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网 第二章
“别收拾了,今天你不能走了。”沙哑的如同鬼魅般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能走?大爷你什么意思?”
“天黑之前你出不了林子。”
“没事,我开过夜路。”
“这林子晚上邪乎着呢。”
“我不怕,我火力旺。”
“不论如何,你今晚不能走。”老头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指着我。
“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和一个老人家动手。”我有些恼怒,“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这儿连信号都没有,你怎么报警啊?”
我掏出手机一看,果真没有信号。
“小伙子,我是为了你好,你早一天来晚一天来都行,但是你偏偏挑了今天。”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点起烟枪抽了一口,这才说道,“今晚林子里起雾,你要是进了雾里就再也出不来喽。”
我这人胆子算不上多大,平日里也喜欢研究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多了几分怯意。
似乎是见我有些犹豫,他又说道:“你要是不走,我就和你聊聊他的事。”
曾祖父?我顿时来了兴致,自打见面以来这老头的脾气便古怪的很,现在他愿意说倒是能让我对那神秘的曾祖父能有些了解,回家后也好交差。
“那行吧,那我就在这将就一宿。”
见我答应下来,他便前去打开了院门,让我把车开了进来,随后不知从哪拿出一张有些破旧的行军床放在了他的床边。
我从车里拿出几袋泡面,算是草草的吃过晚饭,而对方只是吃了点腊肉煮菜叶粥算是了事。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在吃饭时的闲谈中,我知道了老头姓张,全名他不肯告诉我,只是让我称呼他为老张头。
老张头说自己是这的门卫,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了四十多年了,在七十年代调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属他最年轻,这里的人一茬接一茬的走了,他反而成了最老的了。
“老张头,这真的是木材检查站嘛?”我望了望门口的牌子,问道。
“哼。”老张头听到这个问题,哼笑一声,裹了几口烟,冲着我笑道:“你看这像嘛?”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知是烟熏的还是故意的,他眯缝着双眼也在看着我,我确无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丝毫信息。
“莫说是三十年前,就是十年前,你要是敢这么问,早让警卫员给抓了去喽。”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手里的烟袋拿起又放下。
过了良久,他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让我拿出我曾祖父的那本笔记来。
他用手掌在笔记本上摩挲着,语气中好似带着些伤感:“老袁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二十年前若不是他,我们兴许早就死了。”
说到这,他抬起头望着我问道:“你了解他多少?”
“不多,就知道他可能会些方术,自从那次失踪后就再没回来过,连个信都没有。”
“像他这样能抛下家业的人实在不多,我觉得他比钱学森也不差个啥。”老张头感慨道。
我没有接茬,我对于曾祖母是没什么印象的,大概是因为她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关于她的难处和辛劳多是从我爷爷口中听到的。
我原以为他要继续讲一些我曾祖父的事,却没想到老张头突然说要出去巡视一圈,只见他摸出个老式手电筒便向外走去。
我有些担心他视力不行,外面又已经黑了,可能会摔倒,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是经不起一摔的。
在我提出要陪他一起去的时候,他却严厉拒绝了我,并嘱咐我绝对不要出这间屋子,也不要给除他外的任何人开门。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在他一再的要求下我还是照做了,待他走后我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六点半了,外面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在房间里等了约莫有半小时后,老张头回来了。他身上没有尘土,只是胸前的衣服被撕裂了一个长条状的开口。
“老张头,你这衣服怎么了?”我关切的问道,并上前准备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
他却摆摆手阻止了我,淡淡的说道:“没看清路衣服被划了个口子。”
但是我越看越觉得不像,那个口子明明是某种锋利的锐气所割开的,断面的纤维很光滑,绝不像是那种撕裂造成的口子。
然而还不待我开口问他,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透过收发室的玻璃窗,我惊异的发现窗外的大厅里竟飘荡着半人高的雾气,我像院中望去,也是同样的情况。而令人震惊的人,这雾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并像潮水般缓缓上涨。仅仅是我愣神的这一秒钟,雾气就涨了约莫五厘米。
“老张头,这…这是什么情况?”我被惊的有些磕巴,“这就是你所说的晚上起雾?”
老张头只是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去把窗子关好上锁,又把门给锁死,这才瘫坐在床上。
“我说,今晚…不会…不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吧。”我望着窗外已经快要没过窗子的浓雾,有些害怕。
“瞅瞅你这个小胆。”老张头又拿起了烟枪抽了两口,“只要不出去就没事。”
突然他转过头看着我:“你不是想听你祖爷爷的故事嘛?我现在就给你讲讲。”
“现在?”我望了望窗外的浓雾,有些犹豫,在我看来现在实在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时候,尤其是从小看的那些奇闻怪谈,总是让我觉得下一秒雾里就要钻出个吃人的鬼怪来。
“我说没事就没事。”老张头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它就是个雾,你怕它做甚?它有不能吃了你,我都经历了几十回了。”
“可是…”我不太相信老张头的说辞,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雾里绝对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虽然我的直觉一次都没准过,但是这次它却是如此清晰和强烈的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抽一口。”老张头没有继续劝我,只是把烟枪递了过来。
我学着他的样子抽了一口,顿时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被呛得流眼泪,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讲道:“我刚调过来那年才二十七,也就比你大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