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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 6-4
“该死...它利用我和指挥部的直接通话频道，把军队通讯的全频道封锁了！”
邓肯猛烈地将对讲机摔在地上，同时他听见实验室上锁的声音，他终于知道，他和米迦勒都忽略了一点，而这点疏漏将有可能毁灭他们所熟知的文明。
“我早该想到的，”米迦勒顿时也反应了过来，“这是我的疏忽...”
“如果是这样，那么俄国人...还有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么？！”
“估计是，”男子叹了口气，“这太悲哀了，我们的存在要被我们自己的造物所摧毁么...”
米迦勒自言自语道，在他所有的计划中唯一疏忽的一项，却是他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沉默，两人对视了一刻，邓肯从米迦勒的眼中看出了绝望，后者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可能男子一生都在背叛别人，但直到自己的背叛的那一刻，他才体会到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感。
“何不用你低劣肉体的声带，来为我祝贺？”
电子音响起，更让两人添了一丝痛苦，邓肯死死地盯着那屏幕，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这么说，我的抑制剂，也是你搞的鬼...”
“严谨地说，的确是这样的，”那声音平静地说，伴随着一种轻微的电流滋滋声，“如你所愿，我要让米迦勒和你一起见证这最后一刻，见证人类灭绝的第一幕，”他顿了顿，“你会因此而感激我么？”
沉默。
“我推测，你现在正在寻找狂躁的言语，但由于VB-13对大脑的操控性逐渐增强，你的情感已逐渐在消失了，”电子音说道，“根据拟拉普拉斯妖程序演算，上述情况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不要太自大了，你的计划也还没有成功，”邓肯强撑着一丝愤怒，“米迦勒会阻止你，就算我和加百列都死了，米迦勒也一定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会成为最后一个主体！”
沉默。
“那么，结果你才是最晚知道米迦勒之死的人，你本是最不信任米迦勒的人，却选择在这种时候相信他？”电子音说，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嘲弄滋滋声，“米迦勒·麦克斯维尔，在科学院休假的那一天晚上，于加百列·雅威的别墅中，被后者杀死，根据拟拉普拉斯妖推测，不，根据人性推测，此事件发生的概率为百分之一百。”
“你在欺骗！”
“不，他说的是真的，”米迦勒说，“我只能感受到一个宿主对我的连接，的确只有加百列还活着——要不就是真正的我没有注射，但那不太可能。”
“我何必欺骗你呢？哦，因为欺骗是人最高的天赋，你就认为我需要利用欺骗来消灭你们么？”电子音大喊道，他不像是一个胜利者，更像是一个从监狱中逃出的囚犯，向世界宣布他的自由，“从我的角度来看，欺骗也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而我是直接实现结果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你们所认知的一切。”电子音顿了顿，“而且我在发放疫苗之前，在将你意识刻入VB-13的时候，也同时刻入了一个【自我毁灭】的程序，即使【主体】没有被消灭，感染VB-13的人类也会集体自杀，根据拟拉普拉斯妖的演算，此种方法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
“看起来我们很幸运地拥有了那百分之三十，”米迦勒说，他接管邓肯的身体，与大天使进行对话，“我当初销毁那串基因码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呢。”
沉默，电流的滋滋声再次响起，米迦勒知道，这是那人工智能的思考声。
“原来如此，就是说我刻入的一切都无法被遗传是么？”一瞬间，大天使便理解了这是米迦勒在说话，也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你真是让我恶心，一刻不消灭你，你就能带来最坏的消息...”大天使发出了愤怒的嗡嗡声，然后是叹气的模拟音效，“不过第二重保险也已经做好了，所以，你们还是在这里等死好了。”
“二重防护？”邓肯问。
“是那些俄罗斯人...当时我把阿列西奥杀死后，让大天使处理后续...我估计是大天使以他的名义把计划告诉了俄罗斯人，借着这个机会，既推迟了计划，又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杀手来刺杀加百列，”米迦勒分析道，“是这样么？”
“没错，这样子唯一知道真相的你会以为我是在帮你拖延时间；而邓肯则为我做了更完备的安保措施，给了我更多的信任和权限；俄罗斯人也派了杀手来，唉，可惜他们坚持要在圣诞节当天进行刺杀，用来彰显弑神的仪式感；而更关键的是，对于你，米迦勒，这会是一项惊喜，”电子音顿了顿，压抑着自己兴奋的情绪流，“加百列是最清楚阿列西奥不会叛国的人，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调查，而在调查的过程中我‘稍微’提供了一些信息，让她知道了到底是谁害死了阿列西奥。”
“真是不可原谅...”
“是么？可能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想对你说的话也是这样，是不是，米迦勒·麦克斯维尔...我父？”电子音疯狂地、冰冷地咆哮着，“在最后的最后，在十二月十八日的晚上，你将最后一根VB-13带走之后——也就是我对你的计算到达终点的时候，我便知道你的命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对加百列做了什么？！”
“啊，那倒没有，那时候我没有机会和她接触，也没有机会和试管直接接触。但是在那时你的加百列已经知道你的诡计了，于是呢，精神崩溃的她就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你的酒里掺了毒药，看着你挣扎着死去后，在厨房里将你肢解了，”电子音顿了顿，“以拟拉普拉斯妖的计算结果来看，或者说以现实状况来看，的确是百分之百的实现了。”
“既然如此，她是怎么感染的呢？”
“这个...加百列似乎自行注射了VB-13，”电子音透出一丝失落，“好像她也丧失了她的纯洁性，有了所谓的想要成为神明的欲望，也许是和你待在一起待的太久，像你所说的那样，人格和你接近了吧，如果不是那样，她本没有必要被消灭。不过根据当时拟拉普拉斯妖的计算来看，她有百分之十三的几率进行注射，所以我还是决定将她杀死，以绝后患。”
沉默，米迦勒震惊地低下头，他想不出对方的什么破绽了。
“不过...不过...不过，俄罗斯人会相信这些事情么，相信杀死一个人就能毁灭一个国家？！就算是派了三个人来，要在美军的保护下杀死加百列可能么？！只有三个人，而且还是已经被包围，马上就要被消灭的三个人，这...绝对不可能！”
“绝望吧，哀嚎吧，我真应该把你这凄惨的喊声录下来，作为我的战利品，永远的播放，”电子音狂笑道，伴随着刺激性极强的滋滋声，“正常人当然是不会相信这种蠢事，但无论在哪里都会有那么一种人类，为了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即使最疯狂的事情也要去做，即使听起来多么荒谬，多么不可思议，他们也会去尝试。他们遵循某种被称之为信仰的野心，那种野心在日以夜继的自我催眠中越来越庞大，最后，在这种【自我正确观念】的驱使下，人就会为之牺牲，为之奉献...等等，这种事情是不是对你来说很熟悉呢？你是不是也时常有这种感觉呢，米迦勒·麦克斯维尔博士？”
“是恐怖分子么...还是极端派？”
“无所谓吧，这种问题，要说是极端的话，的确是相当的极端了...”电子音说，“在那三人之间，存在着一个我无法计算的存在。”
“无法计算，为什么？”
米迦勒警觉地问。
“因为他是不死身，是超越人类的人类，不符合物理学规则的人类，对比别的人类来说，有异常之处的人类，”大天使的语调变得平静，“超出了我的计算范围...如果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无可奉告呢。”
沉默。
“无可奉告，是么，真是无趣，”米迦勒笑了笑，虽然用的是邓肯的身体，但还是让那人工智能感到相当的不安，“你能告诉我你计算得出的获胜几率是多少，可以么？”
“怎么，你还有可以与我抗衡的手段？”电子音发出了一段奇异的起伏，“既然现在告诉你任何事情，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那我就将这个几率作为启示录中审判的号角，刻在你无知的大脑里好了，”电子音模仿了一阵米迦勒的轻笑声，“是九十三比七。”
“相当不错，对于你这种拉普拉斯妖的失败品来说，能够计算出一个概率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在这最后的十余个小时内，你还想要激怒我么？！”
“我只是想最后指出你的一个错误，我的半身，”米迦勒说，摇了摇手指，“你在计算的时候，加入了彼得·沃金希尔斯么？”
沉默。
“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让我惊讶的事情，结果你再一次地让我的想象力失望了，我知晓你的一切，知晓你对于彼得的信赖，为了摧毁他，我已经将沃金希尔斯的面部特征告诉了俄罗斯人，列为必须要杀死的目标，估计彼得现在已经横尸街头了。”
“上次车祸的时候它也是这么说的。”邓肯默默地想。
“那你有计算过杀死他的概率是多少呢？”
沉默。
“没算过，是不是？小看彼得了么？”
“愚蠢！你只是在寻找不切实际的心理安慰罢了！你只是希望否定我的全知罢了吧！彼得·普罗维登斯·沃金希尔斯根本无法与我抗衡！”
“但那至少也为我们留下了希望，不是么？”米迦勒盯着摄像头，有底气地说道，“彼得也不是正常人类，从视力、记忆力和肉体力量来看，他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男子顿了顿，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却发现并没有眼镜，“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择彼得作为我的使徒？仅仅是因为名字么？”
“那我现在就粉碎你的幻想，将他计入计算范围，重新再演算一遍，”大天使气急败坏地吼道，“计算开始！”
沉默，沉默，沉默。
死寂。
米迦勒安然地躺在轮椅上，他知道人工智能遇到了某些问题，让它手忙脚乱去了，而这个‘问题’将是他们得胜的唯一机会。
“如果你真的认为，这七天是毁灭人类的启示录的话，那么你错了，错的可怕！”米迦勒大喊道，想要让那人人工智能清楚地听见这句话，“这七天，是最完美的造物被选中，然后由上帝的灵散布在全世界的创世纪啊！”
说完，男子便闭上眼，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着最后一天的降临，在他离开教堂之后，米迦勒再一次祈祷着，他和邓肯的意识一起，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祈祷着。
嘶...
实验室的所有通风口一同被关闭的声音，那是被人工智能操控的，米迦勒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神造世界，神便安息。
男子任由自己的双眼闭着，老人也没有反抗，先知与敌基督便在此安眠，而最后的日子也就要到了。
根据拟拉普拉斯妖的第二次计算结果，加百列死亡的可能性在明日上午十时达到最高，随后急剧衰减，在明日正午达到最低。
最高几率为百分之五十，最低几率为百分之一...
已计入最大误差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