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无忧(十三)
拜无忧（十三）
虽已经出了三年孝期，但终究是人走茶凉，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许多世家在这三年中渐渐远离了定国公府！所以，过年于定国公府来说，也就是自己在家吃个饭——唯一不同的许就是小一和小二不同担心被我罚去军营，而我也有更多的时间陪他们练武读书！
不过，今年云二不知开了什么窍，接二连三的召我和小一、小二进宫去！
小一是他十六弟的伴读，许是在宫里经常见，又因为小一招人喜欢的劲儿，若是得云二喜欢也就罢了！小二还小，拢共也没见过云二几次，他却一次次把小二也夸个天花乱坠——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过，最近宫里传出些“立太子”的事——这“萧墙”，自古都是皇家葬人之地！
难道云二这是在寻求我的支持？
呵，这倒是出好戏！
“三叔，一会儿我们都要去海晏楼吗？”小二掐着指头，奶声奶气的问。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海晏楼实在无趣，还不如他们自己带着下人扮成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去街上逛花灯！
我慢慢扫过他们二人的脸，淡淡道：“这是圣旨，不得不去！”
“哦！”嘴上虽是同意，但二人脸上却是失望的表情！
我微微一笑：“算了，虽是不能逛街上的花灯，我已让陈管家到灯铺买了百十盏回来！一会儿他们就会把灯挂起来！到时候，你们回家自己玩灯——想吃什么也让厨房做着，不比外面更好！”
俩小人儿虽没有雀跃，但也算露出了笑意！
海晏楼已是人声鼎沸！
我带着小一小二上了楼，倒是有几个同僚围上来，却也仅限于往常在军中混熟的！
我知道，近日右丞相看我不顺眼，许多朝臣们看着风向，也不敢多挑头！
呵，这等趋炎附势之徒我也是见多了！不过，以我现在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也不再会对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给难堪了！
人群中最赏心悦目的真是要说云雷了！即便他站在阴影里，也减不了他那清清冷冷若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的性子！
只是云六一脸猥琐地站在他前面，笑眯眯地看着我进来——真是煞风景！
云二倒是没多久就出来了，但脸色似乎不是很活络！
我转眼看了看右丞相——他也关注到了云二的脸色，但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嘴角微勾，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果然是“萧墙之祸”！云二还正值壮年，右丞相这老家伙就想左右立储，真是腻味了！
云二现在有三个儿子，老三不必说，生母不受宠，地位也不高，目前来讲这太子之位也没他的份儿！右丞相的女儿是继后，生了老二！但，先皇后也有个儿子，既嫡又长，娘家再怎么没落，一句“长幼有序”就可以压得你翻不出浪来！再说，老大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学业好，人长的精神，即便云二再怎么不喜欢，也怕别人戳脊梁骨！
更何况，云二是个聪明人，立储一事可不能紧着自己的喜好来——目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大是不二人选！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右丞相这只老狐狸急个什么劲儿！这么盯着云二，不怕物极必反么？
云二还是一如“往常”，招了小一、小二过去说笑了两句，赏了些吃的、玩的，就草草地说散了！
云十六一把拉住小一，说今儿云二同意他到定国公府玩！一旁的小太监也点头称是！
小一看看我——他知道，云十六已经是王爷了，住一个朝臣家里略有些于理不合！但，云十六跟他的交情确实不错，这……
我倒是从来也没怕过这些：“去吧去吧！只是回去的路上好好保护王爷！”
小一灿然一笑，与小二簇着云十六走了。
我要去趟巡城司，也就没有跟他们回去！
街道上人太多，不好骑马，我只能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蠕动——不过也好，许多年没见这形态各异、流光溢彩的花灯了，回味一下小时候的幸福时光也好！
“轰！”官家的望花台放起了烟花，不少人又向这里涌过来！
这些匠人们确实有本事，这烟花形色各异，色彩缤纷，确实吸引人眼球！
“轰！”
“轰！轰！”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有些人高喊着：“炸死人啦！快跑！”
然后人潮毫无章法地胡乱涌动起来！
我心中一紧——这种事态，定是要踩死人的！
“不要慌，注意脚下！不能踩着人！”我声嘶力竭地吼叫却如泥牛入海，消失在哄乱之中！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人潮中像是一叶扁舟，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被人挤着往前走！
“云雷！”我顾不得什么踩踏，顾不得什么“黎民百姓”，奋力掰开人群，一把将他拉到边上，靠着一面墙，将他围在怀中！
他还有些轻喘，怕是吓到了！
“你没事吧！”我双手撑着墙，腾不出手来检查他是否受伤，只能尽可能打量着他身上是否有异常之处。
他可能是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一味地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人潮实在太拥挤，几次都把我压得几乎贴到了他身上！
“这样不行！我们跟着他们慢慢往前挪！要是能找到犄角旮旯最好，先躲一躲！”我一手搂过他，一手挡在他前面，让他跟着我缓缓挪步！
我们还算是幸运的，大概挪了百十步，就找到一个黑灯瞎火的死胡同——也不能说是死胡同，胡同口其实在另一边，我们进入的地方只有一个只允许一人挤过去的缝儿！
“你怎么样？没事吧！”挤过墙缝儿，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衣衫略有些狼狈，其它还好。“你的狐氅呢？出来没穿吗？还是挤丢了？”我解下自己的披风，圈在他身上。
我没有毛皮大氅，应该说整个定国公府没有这个东西！今天披个披风还是怕小二太小，若是海晏楼结束得晚，可以给他裹一裹——倒是带着了！
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尽呆呆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捂着他的脸，轻轻拍了拍：“怎么了？没事儿了，我们在这里躲一会儿，等人潮过去了，我就送你回王府！”
“杨九郎……”他睁着那双桃花眼看着我，莹莹泛起些雾气，像是蕴着星辰大海：“杨九郎……”
他一把抱住我，轻轻在我肩头蹭了蹭，没有放手！
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许久，他都没有跟我这样亲近过了！
三年未见，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看来，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