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 科幻

我和她总喜欢雨停了之后到天台去，我喜欢吹风，她喜欢看屋顶剩余的水在那么一小块地方懒懒的躺着，有时在风的吹拂下翻个身。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被风吹的头晕，蹲到她身边问她。“以后要是我消失了，你就到任何其他的地方去看一汪水，我会在里面流淌，尽量靠你近一点的。”

我没说什么，她总是要消失的对吧？那么美丽的她，有时我总想着我们的床是不是太大了，我晚上醒过来好像总要经过好几天的摸索才能找到她。

她那一小撮篝火，挨近时就有很舒服的温暖，真正贴近也不会烫手，反而觉得有些微凉，像是一万年来一直和谐美好的戴森球被我突然闯进。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自觉的搂着我，这让我好幸福。就在很久之前她还和我说有一天夜里她醒来想要找我，只叫了一声，我就靠了过来，紧紧的搂着她，我们是一样的。

任何女孩子都喜欢紧紧靠着的两个小人儿，我觉得。

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像冻在琥珀里的虫子，她的闯进后只不过是多了一只罢了。改变了什么吗？解冻之后我们将要去哪？那时候我们是什么呢？该如何向过往的旅人和牛羊讲述我们的来历，介绍我们的家乡呢？

在炉火熄灭之后，我们都用它烧热的水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像是疲劳的人将要歇息前聪明的只洗掉一些疲劳，怀揣着美好。

“它会在几天的时间里流遍我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粒子呢？”她慵懒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我也只是发出一点点笑，顶着嘴角的穹顶靠在她的发丝和耳根旁睡觉。

在睡梦中，在短暂的死亡中，在微观的下一世，我看见我们肌体腐烂，看见我们变成一株株草，一朵朵花，相互分离又长在同一颗枝桠，叶片是相互依偎的脸颊，在阳光下，又是那含蓄但不低沉的温暖，星球表面的清凉，宇宙的夜晚，一切的奔腾的集体但又一小粒一小粒的洪流！斑斓的星空！最后最后，变成一颗小球，横亘在时间的尽头和开始，那粗壮的线条，那消失的平面，那混乱无序中心的开始和生机，像是一片漂亮的草原。

我给她梳头发，她背对着我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我靠着她，从她的肩膀探头。

“那我们所产生的，是不是就是一个宇宙？”她靠向我，眼睛多美丽。

“哪有人早上想这些东西。”

“清晨的女人总是比男人清醒。”她一本正经，“记住我的话，如果我消失了，你就再去看一看天台的水。”

“你要小心，如果你消失了，我就再也不去那里了。”我也帮她穿好一些外挂的装备。

“喝水也行。”她笑眯眯的搂着我的脖子，我帮她检查腰带。

我送她一直到航站，看着她排着队过安检，才放心的离开。

“那见鬼的木星总算今早上不在头顶了。”

“所以今天是个好天气。”

车厢里都笑了起来。

我一边笑着一边心里有些埋怨她，干嘛要选那样的工作呢？

干嘛要约我去看那汪天台的水呢？

不要在黎明来之前死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