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偷懒
夏日的午后吃过饭,可暂时从碌碌的生活中脱身一会儿,这时我最喜去公司六楼的那处空中花园里小坐片刻。
这里其实已很老旧,也早不再有什么客来光顾,可它初建成时也是远近知名的时髦所在呢。
我是再正宗不过的本地人,你看花园里那棵3米多高的小叶榕树,若我父母所拍摄的照片真实不虚,我便是扶着她学会走路。
那时节,能常常在此嬉戏的我是有着优越的,觉得这便是所谓城里人了,尽管当时我还尚不清楚何为农村。
可如今不仅是榕树,我自己都随着时间褪去光彩了;像一张落款处签写着‘旧’字的借条,我归还了这份变得陈旧的优越。
归还,便又被借到了别处,正如它来时来得轻巧,去时去得洒脱。
然旧了便旧去吧,想这些又有什趣味。
你看那棵榕树被照料的多好啊,虬曲的根系偶有半枝离队,恰足让我坐下;葱翠的叶冠稍透两三点疏光,正得怡人气候。
我浑身的懒虫都被一一安顿妥当,再抒一口气,就准备闭眼寐上一会儿。
余光散前又瞥见一只蜘蛛也同在这阴凉处。
我本能地邹起眉头消散了睡意,对于这些不甚了解的小生物我向有惧意,可这棵榕树实在太得我心意。
她小心、乃至近于谦卑地长成了让人不禁依恋、信任的样子;于是她虽一寸未动,即使她荫下的一切都能各自静好。
我靠着她的主干仍存余悸的观察着这位邻居,我曾听闻蛛丝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对于它这样的小东西来说可算得紧俏物资了。
但它织起网来没有任何犹豫,快速且准确;于是我推测它过得应该还不错,可又为何弃了旧居,来此建新家呢?
想到这里我的生物知识便不够用了,上下眼皮已打起架来, 似要自去辩个来由。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再未来过六楼的花园小憩,生活将我这个懒虫赶去了别处偷闲。
当然心里还是记挂着榕树,也偶有几次会想起那个做了片刻的邻居,现在生活又会如何驱使它们呢?
初雪降下。
或许也算不得初雪了吧,北方早已见到这方由老天堆出的银白了。
作为正宗本地人是不屑在身上常带把伞的,故我近日总是被突至的雨雪拦在公交车站的遮板下,茫然四顾。
瞧见不远处,一幢外墙被磨得又黑又亮很有些年头的老房子,我那夏时做了片刻的邻居回转了它的旧宅,正在老房子的短檐儿下,贪着人类燃起的火盆。
我会心一笑,它定然也得了榕树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