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至(第十三章)
军营比时宜想象的要大许多,有周生辰相伴,既见到了想念的人,又了解到了关于打仗的许多知识,今日到此,哪怕在此刻中断,收获也着实颇为丰满。
入了夜的军营,气温更加低下,在一阵寒风内,时宜若有若无闻到了一股香味,她吸了吸鼻子,确定了不是幻觉,“殿下,好香啊。”
周生辰像是早就知道这是从厨房飘来的味道,故意卖关子,意图逗时宜开心,“闻到什么了?”
或许是许久未进食,嗅觉不自觉变得灵敏,时宜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不假思索地答出来,“羊肉!还有一股很浓的生姜味,我猜得对吗?”
“没错,羊肉暖补,可以暖胃御寒,适合天气寒冷的时候进食,转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周生辰特地吩咐谢云,今日不必扣扣搜搜,尽管杀猪宰羊,让训练疲累的将士们吃个饱,殊不知,当徒弟的早已猜透,师父这是在照顾师娘,否则啊,鲜少这般大方。
宏晓誉和漼风从军营外巡逻归来,还没踏入伙房,就闻到了扑鼻而香的羊肉味道,大家伙儿都知道,宏将军一顿饭至少三碗打底,只是近期有点奇怪,平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自从漼家公子参军以后,就不许再提一句了。
小兵惹不起周生辰的大徒弟,一个个都怕挨罚,将宏晓誉叮嘱过的事情,牢牢的记在心里,一句话都不敢乱言。
吃了羊肉,喝了羊汤,身子暖乎乎的,不再像之前手脚冰凉,时宜找到宏晓誉,同她商量今夜入睡一事,“宏将军,有多余的营帐吗?”
她明明已经降低了声调,却还是引起了周生辰的注意,他微微弯下腰,将干燥的木柴从地上捡起放进火堆里,好让火能够持续燃烧,不被熄灭。
听到时宜这么问,宏晓誉一头雾水,不太能够明白,“小师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师父有专属营帐,你们是夫妻,自然是和他睡在一起了。”
是啊,明明是夫妻,可他为何总是将人拒之千里?
宏晓誉瞥了眼周生辰,察觉到他像是要起身,连忙靠近时宜身边,小声偷偷询问详情,“小师娘,你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宜感到为难,这要她如何道出缘由,总不能坦白成婚至今,她和周生辰一直在分房睡,所以才想着问有没有多余的营帐,好能够不和他同床共枕。
此事难以启齿,传出去,恐怕漼家只会遭受世人笑话。
几番纠结,结果都是选择继续隐藏,时宜勉为其难假意笑笑,随意找了个借口圆场,“没有,我只是在想...军营内众多将士,肯定都已经住的满满当当,应该不会再有多余的营帐了。
宏晓誉松了口气,还以为她和师父两个人生了嫌隙,原来是自己多想了,“师娘说的没错,军营里的营帐短缺,有的都住了七八个人。在军营里,只有军师和师父的徒弟,哦对了,还有军医以外,其余大多人都没有单独的营帐。”
“军医?殿下经常受伤吗?”时宜问到一半,不料周生辰渐渐走近,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时宜,我忘记告诉你了,今晚你不回府,和我睡在同一间营帐内就好。”他原本在陪同时宜参观军营时就想过与她知会一声,但因中途练习射箭,一时疏忽将此事忘却,谁知再记起时,竟靠偷听才反应过来。
睡在同一间营帐内,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接受自己,也愿意行圆房之事了,虽然时宜还不知晓圆房到底需要做什么,更不懂其中细节,但阿娘曾交代过,嫁给小南辰王,成亲当晚圆房是必须完成的一项,不过一切不可急于求成,他此时答应同房睡,就已经向前迈了一步了。
时宜眼里有诧异,也有些许喜悦,她应了一声,宏晓誉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想要吐槽周生辰,他和小师娘结成夫妻,住在一起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还这般见外呢!
不过白天差点惹怒了周生辰,宏晓誉不敢以身犯险,还是安安分分,讨个平安为好。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漫天夜空,仅有一颗微弱的星星亮着,在军营内称不上美景,但也算得上良辰,宏晓誉十分知趣,不打扰师父师娘恩爱,找了个借口撤离,“师父,小师娘,训练一整日有些累了,我先回营帐了,您二位也早些休息。”
宏晓誉一走,气氛变得低落下来,所幸没有维持太久,周生辰便率先打破,“回营帐吧。”
和外面寒风对比,营帐内有炭火供着尤为暖和,时宜却无暇顾及,默认为他接受了同房,想要动手伺候他宽衣。
可在抬手那刻她竟突然犹豫,她害怕,未经同意的触碰,会再次被冷言冷语拒绝,颜面丢失一次不要紧,可以吸取教训,可若是重复第二次,错的就不再是他,而是不懂事的漼家女儿。
她一举一动尽被周生辰收在眼底,原本打算安排她睡床榻,自己则在地上将就一晚,可他怕时宜会不高兴,只好改变主意,“此处仅有一张床榻,你我二人同住一起吧。”
他竟然愿意同床睡,时宜有些惊喜,有了他的这句话,胆子大了不少,她鼓足勇气,一步步凑近周生辰面前,将垂下的手臂一点点抬起,来到他的腰间,试图解开他的束带为其宽衣,谁知就在此时,周生辰握住她的手,出声阻止,“不必宽衣,隔着衣服睡就好。”
时宜年纪小,但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更能感受到周生辰对她有无喜好程度,经过近些日子相处,他一再拒绝更近一步接触,大抵是对自己称不上讨厌,但同样谈不上喜欢。
女儿家主动不是易事,做了一番心里准备才会表明心意,时宜未曾料想,结果竟会通通被他回绝,出嫁以前阿娘教过的她有乖乖听从,也一一照做,奈何小南辰王无感,又不能去强求,唯有毕恭毕敬,以免太过热情惹他不满。
可一次又一次,她再难强忍心中委屈,时宜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略带哭腔说道:“殿下,你若是不喜欢时宜,可以早点说出来,我不会住在你的营帐内,也不会从王府跑来找你。”
她哭泣着跑出营帐,不愿留下惹人厌烦,既然他这般为难,又何必强求住在一起。
周生辰眼神慌张,随即追了上去,在时宜刚跑出营帐不远将她拉住,看着她满脸委屈,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讲,时宜就试图挣脱,想要松开被他紧紧抓住的手,“我若是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到西州的。”
周生辰紧皱眉头,反问一句,“你不嫁到西州你嫁到哪?”
时宜委屈抽泣着,不肯回话,周生辰沉沉地叹了口气,牵着她回营帐,声音柔软,语气却有些命令,“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