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桃文】同时渣了胡桃和钟离的旅行者会受到食岩之罚被永远锁在往生堂吗?!
璃月近日连绵暧昧的暴雨是令故事展开至关重要的前提。
仲夏之梦皆藏匿于汹涌的故生海潮中,潮湿的水雾总在精神松懈间隙,无孔不入地磨损扭曲着过往认知,停歇船舶的港口被诡谲的深海生物,同化污染成亡者漫行死寂的尼伯龙根,所有线索都不约而同引向最坏的结果。
冒险家协会在荧失踪后,曾在往生堂委托下数次组织搜救队,甚至一度将「南十字」船队牵扯其中,但所有努力都在瓢泼大雨里以无果告终,最后北斗将浸泡变形的报告日记,作为唯一遗物交由堂主与客卿。
其笔调简明扼要,就事论事地阐述了委托地点变异发生的原因与过程,而结论处的留白,勉强能算盖棺论定的证据。甘雨对旅行者的失踪无法客观落笔,烟绯故意作状不理睬,而行秋、重云、香菱等人仍满怀希冀等待着她的消息。
但时间永远只会向前,不管裹挟其间的生灵是否愿意。
遵循贵客生前遗嘱,葬礼最终敲定的时日倒是骤雨停歇,阴云散尽。堂主胡桃亲手操办的典仪规格繁复,考虑其生前对璃月做出的贡献,最终敲定的致辞人则是钟离,客卿先生咬字过分温柔冷静,令胡桃无端联想到稻妻八重堂出版的小说情书。
可惜大雪里无疾而终的恋情,在夤夜时分的生死边界提起不合时宜。当指腹无意蹭过唇侧时,少女无端想到这曾遗留着某个似覆水般的道别,心下顿时茫然又空虚,如被千刀万剐。
—— 啪嗒。
温热的水流淌入听觉时,胡桃沉默了瞬息,仿若独身走在回忆滤镜的龙脊雪山上,彼时立足的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但她却在现实里回头刹那岿然不动,仿若被说书人话本描述的夜行百鬼夺取心魄。
“哼哼,本堂主可是等你好久 —— ”
少女未完全脱口的话语,在停滞的骤雨中逐渐微弱,面对荧素来尽可能言辞俏皮的女孩,此刻连简短零碎的字词都未能组织,思绪便在与过往温热黏稠的吻无异的拥抱里沉寂。
胡桃困惑又迷茫地眨了眨眼,故人温热的指尖替她仔细抚平了衣衫褶皱,才姿态娴熟地抹去自她咽喉不断溢出的鲜血。
未曾宣之于口的诧异,当下便如尖锥缓慢无力倒在了归来的旅者怀中。
钟离在婆娑光影里垂手眺望,由血铺染的黑潮,自墓园层叠门扉的缝隙处肆意蔓延,似凝固斑驳的丝绸,而金发下潮湿的面容清冷如遥不可及的皎月,微笑却甜蜜似最后的夏日烟云,只是那双素来比新生的婴孩还剔透的眼眸,此刻却呈现出一派诡谲的血色。
钟离回忆中的荧,私下少有正形。
清浊暧昧界限的模糊,令钟离不能客观公正做出形象判断,但只要与那双克鎏金的眼眸对视,就会明白西风教堂里修女们聆听圣训的感受。那双眼睛让所有指责都无法直接吐露,而荧自然知道这点优势,犯事后自然尝试以此谋取福利,只可惜钟离从不吃这套。
先生这点极古怪。
该罚的自然按规则毫不留情地处罚,但罚完后,却又耐心地拿精致玩意和美食耐心哄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像在普通发生分歧时辩论的那句话一样。
『荧,我不同意你离开。没有他们,待在我身边养伤,对你更好。』
话虽如此,钟离却并未阻拦她的离去。
可现在荧血色的瞳孔如沁满雨雾的镜面,哪怕仍有一脉仙气匿藏其中,却幽冷深邃如海渊,昭然若揭的违和,令钟离对威胁璃月的异端平静提起了最高的戒备。
欢愉的孩童笑声从披着相似皮囊的闯入者身后发出,来自海渊的阴影们自血海里聚集,又似纠缠不休的异形,吞噬着生死边界的幽魂,而荧在倾泻的暴雨里,面对生死边界自主的防御措施,却像对待久别重逢的吻般,将胡桃护在怀中。
身体细胞的异常增殖,在血液离开容器飙溅瞬间转化为了黑色的海潮,令荧周身的除胡桃外的生物都因生理结构的剧烈转化显出晦暗濒死的姿态。而旅行者身体上的伤痕早已恢复如常,冰肌玉骨下的血管显出浅淡曼妙的淡蓝。
那个与荧相似的生物,此刻轻缓虔诚地抬头凝视着钟离。
漫长的对视却让钟离有些恍神,仿若世界正被颠倒摆正,令他有些分不清时间辨不出身份,但这些触知又仿佛光天化日下的掩耳盗铃,令生者忍不住在死寂的冥海里质问,想在寂寞里寻求告解的回答与杀戮的理由。
“占据了旅者身体的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钟离却在面前人形开口瞬间被推倒悬崖边缘,如深受遗毒侵蚀般难得心生了后悔。他不该说这句话,因为那缓慢吐出的言辞,依旧如过往岁月里那样温柔甜美,随着潮汐涨落统统缓慢地烧进钟离的听觉。
荧对此只是伸出手:“钟离先生,你抱抱我。”
璃月是与神同行的国度,在话本戏曲里描写过神本是人类才华的产物,是人的灵魂的映射,是人希冀神残留形象化的镜花水月,就像梦境里分毫纤晰的蝴蝶,其实现实中只是破碎的虫豸。钟离过往听戏时,面对说书人美化过度的说辞,也只是平淡地一笑而过。
后来人拒绝了神的指引,厌倦了神旨操纵手脚,理想皆为帮凶囚笼。
于是周而复始的循环里,神明退场、星辰消逝,有的神残梦初醒大肆喧闹,有的神沉浸人间无悲无喜渡送岁月,而钟离只是出世入世相协,最终在雅贵闲淡里隐于璃月的大街小巷里。
直至有人在他尘世间闲庭信步时,主动自人间递来了崭新的来自尘世的契约。
“ —— 先生别把我当成灾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钟离最终将荧和胡桃带回了往生堂的住处,但他也确实没有预想到故事会发展成目前的状况,触知含混混像过去沉浸在千年未醒之梦,而神明修长的指尖按住已化身敌人的少女,神明眼尾挑着艳痕万般颜色都不敌,缓缓漫进鬓间心底,仿若落笔沾染醉意的鸳鸯蝴蝶梦,都静默在仙神温柔的嗓音里。
但熟悉的触感却让钟离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往生堂,当时荧半夜时分才跑到他房间。
彼时正值璃月的寒冬世界,他房间却还开着窗户,女孩在他无声地默许中关上窗户后,理直气壮挤上了床,再抢了一半被子后,却发现钟离睡衣也没穿好,半遮半掩如一方美玉。
荧还在想原因,终于听见钟离无奈的叹息:“集市已收,喧闹的码头也已沉睡,难得闲暇,不好好休息却反来找我。我在反思,先前契约的签订是否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夜半时分随性到男人房间与他同床共枕也无所谓……反正最后什么也不会发生?”
后来事情做到一半,房门外胡桃的嗓音也很温柔,她轻柔地发问:“荧在你这里吗?我刚刚去找时没见到她。”
最开始房间内没有传来回应,直至小堂主的脚步声渐近,钟离才叹着气回答说,“她现在已经睡下了,你放心。”
而此刻的荧却在吻中轻轻地、轻轻地提问:“先生,不是仙神吗?”
—— 为何对此凡间事如此愉快?
他本天上客,不染世间尘。
可现在,结发受长生的寓意却只为伤害存在。
既然贪恋人间,那么彩云易散琉璃脆的生老病死与孽海情障,都要如狂醉揉碎白云般潇潇洒洒体验一遍,所以即便是仙神最后也没逃过凡人的爱别离。
“先生这里、让我吞下去吧?”
风流气度不似凡俗的仙神,原来也会因为欢愉与折磨难落泪吗?
钟离脸上却很平静,就好像再度漫步在曾经辉煌璀璨的世界里,恍惚间与故人阔别重逢。迷离氤氲的光彩里,他终于有一瞬的错乱,流露的一丝脆弱的神明后知后觉想到。
这可真是。
—— 究竟是卿卿误我,还是我误卿卿?
抵达终末瞬间,他忽然掐住了荧的脖颈,柔软温热的皮肤与过往无异的,而女孩甚至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直至钟离忽然收了力道,将头埋进她的肩窝时,荧也只是伸手抱住他么后又开始哼唱璃月熟悉的曲调。
这是钟离过去教授她的歌谣曲调。
钟离忽然在她耳边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只是并不清楚他在对哪件事道歉,而早被深海更迭意识的荧也不知道,钟离现在的姿态一如很久以前做相同之事时那样,只是彼时他在自己耳边说的词句却是『我爱你』。
从还未曾意识到爱着她的那天开始,钟离就不曾停止爱她。
哪怕这些,现在的荧早就感受不到这些了。
胡桃的体温越来越热,她似乎正在朝着未知的方向转化,钟离轻轻地拂过少女的额发,堂主表情却意外平静,仿若沉浸在某个不愿醒来的美梦中。
终末审判到来的瞬间,荧却被钟离紧紧抱住了。
旅行者届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也许并不只是渴望拥抱的温暖,也并非在单纯被欲的推动,他只是单纯地想留住她,就像那些路过她生命的那些人,只是从没有人留下来。无论是钟离还是胡桃,所有企图将她留下的人,其实从来都没能真正留住她。
而此刻荧依旧似昨日那般仰头吻上他的唇,钟离旋即感受到口腔被血沫填满,内脏碎片与其他都一起缓慢随这个吻溢出,但荧此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歪过头来着看着吞吐鲜血的钟离。
“为什么不接受呢?先生,我只是邀请你摆脱痛苦。”
「钟离先生,我希望你能够信任我。或者 …… 我不想让你们不断牺牲。」
从前的荧会为了不伤害到别人,而主动拒绝将他们牵扯进危险的时间里,而现在的她作为带来灾厄的根源,却不再隐瞒,渴望与他人的接触。
…… 但即便钟离看透了,却不愿意承认。
否则那名少女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笨拙的、温柔的。
坚定的、脆弱的,还有他的。
曾有人与坎瑞亚宫廷末光之剑进行过贤者问答,最终妄言者自白垩匿于黑土前,遗留下最后的悬念:戴因,对你来说,那缕金发又是什么呢?必须杀死的人,还是忏悔的对象?
那旅行者对钟离而言算什么呢?
是钟离的同伴。是钟离的契约对象。一度成为记录钟离永恒的道标。
但她始终还是钟离的■■。是钟离的■■。钟离的■■。
可事到如今,两人间却只剩那句话:“钟离先生,你抱抱我。”
记忆是大脑进行铭记,保存,播放,再认的系统,但钟离此刻却有些困惑,他想看看尘世烙印在她身上的印痕,但又在怀疑那如黄金般耀眼的灵魂是否真的还在那具躯壳里注视他。
面对他的举动,荧缓缓地从柔软的嗓音里挑出了字词:“是这样啊,先生不要我了。一般很累的时候,您告诉我需要休息睡眠。”
“那,钟离先生,我们后天见。”
但其实钟离与他都知道后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胡桃在做梦。
少女生辰时分,顶着奶油,眼中的熠熠辉光却明亮似星辰,撒娇耍痴也不觉脸红:“你把本堂主弄脏了,要怎么补偿我呀?”
面对她的无措的言语,小堂主玩够了总算勉强收敛住恶作剧的心思:“说什么傻话,本堂主只做想做的事,何况还有你陪我,反你把我弄脏了,就 …… 嗯就留下来对我负责吧。”
世界终末,胡桃与荧共享了一个吻,过去她们做过许多和喜欢相关的行为,却从未表达过这个词语,但这回梦境结束前,胡桃突然听见荧说:
“谢谢你,胡桃。”
——谢谢你说你喜欢过我。
而梦醒后世界一切如常,骤雨停歇,世间太平,只是再也没有故人。
天地万象,生老病死本是自然隐秘的规律。
人类害怕生离死别带来的痛苦与遗憾,为弥补创伤,便擅自为死亡描摹幽灵厉鬼的形态。老堂主走得太早,漆黑的棺椁封存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而胡桃趁夜色只身前往「边界」,漫长的路途中,她却只能回想起跌倒后,爷爷是如何牵着她缓慢沉默地回转绕过坊隅巷陌。
无妄坡与幽魂们的道别恍若隔世,分道扬镳后高天的馈赠不期而至。
而往生渡世其实与拆搭积木类似,需保持客观肃穆,俨然预判轨迹后一气呵成。只是补完人生画卷的终笔,是借蝴蝶的食腐性来牵魂引魄,而回溯梳理爱截然不同,就算能勉强维持面容上风轻云淡的表象,胃腹里仿若也有千万只蝴蝶,欢呼雀跃着带来愈加沉重的疼痛。
赤团开时斜飞去,幽蝶能留一缕芳。
小巷派打油诗需俏皮活跃的思维,何况胡桃早已习惯在满座喧哗里,沉寂冷静地看淡生死,她知晓不断消逝的生命与变迁流转的世事,不该成为孑然一身的理由,所以自然比常人更为迟钝淡漠,以至滂沱大雨里盖棺论定时,偏巧还维持着来去自由的干净利落。
女孩捧着将恩怨一笔勾销的骨灰,笔直肃穆地向前奔赴死亡,步履丝毫不拖泥带水,哪怕胸膛内痉挛的疼痛不断膨胀,却始终不曾回头。
以至按习惯走过了流程,与钟离共同整理往生堂遗物时,胡桃好久、好久才稍微有些感同身受体验到痛苦,届时少女才如解剖再缝合般突然反应过来,荧似乎彻底死去了,可惜这点认知都恍惚似轻飘飘的玩笑般异常平淡。
—— 平淡得如同四季更迭般重要。
到底人死如灯灭。于是在往生堂谈起曾经璃月的大英雄旅行者时,胡桃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蝴蝶在挣扎试图破茧,感觉咽喉里似乎有蝴蝶即将振翅飞离,以至于分明没有那么多杂物需整理但,不知为何,两个人却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但雪总会化的。
钟离最后将一叠信递了过去,最开始胡桃笑着说不想看,于是他将这些遗物逐一收了起来,但未过半晌女孩突然说:“还是看看吧,毕竟人死了,死人为大,我看看她还有什么想完成的事,替她办了,毕竟我可是往生堂堂主嘛。”
钟离开始读信,若是荧还在,肯定会边说社死边阻拦他们,胡桃还特意让出了位置等待她,但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钟离阅读信件的嗓音在往生堂的房间内回旋。
信件内容平常简单,有让胡桃原谅钟离先生乱花钱,说错都在她,是她没拉住先生。荧在心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全都在担心她和钟离,没有一句提到自己,而钟离语气如葬礼阅读讣告,始终是如教科书般的平稳清晰。
但他逐渐不管胡桃是否听清断句,只是逐渐增加遗物的重量,从第一排我到最后结尾的句号,钟离心底诡谲异常的情绪,只持续了瞬息,便因扫到遗留血液的指腹,在无言的沉默里彻底消散。
胡桃在倾听过程中始终保持了沉默,不知是否听清理解那些写满爱恋絮语的文字。
而钟离难得没等待她的反应,只是揽过少女的肩膀,仿若确认般轻声提醒:“现在旅者已变成违背契约之人,审判她的工作需由你来决断。”
胡桃机械地翻阅这轻薄的纸页,视线不受控地乱飘,却无可逃避扫视到信的结尾:『以上那些都是我的错,但还有一点,我想问你。你现在明白爱吗,如果是你,愿意原谅我的这些过错吗?』
胡桃只看半截便已抽丝剥茧,得出结论时整个人如从云端坠落,遽然蹙眉将信纸揉成团,只是起身时,心跳频率随仿若永无休止的疼痛,愈不受控地加速,咽喉堆滞蝴蝶的振翅摇晃,逼迫着她活动唇齿,将心烧的痛楚与他人分享:“钟离!”
早已参透胡桃思维的男人视线微移,动作轻柔地摁紧她的手腕,随即注意到堂主胸脯起伏急促,仿若浑身气力都被调用,才勉强维持呼吸,仙神冷淡清隽眉眼缓和下来,低哑着应声:“是。”
“她说的爱是什么?”
—— 爱究竟是什么呢?
少女的思维早因故穿庭树作飞花的霜雪席卷尽数崩溃,她只能希冀博学多识的客卿解答疑虑,但这个问题也曾在漫长的岁月中,困扰着寿命悠长的岩神。祂让坚定者软弱,让无情者落泪,比勇气更能推人前进,比贪欲更引人坠入深渊,甚至能威胁永恒。
爱不是为了向谁赎罪,更不是为犯下的罪付出相应的代价。
于是钟离微微弯身:“爱是能连接生命与生命。”
过分平静温和的嗓音在往生堂寂静的房间里荡开涟漪,胡桃指着信封的指尖微微颤抖:“钟离,你觉得这是爱吗?”
胡桃还在笑,但面上表情却像是大厦将倾时的哭泣,钟离拿过那封信,轻轻地,轻轻地展开,看到信还有一行字。
『还是算了,你千万、千万别原谅我。』
不合时宜的时序和言语令他一时恍神:“那你觉得爱是什么?”
胡桃像报废依旧的机械玩偶,被长大后的孩童翻出来强行上发条,颤巍巍地转动挣扎,少女的逻辑颠倒,只是痛苦地看向钟离:“钟离!把她带过来,本堂主今天要亲自告诉她爱的含义。”
胡桃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动作微顿,始终堆挤在咽喉处的蝴蝶似随凛冬离去的霜雪消失殆尽,能正常呼吸说话的触知,让她情不自禁地向后倾倒,而咽喉疼痛消弭的轻松,却并未感到轻松与解脱,更为宏大永失的痛苦,以无可抗拒的姿态压垮了少女的心神。
胡桃可以渡此间亡魂往生,可以在无妄坡往来幽魂中端雅笔直地等待故人,甚至可以身化幻蝶在生死边界遗尘漫步。
但旅行者却是收束因果的终焉,无论是星空还是芸芸众生,都不存在能承载她的归属。
蓊郁的树叶在风里翻涌,而世界安静了瞬息。
而被钟离沉默揽进怀里时,胡桃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飘然轻笑,起初只是无声轻颤,继而在群山皆倾的浩大声势里,从咽喉里溢出愈发疯虐的嗓音,少女像听到世上最荒诞有趣的故事般,泪水横飞地笑个不停。
只是这个渗入心脏却无疾而终的笑话,镌刻的却是荧最后留给她那次序颠倒蹩脚的美梦,来时如排山倒海,去时似抽丝剥茧,阻止徒劳无用,放手如坠深渊,灾乱平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将永失的痛苦裹挟其中,随钟离理顺头发,以不可抵御之势扩散重塑着胡桃对爱的感知。
“后悔吗?”
—— 后悔什么?
在胡桃人生里,难道还剩什么值得现在都为之后悔的事吗?
爷爷彼时领她回家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街里介绍,说我们胡桃打小就是要办大事的好孩子,可惜老人只预测对半截,后来赛诗会与行秋关系逐渐密切后,胡桃听他讲述过万文集舍热销作品的构思。
故事情节大同小异,努力、善良坚韧、不要害怕误会认输,坏人会被惩罚,好人得偿所愿。
变化发展似乎都遵循着这样的规律,可现在物归原主,灾厄平息,偌大的璃月乃至提瓦特,哪里都是荧徒步遗留的足迹,但哪里都再不会存在荧的身影。
钟离以普遍理性解释说爱无益,但胡桃却认为爱不正是做尽人间无聊无益之事。
—— 那这算后悔吗?
就像夤夜骤雨初歇时,胡桃再次漫步于逐渐苏醒的城池中,途径快刀陈的摊铺时,堂主突然想到曾与荧分享的烤吃虎鱼,彼时鱼串急火烤制,香味甚至能引来街边歇息的猫,她遵循记忆寻等待良久,只是进食时食物已不剩丝毫热气,胡桃唇舌只能品尝到到未处理好鱼鳞的焦糊。
苦涩的腥味与数不清往生的离别相似,也正如梦中难以忘怀的最后一吻,降落时水波汹涌,裹挟其间的爱也从不与恨相对,它永远只会站在死的对立面被死包容。
胡桃确实后悔。
游园会的票根、海灯节的合影、堂主亲手誊写的打油诗,隔过生死无声道述着回忆与遗憾。若说出生是无法选择的不公平,非自然死亡则是另一种不公平,而胡桃是深陷其中,却无从申诉的受害者与牺牲品。
彼岸蝶舞尚在引不净之物回归黄泉,但异乡星辰却早在深海尽头缄默。
毫无预兆涌现的回忆似柔软的胶质堵塞住口鼻,翻涌搅乱着少女空白的思绪,令胡桃如置身事外般轻缓地阖上双瞳,任由钟离将摇摇欲坠的泪滴抹去:“ …… 我责怪的早不再是对拯救她无能为力的自己,我只是后悔没有和她好好道别。”
胡桃无路可退,更无从逃避。
因为喜欢从生时相伴,爱却只于亡刻诞生,而认识到爱只代表茫然失措与负重仓皇,都是独属她无可推卸的责任。
胡桃呼吸瞬间像陷入故人遥远的回忆,轻巧窃走往生堂堂主初吻的人心似古井,软硬不吃,却又是唯一眼中倒映出真实胡桃的人,在渗透融入胡桃生命后,却又轻巧在她无力触及,方圆百里寥无人烟的深海里殒命。
“原来我后悔那么久,只是想再见见她。”
胡桃只想告诉荧,我就在你身边。
依旧爱着你,比任何人都想拥抱你,想亲口对你说 ——
我▓你。
——————
荧的变异设定参考《Fate/Grand Order》提亚马特的生命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