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一样

当冬日的暖阳再次从群峰中爬出的时候,他和战马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冷颤,一起醒来。随着这样的一个冷颤,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一起醒来。在他的耳畔响起了恶龙发出的哀鸣以及龙鳞的碎光闪烁。那是他背后的千军万马一起醒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所发出的声音。
浑噩的头脑随着简单的纵马绕圈以及呼吸的冷空气而变得清晰,人与马的精气神都达到了最佳的时候,他抬眼环视了自己身边黑鳞甲包裹的部下。又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城。
安西大军距离占领整个东川国的步伐就在此止步。
而想到原因,他铠甲面罩下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复杂。
整装,集队,训话,早饭。之后,他命令自己的大军原地待命。只带着几个亲卫一起向着城进发。
暖阳逐渐爬上三竿,他没有让速度变得很快,如同只是早餐后的散步。
亲卫跟在他的背后,看着他那坚毅的骑着马的身影,眼神里只有憧憬。
作为一个东川和亲送过来的人质,他忍辱负重,得到前将军的赏识认为义子。在几次镇压叛军的战斗中表现出了自己睿智铁血的战术,被安西王破格提拔为新的将军,主持了对东川的战争。而他并没有因为是对手是自己的母亲而有所停留,事实上,在他面对东川将军,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他依旧睿智,铁血。直至在自己父亲被他亲手押送至刑场,在他的破口大骂中,让自己手中的刀饱饮了亲族的血之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真正的战争鬼才,安西王也得以排除众议,将东川的战局全盘交给他。如果不是同样和亲过来的王妃得知消息赶来阻止的话,估计东川城已经被屠城了。
这样的鬼才,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罢。跟随了他这些年的亲卫也只能这么想。
他们自然不能想到,他的内心里正在做着更大的天人交战。
他想起了那个一直抱着一摞书的女孩子,她是那么娇弱,似乎一阵风就会让她的细腰不堪重负的折断。
他在第一眼看到她之后,就暗中发誓要保护她一生。
他开始打架,因为那些男生说她是怪胎。
他开始逃课,只为了偷偷去图书馆里偷偷看她一眼。
作为一个将军家里的家门之耻,要想高攀国师家里的掌上明珠,在那个时候就好像是猴子去捞水里的明月一样不自量力。
但是他不在乎。
只以为在那次打架受伤昏迷之后,她递过来的一方绢巾。
每次他去偷看她的时候,他总是会在她坐过的地方发现一本写满了她娟秀字体的本子。
时间过去的很快,他和她都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她出落的越来越美,风头一时竟然都能盖过深居宫中的公主妃子。而他除了一身的伤痕,还面对着父亲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威胁。
他按捺不住压抑了十几年的相思,在最后一次在图书馆的相会里站了出来。
她没有一丝惊讶恐慌,面对着这个“东川城最大的废物”,她如同遇到旧友的准备了一席茶。
他将那个收起来很久的绢巾还给了她,她没有说一句话的收起绢巾。
“呐,如果我成为了将军,能迎娶你么?”
他看到了她多眨了一下眼睛。
但是只是多眨了一下眼睛。
茶席结束之后,她亲手把一本没有书面的本子交到他手里。他第一次触摸到她的手,她一开始没有反抗。
冰冷的仿佛阳光没有给她带来温暖。
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以自己柔弱的力量挣脱开他即将到来的怀抱,静静的收拾东西,离开了。
晚点时候,他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得知了,东川和安西达成了和亲条件,她就是那个和亲对象。
他打开了她送的本子,这次本子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字。不过在里面夹了一张字条,上面依旧是她那娟秀的字,“我们不一样。”
……
恍惚之间,他站在了那个大城城下。
她站在那里,仿佛昨天一样。
她原本就清瘦的身体变得更加纤细,因为她已经一天滴水未进。
她背后的城已经空了,一天时间足够所有的老弱逃离这个必定被屠杀的城市。他默契的没有封锁另一边的防线。
这是他对于她那个时候送给他的兵书的报答,还是他们的默契,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纵马上前,他的亲卫想要拦住他,他摆了摆手。
他知道,以她的身体,能在一天不吃不喝中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他来到她的身边,她的胸口还能看到起伏,但是她眼中的光芒开始变得黯淡。生命之火在她身体里摇摇欲坠。
他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娇弱的身体划出一条弧线,落进他的怀里。
她长长的睫毛缓缓抖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的缓缓开合。然后,她的手完全垂下。
他没有哭,没有叫,仿佛他还是那个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的战争鬼才。睿智,铁血。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在二十岁的时候结束,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排除王的猜忌而整夜难眠,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早就被确定好了。
她知道,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也知道,她和一般人,不一样。
……
半个月后,他带着东川王的人头回到东川城。
一个月后,他带着安西王的人头回到东川城。
东川城前,树立着两块一样的石碑。上面分别挂着这两个人头。
一个孩子牵着母亲的手来到这两块石碑面前。他看着这两块石碑,迟疑了许久之后,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妈妈,这两块石碑不一样啊!”
P.S:第一次写这种短篇,差点收不住手了。
题目是看我们狗会长的新头衔想的。
欢迎给下期的短篇提供题目和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