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抹杀】章五 决裂
看着眼前这个红发红眼的人满脸期待的等待着我的回复，我真的不怎么人心戳穿他的谎言。
艾尔是个直肠子，每次撒谎的时候，身体特征也都特别明显。此刻，他双脚紧紧地扣住了椅子腿，双手攥紧裤腿，身子像我这边前倾的已经几乎快要把我扑倒在地上了。
心理学入门：人在撒谎的时候，由于迫切的希望对方能够相信自己，身体会不与自主的做出上述一系列反应。
“你一直不擅长撒谎，艾尔，”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穿着拖鞋露出的大脚趾，没有看着他，说话的声音也略带嘶哑，“我们兄弟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互相欺骗的地步了么？还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我没看到，但是我能感觉出，他的身子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又往后靠了靠，胳膊搭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心理学入门第二课，当被对方拆穿谎言，并且自己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人的身子回乡后倾斜，是典型的逃避现实的表现。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这张比起一年前多了些许沧桑也多了些许狡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哀的神情。
“你，真的不应该这么了解我……真的……”艾尔甚至已经有些哽咽了，我认识他这么久，很少见到他如此难过的样子，“你要是没有这么聪明该多好……就不会有危险了……”
我察觉到有些不对，赶紧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艾尔也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双掌开始冒烟，同时已隐约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
“跟我走，现在。”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肯定，这几个字是他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带着哭腔。
哦豁，完蛋。
我在心里这样想着，耸了耸肩，轻轻叹了一气。
“如果和你撕破脸打一场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就不要拖时间了。”我后撤了一步，抬起了两只胳膊，张开五指，屋子里登时卷起阵阵冷风，“心理学入门第三课，人在掩饰自己的错误时，会不由自主的夸大行为，比如你刚才一进门，就那么用力的拍了我一巴掌……”
艾尔前一秒还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听我说这话，登时惊呆了，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你……你是玄风？？不对！你明明……我……我明明看着你用过玄火！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双手攥拳，屋子里的风又大了些许，地板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废纸灰尘卷的曼舞飞扬，艾尔的火劲在这大风之中无法施展，收起了灵能，转为了御敌姿态，慢慢往门口移动。
我看着他，一点点的，挪到门口，似乎心有不甘，但是从他眼神中透露出的些许恐惧，我知道胜负已分。
放下双臂，收起灵能，屋里的风停了，我继续淡然地说，“什么常态下保持玄火之力，纯属扯淡，明明用不着战斗，还释放着灵能，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艾尔的眼睑轻微的抽搐着，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他不接我的话茬，那我就索性说完好了。
“……所以，你打从一进屋，就已经做好了和我战斗的准备了，不是吗？”
艾尔打开大门，退到了门外，双眼直钩盯着我的脸，好像我脸上有什么丑陋的脏东西一样，过去这么多年，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艾尔有点咬牙切齿，又有些祈求我能接受的样子，眉头紧锁的说：“李悟仙，你听我说，我们已经非常确定，无能力者就是第一阶玄灵术拥有者了，但是他们的能力非常危险，不受自主意识的控制，随时可能暴走，伤及无辜……你现在跟我走是最好的选择，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看着艾尔义正言辞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我们？
原来如此。真是可笑。
人类，无知的人类，究竟要自己为是到什么时候。
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门边，靠着门框，双手抱胸，艾尔则又后退了几步，走到了我的花园外的人行道上。
“呵呵，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事……哦不对，是三件事……有两件事你们猜的是对的，但是有一件事你们猜错了……”我的嘴角竟浮现出了些许笑容，当然，我知道，这是嘲笑，不是善意的微笑，“第一，你们是对的，在玄冥和玄阳之上，还有第一阶的终极玄灵术；第二，你们也是对的，这第一阶的玄灵术不好控制，暴走起来很可能随时毁灭世界……但是第三……”
我停住了，不知是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艾尔。
也许就让他们这样错误的自以为是下去也好，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真相。
于是我换了个主意，接着说了下去：“……第三，你们错了，这第一阶的玄灵术，并不是那些无能力者的能力。”
这话说完，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对视着，我带着冷漠，艾尔带着愤怒和疑惑，对视着，伴随着屋外呼啸而过的冷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二十年的兄弟情谊，在此刻已宣告灰飞烟灭。
我最终没有回答艾尔的问题，他也终究没有对我说实话。
不过，他的立场已经很明确，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话也说回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贪图荣华富贵所以放弃思考没有底线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错误。但是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无辜的人，那这就是罪大恶极了。
我的底线和立场是不会变的。
于是，在开头的那一幕，我送走了艾尔之后，转身解除了地下室入口的隐遁，走下楼梯。
也许这结局，从我收留一个不认识的可能很危险的无能力者女孩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或者再早一点，从天择日，我得到了超能力之后，就决定了。
毕竟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走下楼梯，看到眼前这个满脸担忧和关切的女孩，我轻声的说：
“凌，他们知道你在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