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飞雪迎梅》11 血梅双杀
数日，梅儿未踏出宝文阁半步。展昭与艺伎的流言，后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被添枝加叶，被刻意夸大…她不想不忍不敢再听那些愈加不堪的言论，只得把自己紧锁书房，习医写字，麻痹自己。
这宝文阁，原本是先帝掌藏祖宗文书、图籍及宝玩的地方，虽现已时过境迁，但她仍能微微嗅到那笔墨书香，倒略有宁气定神之效。
“公主，宝慈宫传来喜讯：庞妃娘娘有喜了！”宫女来报。
梅儿听闻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庞妃，皇兄最宠爱的妃子，自己的皇嫂之一。这胎皇兄的第一胎，天大的好事，自己理应前去恭贺。
印象中的庞妃雍容华贵，又不失亲善温和，至少表面如此。公主册封礼时短暂见过一回，因住得近，也走动过一两次，面上过得去，只是少了朴实亲切的踏实感。
“恭喜庞妃娘娘，喜得龙胎。”梅儿真心为她感到喜悦。
“姐姐来得正好，妹妹还想去请，您看您这就来了。”庞妃今日直接以姐妹相称，尽显亲切。
两人话了几句家常，庞妃便直入主题：“姐姐可愿照顾妹妹的龙胎？”
梅儿一怔，“娘娘，皇兄已指了太医…”
“是的，为妹妹护胎的是曹太医。但是，太医毕竟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妹妹这又头胎，想看的紧些。若姐姐不介意，可愿时常来为妹妹诊看？”庞妃真诚地请求道。
梅儿稍感为难，虽然从前和爹爹也接诊过妇人，瞧过生产，但毕竟这是龙胎，责任重大…
见梅儿尽显犹豫，庞妃略带撒娇地劝道：“负责妹妹的胎主要还是曹太医啦，姐姐只要平日多过来帮我查看就好。”
“嗯，好。”梅儿也愿为皇兄的龙胎尽一份力，闻此便微笑答应。
如此接连两日，梅儿为庞妃贴身查体。她警觉发现，许是养尊处优久了，庞妃体质虚弱，气血不通，怀胎不足四月，胎动尤为剧烈，已觉轻微腹痛。曹太医看似未全面知晓细节，开的安胎药主仅以白术、黄苓为主。梅儿担心，如此下去难免会有滑胎之险，便亲自去太医局与曹太医商议了一番，加一味药固胎-磐石散，此方具有益气健脾，养血安胎之功效，胎动和腹痛定会缓解。只是其中的几位药不甚常见，曹太医便立刻派手下去寻来。梅儿因不想庞妃多忧，便未当面告知，只道一切安好，望庞妃安心养胎。
这日，梅儿为庞妃瞧过后，趁着送药的间隔，庞妃欣喜地谈起对皇子的期许。听着初为人母的喜悦，梅儿暂时冲淡了心头的阴霾，听得她也愈加殷切地期待着这个小皇子的到来。
闲聊半个时辰，庞妃已略显倦意，梅儿正欲起身告辞，忽听宫女来报：升国长公主前来探望。庞妃心头一紧：身体已乏，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庞妃提议梅儿留下，三人一同闲聊，但梅儿谢绝，说还有要事，临行前不忘嘱咐宫女，过后安胎药来了就服侍娘娘喝下。
梅儿先行走出庞妃寝殿，只瞧见升国长公主纤瘦玉立，伫立于正殿正中。于上次不同，今日她又披上了初次见面的艳红流彩霞帔，头戴花钗冠；妆容虽不浓艳，但那上挑黛眉、犀利凤眼、白齿红唇，暴露在午后直射入殿的日光下，在梅儿瞧来仍明晃晃地刺眼。
迎面走上去，“升国公主…”梅儿颔首以礼，目光只做片刻停留。
好在长公主优雅着还了一礼，也并未多言。
寝殿内，庞妃勉力起身，让宫女们手脚麻利地速速上些胭脂水粉，梳高回云髻，点缀些朱钗。她不想让长公主看出任何倦意。
“庞妹妹真是好福气，入宫这么多年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龙胎给盼来了。” 两人在茶厅落座，长公主细长的丹凤眼弯拉成了她特有的弧度，略含讥讽的笑意。“若妹妹争气，头胎就生个皇子，说不定皇兄一高兴，还能封你为后…”
庞妃入宫这些年，虽所承圣上的雨露之恩最多，但一直未能有孕，便“心急乱投医”，四处寻觅各种助孕偏方，久而久之，后宫皆知。
庞妃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讪意，但不羞不恼，不失优雅地轻佻樱唇，淡然一笑，轻缓道：“妹妹入宫多年，还是拖了姐姐的福。姐姐这些年啊，可没少给皇上的举荐府上的佳丽，只可惜…”略带恁意。
升国长公主双眼和红唇的弧度渐渐被拉得平直。她多年来确有派人，大宋各地收集年轻貌美的女子，暗中调教，选出众者入公主府为婢，再选出自己看好的心腹，通过各类途径，找各种理由送入后宫。若能得宠，她长公主的地位也自然牢固。可多年来，连送了四五人，皆怅然失宠，不由内心怒叹都是些没本事的。整个后宫，向来都是庞妃独大。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长公主不再自讨没趣，便起身告辞。
庞妃较着劲说了这些话，早已困乏，略显吃力地起身相送，引领长公主移步厅门便言不便远送。长公主缓缓回头，用难以琢磨的深深目光，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妹妹可要小心那个人，她可是开-封-府-的人。”一字一顿地着重强调了“开封府”三个字。“你们家与开封府是何等关系，妹妹自己心里最清楚。今后若出了事，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说罢，阴笑着转头离开。
晌午过后，文德殿御书房。仁宗赵祯此刻满腹疑团：据皇城司来报，昨日展昭被告杀人，入开封府大狱。难以置信，自己特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会故意杀人？且竟是传闻的“血梅杀手”连环案！目前小道甚至有种说法，把此事和昭怀长公主扯上关系…？ 且这流言传得之快之广，着实蹊跷。
正琢磨着，突然房门大敞，搅着冷风扑面而来，陈林闯入禀报：“皇上，大…大…大事不好了！”由于慌张，官帽差点颤栗脱落，口齿也不清起来。
“何事？好好说！”
“庞…庞妃娘娘…”陈林脸色苍白，慌张跪地。
“庞妃她怎么了？快说！”赵祯急道。
“庞妃娘娘… 她小产了！”陈林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什么？！”赵祯大惊，“快，起驾西宫！”说罢冲了出去，陈林和一干宫女太监忙不迭地追上去。
一踏入宝慈宫正殿，远远便听见寝殿内庞妃心撕裂肺，哭天抢地的哀嚎：“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赵祯内心也被狠狠一揪，环视正殿，怒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两旁的宫女们吓得齐刷刷跪地叩首：“回皇上，奴婢该死。奴婢也不晓得… 娘娘…娘娘像往常一样服了安胎药，午睡后，就…就…”
赵祯急得欲冲入寝殿，宫女太监们忙试图阻拦：“皇上，娘娘现不便见驾，… 太医正在清理…”
“让开！”赵祯踢开下人，执意破门而入。刚开寝殿大门，丝丝血腥味道黯然飘来，让他心痛地窒息。
只见床榻边，跪着三俩太医；几个宫女正欲清理床上的污秽，但庞妃死死不动。赵祯缓缓轻坐于榻边，庞妃凄楚地倾倒在他怀中抽泣哭诉：“臣妾没保住皇子，臣妾对不起皇上…”这自责听得他心如刀绞，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曾那样充满期待。
“曹太医，这怎么回事？”赵祯怒问。
“臣罪该万死！”曹太医叩首道，“娘娘有服用滑胎之物的迹象… ”
“怎么会这样？”赵祯怒而不解。
“皇上，臣妾今日没胃口，除了安胎药便未食它物了…”庞妃在他怀中一失往日优雅，潸然泪下。
是药的问题，药被人动过手脚？“都谁来过？”赵祯强压着悲伤和怒火。
宫女由于惶恐，话也说不利索：“… 昭怀…公主来查体送药，长公主来探望…”
梅儿？赵祯只觉心中咯噔一下，为何最近的坏事都和她扯上关系？至于长公主…她确实入宫，也去探望了自己。
宫女们见庞妃稍微冷静下来，便趁机上前清理污秽。一翻被褥，“啊！”什么异物从被褥下忽得“飞”出，吓人一跳。随着庞妃的失声尖叫，众人定睛瞧去：那是… 一朵梅花，半个巴掌大小，精巧别致，绾丝成结，旋转着轻轻飘落；沾满污血，更显殷红，狰狞中绽放着美艳。
这…这，在其余人等诧异的目光中，赵祯震惊了，为何？为何带血梅花会出现在这里？
庞妃小产的消息在后宫传得十分之快，当梅儿在宝文阁闻此消息，悲痛之余也是大惑不解，庞妃上午去瞧明明还好好的呢…？带着疑惑，梅儿也速往宝慈宫赶去。
“哎，你又听说那个没？”
就快踏入正殿时，梅儿忽听几个宫女太监在殿外幽暗的台阶处议论着什么，还蛮大声…
半晌，下人清理完毕，赵祯好不容易哄着几乎哭昏庞妃入睡，独自负手踱步于茶厅。事发突然，盖棺定论尚早，此刻能做的，是速叫梅儿过来问话！刚要下令，却见梅儿独自缓缓走了进来。
他忍着强烈的怒意和不解，快步上前欲抓她问个究竟，却见梅儿双眸含泪，眼神呆滞，面无血色，四肢僵硬，呆立原地。
“皇妹，庞妃小产了，你可知为何？”赵祯开门见山，略有责怪地质问道。
可眼前的梅儿，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神情恍惚，魂不守舍。
“皇妹？”赵祯见她如此一副怪异的呆滞神情，对自己毫不理会，更加恼怒。“梅儿！？”
他岂知此时此刻，梅儿满脑子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只因刚刚在宫门口凑巧听闻几个太监宫女的议论：展大人犯杀人罪入狱了！
忽觉双腿一软，梅儿整个人昏了过去。
…..
“梅儿！”她几乎一头栽倒在地，赵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以为是她过于悲伤自责，赵祯心一软，速叫：“太医！”
两个太医急忙过来把梅儿放平，捏人中查脉象，片刻道：“皇上，公主只是惊忧过度，充分休息，便无大碍。”
赵祯一想也罢，木已成舟，无法挽回。目前不急一时… 派人抬她回宫歇息，但心中盘算，明日起，恐要暂时对她下道禁足令了。
整个下午，赵祯索性撇下政务，全心陪着庞妃在宝慈宫。期间他避开庞妃，又找了曹太医问话，曹太医将梅儿提议添加几味药的事情自然和盘托出，并解释道，若根据梅儿对庞娘娘的检查结果推断，此举并无不妥。
问题是出在那副安胎药了？一副安胎药从抓药、煎药、递送、服用，又经多少人之手？又或，是梅儿故意说庞妃有问题… 赵祯如此想，并非空穴来风。皇城司来报的让他疑惑不解的流言：梅儿来自关外山林，借机潜入皇宫；展昭作为血梅杀手，夜行京城；两人里应外合，暗杀官家女眷！
展昭杀人，赵祯是不信的，至少现在还不信，他坚信包拯自会查清；梅儿？他也不愿去信，毕竟她对皇家可说得上是恩重如山。但有无可能对梅儿的背景知晓的还是过少了，自己和太后都过于信任她了？赵祯自省。白虎冲月，血梅杀手，庞妃小产… 若把一切连点成线…
让赵祯困惑的是，若凶手真的是梅儿，她又怎会故意留下梅花？
兴许有人想加害于她，故意把小产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再有意把此事与“血梅杀手”联系起来？赵祯怒意渐渐重燃，双拳紧握：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敢向朕的皇子下手！
会是何人？能出入庞妃宫的仅廖廖数人:宫女、太监、庞太师、太医、梅儿，长公主... 彻查，这件事要一定从源头开始，彻查个水落石出！
悲伤、愤怒、疑惑… 等赵祯再次缓缓踱出宝慈宫，已是入夜。索性独自暗中徐走，俯首望月，月亮浅浅一钩，剜着他的心；秋风袭来，寒气如刀。
“公主醒了吗，怎么还没动静呢？”
“醒了，我听见她偷偷地哭…”
两个过路的宫女打断了他的思绪，貌似向宝文阁走去，她们似是并未意识到赵祯立于暗处，正讨论着梅儿的现状，慌张地赶路。
是否跟去隔壁的宝文阁看上一眼？赵祯犹豫着。
这两名小宫女：凌薇和雪娴，便是不日前长公主特指来服侍梅儿的，也正是当日在梅儿煎药时于药房门口偷偷议论展护卫桃色事件的二人。自从调到了宝文阁，梅儿也不曾让她二人贴身侍奉，仍常常独处于书房，二人也只是用膳时才得以入殿。
“公主，该用晚膳了。” 凌薇轻扣房门， “公主，您还好吗… ”未闻动静， 凌薇和雪娴愈发担心，公主一定是因庞娘娘小产的事十分自责吧，又怕她再次昏厥…
等赵祯踱步踏入宝文阁，只听仅有的几个宫女太监突见皇上驾到，仓皇下跪：“叩...叩见皇上… ”
赵祯见他们神色慌张，似乎极力掩饰着什么。急问：“你们主子呢？”
几个宫女太监匍匐在地，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做声。
“快说！”赵祯怒了，踢到其中一个太监。
“不好啦，公主不见了！”殿中传来一个宫女的喊叫。
“什么？”赵祯大惊，连忙快步冲入阁中… 四下没有梅儿的踪影，几个宫女太监慌张忙成一团，在不大的殿中兜圈乱转，不知所措。
“寝殿呢？找了没有？” 凌薇急问雪娴。
“没人。帘帐里好似也没有…”雪娴急得掉下眼泪。
两人继续翻腾到帘帐。“啊——！”一声刺耳悠长的尖叫，瘆得几乎划破赵祯的耳膜，更撩起了那份心焦，刚要怒斥，却惊见…
几十朵，不，是上百多朵，粉艳的，鲜红的，怒放的梅花，朵朵被金丝打成精致的梅花结，随着帘帐的拉开，喷薄而出，红云缭绕，落花纷飞，疏影暗香；它们旋转着，轻颤着，缓缓地飘落；不出片刻，雪白的床榻如红梅映雪，一片猩红。
梅儿… 她消失了？
酉时，开封府邸，花厅。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这二日乃心急如焚，尽可能地捕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今夜他二人要亲自出行，去做一件非同小可之事：由徐县令陪同，亲往县令府再次开馆验尸，细查线索。
离临行还差小半个时辰，侍从突禀，厅外有位公公求见。
二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这么晚了，会是哪位公公亲临开封府呢？陈林？
须臾，二人面前走上前一位眉目清秀，玉立高挑身着青墨内官服的“公公”。
这不是… 梅儿姑娘，不，昭怀长公主吗！两人讶异对视，忙起身大礼相迎：“叩见公主！”
“包大人，公孙先生，快快…快请起。”梅儿面色焦灼，额头清晰可见细细汗珠，急问道：“展护卫呢，展护卫现人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