”

 

  诺茵向帕秋莉转达着麟的话语。

 

  帕秋莉的秀致的眉毛稍稍挑起。

 

  所谓的魔法书,并非是单纯的书籍。事实上,它应该算是一种魔法道具。

 

  像是帕秋莉常年不离身的那本魔法书,它连接着红魔馆大图书馆中的全部书籍,甚至可说是大图书馆的延伸。

 

  帕秋莉将这本书带在身边,便能够最大限度地借助图书馆的力量,在很大的程度上,就像是待在图书馆中一样。

 

  但就算是在帕秋莉这样博学的魔法使的认识中,能够引起如此异像的魔法书也是极为罕见的。

 

  以帕秋莉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些不断从书页中“掉落”出来的文字,与蕾米莉亚神枪上的文字完全相同。

 

  “是你们做的?”

 

  “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那也未尝不可。”

 

  这话多少有些奇特,因为虽然不是否认,却也不太像是承认。

 

  “那么,你们要先出手吗?”

 

  帕秋莉问道。

 

  麟的回答,是做了一个手势。

 

  “请”的手势。

 

  帕秋莉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也同样并不太急于出手,而是想要说些什么。

 

  “知道吗?”她斟酌了一下想说的话,“我曾经和蕾米谈起过博丽的巫女。”

 

  “是吗?就我所知,她应该很缠着灵梦吧。”

 

  “是的,因为她觉得,博丽的巫女并不重要。”

 

  帕秋莉似乎是想从麟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但麟却只是维持着她一贯的微笑。

 

  只有诺茵才知道,那个时候麟对她说了一句话。

 

  (“一个忠告,诺茵。小心蕾米莉亚。”)

 

  麟是很少做出如此的忠告的。在蕾米莉亚之前,只有紫这一个例外。

 

  这并不是麟多虑,而是她最清楚,如何看待灵梦,是妖怪中的一个分界线。

 

  在幻想乡中,如果你问妖怪谁是幻想乡最不可或缺的人,一百个妖怪中有九十九个会回答是博丽的巫女。

 

  然而,必须留意的是那剩下的一个。因为,那反而一定是最高级别的大妖怪。

 

  对于博丽的巫女,弱小的妖怪害怕她,而强大的妖怪却喜欢她。那是因为,两者看到的博丽的巫女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以蕾米莉亚的年纪,却能够看出这一点,这多少超出了麟的意料。

 

  反过来说,帕秋莉是否也是在刻意告知麟这点呢?

 

  仔细一想,这倒也是个很值得思考的话题。不过对麟来说,她可不在意这种事。

 

  她甚至都不怎么在意帕秋莉此时的进展。

 

  从踏入“环”所划出的半径开始,从书中掉落的文字随机组合着。每一次,都构成词或句,并在“环”中呈现中某个现象。

 

  这现象可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可能是遮天蔽日的沙暴,可能是骇人听闻的闪光。总之,似乎可能是任何可能出现的东西。

 

  毋庸置疑,置身其间的危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事实上,帕秋莉此时所做的事,就算与符卡决斗相比也并不逊色。甚至由于并非符卡决斗,帕秋莉并不需要完全遵守符卡规则的缘故,其炫目的一面称得上动人心魄。

 

  无可否认,符卡规则对于她这样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实力的魔法使而言占有相当的优势。但无可否认,符卡规则毕竟限制了符卡的类型。至少在繁琐这层面上,帕秋莉所展现的,是远比单纯的符卡对决更为复杂而精巧的魔法。

 

  她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以自己在魔法上的造诣,压倒这正在制造异象的魔法书。

 

  说穿了,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如果说,之前帕秋莉还抱有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她对于这本魔法书可说是志在必得。因为她完全能够明白这是多么奇妙的事。

 

  所谓的魔法书,其实并非没有限制,那就是它们作为魔法道具的功用往往是有限的。因为它们在本质上,依然是书籍。

 

  书籍的最重要的特性有两个,一是对内容的描述水平,二是描述的内容的数量。前者取决于作者的水平,而后者则取决于书本的厚度。

 

  魔法书也是如此。如果描述的内容增多,在书页不变的情况下描述得就会不充足。制作一本魔法书的难度,和它的厚度直接相关。所以通常,一本专业书籍的全部页数只能描述单一的概念,所以一本专业的魔法书的应用范围也往往单一。

 

  所以,帕秋莉为了解决这个限制,天才的设计了一个无愧其“不动的大图书馆”之名的方法,那就是她手中的魔法书。

 

  这本魔法书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索引。它是红魔馆中那座巨大图书馆中所有书籍的索引目录。通过索引目录,帕秋莉实际上是在调用着整个图书馆的书籍。

 

  但是,眼前的这本魔法书显然不是这样。能够展现如此复杂而多样的现象的魔法书,要说帕秋莉不感兴趣,那怎么可能?

 

  既然麟让出了先手的权利,那她自然不打算放过整个机会。

 

  (“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麟如此近乎自言自语地问。

 

  诺茵困惑地歪了歪头。她听不懂麟这句话的意思。

 

  (“单从力量而言,我并不怀疑帕秋莉的能力。不过,事实并非总是浮于表象。”)

 

  麟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

 

  (“看得见的力量并不难防备。问题是,她对于看不见的概念,是否有所防备呢?”)

 

  妖怪女孩似乎略有所思。

 

  麟的话,似乎似有所指的样子。因为她看得懂那些文字,所以也似有察觉什么。

 

  半空中悬浮着的魔法书轻轻地合起,又再度打开。这一回,从书中掉出了一个字母。

 

  是的,仅仅只是区区的,一个字母。

 

  没有宏大的力量,没有炫目魔法。似火,却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诡异,甚至到的诡谲的程度。

 

  当看到这个字母的瞬间,妖怪女孩的脸“蹭”地一下红了。就连应该看不懂这些字母的麟,也不知为何愣了一愣。而且,她甚至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这是怎么了?

 

  诺茵转头望去,帕秋莉此时的样子,忽然变得太过奇怪了。

 

  她白得有些病态的脸颊变得通红。呼吸好像一下子加快了许多,甚至让她咳嗽起来。

 

  (“真是本恶趣味的书啊。”)

 

  麟甚至如此调侃了一句。

 

  不过,对于身体虚弱,经常有喘息的帕秋莉而言,这确实是非常要命的事。无法使用咏唱构建魔法,甚至连思维都因为身体的温度而变得有些不太清晰。

 

  再度翻动的书页中,光芒正开始闪烁。但这个状态下的帕秋莉,显然没有办法作出正确的反应。

 

  (“符之廿三「独角兽索」。”)

 

  就在她正准备尽力抵挡一下时,一根“绳索”拉住了她,将她拽出了“环”的范围。

 

  脱离了环的帕秋莉甚至来不及向及时伸出援手的麟作出道谢。她什么都没有办法细想,能做的只是什么都不理会地埋头飞向一个方向。

 

  “怎么回事?”

 

  诺茵不解地问。

 

  “不要问啊!”

 

  麟只是抿了抿嘴,妖怪女孩却红着脸叫喊了起来。

 

  (身体……好热……)

 

  没有办法思考,头脑都快一边空白了。

 

  平日里过于冷静而理智,反倒使她完全无法适应这种情况。

 

  呼吸反射被连续触动使她呼吸凌乱不堪,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甚至连自己已经降落到地面上,都没有能够发现。

 

  “哎?这不是帕秋莉吗?”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好像是……

 

  “我刚才看到这里好像有什么动静,就过来看看……喂,你这是怎么了?”

 

  朦胧的视线,渐渐将来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魔理沙……”

 

  说不清为什么,但是……

 

  “喂!你这样子,没事吧?哎?”

 

  甚至都站立不稳的帕秋莉踉跄了几步之后,忽然地一把抱住了黑白色的少女。

 

  “魔理沙……”

 

  不可思议的,在这个时候,一片混乱的脑海之中,竟然清晰地记忆起了红雾异变。

 

  当初看着那个女孩,自己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所带来的诱惑。

 

  经过了那么久的岁月,自己究竟在追求着什么?或许,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所谓的目标,早已经渐渐被现实的洪水淹没,只有纯粹的知识被保留了下来。

 

  但是,那真是她所追求的吗?

 

  曾经以为确实是如此,却在那一刻被深深的动摇了。

 

  那个几乎什么都不多想,单纯到让她不由地羡慕的女孩,竟然在不经意间动摇了她的想法。那是即使再强大的敌人,都没有能够做到过的事。

 

  那个几乎什么都不多想,单纯到让她不由地羡慕的女孩……

 

  她紧紧地抱着对方,就像是想要融为一体般,死死地,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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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掉出来的字母,是卢恩文字中弗雷埃塔的第六个字母“KAUN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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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的界限

更新时间:2012-10-5 15:33:19 字数:4975

  回过头去想,究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帕秋莉轻轻合上了书本。

 

  自从红雾异变之后,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对于刻板地追求着知识的自己而言,变化本身或许都可说是一种异常。因为当什么都能够从现有的知识中找到解答开始,任何变化就都仅仅只是知识所总结的结果。知识本身是通过对于超出自己现有范围的变化进行总结和记忆来发展的,当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超出知识范围的东西的时候,知识自身也就无法再发展和变化了。

 

  就如曾经拉普拉斯的老智者一样。

 

  这是一种罕有人达到的境界,却或许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不过,却依然愿意为此抱有一丝期待。

 

  也许有一天,带来改变的人会如流星般降临也未可知。

 

  也许,那种若隐若现的变化感,就是某种预兆?

 

  帕秋莉轻轻呼了口气。

 

  “帕秋莉大人,有客人来了。”

 

  抬起头看了看提醒自己的小恶魔,帕秋莉稍稍偏了偏头。

 

  “嗯,我知道了。”

 

  她如此回道。

 

  用手指略微梳理了一下头发——作为学者,在客人面前保持仪态端正是必要的。她将手中的魔法书夹在肘间,目光向图书馆大门望去。立刻,厚重的大门便向后退去。

 

  同时,屋外的冷风也吹了进来。帕秋莉打了个冷颤。

 

  不知不觉,已经又到了冬天了啊。

 

  作为妖怪,对时间的感觉是不同的。如果不借助旁人的行为去把握时间,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让时间溜走。她这样的魔女也不例外,由于长期埋身于书籍之中,甚至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在魔法使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著名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人类女孩,她热衷于研究曾经的魔女留下的魔法书。有一天夜晚,她挑灯,全神贯注地试图理解书中的每一行文字。终于有一天,她读懂了魔法书的内容。当她如释重负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坐在已经腐烂严重的书桌前。她陷入了困惑中,于是好奇地将视线投向窗外。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当年屋前的小树苗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度过了六十年的时光。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人类,而变成了名为魔法使的妖怪。

 

  这正是作为妖怪和人类对于时间流逝感的不同体会的真实写照。

 

  (恐怕,那天的那个女孩子也会不可避免地走上那条路吧。)

 

  帕秋莉如此想到。

 

  确实,从那个女孩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这应该是早晚的事。也许自己只要躲在图书馆里看上一段时间的书,那个女孩就会变成自己的同类了。

 

  这倒真是有趣啊。

 

  真是有些想知道到那个时候女孩的反应。

 

  “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坏心眼了?”

 

  帕秋莉自嘲地说。

 

  “你本来就是个坏心眼,只不过平日里隐藏得比较好而已。”

 

  雪地中,早已等候再次的幼小吸血鬼接口到。她那樱色的洋装,就像是在纯白的雪上洒下了一堆花瓣。

 

  “蕾米,你是故意取笑我的吗?”

 

  “因为很有趣,不是吗?”

 

  蕾米莉亚捏起裙摆,优雅地转了个圈。

 

  正想向友人抱怨几句,帕秋莉却不慎吸进了一口冷气。顿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的体质一向不太好,纵然身为妖怪,这个问题也无法避免。

 

  这个时候,蕾米莉亚却是不说什么了。平日的调笑并不涉及对方的缺点。

 

  等帕秋莉恢复过来后,她们才开始说正题。

 

  “你说,这次她又是做什么来了?”

 

  蕾米莉亚眨了眨眼睛,无所谓地说。

 

  “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命运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她添了添指尖。“更何况,我一直都很疑惑。”

 

  “疑惑?”

 

  帕秋莉听到了奇怪的话。

 

  “命运好像流动的河流,每一秒都是不确定的。但是……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不懂。和她有关的命运似乎是不变的,但是又无法看清……”

 

  “她到底是什么啊……”

 

  帕秋莉已经放弃寻找答案了。但没想到,蕾米莉亚居然立刻回答。

 

  “幻想乡的某种规则,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是。”

 

  帕秋莉抿了抿嘴。

 

  她也察觉到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纠缠下去的价值了。蕾米并没有隐瞒什么,只不过是她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答案可言。

 

  “好吧,最近她也来得太勤快了。趁早打发掉,免得麻烦。”

 

  “恕我失礼,帕秋莉大人。”咲夜插口说,“上一次已经是半年前了。”

 

  帕秋莉和蕾米同时一呆。

 

  原来已经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可为什么,感觉上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不知道你这次又是为何而来?”

 

  也不做多余的客气,蕾米莉亚直白地说。

 

  对眼前这个少女,不用过多地思考应该如何与之交流。最为直白,最为干脆的方式反而是最好。

 

  拥有着金色头发的少女行了个礼。此时,她倒是更像是那些传统的贵族大小姐。

 

  生如夏花,死若冬雪。永远不变的,是那份从容和幽雅。

 

  无法说话的她,用黑色的石板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

 

  “坦率地说,蕾米莉亚,这次我想要暂借一件东西。”

 

  “这倒真是奇怪,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并非没事找话,而是蕾米莉亚确实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从未有过太多自我。这样的妖怪,居然会向别人借东西?

 

  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说起来,确实有些另人难以启齿。蕾米莉亚,我想要借用你的神枪。”

 

  帕秋莉和蕾米莉亚徒然一惊。

 

  这个要求确实太过出乎她们的意料。不过继而,帕秋莉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莫非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少女轻笑着,摇了摇头。

 

  “愿望和梦想什么的,我早就已经没有了。”她说着。虽然语气平淡,却有种伤感的气息,“更何况,如果神枪真有如此的效用,蕾米莉亚你早就不用如此了吧?”

 

  “所谓的许愿之星,只不过是一个隐喻而已。”

 

  她如此总结道。

 

  帕秋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用词中的蹊跷之处。

 

  隐喻,换句话说,神枪确实隐藏着秘密。只不过,并不是它的传说表面上说的那样。

 

  这样的情况,确实屡见不鲜。用一个虚假的秘密去掩盖另一个真实的秘密,几乎是与过度解读同样历史悠久的隐藏秘密的手段。

 

  本来就是如此。隐藏一件东西的最好方法,就是给它涂上一层鲜艳的外漆,然后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那么,时间是多久?”

 

  “从今日日出,至明日日落。如何?”

 

  麟浅浅地笑着。

 

  蕾米莉亚只是想了片刻,立刻毫不犹豫地将神枪抛了过去。

 

  “所谓有所付出就要有所回报,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少女笑了起来,“只要不涉及‘规则’,我可以提供一次协助。注意,是只要不涉及‘规则’的任何事。”

 

  “很好!”

 

  这个回报,可说令蕾米莉亚非常满意。

 

  在她眼中,博丽的巫女其实并不重要。但这个少女却完全不同。

 

  ---------------------------------------------------------

 

  妖精皱着眉头,困惑不已。她甚至觉得自己心中有些不太愉快的情绪

 

  为什么呢?

 

  仔细回想,答案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那个妖怪女孩并不是第一个到岛上来的妖怪,但她却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被麟主动邀请来的。

 

  甚至,麟还为她在洋馆中安排了一间房间。那是当初的自己都没有过的待遇。

 

  “我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妖怪女孩满脸地不耐烦。

 

  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诺茵看着她,心头无名火起。

 

  虽然麟做出的决定她决不会去反对,但是……

 

  嗯,个人的好恶是完全私人的事。

 

  诺茵理所当然地将这个理由作为了自己不喜欢这个妖怪女孩的借口。

 

  “我倒是希望你尽快走人,只可惜麟小姐似乎另有打算。”

 

  “好吧,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们两个都不正常。”

 

  “闭嘴!”

 

  妖精狠狠地瞪着她,有种想要拔剑砍过去的冲动。

 

  她并不知道麟为什么要把这个妖怪女孩留在这里,但她们完全合不来这点她倒是知道得非常清楚。

 

  不过如果仔细想想,说不定妖怪女孩的话的确是正确的。

 

  如果按照“正常”这一概念上来说,麟无疑是妖怪中最不正常的一种,而诺茵似乎也可以算是妖精中极不正常的了。

 

  其实说真的,在这座岛上,不正常才是最大的正常吧。

 

  小小的岛上,莫名地卷起了一阵小小的风。

 

  妖怪女孩尚不了解这丝异样的风的含义,但妖精却早就非常了解。

 

  这种突如其来的微妙自然现象,往往代表着此地唯一的主人的到来。

 

  虚空的泡沫中,麟的身影正渐渐浮现出来。

 

  妖精停止了与妖怪女孩的争执,她深深地低下头去,安静地站在哪里。

 

  妖怪女孩皱起了眉头。

 

  她猜不到麟的想法,连理解的基础都不存在。唯一知道的,只有麟似乎想要让自己做些什么事的样子。

 

  她将视线投向麟的左手。此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支鲜红的长枪。

 

  诺茵知道这支长枪,那是她们的邻居,红魔馆之主蕾米莉亚的所有物。为什么会在麟的手里?

 

  她很想问,不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麟显然有自己的目的。

 

  “随我来。”

 

  麟用右手中的石板说。

 

  “这……这是……”

 

  看着眼前的景物,诺茵和妖怪女孩都呆住了。

 

  她们正在洋馆内,这点毫无疑问。但眼前的这个……

 

  纵然诺茵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却从来不知道洋馆内居然还有这样的场所。

 

  这是一座巨大的,好像要触及天空一般的书架构成的高塔。

 

  无疑,就像是在红魔馆时见到的那样,在这间诺茵从未进入过的房间,肯定有着对于空间的操弄。

 

  虽然不像红魔馆的大图书馆那么宏伟,但是这壮观的一面,却也丝毫不会逊色。

 

  而且,与红魔馆昏暗的色泽不同,这座另类的图书馆如雪一般地白。

 

  白得就像是洋馆外那座雪白的庭院一样……

 

  “幻想乡大概是在外界消失或者遗忘的一切事物最终的归宿吧。”麟如此说道,“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的,外界失落的书籍最终也经常流落到幻想乡。在我还年幼的时候,紫就时不时地会带一些给我。为了保存这些书籍,我就设法制作了这间书房。不过,我也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它们会越来越多,如今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如此。

 

  妖怪女孩并不知道麟所说的紫是什么人,但诺茵却是非常了解的。这的确很像是紫的作风。

 

  难怪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这些。和紫有关的事,自己目前还没有立场去知道。

 

  妖怪女孩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书架的“塔”,显然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的。

 

  也难怪。如果麟所说的是正确的,那这间书房中,可说是收藏着外面世界的知识啊。

 

  除了感慨之外,却有种非常不高兴的情绪慢慢地在诺茵心底升起。

 

  难道说,麟是因为这个妖怪女孩,才将这里展示给她们看的吗?

 

  是因为自己没有资格了解,眼前的这个妖怪女孩才有资格?

 

  诺茵这么想着,情绪不由地有些低落。

 

  “我们做个交易吧。”

 

  麟淡淡地笑着。

 

  “什么?”

 

  妖怪女孩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帮我做一件事。当然,等价交换是交易的必须。如果你做到了,那么这间书房内所有的物品都由你来保管,这些书籍也任你翻阅。”

 

  这句话,妖怪女孩看明白了。

 

  “真的?”

 

  “我们都是妖怪,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交易中隐藏欺骗行为。”

 

  在妖怪之中,这的确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麟总给人一种仿佛不像妖怪的感觉。

 

  这的确正中妖怪女孩的喜好,但同时也让她不安了起来。

 

  “要我做什么?”

 

  麟提供的报酬不可谓不丰厚,但是却也让妖怪女孩担心起来。

 

  正如麟所说的,等价交换是交易的基础。这样的报酬,恐怕也意味着她本人要做的事也不会轻松。

 

  “对其他人来说是做不到的,但对你来说我想应该不会太难。”

 

  只见麟伸出手去,将红色的长枪递上。妖怪女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但麟只是将长枪平托,示意女孩上前。

 

  妖怪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凑上前去(倒是诺茵第一时间站到了麟的身边)。

 

  “你看,这长枪上,不是有着未知的文字吗?”

 

  被这么一说,诺茵这才发现神枪之上的那些花纹,似乎的确是某种文字的样子。

 

  她见过这支神枪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是在使用的过程中。蕾米莉亚总是喜欢以投掷的方式使用神枪,自然诺茵也就不可能看清神枪上的文字。

 

  不过,这些文字似乎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的样子。

 

  往身旁的妖怪女孩那里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子似是被文字所吸引,她死死地盯着枪身的文字,对麟的话视若无睹。

 

  “我的要求是:请将这些文字翻译并整理出来。以你的能力来说,应该是做得到的吧?”

 

  明明根本就没有看麟手中的石板,妖怪女孩却忽然抬起头来,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那好。诺茵,去把书桌上那本黑色的书拿来。”

 

  纵然妖怪女孩的表现变得有些奇怪,接到了麟的要求的妖精还是依样照办了。

 

  这本书相当地厚,却好像没有什么重量。非但封面是黑色的,连书页也是黑的。要不是纸张细腻得好像丝绸,简直就像是刚打碎的树浆混合在一起晒干得到的。书页中连一个文字都没有,是完全的空白。

 

  “请将你翻译和整理的文字内容写在这本书上,可以吧?”

 

  在麟的示意下,诺茵将书交给妖怪女孩。对方的反应,让诺茵非常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好像完全失神了一样,愣愣地接过了书本。

 

  甚至,诺茵产生了某种错觉。就好像此时站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妖怪女孩本人,而是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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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相关:

 

  原典所使用的载体:据称是用世界树的树浆制作的书。换句话说,如果传说是正确的,原典其实与蕾米莉亚的神枪拥有同样的材质。

   !

解读遗忘者

更新时间:2013-2-13 20:14:19 字数:5514

  “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这是理所当然一般的问题。

 

  但就是这个简单而又理所当然的问题,眼前的人却不肯做出任何回答。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只是走在自己的前面,没有任何强迫自己前行的行为。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跟随在她的身后,就让人没有了中途逃走的念头。

 

  因为,有一种更强烈的情感,不由自主地主导了自己的行为。

 

  那种情感,应该就是“好奇”。

 

  没有错,就是好奇。眼前的这个人,让她好奇到做出了完全不合情理的举动。

 

  这会是对的吗?又或者,根本就只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这答案,她一点都想不到,猜不着。

 

  她也不可能猜到的。

 

  因为这个人,可是幻想乡的贤者们也无法了解的。

 

  她应该……不可能会是人类才对吧?

 

  这种猜测似乎是没错,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却也同样与妖怪相差颇多。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

 

  看着自顾自走在前头的少女,妖怪女孩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好像是与什么都相似,又与什么都不相似。

 

  只有一种概念,符合这样的定义。

 

  那就是世界。

 

  她一人就好像是世界的缩影?

 

  这种认识,又怎么可能?

 

  是的,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不知不觉间,好奇取代了其它的想法,成为了唯一主宰着妖怪女孩行为的东西。

 

  带着这种好奇,妖怪女孩跟随着她的身影,一直来到了雾之湖。

 

  这个季节的湖水已经呈现成局部封冻的的现象,但这对于她们来说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只是,有一样东西多少引起了妖怪女孩的注意。

 

  那是停在小岛旁的,一艘纯白色的大船。

 

  这不像是幻想乡内的产物,却和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的,外面世界中一些富豪(她的能力使她能够看懂这个词的意思,但老实说她其实不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的游艇非常相似。

 

  雾之湖本身是一个近乎封闭的湖,那么这艘船究竟又是从哪里来的?更何况,还是这种和幻想乡格格不入的船。

 

  这未免显得太过怪异,不是吗?

 

  当妖怪女孩跟着她踏上小岛的地面时,这种异常感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是一座完全无视了正常的季节,毫无道理地随意改变着世界应有的常识的小岛。

 

  她在岛上看到了一些妖精,好像理所当然般地在这里嬉戏吵闹。难道她们就感觉不到这里的异常吗?明明她们是自然界的具现化啊。

 

  明明能够解读方向的她,却无法解读这种反常的倾向性。

 

  难道,这都是她做的?

 

  很难让人不产生这样的联想。可是,却也总觉得自己并未察觉到任何刻意的成分。

 

  这又该如何理解?

 

  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色的球体在岛上飘飘荡荡的,这么说来自己似乎也不是岛上唯一的妖怪。妖怪女孩总觉得她好像欠缺一些目的性,从这里也看得出来。她几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活场所有外来者光顾,这一点又是和大部分的妖怪不太一样。

 

  为什么如此缺乏目的性的人会把自己带来这里?总不会是和自己一样的好奇吧?这总是感觉不太可能。

 

  “碰!”地一声,应该是妖怪的黑色球体撞在了近在咫尺的大树上。

 

  等等,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失礼地想想,之前好像还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笨蛋的冰精,难道这岛上全是一群笨蛋?

 

  妖怪女孩顿时感到一阵胃疼。

 

  当然,这种念头也只能是随便想想。她可不会把这个少女当成是笨蛋。

 

  正确地说,应该是不敢吧。

 

  因为这个妖怪少女身上,似乎有着某种让她畏惧的东西。

 

  她看到少女无声地浅笑着伸出手去。手指触及的地方,黑暗都随之退去,黑色的球体好像被驱散了一大块的样子。

 

  隐藏在黑色球体中的妖怪眼泪汪汪地捂着撞到的头,连黑暗缺失了一部分都没有察觉。

 

  少女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好似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这种温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看着少女摇着手送走了似乎能够带来黑暗的妖怪,妖怪女孩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起来。

 

  “你……不会说话吗?”

 

  这并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但她却没有将自己真正的疑惑说出口,而只能问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少女停下了无声的动作,稍稍转过了一些身体。从妖怪女孩的视角看,那侧脸的轮廓既清晰又模糊,但无疑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她看见了少女悄然弯起的嘴角。

 

  少女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块石板。有光芒在石板上描绘着文字。

 

  “正确地说,我并非不会说话,而是根本不能说话。”

 

  石板上的文字如此说。

 

  “不能说话……吗?”

 

  少女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用单手指了指自己白皙的脖子。

 

  “因为我没有声带啊。”

 

  真是奇怪的答案。

 

  并不是说妖怪就不会有残疾的,但少女话中的意思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中意思恐怕并不仅仅指她自身,而是说她这个种族都和她同样是没有“说话”这个能力的。

 

  一个没有办法以常规的手段与人交流的种族?

 

  众所周知,交流是拥有一定程度的智慧的最高象征。交流的手段越是高级,也就意味着拥有越是高度的智慧。这对于妖怪来说,也是如此。

 

  但这个少女的种族,却似乎先天就缺乏了一种极为有效率的交流手段?

 

  一般来说,交流手段的缺失意味着两件可能事:一是用不到这么高等级的交流手段,二是拥有能够取代的更高交流手段。

 

  她可不认为这样用石板来表达言语的手段更高级,却也不会把少女当成是交流等级不够的人。

 

  那么一来,应该说还有一种可能。

 

  她们的交流对象本身,是无需使用语言的。

 

  这真的,可说是十分奇怪。

 

  少女没有在意这个话题,妖怪女孩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她只能继续跟随在少女的身后。很快,她们来到了一个让妖怪女孩呼吸顿止的地方。

 

  白色的草地,白色的树木,白色的洋馆。眼中所见的一起,都在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被夺目的白覆盖。

 

  不同于这个季节中常见的被白雪覆盖的风景,那是一种纯粹的白。

 

  那令人窒息的,压倒一切的白占据了所有的视野。甚至连无形的微风,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白色。

 

  单一到让人心神错乱的白色。

 

  妖怪女孩觉得有种无形的压抑感让她说不出话来。甚至,就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这个少女,居然是以这样的场所作为居所的吗?

 

  不,她有种直觉,或许是反过来的。不是少女选择了这样的场所,而是因为少女选择了这里,这里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少女自然而然地走过庭院,妖怪女孩跟在她的身后,看见了庭院中唯一的异色。

 

  她无从去理解这棵苹果树的意义,只是觉得奇特。因为少女并没有停下脚步,她也是如此。

 

  站在纯白色的洋馆之前,少女在重复旋转两次把手后打开了大门。

 

  看似厚重的大门向后退去,就好像是某个似曾相识的情节。

 

  喀嗒喀嗒!

 

  小小的,有节奏的声音在白色的洋馆中回响着。

 

  这应该是正厅吧?

 

  妖怪女孩喜欢阅读书籍,她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房间布置。

 

  只不过,这里要大得多就是。

 

  “请稍事休息,我去准备一些点心。不过,请务必不要随意走动。”

 

  看着石板上的话,妖怪女孩除了点头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如少女所说,她马上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妖怪女孩坐在柔软的座椅上,看着摆放在茶几上的节拍器不断地左右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喀嗒”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妖怪女孩忽然回归神来。

 

  为什么自己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少女到这里来?

 

  意识到这根问题的瞬间,妖怪女孩耸然一惊。

 

  没错,她的举动完全没有任何的理由,就好像只是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作为妖怪她自认也是清楚,有些妖怪有着难以解释的能力。难道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对方的圈套?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妖怪女孩明显地坐立不安起来。四下环顾,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异常可言……

 

  不,等一下。

 

  好像不太对劲。

 

  她想起,自己从正门进入之后就已经身处在正厅了。

 

  虽然她对于洋馆的认识只来自于书本,却也知道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房间布局。

 

  当她将视线投向来时的门时,油然而生的惶恐让她站了起来。

 

  很明显,洋馆的正门是非常大的。但现在她向自己走进来的那扇门看去,却惊觉这扇门显然要小上太多。

 

  发现这点的瞬间,她感到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恐慌。

 

  喀嗒喀嗒喀嗒!

 

  节拍器不听的晃动着,鸣响着,就好像在述说着时间的流动。

 

  虽然少女让她不要随意走动,但妖怪女孩显然完全待不下去了。

 

  她打开来时的门,好像要从这里逃离一样跑了进去。

 

  可她的不安非但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甚至反而更加强烈了。

 

  因为她在门后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景象。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奇特的东西。因为这只是一间平凡到完全不需要任何描述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书房。

 

  喀嗒喀嗒喀嗒!

 

  书房的书桌之上,同样摆放着一个不断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的节拍器。

 

  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问题在于,还记得她们是从什么地方进入正厅的吗?

 

  没有错,同样的一扇门自外而内又自内而外,却来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她赶紧回过身去,再一次打开了那扇门。她的意识都在那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空白。

 

  这扇门再次打开时,门后的景象让她的心跳的速度近乎快了一倍。

 

  “这、这是……”

 

  同样的一扇门,又将她带到了一个她从未到过的地方。

 

  喀嗒喀嗒喀嗒!

 

  这似乎是一间厨房,灶台上依然摆放着一个节拍器,同样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但直到现在才真的明白过来。

 

  这洋馆内的空间是被杂乱拼接在一起的,每一次打开房门,房门就会通向某个洋馆内某未知的场所。

 

  这几乎是只有在人类的童话故事中才见过的,诡异的场景。

 

  就像是身处在克莱因瓶中,分不清表里,只能在不断切合的空间连接中轮回。

 

  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某种景象。

 

  那好像是以她为中心的导标,沿着她此时所站的位置向房间延伸。确认之后,她又一次打开房门。可是,她的眉头却因此而皱得更紧。这次她没有走进去,而是默默地关上房门,退回房间中心。

 

  她识别出了正确的道路,但当开启门之后,道路却被拼接到了另一个地方。于是脑海中图像所指示的道路变成了一个中断的路线图。

 

  她能够解读方向,但在这里一点也派不上用场。无论如何理解正确的方向,空间的接续都让她无法利用这个方向。

 

  客观来说,想要依靠迷宫之类的场所困住她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洋馆,简直就好像是她的能力的天敌。

 

  (难道说……目的就是这个?)

 

  这个联想未免太过可怕,她不由地用力摇头,试图否定这种判断。但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思考这种可能。

 

  如果目的就是这个,那又表明了什么呢?

 

  她悄悄地打了个冷颤。

 

  能够破坏墙壁吗?如果空间的连续是被拼接出来的,那这么做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吧?而且说不定会引起更多的连锁反应……

 

  她不安地胡思乱想着,这时房门忽然从另一短被打开了。

 

  从门后走进来一只捧着节拍器的幽紫色妖精,在看到她的瞬间,妖精明显地愣住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妖精在?

 

  在她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妖精却已经从短暂地惊讶中回过神来。在她的注视之下,妖精小心地将手中的节拍器放到地上,然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使用武器的妖精?

 

  这让她更是有些混乱了。

 

  还没等她细想,妖精以双手握紧了剑柄,然后猛地一个上步。

 

  就在这仅仅一步之中,她和妖精之间的距离被瞬间缩短到0。

 

  慌乱之中,她的能力多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看到妖精动作的同时,她的能力将妖精的全部动作的轨迹在她的脑海中呈现出来。在这种先读之下,她及时地弯下腰,躲过了妖精的这一记挥斩。

 

  但妖精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闪避而中断,利用挥斩的惯性,妖精将身体尽可能匐低,反手一剑柄挥了过来。

 

  虽然动作依然被她的能力解读出来,但这次妖精却好像做了什么。因为妖精的动作好像经过了瞬间的加速,就算她成功解读了妖精的动作,却已经没有反应的时间了。配重球重重地砸在她的下巴上,一击就将不擅长接近战的她砸翻在地。

 

  虽然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但这只妖精显然是学习过最为正统的剑术的。根本没有料到过这种情况的妖怪女孩在这种料想之外的情况之下吃了个大亏。

 

  妖精稍稍放下剑身,将架构转换为骗位。这样既能够正常对话,又能够保持随时警惕。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妖精问道。

 

  她很想说自己才是最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人,但此时她却只能捂这下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妖精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的妖精会这么擅长格斗技巧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她实在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洋馆实在太过莫名其妙,洋馆的主人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洋馆里又冒出了这么一个完全打破常识的妖精。

 

  “我不认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到洋馆里,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妖精用严厉的声音逼问道。

 

  这简直是太过屈辱了。

 

  妖怪女孩悄悄摸出一张符卡,要给妖精一些教训。但当她又一次看向妖精时,她也同样看见了某种奇特的方向变化。

 

  妖精的手中,同样捏着一张符卡,她的身边明显有种非常接近方向的变化。

 

  那不是实际的方向,而是某种倾向性的变化。

 

  妖怪女孩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什么,但她可以确信的是这只妖精非常非常不同寻常……

 

  气氛显然是剑拔弩张的,但让妖怪女孩意外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妖精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势。她甚至低下头去,惶恐地退到一旁。

 

  房门又一次被打开,妖怪女孩看到那个将她带到这里的少女优雅地走了进来。

 

  “咦?可是……”

 

  妖精手足无措,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少女无声轻轻点了点头,妖精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

 

  妖怪女孩的头脑都快转不过来了。

 

  妖精走上前来,就当妖怪女孩以为她又要做什么时,妖精却深深地弯下腰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麟小姐的客人,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这是妖怪女孩唯一没有设想过的可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妖精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敌人的样子。这就算是在刚才,也没有如此。

 

  少女安静地笑了笑,她将用以交流的石板放到身前。

 

  “小小的误会,请不要介意。因为不了解这里的人容易迷失,我才说请不要随意走动的。其实如果只是想要离开,一点也不复杂。”石板上显示着文字,少女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看,这样就可以了。”

 

  确实如她所说,窗外的风景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没有强留自己的打算。

 

  “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请你先不要急着离开。因为我有一件事要想请你帮忙,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不会强留你。不过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获得足够丰厚的报答。”

 

  少女是诚恳的,即使是妖怪女孩也看得出来。但在那之前,妖怪女孩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她一直疑惑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少女不知为何闭起了眼睛,无奈地偏了偏头。

 

  “麟,我叫冴月麟。如你所见,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妖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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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时 其之二

更新时间:2013-3-5 17:35:46 字数:664

  我无从知晓这个幻想是什么。

  在这个幻想之中,我确实找回了失落的部分时间。然而最后的那部分时间,却被这份幻想阻隔了。

 

  因为这里的现实,并未沿着时间的线一直持续下去。

 

  因为在这里,现实成为了幻想,时间从此一份为二。

 

  在我看来,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境一样。

 

  被现实所放逐的,我曾经了解的事实,此时却成为了虚幻。

 

  从时间的分歧点开始,幻想和现实成为了并行的线。那已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幻想拥有幻想的时间,而现实也拥有了现实的时间。

 

  虽然我无法得知究竟是谁做到了这一切,但我的渴望却更加的强烈。

 

  真正的现实如今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逃离了永恒的世界,时光已经再一次的开始流淌。

 

  但这一切,却都无法让我寻回最后的那部分曾经失去的时间。

 

  我想知道,在我错过的时间之中,现实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比任何人都更虔诚地,向往着现实。

 

  然而,我却无法走出这片幻想。在这片幻想中,有着我无法逾越的界线。

 

  那或许,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境界。

 

  我不知道这个幻想是如何存在的。但我隐约觉察到了。

 

  这个幻想,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梦。

 

  那是被现实放逐的人们一起做的,一个小小的梦。

 

  就算我从永恒的时间中逃离的时刻,我对于现实而言也依然只是个幻想。

 

  因此,就算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无法寻回那些失落的时间。

 

  那是就是非时的香果赋予我的,最后的诅咒。

 

  这诅咒使我即使是在这个幻想之中,我也依然是一个异类。

 

  我在这个幻想中守候着,期待着,寻找着。

 

  那失落的最后那部分时间,却始终没有对我展开笑颜。

 

  如果是如此的话,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才逃离那永恒的时间的啊!

 

  我悲叹着,哭泣着。

 

  这时,生活在幻想中的少女,向我伸出了手……

非时 其之三

更新时间:2013-3-7 20:38:12 字数:485

  幻想中的少女轻轻地浅笑着。

  就像是在取笑着我,也似乎是在怜悯着我。

 

  那若即若离的身影,竟然让我从心底生出一种畏惧。

 

  对于已经被固化了时间的我,那已是一种被遗忘太久的情感。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幻想中的少女空若无物。

 

  纵使非时的香果,也未曾如此的空洞。

 

  “会犹豫也是理所当然。”

 

  就连少女眼中的世界,也似乎与我不同。

 

  “但这也无妨,至少你有无限的时间可以去等待。”

 

  这究竟是为什么?

 

  空洞的少女向我伸出了手,却又不曾理会过我的回答。

 

  就好像对于她而言,我仅仅只是一个过客。

 

  就好像她,仅仅只是生活在他人的梦境里。

 

  从开始到最终,她都只是一个虚构的念头。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自己困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迷茫了多久。

 

  然后,我觉察到了。

 

  她是与非时的香果截然相反的

 

  一个必然的念想。

 

  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是空洞的。

 

  她是从世界之上掉落的媿丽之物。

 

  渴望永恒,才有了非时的香果。

 

  渴望变化,才有了她。

 

  这真是无比的讽刺。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了解了自己的愿望有多么的渺小而荒谬。

 

  决定的时刻,也就随之到来了。

 

  最后的答案,其实早就是确定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样的愿望,我又为何要逃进这个幻想中?

 

  在这无意义的思考中,我做出了最后的回答。

话题

更新时间:2013-4-25 18:21:15 字数:5203

  被白雪覆盖了的幻想乡,一切都是纯白色的。

  道路,房屋,树木,一切的一切,都被不由分说地染上了一层夺目的纯白。

 

  就像是雾之湖小岛中的那座庭院,被白色笼罩着。

 

  “天气好像越来越冷了。真奇怪,这个时期应该已经开春了才对。你们妖精难道不会觉得这有问题吗?”

 

  银色的奇术士问道。而她所询问的对象,居然是一只相当特别的妖精。

 

  “我了解我的同族,也理解你们的心思。可这并不代表我理解同族的心思,也了解你们。”衣着与她相同的妖精用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开场,“我们是自然的具现,也是自然的局限。对我们而言,彼此的界线就是自然的界线,因而各自的差距其实是不同自然现象的差距。理解对我们来说是不可信的,我们也没有去理解同族的想法。所以,咲夜小姐你觉得我会给你怎么样的答复?”

 

  “真是的。这不会是你们哪个的恶作剧吧。”

 

  “要是有这样的妖精的话,我倒是很想认识一下。有这种能力的同族,可是不多见的。”

 

  幽紫色的妖精虽然如此说,但从她的神情来看,显然非常不以为然。

 

  她认识一只冰之妖精,那可说是她们妖精中非常强的一位。虽然从能力上来说,和现在多少有些接近。但就算是她,应该也无法在幻想乡中引起这样的异变才对。

 

  归根到底,妖精这种存在本身就是无法依靠自己引起异变的。要让作为自然具现的妖精在自然中引起违反自然的异变,就好像让人自己举起自己一样。

 

  这一听就知道是几近胡说八道一般。

 

  “确实是。妖精一般都没什么用啊……”

 

  “咲夜小姐,真希望你能够注意到我也是妖精这件事。”

 

  “你的话,是例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雇佣你喔。像你这样的妖精,应该不会有更多才对。”

 

  “还是算了。我虽然来做女仆修行,可没有成为红魔馆的女仆的打算。”虽然咲夜似乎只是随口说起,诺因还是立刻郑重地回绝。“而且既然我们没什么用,为什么红魔馆还要雇佣那么多的妖精女仆呢?”

 

  “啊,你说这个吗?”银发的女仆敲了敲手掌,“这是大小姐的意思。我想到现在我也多少能够理解了吧。”

 

  诺因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还记得麟曾经说过的话:

 

  “没有什么是真正无用的,所谓的废物也只是放错了地方的宝物。红魔馆的妖精女仆确实在派不上用场,但蕾米莉亚所需要的也并不是她们的工作。妖精都是好奇心重的,只要她们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无疑会立刻在彼此之间传开。那么对于行动多少受限的红魔馆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便利的?”

 

  诺因的眉毛轻轻地动了动。

 

  作为妖怪,行事自我是他们永远的标志,但他们中却很少有真正愚蠢的。他们平时给人以滥用力量的感觉,只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很多时候过多的思考是不需要的。也就仅此而已。尤其是蕾米莉亚这样强大的妖怪,强大本身也包括了智慧。

 

  “与其说这个,你又为什么跑到红魔馆来?要不是大小姐和帕秋莉大人的许可,我其实更想把你赶出去。虽然是邻居,可我不觉得我们有那么好的关系。”

 

  “你知道的,咲夜小姐。妖精都是好奇心旺盛而又随性而为的,目的反倒并不重要。我也不例外。也许我只是觉得无聊而想要找些事来做。”

 

  “你也算是普通的妖精?”

 

  咲夜明显把这个回答当成了一种托词。诺因抿起嘴,不置可否。

 

  她相信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得到,她来红魔馆做女仆修行的真正目的只是找些事来做以设法让自己不要去想得太多。

 

  要是有人能够猜到这种毫无道理的理由,那人一定不会是个聪明人。

 

  只是她也知道,咲夜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目的,因为这毫无必要。

 

  决定既然已经由红魔馆的吸血鬼作下,她就不会想去知道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原因。

 

  这似乎是一件很盲目很不智的事,可诺茵却能够理解,这是很简单的。

 

  要是麟做了一个决定,她难道会去想这是否合适?

 

  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她就完全能够理解。

 

  “话说,”咲夜忽然说了一句话,“这雪要是再下下去,储备的燃料就要用光了。这个可是个大问题。”

 

  “说的是。”

 

  这好像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平常得好像是主妇之间的聊天。只是说话的这两个,让这段对话变了调。

 

  一个最不像人类的人类,和一个最不像妖精的妖精。

 

  一个恶魔的女仆,和一个妖怪的友人。

 

  这样的两个特别到几乎不能再特别的人,却在讨论着一件普通得几乎不能再普通的事。

 

  能够比这更不知所谓的事,只怕也不会太多。

 

  诺茵不知道在说出这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的时候,咲夜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她却很清楚在说出这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回答的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她在想最近正和麟不知在忙着些什么的,那个妖怪女孩。

 

  说到底,这依然只是一种延伸。

 

  她之所以跑去红魔馆做女仆修行,是因为这个忽然出现在麟和自己的生活中的妖怪,让她觉得烦躁。现在客观来看,这办法根本不管用。她依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去留意那个妖怪女孩。

 

  她想知道,麟到底在那个妖怪女孩身上看中了什么。

 

  诺茵当然不会想到,在她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在雾之湖的小岛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居然就是这个问题的当事人之一。

 

  她究竟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妖怪女孩同样想知道,也同样猜不透这个问题。

 

  有人在外思考,也自然就有人在内思考。这两者之间,并不一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和妖精不同,她是妖怪。既然是妖怪,就不喜欢太过非自我的思考。所以一旦疑问种下,就无法被忘却。

 

  因此当麟向她伸出手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如今,根据麟的建议,她在小岛岸边的白色大船旁书写着,描绘着。她要将自己所了解的,那些奇妙的文字印刻在船体之上。麟对她做出了一个承诺,那就是当这一切完成时,这艘船将和洋馆中藏书一起,成为赠送给她的一份礼物。

 

  莫名其妙的建议,莫名其妙的馈赠。

 

  就像将那些文字掌握在手中时一样的,莫名其妙。

 

  她怀疑,她疑惑,所以她选择接受。因为在一同生活的过程中,也许她就能够从中找到答案。

 

  但其实,她偏偏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就是麟其实从未向她隐瞒过自己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

 

  “你究竟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

 

  苹果树下,也有人正问着同样的问题。

 

  (“因为她很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里?”

 

  紫俯下身去,轻轻吻了侧卧在她的膝头的麟的额头。

 

  然而和妖精以及妖怪女孩都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是明知故问。

 

  既然是明知故问,那自然不是在寻求答案。

 

  那是一个无意义套话,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个类似的东西。

 

  紫是很喜欢做这样无意义的事的,好像这样一来就会让人无法去猜测她做的事中有多少是有意义的,又有多少是无意义的。

 

  她是不是真是如此想的,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最难以捉摸的妖怪之一。

 

  (“对于博丽的巫女,弱小的妖怪害怕她,而强大的妖怪喜欢她。但她不同。”)

 

  麟这并不是在回答紫那毫无价值的明知故问,她没有回答这种问题的喜好。她只是,另外开启了一个全无关系的话题。

 

  因此,紫也稍稍收敛了她甜得腻人的笑容。

 

  “不同吗?”

 

  (“她不害怕博丽的巫女,却也并不喜欢博丽的巫女。”)

 

  “呵,那倒是真有意思。”

 

  紫笑了,真的笑了。不是那种甜腻而虚假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绝不简单,因为她是贤者。幻想乡真正的贤者。

 

  麟也笑了。她的笑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虚假,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笑容非常简单,因为她是隐者。这个世上,只有隐者才能够对自己坦诚。

 

  巨大的白色影子在两人简单而又不简单的笑容中升上天空。

 

  妖精们喧闹着,似乎连小岛都在应和着发出声响。

 

  描述着世界的文字在船体上闪烁着,带动着这庞然大物缓慢地移动。逐渐的,逐渐的向着洋馆的上空而来。

 

  仿佛神话中,漂浮于大洋之上的方舟。

 

  “真是可惜,还少了关键的一步。”

 

  在白色方舟的背景之下,紫如此说。

 

  (“但你一定有办法,不是吗?”)

 

  麟依然不改她的笑容。

 

  “当然。”紫也不例外。她笑着,拿出了一壶酒。“要不要猜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灌醉我了。”)

 

  “聪明。”

 

  在两人之间这段看似对话,其实又不是对话的对话中,存在这三个完全不同的话题。但她们了两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将这三个根本不可能放到一起讨论的话题演变成了一段听起来毫无逻辑问题的无意义的对话。

 

  这只是一个游戏。

 

  一个只有不用言语也能够了解彼此的人之间,才能够进行的游戏。

 

  那是怎么回事?

 

  正在赶往小岛的诺茵不知道,但她却知道那从湖面上升起的白色大船。

 

  毫无疑问,这就是麟和妖怪女孩这些天来正在忙碌的事。

 

  她相信,麟会给她一个答案。

 

  所以她尽了自己的全力,飞快地赶到了雾之湖。

 

  可当到达之后,她却立刻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明明之前那么尽力,连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的样子。此时却从空中落下,落在小岛的边缘。以最为缓慢的方式——步行,前往那座纯白的洋馆。

 

  这看起来是如此的矛盾,如此的不可理喻。但她却这样做了。

 

  在这座小岛上,就算是妖怪们的贤者也必须选择步行。甚至就连博丽的巫女,最近也开始遵守起这一不成文的惯例来。

 

  这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

 

  有的时候,人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选择,哪怕仅仅只是微小的。

 

  但妖精并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见到这样的麟。

 

  没有想到会看到被紫抱在怀中,脸上泛着迷人的红晕的,看起来如此柔弱的麟。

 

  其实就连紫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虽然紫是这里的常客,但在冬日里她其实是绝少出现的。

 

  虽说从时间上来说,现在其实已是开春之时。

 

  “紫大人……”

 

  “嘘。”紫竖起食指,“稍等一下。”

 

  她忽然伸出手去,从隙间中抽出了一把刀。

 

  一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寻常打刀。

 

  “酒可以让人忘却烦恼,也能够鼓气壮胆。所以古代的剑客通常都是酒豪。但这也并不全然如此,因为酒也会使人头脑不清,反应迟钝。这同样是剑客的致命之处。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诺茵。”

 

  紫将麟放了下来,并将刀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把寻常的刀到了麟的手中,一下子就变了。

 

  诺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因为这把刀,已经截然不同了。

 

  它已然是无坚不摧,无可抵御。

 

  “你没有对日本刀的经验,所以我们现在要为你补上这一课。因为马上,我们就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替我们做一件事。而这件事,恰好就需要这个经验。”

 

  听起来,似乎蕴含着危险。但诺茵会在意吗?

 

  “但是,为什么要让麟小姐饮酒?”

 

  在平日,麟有时也会品尝酒的美味。就连诺茵自己,也有这样的爱好。但她们都很理智,所以也就格外注意分寸。

 

  但现在,麟显然已经醉了。

 

  对于这个问题,紫又一次笑了起来。

 

  “因为如果不是如此,就没有意义了。”

 

  她说着,麟也在同时将刀慢慢地举至中段。

 

  诺茵也同样拔出了剑。不是她主动这么做,而是她不得不拔剑。

 

  麟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娇柔,那么的美丽。但当她摆出架构时,这娇柔,这美丽,完全变了。

 

  就只是一个再常见,再基础不过的中段架构,诺茵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饮酒。

 

  这和过去的指导完全不同。

 

  以麟的剑术功底,她的剑根本就不是剑。而是一道结界,一道不可逾越的结界。

 

  但现在,她的剑才真的开始像剑。

 

  就像紫说的,酒会使人头脑不清,反应迟钝。

 

  所以在麟的手中,剑现在真正开始拥有了剑本身的意义。

 

  所以她不得不拔剑。她觉得如果迟疑哪怕只是片刻,她就会被一分为二。

 

  空气断了。

 

  剑光闪烁之间,仿佛正在流动。就连无形的大气,都在这流光溢彩中被拦腰切断。

 

  也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空气的存在。

 

  在那一刻,世间除了那道流光,什么都没有。因为只有什么都没有,那道流光才能够无处不至,无处不在。

 

  刀剑相交,溅出了耀眼的火花。

 

  本来,这是不该发生的。

 

  如果那道流光是无处不至,无处不在的,那就不该有这样的火花。

 

  因为那意味着,流光被阻挡了。无处不至,无处不在之物,是不应该被阻挡的。

 

  但偏偏就是如此,因为阻挡了流光的剑,也是出自蕴育出流光的人。

 

  攻防就仅仅只是一瞬间,却好像永恒般漫长。

 

  就只是这一瞬间,妖精达到了麟所期望她达到的高度。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诺茵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握着剑的手依然在颤动,就好像刚才的那一瞬间本身都是不真实的。

 

  一击,一瞬,一次攻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这一瞬,就好像有一道闪电从她心中闪过;

 

  只是这一击,心中的闪电在她的手中构筑了形体;

 

  只是这一次攻防,就已然将她全部的精力,全部的力量尽数抽空。

 

  如果这是决斗,那么胜负其实已经分出。因为妖精甚至连剑都暂时无法握紧。

 

  但这不是。

 

  犹然带着醉意的麟笑了。她的笑容从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这一次也不例外。

 

  吾之剑,与天地同在。(注:据称是“剑圣”上泉信纲伊势守的名言和追求)

 

  能够学到的,早就已经全部教给妖精。而不能够学到的,现在妖精也已经知道了。

 

  随手之间,刀已被她抛弃。然而,刀却没有落下。

 

  因为早在还未落下时,它就已然破碎。没有了刀的形体,自然也就不会再是被称为刀的东西。

 

  不远处,妖怪女孩默然。她一直就在那里,从诺茵踏上小岛的那一刻起,从白色大船升空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哪里。但她在或不在,没有任何的区别。

 

  “啪啪啪。”只有一人的掌声响起,那是紫在轻轻鼓掌。“做的好,太精彩了。”

 

  (“不要听她胡说,她根本就不懂这些。”)

 

  麟在诺茵的意识中说。

 

  “是不错,但那无关紧要。”紫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封信,“这就是我们想要拜托你的事,诺茵。”

 

  在诺茵不解的目光中,她走上前来,恶作剧一般地将信放在了妖精的头顶上。

 

  “请你代替我们,将这封信送去目的地。”

 

  诺茵取下信,信封上的地址她并不认识。但她却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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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6-14 17:03:58 字数:4989

  “这是什么地方?”

  妖精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好像来到了某个与现世截然不同的场所。

 

  有如镜对镜一般的道路笔直地向前延伸,感觉就好像要通往无限远一样。从道路的尽头,还有美丽的樱花花瓣不时地飘过来。

 

  如果作为观赏的风景,或许确实很美。但现在妖精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

 

  她只是沿着紫所指的方向前行,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这样的地方。而且,附近的幽灵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好像是,来到了生死的边界。

 

  很奇怪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好像觉得那与自己很亲近。

 

  毫无疑问,她从来没有到过类似的地方。虽然或许她曾经丢失过一些记忆,但她莫名地有种直觉,就算是在自己不知道的过去,这也是与自己无缘的场所。

 

  可为什么,竟然会有这样一种亲近的感觉?

 

  她放缓了脚步,顺着樱花瓣飘来的方向走着。

 

  骤然间,她好像走过了某个幽明交接的场所。然后,眼前的一切都在瞬间开明起来。

 

  这是一个何等奇妙的地方啊!

 

  她不由地在心底如此地感叹。

 

  她相信无论任何人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都会由衷地发出与她一样的赞叹。

 

  如此宽阔而明朗的,却整洁得令人惊叹,这在她的理解中近乎是不可能的。

 

  但也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也是她每天都能够简单的。

 

  就像是雾之湖小岛中的,那座白色的庭院一样。

 

  或许这确实是一座庭院,然而它的占地面积未免太过惊人了。站在这里,妖精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看到它的边际。

 

  这远远地超过了普通人常识中的庭院的概念。

 

  妖精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好像这座看不到边际的庭院,与她每天都身处其中因而无比了解的雾之湖小岛中的那座,有着完全相同的特性。

 

  唯一的不同在于,这座宽广的庭院之中,栽满了数量惊人的樱花树。从诺茵的视角来看,那虽然是言语难以描绘的美丽,可那近乎无限的数量令人从心底感到惊恐。

 

  这座美丽的庭院,其壮观的程度绝对在麟的那座庭院之上。在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惊的这一方面,恐怕也能够相提并论。

 

  虽然表现的形式不同,但那确实是同样性质的美丽。

 

  难道紫所熟悉的,都是这样的人?

 

  雾之湖的那座纯白庭院本身,可以看成是麟的心中的景像。那么,这座种满了樱花树的庞大庭院,又是谁心中的风景呢?

 

  漫步其中,妖精不由如此想。

 

  忽然间,某种预感占据了她的头脑。这种预感她丝毫不敢轻视,因为那和来这里之间,与麟的练习中感觉到的那丝灵机有着惊人的相似。

 

  幸好她从感到疑惑时起就已经将剑提在手中,这使得能够及时地做出反应。她流畅地后退半步,进入标准步法的节奏。同时迅速压低身体并将剑身举高,非常自然地进入牛位。

 

  她的防御架构非常及时而自然,以至于仿佛前一瞬间还没有任何准备,后一瞬间已经完全地处于迎战状态。

 

  据称古代最为著名的剑客无论何时都没有破绽,这其实没有任何神秘之处。以她所修行的欧洲剑术而论,大体上可以分为四种基本架构和五种基本招式。而任何站姿都可以进入这四种基本架构,任何一种架构又都可以成为五种基本招式的起手。所以只要一个人能够自然而然地完成所有的这些技巧,那么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存在破绽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许多时候,看似不可思议的奇迹只是源于最为简单的常识。

 

  果不其然,她的防御构架挡住了一道利芒。

 

  但当她准备以标准的上端反击技巧“交击”作为反击的时候,对方竟然通过上推再下压剑身以使力点前移的方式完成了对于她反击动作的压制型封锁。

 

  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拥有如此的剑术技巧。但这也同样让她心底升起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

 

  因为剑身传来冲击的瞬间,她掌握了对方的想法。

 

  这同样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神秘手段,而是剑术中一个常见的技巧——听劲。

 

  听劲,也就是在粘剑的过程中,通过感觉剑身上传来的对方的力量去判断对方的意图。对方的意图,自然也能够代表的对方的想法。

 

  她自信在这个技巧的掌握上,恐怕历史上的那些著名剑客也无法和自己相比。因为她在学习这个技巧的时候,有一个近乎不可能战胜的老师。

 

  她发现对方毫不犹豫地选择“走实”,也就是强行发力压斩。这个发现简直让她怒不可遏,因为这证明对方丝毫不是出于试探的目的,完完全全是冲着夺命一击的目的而来。

 

  诺茵虽然认为自己在妖精中或许算是性格最好的,但她觉得自己也绝对没有大度到面对毫无理由就被人试图斩杀的情况也不会生气的程度。

 

  虽然生气,但她并未让愤怒支配自己的行动。此时的力点已不适合使用“强剑身”来同样“走实”来进行反压制,所以她迅速撤走力量“走虚”卸劲。这让她剑身上的封锁得以被解除。她立刻变换步伐,同时快速做出那个之前未做出的交击。(注:“强剑身”,也就是从剑柄到剑身中段。这部分之所以“强”,是因为在力学上的原因。可以想见,这部分在格挡的时候发力更猛。理所当然的,上半部分便是“弱剑身”。了解圆形的应该知道,在同样的动作下,这部分将走过更长的距离,这就是“弱剑身”在剑术中的重要所在。事实上,大部分的伤害都是“弱剑身”造成的。)

 

  这几乎是教科书一般的应对,她从与麟的粘剑练习中学来的技巧虽然在面对麟的时候几乎没有一次真正的成功,但她绝对不相信其他人会有这个本事。

 

  但这一次结果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确实是成功了。原则上,这种时候执意“走实”是不可能反应得过来的,但事实却发生了微妙的不同。

 

  她发觉当交击动作完成时,对方的身体猛然倾斜了一个角度,这种极为不自然的动作争取到了格挡的时间。由于发力不完全,勉强格挡之后对方立刻后退拉开距离以防止别追击。

 

  这种在劣势中的紧急应对,已经是顶尖剑术高手才能够完成的极端技巧。

 

  在这种地方,居然也有擅长剑术的人?

 

  在攻击动作做出的时候,她边已经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那是一个甚至和她一样娇小的短发女孩。

 

  她惊讶,疑惑,却不曾有过犹豫。因为麟早就对她说过,惊讶与疑惑是一种智慧,犹豫却是对智慧的否定。

 

  对于修行剑术的人而言,也是如此。

 

  妖精将剑回抽,并大踏步上前。剑退人进的同时,已毫无停滞地完成交击的收招。体现她剑术功底的是,在交击收招自然结束的时候,她也自然进入了四种基本架构中的犁位。这个过程流畅而毫无间隔,破绽便自然不存在。所谓神乎其神的剑术,其实内在的原因非常简单。

 

  当然,如果是面对麟的话,她一定会被逼得无法完成动作,那自然破绽百出。可她不相信眼前的女孩有这个本事。

 

  之所以选择以犁位作为收招后的架构,因为她的判断建立在自己的换位思考之上。

 

  只会被动防守的人绝对无法拥有高明的剑技,如果是她的话,在稍稍拉开距离之后一定会选择立刻做出反击。而在这个情况下,最适合的技巧显然是……

 

  紧随她上前的脚步而至一点寒芒证明了她的判断有多么正确。

 

  那是一记迅猛无比的突刺。

 

  而她相信她的应对之策,绝对足以让那个短发女孩措手不及。

 

  她已然发现短发女孩的武器是日本刀,因而她选择了一个对方不可能有太多认识的西方剑术技巧。

 

  她回敬了一记突刺。不同点在于,那是一记高突刺。

 

  以突刺对突刺,短发女孩的剑身却被诺茵的突刺架起,偏离了它原本的轨迹。这个应对卓有成效,其原因在于双方的武器。

 

  因为西方阔刃剑除了拥有双边刃之外,还拥有一个宽大的十字剑锷。实际上,女孩的中段刺击是被诺茵的佩剑的末端和剑锷往上抬高,从而偏离了目标。

 

  以圆形刀镡作为防止手指前滑手段的日本刀自然绝少面对这种非常情况。

 

  果不其然,虽然短发少女在发现情况不对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收剑,但诺茵紧接着便将高突刺以牛位收招,并立刻将右脚前踏,缩短了距离的同时递手向前,以右手作为支点,左手发力上抬。杠杆原理使得剑在高举过头顶的情况下往下挥斩。

 

  这绝对又是猝不及防的一击,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诺茵使用的是另一个日本刀根本不存在的部位——短刃。(注:西方剑有“短刃”“长刃”之分。大体上,你自然以中端的姿势握剑时,面朝对方的那一边称为“长刃”,面朝自己的一边称为“短刃”。可想而已,只有单边刃的日本刀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技巧的。顺便一提,诺茵在这里使用的这个剑术技巧也有一个专用名字,叫做“近击”。它不在五种基本招式范畴内,也不算是常用的技巧。不过在特定的情况下,这却也很有可能是你能够唯一的选择反击技巧。)

 

  虽然短发少女已然勉强以撤步的方式闪避,主动权却已然彻底转交到了妖精的手中。这正是诺茵最想见到的场面:原本被动应对的她在经过一系列应对之后反而取得主动。

 

  她的剑术来源于著名的德国剑术,在这套剑术系统强调的便是主动权。一旦抢到主动权,那连续不断的攻击招数足以让对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

 

  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非常清楚之所以能够抢到主动权,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剑术水准超过了短发少女。她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对方显然对欧洲剑术体系没有任何的了解。而对她来说,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充分地了解到了日本剑术的可怕。

 

  剑术也是兵法,知己知彼与知己不知彼之间的差距是绝对无法用任何手段弥补的。

 

  翻转剑身,将剑身笔直高举至肩膀之上,这便是架构的“低顶位”。这个架构最能够发挥出的剑招,便是剑士最为自然也威力最大的斩击技巧,那便是从惯用手的位置斜下往下挥斩。

 

  当诺茵上步挥斩时,短发少女立刻以同样的动作做出挥斩。这回却是不论东西方剑术中都必然存在的一个技巧,那便是最适合应对这种斩击的恰恰就是同样的斩击。而且诺茵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短发少女在做出挥斩的时候没有后退,而是向右前方迈了一步。

 

  这一步正是格挡的关键。诺茵不太了解这招在日本剑术体系中叫什么,但在西方剑术体系中,它被称为“怒击”,这正是五种基本招式中的一种。

 

  无疑,诺茵的挥斩会被挡下。这一技巧看似平凡,但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格挡完成的同时便会处于“犁位”,可以在防御的同时便做出反击。但她并不担心这点,因为这只有在正常情况下才会出现。而现在被自己抢到主导权,对方的应对太过被动。就算格挡下这一击,诺茵也有信心让对方绝对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击动作。自己转入下一击的时间绝对要比对方快得多。

 

  但这时,发生了让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

 

  随着“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诺茵手中的长剑竟被从中段拦腰斩断。

 

  很显然,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与双方的实力没有任何关系。决定性的因素仅仅在于,短发少女手中的那柄长刀要比诺茵的佩剑要不平凡得多。

 

  武器强度的差异,这是任何一个剑士都没办法预先考量的因素。

 

  虽然诺茵的佩剑已是精挑细选后的名家作品,但幻想乡毕竟地处东亚,要想获得足够高品质的西式长剑的难度未免实在太大。就算幻想乡拥有着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失传的一些铸剑技术,却几乎没有懂得铸造西式长剑的匠人。

 

  更何况短发少女手中的那柄几乎与她身高等长的长刀,可是妖怪打造的惊人之物。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诺茵之前使用的都是一些技巧性招式,恐怕她手中的这柄长剑早就被砍断了。

 

  不过,这突然发生的意外只是使得短发少女不由一愣,却并未影响诺茵的判断和行为。

 

  或许对于道场剑手而言,武器的损坏意味着战斗的暂时中止。但对于主修实战的剑士而言,则绝对不是如此。

 

  诺茵迅速撤剑欺身上前,从腰间拔出那柄双色螺旋制作的短剑,用反手直刺了过去。

 

  这一点差异便已体现出两个剑手各自的修行过程有着怎么样的差异。很明显,对于短发少女来说,修行剑术就是修行剑术本身。然而对于诺茵来说,严格说起来她不能说是真正的修行剑术的剑士。她学习的,其实是如何对付敌人。

 

  但她还未来得及使用短剑技巧制服敌人,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短发的少女好像忽然失去了力气一般,双膝瘫软跪倒在地,身体甚至无力地向前倾倒。

 

  不仅仅是如此。

 

  在这座庭院内无时无刻不在随处飘荡的幽灵就好像要逃离这里一般地四散而去,而来不及逃跑的幽灵就像短发少女一样,掉落在地上分毫不能动弹。

 

  短发少女的身边就有一只看上去比普通幽灵更大的幽灵,仿佛失去了飞行的动力一样地蠕动着。

 

  就算是早已不会被特殊的情况影响的诺茵,这时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

 

  她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啊拉啊拉啊拉,这真是,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啊~”

 

  慢条斯理的话语从庭院的尽头慢慢飘了过来。

 

  “幽幽子……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时,短发女孩似乎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不知名的力量却使她无法使出一点力气。

 

  “不可怠慢哦,妖梦。这位可爱的客人,如果你此行是受紫或麟所托,那就请你先收回你的武器。我向你保证,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无数的蝴蝶从话语传来的方向飞了过来,它们有如正姿态优雅地舞蹈着一般旋转飞舞,曼妙地组成了螺旋似的道路。

 

  妖精知道那是一个指引,指引她前往目标所在的方向。

 

  她决定遵从声音的建议,因为那个声音提到了紫与麟。

 

  同样,她也忽然有种感觉。虽然说不上原因,但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与自己有着某种方面的共同点。

 

  那是她无法解释的,一种难以言明的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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