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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三十九章 上

2021-06-16 10:11 作者:曾经叫天空的那个人  | 我要投稿

第三十九章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太想知道了。”



关宏宇没睡着。

他不是个容易失眠的人。

这辈子到现在虽然错事儿没少干,但昧良心的事他从来都不沾。所以甭管什么时候,哪怕他因为2.13被通缉躲在他哥家里的时候,都能沾枕头就睡着。

只是当时睡眠质量确实有点困扰,但与其说他哥开着灯影响到了他睡眠质量,不如说他在睡梦里还得惦记着他哥是不是发病了造成的噩梦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

总之,关宏宇很少失眠。

像是这个晚上这种脑子像是空了但又像是满的这种失眠更是绝无仅有。

这一晚上事儿不少,伤也疼,他琢磨着实在找不到理由就得往这俩因素上赖了——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他才不能入睡。

从凌晨两点多结束笔录,到现在躺在这个临时安排给他的医生值班室床上,可能有三四个小时?冬天天亮得晚,现在朦朦胧胧的晨曦从窗帘的缝隙滑进来,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条光斑。

大概有六点多了吧。关宏宇想。

张立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掏出手机看一眼什么。

关宏宇能听到他手机短暂的震动,是条短信。

“李凯怎么样了?”他问,猜测这是张立伟守在李凯那边的同事发来的最新消息。

他俩都知道对方清醒得很。好歹也是曾经默契过的人。

甭管之前熟不熟,只要有那么一瞬间心意相通的感觉,之后对方在自己眼里往往就是透明的。这种感觉关宏宇经常有。跟他产生过类似默契感觉的人太多了。他也解释不了是什么原因。但亚楠说是因为他到处撩才弄得满地都是自己人。

关宏宇自己是不承认这个理论,他还没傻,这绝不能承认啊,这不摆明了挖好坑等他往里跳嘛。

再说,其中有好些个大老爷们儿呢,他撩他们干嘛?

张立伟倒是也不惊讶于关宏宇的问题。就在八小时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的羁押对象是个内敛阴郁,冷漠理智的人,但过去的这八个小时狠狠地把他的判断力打了脸——当然被打脸的不仅仅是对人的判断力。

大概是一起经了事儿才能开始了解一个人,而经历过生死,才能看透一个人的本性。

他的羁押对象绝对是个热血冲动、正直善良,甚至还可能有点多情的人。之所以有这个多情的判断,那是因为你会发现,这人一旦开始展露本性之后,就会出人意料地善解人意——他能就凭一个眼神儿就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在难过、需不需要帮助;虽然说话并不算动听,但是他想的话,可以让听的人非常舒服。如果对象是个姑娘,估计还会觉得他温柔体贴——不用你开口,他就会把让你困扰的事儿给办了。

这样的人,凭张立伟多年的办案累积、接触过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的人的经验来看,不仅多情,还肯定带着一屁股的感情债。

而且其实这人还挺话痨,跟沉默一点搭不上边。

张立伟不想往深了想。想多了对他俩都是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人必然会记挂着李凯的情况。

“手术挺成功。医生说股动脉被完全打断是个好事儿,因为血管收缩失血情况反而得到缓解。后续救治也挺成功,刚我哥们儿把核磁共振片子拿给其他医院的专家看过,大家都对恢复挺乐观的。”他把断断续续接到的短信内容一股脑儿都说了。

这是这段时间里听到的唯一喜讯了。

真是在悲剧里找喜剧啊。关宏宇松了口气——这多少意味着他昨晚的行为是有意义的,虽然动手之前他并没想过强求什么结果,只是认为应该——必须——去做而已。

这警察这一晚上得过得多害怕。关宏宇都能想像出来。整整这一宿,虽然张立伟极力地想掩盖住他的焦虑和痛苦,但那也总在不经意地发呆走神儿甚至话说到一半哽住的瞬间流露出来。而此刻,他能从张立伟的声音里听出放松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关宏宇情商不低。比其他哥,他对他人的情感流露更敏锐。他并不是在摸索犯罪动机而是体察到对方心底的那丝颤动。所以关宏宇可能不知道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笑——其实他也不想知道这些原因,他重视的是当下——但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借一个肩膀出去,又什么时候应该给出一个拥抱。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关宏宇是确切地知道让张立伟焦虑痛苦的是什么,而目前显然事情已经完结且结局还不赖,因此,关宏宇知道这会儿他不用给出什么安慰的举措,但却可以谈论之前让张立伟不安的原因——张立伟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着的神经,能比较轻松地谈论起自己搭挡的病情。

他觉得现在是问这个问题最好的时机。

“如果,”关宏宇犹豫了半晌,这可就不太象是他的个人风格了。通常来讲,关宏宇没什么可害怕的,说话也从来不吞吞吐吐。但这一次不一样。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他又觉得现在不问,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么真切地答案,不是他自己臆想而是当事人的真情实感。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太想知道了。“如果没救回来,你会后悔吗?”

后悔当时选择扛起自己的责任,而放弃自己的搭档。

选择冰冷的纪律,而不是温暖的人性。

选择为一个陌生的人,而失去一个亲近的人。

如果这后悔,或者对后悔的担忧都是深埋在心中,不愿为人所知的痛苦,那么那种痛苦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张立伟沉默了许久。

这是一个不应该由一个老刑警提出的问题。

可那位却就这么问了。

看起来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回避这个问题。

他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而头脑中盘旋着的两句话却始终干扰着他的判断。

他记得面前这个关宏峰在把那把92式塞回给他时说过两句话。

第一句是,找机会给我。

第二句是,记住,关宏峰是被胁迫的。

第一句是他制定的所谓策略,就跟去送死差不多那么简单;第二句是他的遗言,关宏峰的清白比他的命重要。

张立伟反复的咀嚼这两句话,直到它们烂在他的心里。

“关队,”他缓缓地说,“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暗淡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关宏宇能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出先前的晦涩纠结和随后的流畅稳定。所以关宏宇知道自己的理智判断是对的,他不该问这个问题;而他的感性期待也是准的,他能得到答案,而或许这就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

“无论怎么选都会痛苦,避免不了——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它就像是在心头压了座天平,这边儿是心里揣着的那个念想儿,另一边儿是实现念想儿需要付出的代价,比如说经济收入,伤痛,小命儿,亲友,妻儿老小。最初念想儿沉甸甸的,而另一边儿却可以不停地加码。只要天平的指向没改变,心上压着的重量就在不停增加。”

关宏宇默默地听,而过往的种种经历似乎都能在这句干巴巴的叙述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干刑警这活儿时间越长,就越明白这是个负重前行的工作。你只能越来越沉重,虽然跟个人际遇有关,有人增重得快,有人慢——无论快慢,都不可能轻松得了。最后的出路,对一部分人,可能重量达到一定程度,他就改变了天平的偏向,就像叶方舟;对另一部分人,可能重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他会选择脱衣服,宁可脱了衣服也不想让自己变成第一类。反正脱了衣服饿不死人,然后就可以在做个正直的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好人的同时,把自己的妻儿老小亲朋好友放在第一位,不用再受职业信条的约束,这是大部分离职刑警的选择;还有第三类,他们可能直到承受的重量到了崩溃的地步也不改初衷。我做不到最后那一类,但是我敬佩那种。不过也许最后那一类人根本就不存在——从前津港市的公安系统都以为关队能做到,但是现在大家猜他还是选择做了第二类。”

如果要问关宏峰是个什么样的人,张立伟不知道。

如果他问的是做出这类抉择时,到底怎么选才能避免痛苦,张立伟的答案是不可能。

如果他问的是这痛苦的上限在哪儿,张立伟告诉他没有上限,因为这种感觉是一直在加码的。

如果关宏峰真的是传说中的那样的人,可能他身边的人没人能把他从内心翻来覆去的磋磨中拉出去,因为这并不像是你救一个人、破一个案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就算他已经离开这个岗位,过去二十年累积的重量也足够压垮一个人——那重量始终都在,永远都在。

张立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出口,就像他这次选择的后遗症,将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次见到李凯,或者听到李凯的名字,涌上心头,让他呼吸不畅——而这还是在他目标人物豁出命去对他付出的代价进行及时挽回的情况下。尽管让他重新选择,他也会再次走同样的路,因为他坚信自己的答复是正确的。但是正确的选择也阻止不了当他看到他所付出的代价时感受到的痛苦。

张立伟没听到他目标人物的回馈,那人就像是回到了八个小时之前那么沉默、安静。

而这一次他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没听到。

在仿佛没有活人存在的寂静中,晨曦渐渐明亮——天大亮了。

张立伟站起身,拉开窗帘。他看到东边天际的朝霞拥着个鸭蛋黄。

“我今天就会辞职。关……关队你保重吧。”他说,内心里感到的放松,并没有留恋多。

关宏宇望着天花板——先前是灰的,后来渐渐变成白色,目前白得开始刺眼——依然没说话。他在听明白张立伟回答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而他现在都几乎无力为这个决定而内疚。

他对太多的事都无能为力,不论他多想、多努力都没用。


当那两名自称专案组成员的市局干警找到他们的时候,关宏峰就是惯常那种阴郁沉默的样子。在他们跟张立伟自我介绍时,那目标人物根本就没费心瞟一眼。

张立伟最初还以为是来接替自己和李凯的,毕竟,虽然他辞职的决定是刚刚做出来还没付诸实施,但是李凯是肯定一段时间内不能回到岗位了。这个位置风险系数这么高,一名刑警应该是无法应付的。

但他猜错了。

“关宏峰,因案情发展需要采集你的指纹,请配合我们工作。”出示证件上显示自己叫做钟健的市局三级警督对关宏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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