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 和枫香的小饭店

因为开的并不是早餐店，因此枫香倒不用起得那么早。起来之后洗漱，枫香照了下镜子，鼻子里还能闻到一点残留的油烟味，便皱了皱鼻子。 “好了就走吧。”老师倒是收拾得很快，已经是站在门口等着枫香了。 “来了。”枫香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慌不忙，最后又看了一眼镜子才出发，和老师一起下了楼。 早上的天空带着点灰蒙蒙的感觉。小区旁的工地还没开始施工，不过喷水器已经开始运转了，滋溜溜地制造着薄薄的水幕。两人坐在长椅上等到了公交车，老师走在前面摆了个手势表示给了两个人的钱。上班的人，返校的孩童，亦或是单纯想出去转转——公交车拉着一车的心思各异歪歪扭扭地驶向既定的目的地，一站又一站地停靠着。 公交车上老师总是沉默的，而刚起没多久的枫香也尚无说话的兴致。小小的液晶屏上放着无声的广告，在两人眼角的余光里闪动着。 “下车了，老师。” 一路走到了店门口，枫香摸出一串钥匙，从里面找到了正确的那把，打开了卷帘门。开了门，两人给店里收拾了一下。食材大多是买回来就处理好的，枫香烧熟了要用的油，把切好的土豆丝泡到水里，再简单处理了一下其他东西便等着中午来人了。 “老板，炒个腰花。”客人落座了。 “腰花！”老师扯着嗓子对着厨房里喊着。 这一嗓子仿佛是号角声，各路人开始络绎不绝地进了店。有进了店就笑着打招呼的熟客，有三三两两进来的年轻人，有眼睛瞪着菜单发愣的选择困难症；外面的烟火气和厨房里的烟火气混合到了一起，枫香头上的汗和老师头上也都出了汗。 “老板，舀个烧肉！” “老板，结账！” 嘈杂就像潮水，人们总是扯着嗓子说话。老师在这潮水中也扯着嗓子回应着。 嘈杂就像潮水，涌上后也渐渐散去。开饭店就是这样，极致的忙后就是极致的闲。枫香从厨房出来坐在了椅子上笑着和老师聊天。老师用手仔细地擦着枫香的脸。 太阳西斜，两人早已沉默地刷起了手机，时间大抵是有催眠效果，两人几乎昏昏欲睡起来——直到新一轮的到来。 “花甲还有吗？” 老师随意地再揉了揉枫香的头发，然后枫香又回到了厨房。 “还有。” 晚上的客人与中午不一样，下班的人都聚过来了。小店很小，菜式也少，但这些人并不在意。两两三三地聚在一起，随口报出几个常吃的菜，然后就是觥筹交错间的笑谈。偶有一声醉酒的大喝，也没人当回事，收获了零零散散的目光后一切又回归平常。这时两人反而要闲一些，因为喝酒的人吃的慢，他们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找个机会聚聚——老师也难得能去厨房看看枫香。 “小心点别再弄到脸上了。” “嗯嗯嗯……”枫香敷衍地回应着，“出去看着吧，我这没事。” 这忙碌一直持续到更晚的夜晚，一直到忙碌都难以撑起眼皮的时候才会结束。 随着老师把卷帘门一拉到底，一天也随之拉下了它的卷帘门。 “走吧。”枫香拎了个口袋，已经站到了路灯下。 “等等。” 路灯有点昏暗，老师籍着这点光仔细看了看枫香的脸，然后伸手擦了擦：“我不是让你小心点嘛……” 枫香倒是闭上了眼，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意思。于是老师顺势揉了揉枫香的脸：“走吧。” “今天忙的过来吗？” “你能忙的过来就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非也就是一些琐碎小事。尽管月亮已经接管了天空，但他们还是能坐上夜班的公交车。 上了公交车，枫香似乎还想聊什么，不过老师已经沉默下来——老师上了公交车就不爱说话了。 公交车沉默地颠簸着，一道道昏暗的光影在车窗外掠过，车内的人脸上也随之闪过一些黑影。加速，推背感；刹车，前倾感；喇叭，嘈杂声——车上仿佛在演着有声的默剧。只是老师的表情愈发深沉，好像要从黑夜中挤出水一样，构成了这平淡生活少有的浪漫。 枫香看着老师，老师看着窗外。 “到了。” 微微惊了一下的反而是枫香，回过神时老师已经在看着自己了。 “走吧。” 下了车的老师仿佛又活跃起来，两人又开始闲聊着——聊生意，聊天气，聊邻居，聊新闻，一直走到家门口。枫香从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来，稍微翻了一下，找到了家门口的那把，开门。 “到家了，老师。” “到家喽……”一进门，老师先瘫在了沙发了。屋里并不会比外面热和多少，老师一坐下便感到一点湿湿的冷气顺着脚底上来。老师随手打开了电视。电视放着不知名的节目，老师就把电视看着，仰头闭着眼，让声音充分吵着自己的耳朵。 一会儿，枫香换了身衣服走了过来，坐到了老师旁边。 “你还看这个？” 老师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厨艺大赛。于是老师将就着开玩笑：“要不你去参加试试？” 枫香也笑了笑，两人都没当真。两人一起坐着，一直坐到坐不住为止，各自洗漱上了床。 “你脚冷不冷？”老师问道。 “不……”枫香的声音细如蚊蝇，显然是有些困了。 不过老师还是用小腿夹住了枫香的脚。 “嗯……”枫香微微地抗议着，但又困顿地不想动弹，便把整个身子埋入老师怀里。 黑夜越来越混沌，混沌孕育着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