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心！”“奥西莉亚！？”
“自己”被强硬地推开，耳中听到轻微的枪响，中午的经历于眼前再次重演。尽管这一次是旁观者的身份，夏琳仍感觉还在亲身经历那一切。
她和夜奈正站在对面楼上俯看枪击的全过程，夜奈在周围设立了一个小型的隐形结界，任何人都看不见她们。虽然夜奈也看了那名杀手几眼，但更多的注意力则放在了与自己同层的看台。
杀手来到躺在地上的两人面前，马上就是那名魔法师出手的时间了，但是夜奈还没有发现看台上有任何人影，这让她感到意外。根据弹道计算，那名魔法师的方位就是那里，自己的推测应该没错。
“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他还没有出现？”夜奈用魔眼观察，没有发现任何被隐藏的气息，附近也没有即将路过这里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在杀手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夜奈看到了真相。
一颗子弹悄无声息，划破空气擦过杀手的手腕。
“夜奈，看到他……”夏琳立刻转头，却看到无人的看台，和夜奈意料之外的震惊，她第一次见夜奈露出这种表情。
还没等夏琳问出“怎么回事”，她也看见了那让夜奈都难以立刻相信的实景。
凭空出现的几枚子弹，沿着笔直的路线飞向杀手躲避的位置，就是这些子弹给了当初的夏琳发动时间魔法逃脱的机会。
夜奈突然抓住夏琳的手疾速向弹道的方向，也就是那看台奔跑着，即使迎面就是墙壁也毫不减速。
“要、要撞上了！？夜奈啊！！！”
“闭嘴！不要咬到舌头！”
夜奈无视夏琳的叫喊，划开空间之门纵身跃入，穿过墙壁，外面就是六层楼高的天空。
夜奈脚下凝聚魔力生成踏板，在空中不断跳跃，速度没有丝毫下降。夏琳紧紧闭上眼睛捂住嘴巴，尽量使自己不发出悲鸣，原本是单方面的被抓住，现在也用力回握夜奈的手臂，虽然自己同样可以借助时之计进行超高速移动，但这种空中的高速跳跃可从没体验过，这比坐过山车恐怖得多。
总算还保持清醒的意识坚持到最后，夜奈带着她落在一栋大楼的楼顶。刚一松手，夏琳就蹲下来不住地干呕。
“我还……第一次……体验到……比……加速移动……更难受的……感觉……”仿佛把胃里的一切倒尽都不够，夏琳断断续续地说出感想。
“真的很对不起，让你现在这么难受。因为事情出乎我的预想，我只能使用这种极端的办法。”夜奈真诚地道歉，“但还是晚了一步。”
过了好久，夏琳总算恢复了一点清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夜奈环顾四周，“但这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之一，距离商场大概有一千米。”
“一千米！？”夏琳贴着栏杆看到远处变小的商场大楼，尽管如此也很难相信，“我们怎么跑了这么远？”
“因为我刚发现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从根本上就错了。”夜奈走到夏琳身边靠着墙壁，“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想不到那些子弹会是‘魔弹’。”
“魔弹……魔法弹？”
“不对，我指的不是那种标准系统通用魔法，而是更特别的一种。”
夜奈思考解释的措辞：“<魔法弹>是将魔力化作子弹的模样射出，是标准系统中最简单的通用魔法之一。而‘魔弹’相对更复杂一些，现代意义的魔弹主要分两种：其一是经由特殊材料制作能用枪械发射的实体子弹，全名‘魔法嵌刻弹’，简单来讲就是在弹身表面刻画有各种效果的魔法式或简易符文。‘对魔弹’就是其中之一，利用专门配制的弹芯，还有弹头刻画的干扰符文搅乱魔力场，使正在发动的魔法失效；如果将它打入魔法师的体内，可以直接破坏体内的任何魔力回路，让他无法使用魔法。不过这种子弹的制作技术很复杂，有些素材特别稀有，更重要的是子弹作为一次性消耗品，用一颗就少一颗，所以数量稀少，价格昂贵，一般的驱魔师可舍不得用这么多。”
“那第二种呢？”
“不是将子弹本身做成魔弹，而是将打出的子弹变成魔弹。在魔具分类中，具有该效果的武器就称作‘魔弹枪’。”
夜奈从风衣内侧的空间袋取出一支左轮手枪，当着夏琳的面装入一颗子弹:“任何火药枪支的射击原理都是一样：扣动扳机，通过这里的击锤撞针激发底火，引燃弹壳中的火药产生高温高压，挤出弹头，弹头经过枪管内的螺旋膛线会发生旋转，这样在射出后也能保持一定的初速和稳定方向。
“魔弹枪，就是在枪管内嵌刻魔法式，让射出的子弹也具有魔法效果。和前一种魔弹相比，魔弹枪可以重复使用，也不用担心子弹浪费，除了可装填普通子弹发射，有的魔弹枪还可以装填‘魔法嵌刻弹’甚至纯魔力构成的<魔法弹>。魔弹枪是魔具的一种，它的使用也需要魔力充能，不过有一种专为魔弹枪研制的特殊电池，让毫无魔力的人也可以使用魔弹枪。”
夜奈收起演示用的手枪：“和这种普通火药枪相比，魔弹枪威力更大，但也和其他枪械一样操作简单，就算是普通人只要稍加训练也能正常射击，因此魔弹枪的管制比一般枪械更加严格。《魔弹式枪支管制法案》是极少数全世界通用的统一法律，不仅对持有、使用魔弹枪的个人或者团体严格限制，魔具工学师制造任何一支魔弹枪也必须向魔具工学联盟提出正式申请，通过联盟审议才可批准制作，完成品的最终测试还需要联盟调查员陪同才能注册登记并允许流通。若是有工学师被查出违反规定擅自制作魔弹枪，将会受到高额罚金、吊销执照，甚至判刑入狱的惩罚。受到如此限制，魔弹枪的使用率比寻常枪械还要低，我才没有想到这一点：救你的人不一定是魔法师，也可能是魔弹枪的持有者。”
***
返回商场楼顶，夏琳按动时之计，两人从原地返回本来的时间。
“欢迎回来，姐姐大人。”回到咖啡店，先一步返回的雪奈就等候在那里。
“我回来了，一切正常吗？”夜奈脱下大衣，雪奈立刻接过。
“是。”雪奈点头，“奥西莉亚已经安全到家，这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您那边如何？”
“没什么收获，只是多了‘对方可能是一名魔弹枪持有者’这一条线索。”
“魔弹枪的持有者……这个范围或许比魔法师更小，搜寻起来应该很容易。”
“不，在联盟登记的魔弹枪制作者少说也有二百人以上，全球魔弹枪的数量更是以万为单位，就算让天音帮忙，挨个排查也很麻烦。不过这名魔弹枪持有者的身份并不重要，和杀手也没有关系，暂时把他放一边也没问题。”
“总之……”夜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又给还站在门口的夏琳倒了一杯，“在没找到杀手之前，或者说直到七天假期结束为止，你就住在我这里。就算在学院宿舍，奥西莉亚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生活，我也差不多。雪奈，一会带她去客房。”“好的。”
“可以吗？我一直在这里打扰，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付钱。”夏琳有点迟疑。
“我开的是咖啡店，不是旅店，为什么要收你的钱。如果你觉得不够安心的话……”夜奈稍微看了看雪奈，后者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拍手。
“说起来，游客很快就要变多了，姐姐大人还有工作，店里靠我一个人可能会忙不过来呢，如果能有谁愿意帮忙就好了。”
“我知道了。”这么明显的含义夏琳当然听得出来，“雪奈小姐，请允许我在这里打工，我有兼职的经验，一定能帮上忙。”
“那太好了，不过称呼稍微改一下，在店里你可以叫我‘店长’，平时叫我的名字‘雪奈’就行。”雪奈微笑着拉起夏琳的手，“虽然那时是以姐姐大人的身份说出来的话，但我也说过‘我们是朋友’。”
***
从八月三日开始，夏琳在夜奈的家里暂住。
月华夜的开店时间在早上七点，而夏琳五点钟就起床了。
洗漱完毕，夏琳穿着便服来到楼下，看见雪奈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戴着眼镜的夜奈坐在餐桌旁看着平板电脑。
“早上好，夜奈，雪奈。”
“早上好，夏琳。”雪奈看见夏琳笑道，“你起得真早，昨晚那么累，再稍微睡一会儿也没问题的。”
“没关系，我现在很精神。”夏琳推开椅子，坐在夜奈对面，“用时之计调节，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保证稳定八小时以上睡眠时间。”
“看来积攒了不少，吃完饭我就要开始工作了，夏琳就交给你负责了。”“明白。”
“工作？有驱魔师的工作吗？”
“不，那种工作可没有这么频繁。”夜奈操作平板电脑回答夏琳的疑问，“主要是魔具工学师的职业订单，在我上学临时歇业的这段时间内世界各地的客户以预订的形式发来不少制作委托，我要尽快完成它们。”
“数量很多吗？”
“不算太多，也就是三件A级，五十件B级，还有二百左右的C级。”夜奈摘下眼镜，“以魔具工学师的一般标准，做完这些大概需要五天；如果是我，最快两天半就能全部解决。不过我的工作原则是‘宁可花更多的时间确保完美，绝不随便应付了事。’”
早餐后，夜奈把自己关进三楼的工作间，夏琳换上服务生的制服回到店内。
“真漂亮，有不合适的地方吗？”雪奈正利用魔法打扫店内的灰尘，看见夏琳的服务生模样问道。
“谢谢，准备的制服很合身，尺寸也正好。”
和大多数咖啡店一样，“月华夜”咖啡店的制服主要由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的围裙，红色的交叉领结系在脖颈，时之计细长的表链穿过扣眼，收在左胸前的口袋里。
“因为是第一天，不用太紧张，慢慢适应就好。”
***
雪奈相信夏琳的工作能力，不过夏琳的优秀依然出乎她的意料。
短短一天的时间，夏琳就掌握了菜单上几乎所有咖啡与简餐的制作方法，无论何时都摆着开朗的笑容招待客人，中午开始用餐人数渐渐增多，面对多名的客人点餐夏琳发挥出惊人的记忆力，送餐的步伐既快又稳，还将动作的声响压到了最低，雪奈甚至怀疑夏琳是不是一直在使用时之计辅助。
闭店的时候，雪奈道出自己的疑问。
“怎么可能，虽然我在工作中有时会加速时间处理多个订单，但我可没有一直使用它。”夏琳仔细擦着玻璃杯，“频繁使用时之计不仅会耗费大量魔力，还会对零件结构与魔具回路造成磨损，我的维修技术没法像父亲那样完美。何况我十分珍惜他留给我的礼物，才不会不加爱护地乱用。不过，如果是为了奥西莉亚这样的挚友偶尔任性一下，我相信父亲一定会谅解我。”
“看得出来你十分尊敬他，虽然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并没有亲生父母的记忆，连他们的模样都不知道。”
“这样啊，抱歉……”
“没关系，我不介意。”夏琳轻轻摇头，双眼微微低垂，回忆了无数次的雷雨夜再次浮现，“没有父亲，我早就已经‘死’了，不是指生命的终结，而是被世界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