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往事．迟暮（２）

 　“你之前坐过这样的火车吗？”芙兰卡提出疑问，“我是说这样的绿皮火车，不是动车。”

　　昨夜陈搭上火车，她坐的三人坐，但身旁没有其他人，所以方便她倒头就睡。但今天上午八点左右，无数的龙门平民挤上车，自己身旁已经坐满了人，所以今晚不能躺着睡了，只能在桌子上趴一会。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照亮了无数人疲惫的脸。百无聊赖之际，陈开始细细端详这车厢里众人的脸。有带小孩的母亲，她们体态臃肿；有晒得黝黑的中年男性，身材干瘦如同腊肉，不时去吸烟区吸烟。动车是没有吸烟区的，但这样的火车上有。火车哐当哐当地晃动，不时经过黑暗的隧道，让手机丢失信号，让人耳鸣。

　　“不常坐。”

　　她对面坐着芙兰卡，芙兰卡身旁的老妇人头歪在靠背上睡觉，嘴角泛着肮脏的白沫，轻轻地随着呼吸颤动。过道对面的老人赤着角，躺在椅子上眯着眼，头枕着背包，背包里有他的身份证和手机。有列车员推着车经过，叫卖晚饭，２５龙门币一碗。陈买了一碗，芙兰卡只是笑笑没说话。等到太阳西斜直至沉入地底，饭盒的价格已经降低到１０龙门币一碗。其余商品也逐一降价，这时芙兰卡才要了一碗饭。陈也浅浅一笑，知道为什么她要问自己是不是常坐火车了。车厢里有几个学生，看起来是一起出来旅游的，他们在玩扑克。列车推销员时不时也去调侃一下他们，顺便卖点梅子。也有一个学生没有参与扑克，一直在看书。陈看过那本书，讲的是忽然有一天一种叫失明症的疾病忽然爆发，主角一行人被政府收容到了精神病院，在里面发生的种种故事。但主角的妻子却没有失明，她便被迫见证了人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的所作所为。那个作者讲故事的能力很强，剧情很吸引人，但笔法极其客观。给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这才想起星熊。找时间一定要让她也读一读那本书。。。

　　那么星熊这边的情况如何呢？她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到楼下买烧卖，一个人坐着电车上班。这些她都还能适应，但等到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时她才出现了第一个纰漏：她起身，深吸一口气准备叫老陈吃饭，才发现自己对面已经空空如也。吸进肺部的空气被重重吐出来。然后她去了食堂，打了饭，一言不发地吃起来。还好，诗怀雅会来陪陪她，在工作上多辅助她一点。就在陈走的当天就有这么一件事：两人斗殴，被打一方要求赔偿。动手的那一方一进警察局就直接伸出双手说逮捕我吧，我平时都是拿的低保过日子，在外面连饭都吃不饱，抓我进去吃点牢饭也好。什么，赔钱？我哪来的钱啊？你把我命收了还差不多。结果原告没拿到钱，反而白挨一顿打。星熊心情复杂极了，一时间说不出话。还事诗怀雅出主意把这案子结了，帮星熊分担一点压力，劝她别那么上心。你以为什么，法律保护的是穷人；可是富人有时候不也有能力进行贿赂吗？那法律保护了什么呢？诗怀雅耸耸肩，端给星熊一杯咖啡。你再看看你的同僚们的态度和方法吧，好好看好好学。就这样时间一久，星熊倒也交到其他不少朋友。下了班也常跟他们出去喝酒，放假后也常跟诗怀雅出去上网。时不时也跟林雨霞一起喝喝奶茶。诗怀雅跟林雨霞吵架后她也去劝，或者让诗怀雅搬过来和自己住一段时间。

　　陈和芙兰卡下了火车，与其余黑钢国际的同事接头，换上黑钢的制服，便往那商人的家里走去。那是在山间的一栋别墅，陈看着别墅的大铁门，花园，喷泉，墙上的一砖一瓦，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些都是炎国公民们辛辛苦苦挣的钱堆起来的。喷泉里的水声听起来像是硬币的碰撞，花香闻起来也变成了龙门币的味道。陈告诉自己这仇富的心态还是得改改了。要怪就怪那群人自己被迷惑了，心甘情愿地掏钱给别人修别墅。这就是生意，买卖；要我说，红灯区女人的肉体那也是金钱填充的躯干。都是因为失去了判断力，被各种物质蒙住了双眼。失明症。她想起了那本书。

　　一位老管家将黑钢的人领进了阴凉的客厅。客厅铺着大理石，前方左右两边是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正前方有一个通道通向后院。后院是厨房，佣人宿舍等等地方。这时，沉稳的脚步传来，陈抬头，发现商人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他声音很厚，在交代着注意事项。陈看着他走路的姿态，只觉得莫名的熟悉，虽然体态稍显肥胖但有一股狠劲儿在里面，每一步都很稳。

　　如果陈晖洁现在察觉到了这个异样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仔细调查，也许这个故事的结局会有所不同。但这时主子发话了让她分散了注意力：“我女儿放学了，你去将她接回来，车上有导航。管家，车钥匙给她。”说完这句话他便回自己的房间里。只是走之前，他的眼神在陈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陈知道，车上有导航，肯定也有别的什么东西。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