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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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杨九郎便到了南郊行宫。南郊行宫与北郊不同,北郊行宫紧挨着围场,是供皇帝和众位皇子秋天围猎,或是春天行祭祀礼的时候所居住,一应都是西北猎场粗犷豪放的作派。杨九郎被养娇了,一贯受不住围场上尘土飞扬,所以就算是围猎的那段时间是旁人夺了恩宠,他也是咬牙待在皇城里不跟着去的。
不过这南郊行宫倒是颇得杨九郎喜欢。远远的撩开马车的小侧帘,杨九郎一眼就喜欢上了,大门和两边的角门大敞,越过朱红色的大门,刚好看见一座假山,上面爬满了善攀缘的蘅芜藤萝。
从马车上下来,行宫守卫的官员早就摆开阵仗来,皇帝自然走在最前,自珺贵妃往下皆走旁边的小角门,按照品阶,杨九郎并不靠前,可这若是也要争,当真是没趣极了。
不过站在后面也有站在后面的好处,一应礼数都不用杨九郎费脑子记,跟着前面的人就好,她说什么自己就说什么,她到哪里跪自己就到哪里跪,迷迷糊糊差点跟着走到人家的屋里去。
“公子就送到这儿吧,天还热,快些回去歇歇吧。”
慧娙娥何尝看不出来他是犯迷糊,抿着嘴捏着帕子,转身和一直跟着自己的杨九郎说道。后者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过头了,不好意思的福了福身,转头小声的问青梅她们,自己分到了哪所院子。
“珺贵妃在镂月云开;景娙娥在茹古涵今,林长使和云长使跟着住在了里面的旖月楼和沁雪堂;昕娙娥在饮翠噙香,白良人跟着住烟波阁;慧娙娥在桐剪秋风。皇上的意思是看您喜欢哪儿,随您挑。”
“让我挑?都安排完了想起让我挑了,还剩哪儿算哪儿吧。”
杨九郎听见这话挑眉白了一眼,青竹告诉他还有杏花春馆和汇芳书院空着,不过两个离皇上的勤政殿都不近,无论是他去找皇上,还是皇上过来都要费一番功夫,不如珺贵妃的镂月云开。
“听说汇芳书院有仿杭州西湖,二爷的意思大概是要住到年节再回去,初雪配着断桥才好看,就定那儿吧。”
“而且汇芳书院还有个露天的温泉池,公子是为的这个才选定的吧?”
青梅眼睛溜溜的一琢磨,皇上赶着在皇城里就定好各位宫妃的院落,为的就是将杏花春馆和汇芳书院空出来,杏花春馆里有一片小菜圃,深秋的时候能结不少果子,正正好合了杨九郎的馋嘴,而汇芳书院则是新修葺了一个露天温泉池,泉水从水渠引过来,到温泉池中,等天气凉了,最好是下了雪,暖暖和和的泡在里面,再小酌一杯桂花酒,日子岂不是比凤凰台还美。
“哼,就你机灵,夏天时候酿的莲花白带来没有?好好藏着,千万别被二爷找到,不然又要给收走了。”
杨九郎连忙翻了翻青竹挎着的小包袱,看过才想起来大件箱笼都由内官司派人抬到各自院子里去了,身边的小包袱里只有些喝茶的茶盏、擦汗的绢子一类的,可是……
“内官司怎么知道我会选汇芳书院!?”
“哼,又被皇上算准了!”
不深的小心思被一算一个准,杨九郎有些气恼,背着手气呼呼的走在前面,连引路的小内官都差点跟不上,进到汇芳书院里面也没心情赏景,放下东西就窝进寝殿里面了。
或许是因为月份大了,加上一天的车马颠簸,刚过了晚膳时分,珺贵妃身边的女使就传了消息到勤政殿和太医院,慕氏胎动发作,即将生产。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青梅端了茶给杨九郎,顺便告诉她镂月云开那边快生了,就算进不去产房,不想给旁人的皇子道贺,也要去正殿装装样子,不然事后被人说出去,岂不是要传出不睦的传言。
“瞧什么?别人生孩子吗?这会去又要被暗讽生不出来吧?我才不去点眼呢。”
上次去问月轩,就被太后和玉裁讽刺了一顿,说得了皇上那么多宠爱又有什么用,到底是一个孩子都不会有的。把杨九郎气的胸脯子都快炸了,奈何人家说的是实话,自己一句反驳的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的忍着,灰溜溜的走掉。
这回再去一趟,没了玉裁,还有叶氏和曹氏,她们俩个岂是嘴里饶人的?少不得排揎一顿,自己难道要当着珺贵妃和皇上的面和她们吵吗?不说是玩笑话,也要被指责大题小做,杨九郎自己才不要去找气受。
“罢了,去门口远远的站站吧,虽说都是宫妃,但到底我是男子,多有不便,就算日后有人说嘴,也能回她。”
虽说隔着一道墙,但杨九郎也影影绰绰听见了里面的声响,虽说见过了玉裁的,可那和这还是不同,听得杨九郎一阵一阵心惊,差点觉得自己也跟着在疼。明明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珺贵妃,此时嗓子里喊出来的声音几乎让人感觉她快被扯开撕碎了。
杨九郎下意识缩在了墙角,泪花掉出来溅在衣服上,却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莫名的感同身受的恐惧和疼痛。
“九郎。”
黑暗中,一个声音突然将杨九郎叫回神,他抬起头看见那如山如天的明黄色,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抱住,紧紧的。
“二爷……”
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怀里的人痛哭不出来,只是默默的流着泪,肩膀一抽一抽的捯着气,两寸长的指甲把那不易做的衣服抓得抽了丝,上面的祥云几乎要散落下来。
“怎么哭了?站在这儿,冷不冷?”
张云雷原本是来看珺贵妃,刚到门口远远瞧见个人影,看着像是杨九郎,就过来了,没想到还真是他,更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又哭的伤心。
他握了握杨九郎的手,入秋以后晚上凉了许多,他身上的衣服薄,手都有些冷冷的。
“没什么…”杨九郎摇摇头,在张云雷身上把眼泪的鼻涕都蹭干净才抬起头,“就是觉得很痛,生孩子很痛。可又想起来太后说的话,心里纠结的很,又怕的很。”
皇上接了青梅递过来的帕子把杨九郎的脸擦干净,又擦了擦自己的衣服,杨九郎这才发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情,连忙要赔罪,却被皇上拢住了。
“你啊,你只管取乐便好,这些辛苦人的轮不到你操心。至于太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等再过两年,你稳重些了,朕从宗室里寻个孩子放在你身边养,如何?”
“不好,我不要养旁人的孩子。先不说这孩子是人家生母十月怀胎一脚踏进鬼门关里才得来的福报,就说我稳重不稳重的,怕是等珺贵妃的孩子有了孙儿,我也还是不稳重的。”
“既然如此何必拆散人家一家子的天伦之乐。走吧走吧,皇上您快去瞧瞧珺贵妃才是正经事儿。”
杨九郎不哭了,就开始往外推张云雷,自己转身准备回去。皇上倒是不急,将人拽回来,低着头说道:
“那你想如何?朕让内官司给你寻只兔子养着?或者…波斯进贡了几只机敏灵巧的狸猫,你挑一只放你宫里?”
“呲——”
张云雷明明知道杨九郎怕这些,还故意说,引得杨九郎朝着他呲牙,不过杨九郎也是新奇,明明怕这些,还偏爱学这些,呲牙的表情和那猫崽子没差多少。
“回去好好歇歇,等过了洗三,朕带你出宫玩。”
最后一句,张云雷凑近了杨九郎的耳朵才说,立马让人眯起了还湿漉漉的睫毛,朝他甜丝丝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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