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小记3
暑假快要结束了,连着两个月的有期徒刑也终于要释放了。
各种轻小说里七月与八月的时光都是满溢着笑容和繁星的,朋友们相约在夜市中游玩,享受美食与美酒,也许还会在某个凉亭里仰望星空,感叹一段故事的落幕。
而我在他们感叹完回家洗澡睡觉的时候,踩着灯影和踏板离开大楼,一遍一遍的看着九点半灯火不眠的嘉兴。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我想。
不过回到家还能吃上冰西瓜和剩菜,又觉得准备这些的老爹才是超脱出故事中的元素。
老爹一直都比我忙,还经常白班夜班轮换,这就导致他一但夜班,我们两个人就属于都住在家里但完全碰不到面。
像是平行时空中两个孤独的幽灵。
当然,我非爹安知爹之乐,他也非我亦不知我之乐,这段时间里我们不多的交集就靠饭桌上留下的字条和一般发过来不会回的微信唠叨上了。
他的字结构不规范,并且喜欢连笔,我的字丑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点遗传因素(小狡一辩),不过也许是有血缘关系的翻译功能,看起来倒是不费事,不过是些菜要吃完不过夜,苹果西瓜记得吃之类的唠叨,但感觉就是比白色聊天框里的规范黑体字看着舒心。
小时候因为字如符咒天天被批判,他看着我用来抄语文词语如同咒术大全般的本子直摇头,说字如其人,你以后会吃大亏的。说着,就给我报了个练字的班让我滚去上课。
这班吧离家里老远,每次去要顶着雪白的日头走个一公里到公交站台,坐十分钟车后还要走个一大段才能到,老师是个穿着白衬衫的胖子,嘴里就念叨着什么垂露竖和悬针竖的。
我听着直发昏,手上的笔歪歪扭扭的把竖写成了撇。
于是就心生歹念,翘了课,自然是被杀回来的老爹一顿毒打。
不过现在的字还有点人模狗样的,得亏老爹当时揪着我去上的补习班。
不过练归练,差还是那么差的,特别是自己的名字,看别人怎么写都好看,我怎么写都别扭。小孩嘛,做的不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模仿,当时的我还特意请教了我爹这个“龙”字该怎么写,比较这个姓除了我就他写的最多了。
我爹也没练过,也说不出个三五六来,就写了一个让我看看。我盯来盯去,发现他的字笔画和我学到的不一样,忍着没说,心中由无知带来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我爹写字还写错了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想归想,这个有点特殊的龙字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在考试没考好要求签名的时候我就会照着这个不一样的笔画仿照着签名,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长大之后,能够看到老爹写字的经历越来越少了,倒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让我喜欢在压力大的时候找一本字帖写一写,全当放松了。
越写,就越觉得我爸的签名有意思,连着点的一撇,就像一刀将整个方格劈碎一般。独一无二的字体,饱含这个曾经年轻的汉子满腔的激情,几十年辛劳困苦,让他皮肤粗糙,身形不再,但在写下名字的时候,还是一个有棱有角的帅气小伙,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多年以后,没想到在桌子前摸鱼的我,会想起提着笔歪歪扭扭模仿父亲签名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2022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