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决战

虚数空间中，舰长和芽衣摔在了地面上。周围场景的变换让舰长一时不知所措。

“这里是？”

眼前的西琳也消失不见。

噔，噔，噔。

身后的空中传来沉重的响声。

两人转过身来，只见西琳背着手，从空中威严的缓缓走下，眼神充满了轻蔑。

两人各自举起手中的武器，作好开战的准备。

“芽衣，一会儿请掩护我。”

“好的。”

西琳的声音震荡在这个空间里，宛如神明一般，向凡人宣告神谕。

“准备好接受死亡吧。”

她的双手随意的向两侧伸开，数十个威严的虫洞顺着她手伸直的方向展开，一道道高能光束不断从中喷涌而出，如冲跨水坝的洪水一般从裂缝中势不可挡的喷泻而下。

由于缺乏战斗经验，舰长并没有选择逃跑。他抬起手掌，在空中竖起庇守，试图来阻挡这次攻击，芽衣则化作一道闪电，向后退去。

当这恐怖的轰炸倾泻而下的时候，身处其中的舰长开始不断怀疑自己是否作出了一个无比错误且致命的决定。四周惊心动魄的爆炸声和强烈到难以抵抗的撞击带来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就连庇守也无法在空中抵挡这连续不断的强大的冲击，它不仅明显的出现凹痕，撞击和爆炸更是一直将它推到舰长的手掌上，也因此他不得不用蛮力来支持庇守。在他核心崩坏能与庇守的连接下，庇守就那样不停的经历变形和修复，他看着眼前变化的盾，瞬间忘记了一切，只敢尽全力维持庇守的状态。

这种生死瞬间首次发生在这个高中生身上，紧张和恐惧塞满了他的心。也许依旧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他对这绝地的处境感到莫名的兴奋，既是对这未知的攻击所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的好奇和也有盾能否撑住这攻击的紧迫感。

数十秒后，轰炸停了下来。

地面——数十米厚的崩坏结晶，在这场轰炸下，以舰长所处的位置为圆心，出现了一个一百多米直径的圆形巨坑。庇守被高温煎烤的赤红，而且扭曲的如同一块废铁，但很快就复原了。除了舰长脚下，其余地面都有显著高温灼烧的痕迹。

他的双腿和双手已经不自觉的在轻微颤抖，嘴唇也在发颤。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还这般轻松的扛了下来，这不免让人难以相信，更不用说他自己。

“切！虫子……”

一道雷电气势汹汹的向西琳袭来。西琳抓住了这道雷电，气愤的将它扯断在空中。

“烦死了。”西琳已经感到不耐烦。这场战斗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愉快。

芽衣躲开了轰炸，在远处进行骚扰攻击。

回过神来的舰长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破宇在手心由一道光芒凝聚而成。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剑身上的纹路，心想：“这场战斗，一定会流血。”

破宇在肉眼不可见的崩坏能牵引下仿佛御剑一般，悬浮在空中，紧接着突然加速，一百米每秒的速度刺向分心的西琳。

西琳急忙躲闪，破宇只是划破了崩坏能缝成的衣服，从腋下穿过。

此时，芽衣来到了西琳的正下方。她将雷电之力汇聚于磁暴斩中，紫色的雷电发出爆裂的声响，跃动的电流将磁暴斩变化成了一把更加巨大的雷电之刃。她一跃而起，如同一条跃动的闪电，只见一闪，她已经到了西琳的跟前。慌张中，西琳只能打开周身的空间屏障来阻挡这一攻击。

芽衣的攻击被压缩的空间锁定在空中。她无法动弹。

“滚开！”西琳没有攻击，只是重重的将她拍到了地上。

这招险些伤到了她，刀刃已经离她的胸口不到半尺。

芽衣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受够了！”她锁住了向她袭来的破宇，恶狠狠的将它扔向远处。

舰长感觉到被一股力量挤压着，像一只无形的手捏着自己，突然，他以高速，被动的向西琳冲去，就像被拽走了一般，在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突然急停在西琳的面前，惯性就像一柄重锤，砸在他的全身上下。他喘不上气。

他看见西琳愤怒的表情，紧接着又被高速推向了远方。几秒后，他狠狠的撞在一块巨大的崩坏结晶上，西琳也变成了一个小点。来回的拉扯把他搞得有点神志不清，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镶嵌在一块结晶里了。他也很快就联想到《最后一课》里的招式。

“是那招吗？现在用在我身上了么？”他这样想着。

另一块巨大的结晶向他飞来，如挤压着一只落单的小虫，这两块结晶形成了一个磨盘，似乎是绝对要把他这只小虫挤成粉末的意思。

他用双臂艰难的抵抗。挡住了，但是随后，这两块结晶各自解体成了等大的四块，然后开始挤压旋转。

挤压和旋转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少伤害，只是将他掐的更加紧实。现在他处于一个仰躺着的姿势，一只脚被钳在缝隙里不能动弹。

“不好！”

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攻击才是最致命的。他对她的每一次攻击似乎都有经验，他认定这会有短篇里没能表现出来的疼痛和恐怖。

一道金色的光突然闪过，舰长并没能看清楚，但他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胸前出现了一个小洞。

“麻烦了！”他只能在心里绝望的呐喊。被贯穿痛苦可以因为律者的力量缩小，但是恐惧不会，刺骨的冰冷从那个血淋淋的窟窿传向全身。哪怕这样，他还是咬紧牙，调节着能量去修复伤口。

马上，第二次攻击紧随着第三次，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另外两个窟窿，一个贯穿了大腿，另一个，是喉咙。

他护脖上的盔甲并没能起到作用，现在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血液涌出他的喉道，堵塞了他的嘴。

他痛苦的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瞳孔痉挛的伸张。他快失去意识了。剧痛之下集中精神修复伤势是很困难的，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攻击停了一会儿。

“还……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血液堵塞了气道。

最后一击，是由三根金丝的蓄力一击。他从缝隙里看见空中旋转的那三根金丝。

他能做到的，只有操控庇守，把它挡在自己和攻击中间。

三根金丝汇聚成一体，贯穿了庇守，刺穿了他的胸膛。

或许是他的身体已经是伪律者了，即便是这种攻击也没能立刻杀死他。

痛苦的风暴中，残存的意识还在苦苦挣扎着。结晶化为纷杂的碎片，从空中落下。碎片将他压在了里面。

“舰……长……”芽衣看着这一切，眼中渐渐失去了光芒，绝望和恐惧占据她的大脑，身体因为害怕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股恐怖的力量，真的是她可以抗衡的吗？

“别担心，你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她的每一步都带着震撼空间的神韵，威严的向芽衣缓缓逼近。

“你……”几丝紫色的光闪耀着从她背上跃动着涌向天空，像一对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展开，不规则的图案，波动的能量仿佛异界邪神的图腾，不，那是律者的纹路，那是律者力量的象征，那是第三律者的力量。紫色的闪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暴躁的窜动，芽衣的眼睛也彻底变成了闪电的颜色。舰长的死似乎让她坚定了一个决心。

一定，她一定要赢，哪怕自己无法使用完整的律者的力量，哪怕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可是现在，她成为了所有人唯一的防线，只有用尽能用上的一切，她才有阻止她的可能。为了大家，为了琪亚娜，为了舰长，这场战斗，她不敢，也不能再有任何的保留了，即便这么做会万劫不复。

芽衣爆发出的能量着实吓到了西琳，但是……

“有点意思……”她笑了。

结晶的残骸里，舰长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

“真是可悲啊……人生就这么结束了……以为自己很厉害？还是幸运？以为自己有了超能力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可真是个废物……总是幻想着可以拯救大家……关键时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琪亚娜……芽衣还在外边吧……输了就是输了……我可太天真了……本来就不可能赢的……律者核心……我到底是什么律者……这个律者核心……只有……这种……”

他的生命消失了。

“这是哪？”他的眼里一片漆黑，刚才的疲惫和痛苦全都消失了，头脑反而非常清醒，“这是死后的世界吗？”他问。

“不对。”他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变身的状态。“如果我死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他慢慢的环顾四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诶，我可真是没用的人。”他自言自语，“律者和崩坏兽的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

“对不起啊，琪亚娜。”他不知道在对谁说话，“我谁都保护不了。”他浮在这个空间里不停的自转，像一个芭蕾舞演员。

他感觉看到一个光点，那个点小到会觉得是错觉，但他发现转了四圈后还能发现那个光点。他开始疑惑。

“算了，去看看。”

他停止了自转，向那个光点的方向飞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光点变得和一节拇指差不多大了。

“那是什么？恒星？”

不经意间，他碰到了一层透明且非常薄的能量层，直到完全穿过，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我刚才是不……”他急忙转身，只看见一层流动着的乳白色的能量。

“这是什么？”他把手伸过去，发现可以随意穿过这层能量。

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一个庞大无比的光球向他径直冲来，刺眼的光芒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他被这个没有高温的“火球”吞噬了，他感觉到一股庞大的能量在撕裂他的身体。

他胸口的律者核心涌出庞大的能量，包裹住他的身体，伤口很快就消失了。能量体瞬间缩回了核心。以核心为中心，庞大的能量如河流向四周流淌去。组成装甲的物质无法承载这股力量，随能量的流向出现裂缝，金色的能量暴露在外界。能量一直向他的身体各处输送着，裂缝如金色的条纹，遍布了全身。这些能量不仅在治疗他的伤势，似乎还在改变他的身体内部构造。

芽衣和西琳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我可真是小看你了。”西琳说。

芽衣的腿被穿透，已经站不起来了。力竭的她撑在地上，还试图捡起身旁的磁暴斩。

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她的身上。

“唔！”芽衣惨叫了一声。

西琳用手掐住芽衣脖子，将她举到空中。

“游戏也该结束了，把你的律者核心交给我吧。”

说完，西琳开始抽取她的核心。

“不……要……”她无力反抗。

远处的残骸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嗯？”

一个人，一步步，缓缓的，顺着斜坡，向高处爬着，遍体鳞伤的站在废墟之上，金色纹路遍布在他全身上下。

“我这是……”

“你居然还没死！”他的出现令她恼羞成怒。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痛苦的记忆仍旧清晰的徘徊在他脑海里，但是看见虚弱的芽衣时，他该做什么，一切都清楚了。

“放开她！”破宇应声而出，转眼之间穿过了西琳的身体。随着一道光闪过，西琳不见了，芽衣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好险。”西琳这么想着。千钧一发之际，她传送自己到了几百米外另一个地方。

“怎么会，他比刚才强了这么多！”破宇的速度变化着实让她震惊。

破宇转了一个大圈，回到他手上。他径直飞到芽衣身边，西琳一时不敢上前。

“我来了晚了……对不起。”他将温暖的能量传入她的身体。

芽衣看着满是伤痕和过载纹路的他，想伸手抚摸他沾满灰尘的但看上去仍旧精神的脸。

他抓住她的手，将它按在在她肚子上的已经愈合的伤口处。

“交给我吧。”这是他第二次郑重的发言。

他将她放在废墟旁的一块残片旁，将庇守插在她身前。站起身，怒视着远处同样愤怒着的西琳。

“你为什么还活着？”

“理由？我向你发过誓，我会拯救你的……琪亚娜！”

她咬着牙说，“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

他率先冲出去，就在到她身旁时，一根结晶柱从地上升起，将他顶上天空。

他推开了柱子，紧握着破宇，二话不说的再次冲向她。

“切。”

西琳打开身边数十个虫洞，无数的亚空之矛向他飞去。

他沿着柱子的周围飞行，紧张的躲避着每一根亚空之矛。

他挥出一道光刃，切割开亚空之矛的一瞬也引爆了它。

西琳见这无法制服他，又在周身召唤出数十个悬浮的方块，十余个两米多宽的柱体朝他飞速飞去。

他闪躲着每一次攻击，同时朝她挥出光刃。他不敢冒险，虽然现在比平时明显强了许多，包括且不限于随意挥出光刃，但这个回光返照似的状态能保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紧贴着每根柱体的光滑边缘躲避这亚空之矛和其他攻击。

“可恶啊！”西琳气急败坏。她聚集了一个黑洞，一个拟似黑洞。

她将它抛向天空。

他躲不开，被卷了进去。

“舰长……咳……咳”芽衣虚弱的呼喊着。

一片漆黑的黑洞，和他刚才濒死状态时看见的世界是多么相似的。

“我记得，最后一课里有这个的……”他想，“我记得很清楚，姬子她打破了这个。”

那个视频的画面清楚的浮现他脑海中。

那首歌的旋律也同时舞动着，跳跃着。

“她用自己的生命斩开黑暗……我也只能这样吗？”

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汹涌澎湃的力量。

“用生命，来唤醒她……”他是这么想的，“琪亚娜……”，他轻轻的说着，“不甘心啊！”他想起视频里，那滔天的火焰，撕裂黑洞的画面。

庞大的能量汇聚到破宇上，压缩的能量庞大到超出了剑身的范围。全身的纹路似乎都在为这一击做准备，能量纷纷向那输送。

黑暗中，他成为了一颗耀眼的明星，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我会死吗？”

能量仍不断的汇聚着。

“我也会像姬子那样吗？”

能量开始凝固。

“神啊，如果真的有的话，请一定，要让她们幸福啊！”

还没有攻击的情况下，这股能量就已经在搅乱空间的稳定。

“琪亚娜！”

他喊道，他对这空无一人的黑暗喊道。他的心情很复杂，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发出这一攻击。“如果我救不了她。”他想，“不……她们还在等着啊！你们可是刚来到这世界啊！还有好多东西，我没有带你们看过啊！还有好多事，我没有带你们做……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所以啊，琪亚娜……”

“给我醒过来啊！！”

闪耀的光立刻填满了这个拟似黑洞，澎湃的能量撕碎了这个本不稳定的空间。

外部空间，西琳看着黑洞被光芒瞬间涨破，巨大的压力让她难以动弹。她面对的是一个疯子，一个连命都不要了的疯子，她知道了，她抗不下这一招，她会死。

“舰长，不要！”芽衣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对了……”

西琳绝望的看着光芒吞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