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之殇

过去,我对意大利最深的印象,就是它曾经是罗马。
这个名字跟随了他们上千年,包括现在的首都依然叫“罗马”。在一千四百多年前,一场至今依然罕见的大瘟疫,袭击了罗马。瘟疫如同一柄大锤,拦腰砸断了查士丁尼皇帝的复国梦想。他从一个农民家庭出生的孩子,一步步爬到了皇帝的宝座,并虎视列国。如果不是这场瘟疫,他会成为亚历山大这样的人物,让罗马重归辉煌。
但瘟疫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同新冠病毒不会因为意大利市民在阳台上的歌声而心软,当年的鼠疫也没有因为查士丁尼皇帝的野心而动摇。
在那些年,每天都有五千人死在瘟疫里,哪怕是最乐观的历史学家,也会认为在这场大瘟疫里,有40%的人悲惨丧生。更讽刺的是,这场大瘟疫,最后还以这位被腰斩梦想的皇帝来命名。史称“查士丁尼瘟疫”。
一千多年后,来到了现在的时代,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从烛火变成煤油灯,又化作了电灯;从破旧的小城,变成了高科技的都市,在城市的血脉里车流凶猛;从互相的书信,变成了四通八达的互联网,如同在这一根根网线上,建立了另一个虚拟但真实存在的世界。我们熟知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科技,文学,政治,理想……唯一不变的,还是瘟疫。
又一场瘟疫,席卷了意大利。
最开始的意大利,仿佛忘记了一千多年前的伤痛,漫不经心地对待新的传染病——新冠肺炎病毒。但惨痛的教训,只会晚些到,但不会缺席。死亡悄然而至,医院里的病房人满为患,时不时输送那些十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人,往太平间里去。更多人默默无闻地死在了家里,无人送葬,也没办法送葬。
弟弟没办法送别姐姐,因为会染上瘟疫。城市里散布着一具具尸体,如同有一柄像国家般庞大的阴冷镰刀,一遍遍地在意大利的国土上扫过。
截止到现在,意大利已经有七千多人死在了这场瘟疫里。一旦生命变成了数字,就仿佛瞬间坍塌成了二维,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和意义。但我们必须找回,这些逝去生命原本的意义。意大利人口总共才六千万,七千人逝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已经有万分之一的意大利国民,死在了这场瘟疫里。而这个数字仍在增长,增速从来没有减缓,死神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变得疲倦,而是更加勤奋的不断收割。
从最开始每天寥寥几人丧生,到现在每天七百多人倒下,几何级得增长。
整个意大利都被笼罩瘟疫的阴影里,尽管这瘟疫的本体——新冠病毒连头发丝大小都没有,但偌大的意大利,偌大的世界,都因它而恐惧,而奋战,而愤怒。从2%的死亡率,到意大利确诊六万多,死亡七千多,超过百分之十的死亡率,告诉着我们这个病毒愈加凶狠地吞噬着意大利人民的生命。
什么叫举国哀恸?这就是举国哀恸。
这就是,意大利之殇。
政客与国民,已经为了他们曾经的傲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此时此刻,我作为一个人类,心中没有种族的界限,没有民族的隔阂,没有国家的成见,只有对另一批人类同胞的哀痛,对他们逝去生命的惋惜。我不知道意大利最终将会有多少国民,死在这场瘟疫里,但无论如何,都不要缴械投降。无论死神的镰刀,可能近在咫尺,也不能放弃自己。和“查士丁尼瘟疫”时的无力相比,我们已经有了武器,有了能遏制住他们的医学。全世界已然没有多少净土,你们无处可逃,唯有坚守阵地,唯有不顾生死的战斗,才能存活。不畏死,方能生。
战斗吧,意大利人民。
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可能并不是微笑地面对它。因为面对这般的生灵涂炭,没有人还能够笑得出来。唯有愤怒,对病毒的满腔怒火,才能压制住这不断蔓延的恐惧,才能让整个意大利都团结起来。
愤怒吧,意大利人民。
这不再是堪比战争,这已经是战争了,这是病毒对人类的一场不宣而战。有些国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赢下了战争;有些国家在不可一世的傲慢里,忽然缴械投降;有些国家广撒援手,在他国最危难的时刻给他们一双坚实的大手。从不停止流淌的时间长河会证明一切,证明一些国家的正确性,证明一些国家的不负责任与傲慢,证明一些国家的伟大。此时此刻,我只想为意大利祈祷,这无关神明,神明救不了我们,这是对人类本源力量的相信,唯有人类才能救下人类。愿你们,早日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