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存稿/没完结】沧澜
M国几十年前,好不容易凑出四五家势力,堪堪平息了战火。说来倒也有趣,m国刚刚平定时,还一片荒芜。也就是这十几年的事,一个叫做沧洪的滨海小城,发展的倒是格外的好。当初平定M国的几个家族都定居于此,商业繁华,也暗流涌动。
据说当年林家势力最盛,占了开国的大半功勋。不过林老爷子无意从政,只向当年的开国总理陆霆要来了海边这座小城。古时候称海浪叫做“沧海洪波”,于是老爷子就给这座城取名为“沧洪”,也正应了林大小姐——林沧的名字。
林大小姐长得文静,虽然出生名门,却一点不沾染铜臭味。
在教会学校读书时,林沧每日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袖口和领口有棉质的蕾丝花纹。脚上是纯白的棉袜子,踩一双黑色皮鞋。墨黑的长发披散着,走在阳光里时会映出好看的棕色光泽,一阵风过来,发梢轻轻扬起,被太阳点染成了金色,晕开一点点细小的光圈。
《辞海》里解释“沧”,有“冷”的意思,也指“暗绿色的水”。林老爷子本意是想让自己的独女有些城府,要如死水一样深、如死水一样波澜不惊,才好接受林家的家业。也不知该说是事与愿违,林沧反而出落的温婉大方,像春天的细雨,朦朦地笼在抽出新芽的绿野上,——笼住了日渐繁茂的新芽,笼住了尚未枯萎的松柏,笼住了春天的生机,缠缠绵绵。远远看去,倒是一场绿色的小雨了。
后来毕业了,却总觉得自己在教会学校虽好,但毕竟只有有名望的世家子女才能学习。于是问父亲要了一块地、一笔钱,自己办了所学校。
林老爷子无奈,可谁让这是他宠爱的独女呢,只能百依百顺。于是在沧洪城中心,出现了几栋红瓦白墙的建筑;过了几年,又多了一大块草地和几个小矮楼。于是这所女子中学,就这样静静伫立在了沧洪城钟最繁华的地块。不过离最忙碌的马路还隔了几条小路,也算是闹中取静的绝妙之处了。
平平稳稳过了几年,女中的规模越来越大。沧洪城内的老爷夫人,茶余饭后都要谈到自己送女儿进学校时,看到的彩窗多漂亮、草坪多宽阔之类之类。大多数母亲,更是每日教导自己的姑娘,要像林小姐一样大方、礼貌。
期末考试前的温书假,林沧目送最后一批最高年级的学生离开。这些女孩子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出了校门,纷纷回望过来,向林沧招手。然后四散,有的钻进自家的轿车,有的和姐妹拉着手一同回家,还有一个招了辆黄包车,坐稳了后还不忘再跟林沧微笑一下。
林沧突然想去礼堂看看。
礼堂是按教会学校那座建的,林沧很喜欢里面肃穆的气氛。她不信耶稣,也不做礼拜,但她依旧喜欢那些彩色玻璃拼起的窗户。于是她托人从国外的手工匠人那里,定了八扇大窗和两扇小窗。
她最喜欢的是侧门上的两扇小窗。其实倒也不小,只是挂得高,显得小了。每日清晨或者黄昏,光线斜斜地穿过染色的玻璃,随即化开成一大块光斑。大多时候是椭圆形的,远些的那个端点上,会有彩色的光。
林沧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她从不对别人说。只是偶尔经过时,会告诉学生要抬头——要看看光明。
校门口走到礼堂要经过一条林荫道,日落时分的路上太美了。林沧真是觉得大自然是最好的画家,无论是树还是窗,都是她做的。可阳光却偷着溜进缝隙,在墙上、在地上,做出一幅幅精妙的画作来。——每时每刻都不一样的画作。
被日落耽误了一会儿,林沧终于走到礼堂门口。她想,被落日耽误,倒也是格外浪漫。
礼堂里有人。
那人穿着黑色绸缎的旗袍,一条金线绣出的游龙从衣角倾泻,盘旋在绸缎上。身上披着黑色披肩,羽毛一样的材质松散地在阳光里随着那人的呼吸轻颤,衬得肌肤雪白。脚上是一双漆皮的黑色高跟鞋,右脚腕上系了一条细细的金链。
那人听到林沧的脚步声回头,“啪”一声关上手里的小扇。林沧看见她手上戴着短款的黑色蕾丝手套,华丽的花边遮住了手腕内一个浅浅的瘢痕。
林沧认出来了,是陆之希。可……这跟小时候的她,变化也太大了。
陆之希是陆霆长女,陆霆本是希望她快快乐乐生活一辈子,却没想到她野心勃勃,才十岁出头就说要出国读书。陆霆自然是不放心女儿独身一人在国外,可某天清晨醒来时,他接到了女儿的电报:“父亲,我已在s国,一切平安。勿挂念。“
陆之希是近两年才回国,来沧洪是为父亲处理一些秘密的事情。后来打听到林沧也在沧洪,还办了所女子中学,不禁感到些兴趣。迅速向父亲汇报完工作,就执意留在沧洪了。
凭着先前替父亲办事攒下的人脉,以及大家对陆家长女的敬重,陆之希很快就在沧洪混的风生水起。除了明面上一些政府的事情和生意上的各方往来,许多人所不知道的是,地下暗市的老板也是陆之希。不过更多人听说的是这位大老板,江湖里叫做潋澈,也有人据其暴力血腥的交易规则,私下叫她“罗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两人十几年不见,对彼此的印象还停留在战乱中灰头土脸的小孩。此时突然相见,倒也没有芥蒂,格外高兴。林沧也算是尽了校长的地主之谊,带着陆之希在宽阔的草坪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两人仍是十几年前要好的小姐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临走前,陆之希从小手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金链,与她脚上那根大概是一对的。陆之希拉起林沧的左手,将原本扣得紧紧的手表松开了一小段,往下推了推。接着把金链绕着林沧的手环了两圈后,用小扣子别紧了。对上林沧惊讶的目光,陆之希弯起嘴角,只解释这是朋友的信物罢了,说若是林沧不愿意的话,不戴就是了。
林沧这才发现,陆之希脸上浓妆艳抹,暗红的唇和描摹过的眉眼间能依稀看出些当年稚气未脱的样子——不过也是要极度亲近的人才能看出来了。
往后的日子里,陆之希常常来女中。有时是作为政府代表审查,有时是代表教育局来拜访,有时则空手而来,总要跟门卫费半天嘴舌,最后再叫来林沧,才得以进去。
与林沧不同,陆之希更爱穿华贵的面料。枣红、墨绿、藏蓝和黑色,才是林沧常常见到的、属于陆之希的颜色。每回都是全套打扮进学校,认认真真视察完就一股脑溜进林沧的办公室。掖在屏风后休息,遇上她喜欢的暖晴天或是小雨的日子,陆之希就会脱下鞋和首饰,坐在林沧办公室的窗台上。眯着眼睛看林沧办公,时不时瞟眼窗外,听到下课钟敲响,看见有趣的学生还会絮絮讲给林沧听。林沧总对着她笑,偶尔才回应两句。
她有一种感觉,陆之希总能在她办公室里,卸下矜持和坚硬的外壳,像只华贵的波斯猫一样,盘着身子窝在窗台上睡觉。偶尔嘴里哼哼唧唧两句,或是动一动,可爱的不得了。
直到那天,陆之希看见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人出现在校园里。
她拉着林沧站在窗边,用手指着那个在草地上悠哉游哉闲逛的人。那人像个男孩,穿着报童的服装,显然有些年头了,背带裤过短的裤腿露出了少年大半截脚踝。林沧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匆忙奔下了楼。
陆之希没动,看着林沧跑向那个少年,两人急切地说着话。她掏出手袋里的迷你相机,对着办公桌上的文件一通拍,然后没事人一样把相机扔回手提袋,帮林沧理好了文件,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把桌上的花瓶转了个角度。
再次站到窗前,正好对上林沧抬眼望向自己。陆之希微笑,林沧没过多停留目光,又转回去跟那个少年讲话了。
陆之希百无聊赖地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又在沙发上眯了小半个钟头,才听见开门声。但不是林沧,陆之希懒得去看。
那个“小报童”蹑手蹑脚走进来,看见陆之希半倚在沙发上,走近看了两眼。又旋即快步走到林沧办公桌旁,揽过所有文件,理整齐以后塞进了包里。回头准备离开时,被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站在她身后的陆之希吓了一跳。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姑娘。只不过头发剪得特别短,全藏在帽子底下了。她想绕过陆之希,可两人来回晃了几次都没结果。陆之希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往旁边移开一步,微笑着目送她走出办公室。
秦琅走出办公室,迷迷糊糊下了楼梯。只觉得刚刚那个姐姐好好看啊,眉眼精致,却一双纤纤玉足不着鞋袜踩在地板上。身上的旗袍更是凹出姣好身段,像画本子里的花魁一样艳丽,却没有那种妖气。
直到在楼梯口撞到了林沧身上——
秦琅赶忙道歉,一边把包里的文件掏出来给林沧核对,一边悄悄用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

一个致力于没有对话 只有场景和人设的架空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