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 xūwàng

[unfounded;fabricated;invented] 荒诞无稽

林骞把水杯轻轻放下。

凉夜飘雨，虽是润物无声，但也刺骨冰冷。他把微启的窗关上，又回到桌前。

上次出击惊险万分，经过奋战后总算是赢下来了……

但企业已经永远留在了哪里。

此刻雨慢慢下大，正符合林骞的心境。

他趴在桌上咬紧嘴唇，希望能把眼泪憋回去。姑娘们已经很悲伤了，自己若顶不住，整个舰队都会崩塌。

可恶……

如果自己再谨慎一点……会不会此刻她就能在这里庆祝胜利了？

雨越下越大，终于决堤。

孤灯映照着被打湿的脸颊，他终于在自责中沉睡……

“唔……”

阳光灿烂，被雨水漂洗过的绿叶闪闪发亮。林骞从桌上抬起头。

“睡过去了啊……”

起身，回顾房间，企业正睡得香甜。

“……”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但似乎是很久远的回忆。

似乎有还未消退的难过留在内心，在最底下。

大获全胜的喜悦压抑住其它情感，也就让他打消了疑虑。他把企业轻轻吻醒。

“早安。”

这次出击又是毫无损失的完全胜利，为此他决定办一场庆功会。

当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样想着，他来到牢房。

“喂喂喂。”他把昏过去的净化者喊醒。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起来昨天的审问给她好好喝了一壶。

“啊，原来是指挥官大人。”她的脸上露出放肆的轻蔑，令人反胃。

“废话少说。”林骞拉开椅子坐下来。经过昨天一小时的高强度审讯，净化者那俏丽的脸已经多了几道痕，但双眼仍然散发着蹲守猎物的大王乌贼般的光。林骞只觉得恶心。

他的敌人，即使在战败以后，甚至被俘的情况下还把他视为虫豸，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背后的一切。

“老实交代吧，你们的计划和目的。”

“不是都说了吗～帮助人类寻找更团结的道路和更纯净优秀的血脉。”

“还真是谢谢你啊。”林骞冷笑着回答，随手拿起旁边的老虎钳。

对待想置你于死地的敌人，何况是毫无遗传学关系的敌人不能有一丝心慈手软。

“啊啦啊啦，我这不是交代了嘛，怎么，指挥官大人还不相信？对待美少女应该一视同仁～我不比企业会取悦你？”她眯起眼睛，宛如盯上猎物的蛇蝎。

“闭嘴！”林骞的额头上崩出青筋。

“啊～指挥官生气了嘛？看起来我不能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了哦？”

净化者专门在“庆功宴”三个字上重读，嘲讽的意味很强。

林骞平复了一下呼吸，面无表情的按动开关。霎时间，刺骨的冰水泼在她身上。

“哎呀呀，既然这样，我就听从指挥，乖乖闭嘴咯。不过还要提醒你一句～”

“你所见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厢情愿的梦罢了……”

净化者说完，似乎是关闭了某个系统，就这样宕机了。

“可恶……”林骞咬着嘴唇起身。看起来又毫无收获了。

他思索着净化者最后的那句话，脑子仿佛被浓雾笼罩起来。

“梦？一厢情愿？”

他扶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主上。下一步作战计划已经制定了吗？”

天城看见指挥官，连忙迎上去。

“是的。那家伙扛不住，已经交代清楚了。”林骞看着欢乐的舰娘们。“先让姑娘们好好休息吧。对方还不知道我们的作战意图。我屏蔽了所有信号，何况她自己进入了休眠。”

“那就好。”天城点点头。“企业的事情……”

“嗯？”林骞有点疑惑。

也对，今天除了早上，都没见到企业的身影。

“算了。”天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林骞不由得追问。却见天城苦笑着摇头。

“滋啦”

不知道哪里传出来一阵漏电的声音，林骞恍惚了一阵，却见天城已经不知所踪。

“刚才还在这里……”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不对劲。

“企业……”

她不是战沉了吗？不！明明早上还……

又是一阵恍惚，林骞喘着气，却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方才的思索。

可能确实疲惫了吧。

这么想着，他回到指挥室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进攻。

“净化者……说了什么来着？镜面海域？纯净优秀的血脉？”

他摇摇头，想甩掉那种模糊感。

却见远处的舰娘们打起伞来，但阳光灿烂……怎么回事？她们应该不怕晒才对……

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雨声。林骞瘫坐回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血一阵一阵往头上涌。

看来是得休息一下了。

“主上。”天城敲门而入。“你确定要这么执行吗？”

“嗯。”林骞拿起帽子。“等她们养精蓄锐的话，会重演悲剧吧。”

“但是这样冒进，就不会出现损失吗？想想企业小姐……”

“我知道。但是……”林骞摇摇头。

很奇怪，仿佛企业已经离开，又好像一直都在。

“执行作战吧。出发。”

“请您三思。”天城挽留住他。

“有企业在，还能害怕吗？”

说完，林骞无视天城吃惊的表情，自顾自走了。

作战异常顺利，回到港区，却见到大家哀伤的样子。

“怎么了？”林骞有点吃惊。

“指挥官……还抱着希望……”女灶神笑得很凄凉。“企业小姐也是堪堪躲开那枚杀器啊……要是她们有更多……”

“什么杀器？”林骞皱起眉头。

“算了……果然连指挥官也接受不了吧。”女灶神自顾自奔向医院了。

杀器？对，那枚导弹……夺走了无数人……

不，明明大获全胜了……加入企业看见了也会开心的吧？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骞呆滞地走着，似乎有无数条丝线把他束缚了起来，他要解开这个“迷”，这个把他困在其中的迷……

外面开始下雨。

“企业到底有没有……”

“指挥官。”他听见熟悉的呼喊。转过头来，就看见企业缓缓走来，似乎淋了点雨。

“你没事吧？”他迎上去。

“没事，只不过……你最近很不在状态。”企业苦笑。“好在大家都没有出大岔子。”

“抱歉……”林骞瘫坐回椅子上。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企业就不见了。

“企业？”他发现地上企业进来时带入的雨滴也消失不见。

明明外面是晴天啊，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错乱的记忆？

他把头狠狠砸在桌上，试图理清思路。

下雨的时候企业就出现了。

天晴时根据他人的话语，字里行间可以猜到企业已经离去。

怎么回事……

话又说回来，雨天的作战似乎失利了，而晴天则是大获全胜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急注射肾上腺素！”

“心率又回复了？完了，心率过快！”

“镇静剂！”

他的耳边似乎有人这么说着。

胸口一阵剧痛。林骞捂着心窝痛苦的倒下。

意识逐渐模糊了。

他明白了。

他都明白了……

然后就是黑暗。

“前辈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啊。”

“是啊。”

耳边传来议论声，林骞缓缓苏醒，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病号服。

“怎么回事？”他看着眼前军装笔挺的几人。对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苏醒，于是本能让他闭上眼睛。

“据说是因为誓约舰企业的损失让他遭受打击，而那场战役中俘获的塞壬舰娘净化者又在开启屏蔽前发送了港区的位置……然后就是一场炼狱了。”一个很低沉的声音。

“然后呢？”这个声音倒是清亮了一些。

“然后……勉强挡住塞壬突袭后，他就开始神志不清甚至分裂出别的人格。”低沉的声音接着说。“据说一开始他想象出了企业没有战沉，并且突袭塞壬大获全胜的情况，但是因为自己都无法接受这种虚妄的幻想，所以最后那个人格被吞噬了。”

“噢噢，这个我知道，根据后面的催眠询问记录，前辈又拥有了两个人格，一个是企业没有战沉但是失败，一个是企业损失了，但是胜利。”清亮的声音接下话茬。

“说到底还是虚妄的幻想啊，满足自己的空洞和自责罢了。”低沉的声音的主人好像迈开了步子。

“这么说来也不全怪他……”清亮声音的主人也跟了上去。“好在塞壬最后被打败了。”

“对，而且为了防止这种精神崩溃，指挥部开始培养多个指挥官，在全球范围内率领不同的舰队。”

……

声音越来越远。林骞睁开眼睛，发出自嘲的笑容。

看起来是回复理智了……但是也不需要他了。也好。

窗外，浮岛城市灯火通明，人类静静的享受战后的繁华与宁静……

……

……

……

“看起来这家伙很能做梦呐。”净化者断开连接，起身。

“是啊，这么多荒诞不经的幻想都出来了。为了给自己合理性和安心，居然还想出来我们是为了挑选和提纯人类血脉而攻打海洋这种天真的设定……”观察者嘲笑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他周身布满管线，双眼紧闭。

“哎呀呀，都怪我咯，把他搞成这个狼狈的样子……”

净化者跳进沙发里，打开了一罐饮料，“噗滋”作响的气泡声在她听来甚是悦耳……

一些闲话

这是参加咕咕杯的作品，一个“开头迷雾重重，最后豁然开朗”的作品。

当然，这只是我虚妄的幻想，其实写这类文章我是很不拿手的。

经常读我文章的朋友都知道，我讲故事的能力并不优秀，只是勉勉强强。这种要求很会讲故事的文章，我觉得反而更适合逻辑比较强的理科生写（身边很多写故事超棒的都是理科，而我还是个全文fw，令人感叹）

勉勉强强，终于是写出来了。效果嘛……就是勉强吧？

不过也费了蛮多心血的，所以，也希望大家喜欢。

Thanks for watc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