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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月囚》(9)章节九 科幻 长篇小说

2021-05-13 16:22 作者:灵鹘马尾鸢  | 我要投稿

Ⅸ. The Mare Who Would Escape The Moon

暮光和瑞瑞大口喘着气,肩并肩地坐在暮光的门廊上。暮光的……身体素质并不很好,这是可以肯定的;她每喘一口气,就有一团白汽出现。

 

“这下麻烦大了。”瑞瑞有点伤心,悬浮起一只雪茄。她把烟夹在嘴唇之间,盯着暮光头上的角,示意着她。

 

暮光便用火花点着了烟,欣赏着她脸上感激的神情。她觉得瑞瑞并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样的表情。“什么麻烦?”暮光盖过了瑞瑞的喘息声,“是公主把你驱逐出皇宫的事,还是你在宫里放火的事?”

 

“别说的这么夸张,亲爱的,我哪敢在皇宫放火哩;我只是想岔开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我们逃也逃得气派一些。”她深吸了一口烟,“我说的是我这条漂亮的裙子。我们一路跑来,我出了这么多汗,这裙子算是毁了。”

 

“在这里也能看到烟呢。”暮光在喘息的空儿里说,“为什么你没有我这么累?况且你还抽了这么多烟!”

 

“那是自然,你知道要保持像我这样一个雍容华贵的形象,要进行多少有氧呼吸吗?你肯定不会知道的;看看你这小身板,铁定是不行的。”瑞瑞越过肩头向皇宫一瞥。她的脸上浮起心满意足的微笑,“哦天哪,真的能看到烟呢。真吓人。”

 

“我希望没有人受伤……”

 

瑞瑞不以为然。“依我看,屋子里唯一可燃的就是那些挂毯,没有人会有事的。”

 

“可你确定——”

 

“而且,”她眼睛一抬,“这对我的生意倒是很好。”

 

暮光总算喘完了最后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什么时候才能慢下来。“为什么?这怎么会对你的生意有好处呢?”

 

“现在我成了禁忌,我天真的孩儿!我的名字会被所有人口耳相传、说三道四的!我的设计会像以往一样被当成奢侈品。我再也不用在宫里驻留,来塑造自己的形象了!现在,我不在场反而更好,”白色的小马眼中迸发出光芒。她一只蹄子靠着门廊,另一只把着烟,隐约的尼古丁便出现在只为这个场合而戴的手套上。

 

“那,要是公主不允许你工作呢?”暮光思索着,观察着这位小姐的一举一动。

 

瑞瑞眨眨眼。“你说什么?”

 

“如果你的设计大受欢迎的话,塞蕾丝缇雅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她可不傻。”

 

“我知道,但——”

 

“其实我还很惊讶她为什么不现在就下手。我觉得你可以用一个假名来继续卖你的时装,可——”

 

“可我还得从头建立起我的口碑是吧,”瑞瑞麻木地替她说完,“前功尽弃,万事皆休。”

 

“我还以为你不那么在意的……”暮光坦白道。

 

“哦,天哪。我算是毁了,是不是?”瑞瑞的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在讨论天气;只有她的眼睛,和她拿烟的蹄子上极轻微的颤抖说明了一切。

 

暮光看着她们身后的门,咖啡机就在门后,她大可以用它煮上一杯上好的热巧克力;热巧克力总是能抚平一切伤痕。“瑞瑞小姐,你愿意进屋喝一杯热饮吗?”

 

瑞瑞麻木地点点头,又向后靠了靠。她吸每口烟的时候,都带着一种痛苦的渴望。

 

“我恐怕……恐怕你得把烟灭掉,屋子容易着火。”

 

瑞瑞眼中不悦的眼神已经足够回答她了,“不。不行,我不想这样,现在不行……”

 

“那我可以给你拿来个茶缸吗?”

 

不知怎的,这位小姐的身后翻滚的云烟雾浪稍稍缓和了些。“真是麻烦你了,亲爱的,谢谢。”

 

暮光点了点头。她把门打开,屋里的温热的空气顿时盖过了寒冷,让她很惬意。如果要是瑞瑞拒绝的话,雪茄里的一点烟灰就有可能会掉出来,然后……虽然不大可能,但无论怎么说都极其可怖。她拉下了咖啡机上的一个拉杆,从殖民地新进口的热巧克力马上便会喷涌而出。

 

对不住了苹果杰克。

 

“看哪。”瑞瑞吸了口气。暮光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这位小姐向迷宫般的书架深处望去。“我估计要是有哪匹小马想找一本小马利亚不该存在的书,可能就在这里呢。”

 

“不是这样的,这可纯属谣言。”暮光坦白道。咖啡机发出了汽笛声,该把杯子放在那个喷嘴下了。

 

“你说什么?”

 

“那只月亮上的母马告诉过我,在一次梦里。”

 

瑞瑞盯着暮光,她的左眼皮抽动了一下。“什么?”

 

“我本不想告诉公主真相的!你也看到她的反应了!依我看,有可能就是公主把她放在那上面的!”暮光感觉到自己腿部的肌肉绷紧成了一束束;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咖啡机,它滴啊,滴啊,滴啊;香甜,舒缓,冗长,无聊。

 

瑞瑞突然站起身,浑身颤抖得像一个正在活动的断层。“你只因为你做的一个梦就毁了我的一生!”

 

暮光的脸感到有些痛楚。是她在皱眉吗?“我只是问了她几句话而已!我哪知道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啊!”为什么她说话这么大声?

 

“你当然会相信一个梦了,你这头发情的小蠢驴!”

 

暮光冻住了;这并不是说她不动了,实际上,她离开那台机器的速度实在是惊为天人。她感觉好冷,她的心在泵出液氮,她的脸僵硬得要死;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冰激凌头痛*。“发情?我哪有发情,是——”

 

译者注:又称大脑冻结、冷刺激头痛,学名为翼腭神经节疼痛。这种头痛多会在热天发生,一般是在快速摄取冰淇淋等冷冻食物或饮料之后发作的疼痛。冰冷的食物在进入热的口腔后,给舌、口腔黏膜造成很强的刺激,使得头部和面部的肌肉、血管收缩,引起颞动脉痉挛,继而转为被动性扩张,血流冲击扩张动脉壁上的痛觉神经末梢而引起头痛。

 

现在,瑞瑞惨白的双颊成了一股鲜艳的红色,“是,你是鬼迷心窍地爱上了她。真是完美。而且依我所见,她还可能喜欢你!可你,你只因为谈个恋爱就要毁掉我的一生!”

 

“是你让我说我爱她的!”太好了,现在她的脸又热又潮,一定是快下雨了。瑞瑞应该……应该进屋来……在屋里谈……

 

“这是因为你情愿相信!”瑞瑞喊道,“可说过的话并不都是真的!比如说,天空是紫的!工人阶级就活该被贵族统治!我的人生不是一场惨剧!”瑞瑞把雪茄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着,在门口刚灌好的水泥地上碾成了粉末,差点弄在写着“欢迎”的脚垫上。

 

暮光发现热巧克力好了。她用魔法把它抓过来递给瑞瑞,上面冒着不大的泡。瑞瑞一时间看起来像是要把它从空中打飞,却克制住了自己,紧张的视线在暮光和杯子之间不断交替。

 

一滴雨落在暮光的嘴角,又被她吸进嘴中。她厌恶地翻了翻舌头,雨水不知为什么尝起来是咸的,可能是大气污染的缘故。

 

瑞瑞奇怪地看着她。这种神情暮光曾经绝对见过。

 

怜悯。

 

“很抱歉,闪闪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有意的。”当然你是故意的。有些东西不应该被隐瞒,尤其是真相。

 

小姐叹了口气,猛地把茶杯从空中抢了过来,它就不再向脚下坚硬冰冷的地面继续撒下那些珍贵的液体。

 

“我也觉得我是。”她巧妙地停了一下,从杯中巧妙地嗫了一小口,思考着如何尽可能巧妙地提出她的下一个问题。“告诉我,她是个怎样的小马?”

 

暮光的喉咙又干又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她咽了口唾液。“她——”

 

瑞瑞举起蹄子示意她安静。“除此之外她还极其美丽,她在月亮上,她还对你有兴趣。而且……”

 

本来轻而易举的回答在暮光的喉咙中消失了,被空虚所扼杀、吞噬了,“我觉得她喜欢诗歌?”

 

“是喜欢,还是精通?它们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吧?”

 

沉默。

 

“她的全名是?”

 

“露娜。”

 

“你确定没有第二个?”

 

沉默。

 

“她有多少岁了?”

 

“很老?”

 

“几百年,几千年还是几十亿年?”

 

沉默。

 

“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沉默。“她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沉默。“她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沉默。“她独处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她——”

 

“孤独,”暮光本想语气尽可能平淡,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了一阵刺耳的嘶吼。外面的雨很让她心烦。

 

“你说什么?”

 

“你问我她独处的时候怎样,她很孤独,孤独到无法忍受,难以想象。”她知道自己在说谎;她了解这种感觉。

 

瑞瑞张开嘴,又合上,又张开,却哑口无言。

 

“哦,”瑞瑞总算说了句话,“天哪。”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指责,而是疑问,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哀伤的号哭。

 

“有可能,她在乎的并不是你,而是任何人的陪伴?只要你能在她身边,有可能她才不在乎你是谁?”

 

“不,不是的,我——”

 

“万一换成其他小马呢。”

 

“但并不是这样的,”暮光的喉咙中再一次发出了尖锐而空虚的嘶吼;她感到愤怒……不是因为瑞瑞,而是因为自己的嘴拙。她本就是个聪明人,绝不能够如此愚蠢。喉咙里的空虚愈发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感觉自己好愚蠢。

 

“但如果真的换成其他小马呢。”

 

“但并不是这样的,”暮光的声音更大了。

 

瑞瑞挑起了眉毛,“但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暮光大喊着,喉咙里的空虚顿时像一座决堤的水坝般炸开了。“论先到先得的话,我也是第一个,而且我想要她!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但是我做到了;没有人费尽心思去和她交流,但是我做到了。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和数不清的钱来……来和她说话!”

 

“只是因为你喜欢她?”瑞瑞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又怎么样!”暮光震怒了,但又忽然停了下来。“不对,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起码最开始的时候不是。”

 

这位小姐的眼中露出了片刻的欣赏,对暮光的赏识顿时将她心底的烦躁一扫而光,但她还只能猜想这种赏识究竟源于什么,她正想着更为重要的事。天快晴了,暮光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畅快。瑞瑞便趁机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因为她需要别人的陪伴,并且那个人就是我。整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帮她,所以不可能是别人。因为也从不可能会有别人,只有我。也只可能是我。”

 

暮光挥了挥蹄子,示意瑞瑞进屋;她一边悬浮起咖啡,一边整理她玫瑰色的裙子。她一进来,暮光就赶快关上了门,拉上了门锁,门链,门栓和门闩,她现在可承担不起隔墙有耳的风险。

 

暮光便开始脱自己的裙子;瑞瑞好奇地看去,一股红晕染上了她的双颊,通红地活像只大白炽灯,她便移开了视线。

 

“亲爱的,请别嫌我话直,现在可没有时间脱衣服了。”

 

暮光看着自己的可爱标记。“别啊,瑞瑞,快看!”

 

这位小姐把一只蹄子挡在眼前。“我觉得我还是不了,谢谢。”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是在展示你毫无遮掩的可爱标记吗?”

 

暮光翻了翻眼珠,直翻得她眼睛生疼,“是,可——”

 

“那么这就是我所想象的那样;一位淑女是绝不会偷窥的。”

 

“一位淑女也不会在王宫里放火,可事已至此……”暮光不断摇摆着自己的臀部。

 

“不!我确实不会!”

 

“唔!”头顶的一个梯子上传来了萍琪派的喊声,两只独角兽便转过头,看到萍琪派正在上面偷窥她们。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开式连身睡衣,给她们两个各看了一眼自己的可爱标记。“我们要比谁屁股上的图案更好看嘛?我的是气球和静电!滋滋滋!你的也很好啊,暮暮,超好看的!我听见你们在大声喊,是在讨论有关屁股的事嘛?”

 

暮光脸红了,几乎和瑞瑞一样红。她又转过头,发现在自己被萍琪派惊吓到时,一位淑女确实会偷窥自己。

 

“星星。”瑞瑞嘀咕着,

 

“是啊!”暮光又傲气地穿上了裙子。“也就是说,我和她是命中注定的!‘繁星兮兮,祝我逃之!’”

 

瑞瑞叹了口气。“额,可能吧。我觉得这充其量说明你太迷信。好吧,根据一套非常非常长的标准,你已经正式成为我处理过所有恋爱中最浪漫的一件。”瑞瑞暂停以示强调,“而且,这不是你在做梦,或者想象出来的。”

 

“我最会想象啦!”萍琪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抓住附近的一个梯子边滑了下来,完全不顾阻挠她的摩擦力定律。“暮暮想象什么啦?”

 

“她在说一些梦里听过的胡话。”

 

萍琪派眨眨眼。“啊,那不是她想象的,是她从那匹蓝色的小马那儿偷过来的。所以那匹蓝色的小马才会这么伤心么?是因为你剽窃了她么?”萍琪派看上去像是被深深地伤害,背叛了。“我本以为你是个好小马!”

 

太好了。她本以为暮光是个好小马。等等——

 

“暮光没有剽窃,她只是在转述别人说的话,虽然——”

 

“你什么时候用的望远镜?”暮光问道。

 

“昨天晚上。你去睡觉的时候看起来超难受的,所以我就想看看。你看我有建造的份,我总可以去看看吧?”这话要是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是邀功,在萍琪派这里却是道歉。“她也伤心的要命哩!到处都是她写的诗,全都是!可我觉得她没注意到我看她。她正忙着用舌头做些事情;为什么会有母马把舌头放在那里?那——”

 

暮光有点生气地涨红了脸。所以,萍琪派看到了那首坎佐纳*。

 

译者注:Canzone是一种最早的器乐作品,出现于16世纪20年代,最初由法国chanson移植或改编而成,都为管风琴而作,采用器乐合奏的形式,并独立于声乐而存在。

 

瑞瑞一点都不相信,并且丝毫没有想笑的意思。暮光脸红得更厉害了。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你现在倒成了大红人。”

 

暮光刚要下意识反驳,却没能说出口。在这句信口拈来的评价中倒有几分真话;她甚至微笑了起来。

 

“肯定是苹果杰克,我的一个朋友,是农场的大当家。”

 

萍琪派有点失望。“你确定不是云宝?”

 

暮光笑笑,“云宝会找窗户进来的,或者自己撞出一个来。斯派克会摁门铃。”

 

瑞瑞好奇地看着她,这些名字她还不熟。暮光耸耸肩;她也无能为力,还是等她们都来了再说吧。

 

暮光费劲地打开了门,锁和锁就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使劲咽着唾沫,企图消除嘴里巧克力的味道。

 

她是对的。苹果杰克确实在门外,但出乎意料的是,斯派克也回来了,他的注意力几乎都被一只通身不很干净的黄色的小马吸引了去;她头上戴着一个褪了色、磨破了的大红蝴蝶结——也就是为什么他没能阻止苹果杰克砸门。

 

“你好哇,我把斯派克带走,又把小萍花带来,希望你能多多宽慰哩。他们能有一个同龄的朋友倒是好得很,您们大家不介意吧。”

 

暮光刚要指出“您们大家”的用法有误,又想起来她身后还有人。她过去不常有这样的情况。实际上,对于萍琪,她虽不愿意有其他人来她的避难所,但她只是照常有点心慌罢了,这种情况下谈谈语法问题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现在该说点什么了。她刚刚面无表情地盯了苹果杰克好几秒,思考着语法。

 

“我们一点儿都不介意。斯派克一定会愿意领……小萍花,对吧?”那匹小马热忱地点点头,暮光便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小小的社交成就感。“我觉得他一定会愿意领她参观图书馆的。”

 

斯派克从她身旁推推搡搡地挤过去,兴高采烈地和小萍花一前一后地去了。“一会儿我给你看这儿的化学书,里面能教你怎么把一罐罐的尿做成炸药!”

 

“斯派克!”暮光生气了。

 

“真恶心!”小萍花高兴地叫道。

 

但是他们已经跑没影了,让双方的监护人吃了一肚子灰。

 

“他们不能真去做炸药了吧?”苹果杰克斜眼看着暮光,她们一起进了房子。

 

暮光愤世嫉俗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和她解释了起来。“尿液中有一种可以做成火药的成分*。”暮光心一惊。“还说不说有同龄的朋友是好事了,嗯?”

 

译者注:可推断为硝化甘油,受碰撞易爆炸。

 

“起码你的房子能防火。”

 

这时暮光注意到了一阵尖锐的叫声,声强越来越大。她向咖啡机扫了一眼,确认了它不是声音的缘由,又转身去问别人——

 

是瑞瑞。她不管不顾地把暮光晾在一旁,一下子停在了苹果杰克身边,直淌着口水。苹果杰克的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不想笑。

 

“看看你!一个实打实、顶呱呱的农家女孩!看你这一身的肌肉……标准的工人体型……”

 

“额……”

 

“令嫒又这么乖巧可爱!哦,我恐怕把您想得太年轻了,可——”

 

苹果杰克警觉地睁大了眼睛,暮光甚至能听见她脑袋里嗡嗡响的警笛声。“哇,您可别!我不是个……小萍花是我妹妹!目前还没找着合适的。”

 

“真的假的?”瑞瑞的声音打着颤,在她嘴里倒成了某种暗示。“您是母马,对吧?不是——原谅我无礼——公马,而是母马吧?”

 

“额——”

 

“如果有一位白色的淑女,能让你的蹄子从劳累的乡村劳作中解放出来,并且与你一起领略生活的宏伟与神奇,怎么样?哦,淑女与农家女孩,我们的故事会流传到下一个世纪的……看看这双蹬苹果树的腿……”

 

暮光抬起头来看着萍琪,像是在思考应该做什么才好,又发现萍琪拿着一包不知从哪儿来的炸花生米,一动不动地高兴地嚼着。行吧,你慢慢吃,暮光心想。

 

“哇,Cassy-nova*,我们的进展有点太快了,你说是不是?你可真猴急。”

 

*译者注:Cassy-nova是美国的一位色情片演员,百度即有她的作品。

 

“多么奇怪而有趣的乡土气息。”她一边说着,一边舔着嘴唇。暮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得了吧,你确定你能干农场的活?”苹果杰克高高地挑起了一只眉毛,甚至快顶起了她头上那顶常戴的帽子。暮光想知道她的眉毛是以何种特殊的方式固定在额头上的。

 

萍琪还是在她们头顶上吃啊吃。

 

“什么?哦不,不是的。我是来把你救出来的!平步青云,跻身宫廷——”

 

“我知道。真用不着这样,我实在是受不起这套。青云我也登过,宫廷我也步过……”瑞瑞看上去和暮光一样惊讶。“可我就中意农场,中意乡下生活,雷打也不动。最最起码,我还得养活我哥。我寻思还得找个公马——母马也一样——帮我收庄稼;我看你可不像是能早起干脏活累活的主儿。”

 

瑞瑞幸福地叹了口气,大声地眨巴着眼睛。“唔,还这么勤俭顾家。”她顿时厚脸皮地佯装着昏厥过去。苹果杰克听到一点点夸奖,看上去明显很不舒服。暮光却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你是我的人!我必须——等等,你还有个哥哥,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这么结实健壮?”

 

“你说大麦金塔?他的块头得有我一个半,如果——”苹果杰克想到什么,顿时不说话了。她活像是被抽了一耳光,被夸之后的飘飘然早已烟消云散,声音中含着一种不常有的愤懑和恐惧。“别啊!坚决不行!咋的你都不能靠近我哥半步,死都不行。”苹果杰克无助地看着暮光,眨着“SOS”。

 

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那,为什么瑞瑞不讲讲她的小妹妹呢?”萍琪说着,嘴里喷出来许多花生米渣,“她们有可能差不太多呢。”

 

瑞瑞似乎非常不情愿自己被打断,“你……?”

 

“如果问题是‘你为什么知道我有妹妹’,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作为家里的独生女。我有很多姐姐,所以我也不知道当姐姐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明显你知道。如果问题是‘你为什么知道我有姐妹’,是因为你太女——女性化,不像是有一个弟弟的样子。”

 

瑞瑞反复想着她的话,看上去很混乱。“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有弟弟妹妹的?”

 

“瞎猜的呗!”

 

小姐转过身去面如死灰地看着暮光。“她又是何方神圣?”

 

“她是萍琪派。你会习惯的。”

 

“真的?”

 

暮光叹口气,“我也不大清楚啊;但是你顺着她来,事情往往要简单很多。”

 

“啊。”两只独角兽回过头来,发现苹果杰克没了踪影。“那个漂亮的农场小马去哪了?我得和她再说几句话……”

 

萍琪派明显乐不可支,又打断了她的话,“哦,我干扰你的时候,她就溜走了,我觉得她正在楼上看望远镜。”

 

“真是的。”

 

暮光挑起了眉毛。“你知道她不感兴趣吧?你要是再……再这样,她会强迫你帮她做农活的。”

 

“我知道她对我不感兴趣,还拒绝了我,把我开出的条件一脚踢开。”一副坏笑浮现在她嘴边,惹得暮光有些心动,“你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吗?我要激动坏了!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挑战!她比那个呆瓜王子可好多了……”

 

“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有点目中无人了?难道所有小马见你都要倾心不可么?”

 

“作为一个学者,难道你说几句话还会结巴好几次?我觉得这可不是巧合,不会是你嫉妒我吧?”瑞瑞咕咕叫了几声,“现在告诉我,你是不是嫉妒我,嗯?或者你想和我一起来……?”

 

“你—这?!—我!—什么?!”

 

“天哪,暮光,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瑞瑞喘了口气,“虽然我必须承认,你也算是位顶优秀的年轻小姐,头脑也不差,也有几分姿色。”她紧紧地靠过来,暮光几乎能感受到脖子上她的气息,但她没有退缩。

 

为什么会这样?她想要这样么?好吧,是的。可为什么她想这样?

 

“哦,暮光闪闪。”

 

暮光闭上眼,噘着嘴,向前微微靠去,准备迎接那本应到来的阻挡。

 

她感觉自己正向前倒去,便猛睁开眼,向后一个趔趄,身体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上去一脸迷惑。

 

“这是怎么了?你干什么了?”

 

瑞瑞抚弄着自己精心设计的紫色卷发,“可不只有你一个人会魔法哦,亲爱的。”

 

恐慌。“心灵控制?催眠术?”

 

她的反应让瑞瑞不悦至极,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且确保暮光能够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别这么粗鲁,亲,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怎么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呢。”

 

她舒了口气,又马上恐慌起来。“不对!我的心是只属于露娜一个人的!你答应好要帮我的!”

 

瑞瑞露出一丝由衷的坏笑,尽可能妖艳地摆着尾巴,扫过暮光的鼻子,屁股扭得像流动的云彩。“我也没说不帮你呀;只要我还选择留在这个行业里,我就得要求自己做到百分百专业。而你嘛,对我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小战利品了。你看看,一个着急的可爱学生,初入师门,急于求成;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成为……奇迹的。”暮光差点钻进地里,脸红得发烫,膝盖直抖得站不起来;瑞瑞却压根没瞅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呢,我恐怕为了满足我自己的需求,是势必要追求你麾下那位漂亮的农家女孩的。你想想,我们把她好生打理一番,再给她穿上吊带袜……”虽然瑞瑞背对着暮光,但她还是能听到她舔嘴唇的声音,“秀色可餐。或者她哥哥呢?唔,要是他们两个一起,噫,真是好不羞耻……”

 

暮光一个人被留在了门口,愤怒地涨红了脸,像是在地上扎了根。

 

一个花生在她头上弹开,把她从白日梦中拉了出来。她抬起头,有点眼花缭乱。

 

“我挺喜欢她!”萍琪派大声说道,“她可真好,是不是?”

 

暮光没作声,只是茫然地盯着萍琪派,等待着多余的血液从脸颊流回大脑。粉色的小马看起来很喜欢这部剧。暮光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一直想着为什么萍琪派那个小袋里的花生还没吃完。

 

之后她可能又要去救苹果杰克了。

 

“嗨,暮暮,你之前为什么要哭呢?”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我哭过啊。我肯定没哭过、”

 

“哈,那肯定又是我的想象了。我常常有这种幻想,好多好多。”

 

当然是了。

 

暮光花了好一阵时间想反应过来发生的事,但明显力不从心,便又花了更长的时间来琢磨目前的状况,并且还想要从中预言出一些更深层次的含义。

 

几本书从书架上脱离了原位,取而代之的是几盆上面用黑色马克笔标好了各自书名的盆栽。瑞瑞的妹妹正站在一沓危险的书书本本上大声尖叫,起码有四米高。斯派克的爪子里拿着一把消防斧,一边骑着小萍花,正在扮演一个骑士;小萍花就向甜贝儿嚷嚷着不要怕,她有个主意。

 

既然她已经摸清了状况,要反应过来发生的事也就很轻松了。

 

苹果杰克在楼上被瑞瑞直堵到了角落里,瑞瑞则在放肆地和她调情。暮光在继续验证萍琪之前的猜想,一声不吭地想着如果她们的妹妹是好朋友的话,苹果杰克则更会歪向不正的一侧*。

 

译者注:原文为it might make Applejack more inclined to be more inclined,此处为双关。

 

纯属谎言,起码是无奈之举;只是一种为了把瑞瑞从苹果杰克身边拐走的较为缓和的方式,好留给暮光充足的时间道歉,也好解释清现在的情况。

 

而苹果杰克呢,说她烦躁,不如说是疑惑。只要瑞瑞不提她哥哥,她原话如此,就啥事没有。

 

这下放心不少。

 

问题是,暮光写的诗究竟有多差,才会需要瑞瑞的协助呢;暮光给苹果杰克看了一些她作品的样本,她边看边嗯嗯啊啊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下一点都不放心了。

 

这个计划失败的一点,是它埋下了一个不小的隐患;瑞瑞和她的小妹妹还会回来。

 

这下完蛋了。

 

还有……暮光的记忆刚才断片了。她一点儿都不知道,从甜贝儿来到这里,到两个丫头被困在一堆摇摇欲坠的书上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斯派克和小萍花是受了什么的怂恿,要把那些——起码她想到这里还会感到一丝安心——花盆都给藏起来。

 

至于他们是从哪儿得到这些花儿的,则又是一个不为人知的谜了,一个当地执法机构即将要来找她解决的谜团。她不想那些守卫只为了一些她根本不需要的破花烂草就把她强行带走。

 

总之她决定先把甜贝儿救下来。

 

“萍琪派,数你算出来了吗?”

 

“都算好啦!把这儿剪开就行了。”萍琪把激光发射器指向暮光该剪的地方。那些瑞瑞提供的胶皮布——是现在风靡一时的雨衣的剩料,等到过了季就又成了一堆垃圾——被裁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球形;暮光一边剪,瑞瑞就一边缝,把一些抗燃的线头穿进了开口的底儿上。

 

萍琪派作为她们三个里最轻,也是最不合常理的一个,便把自己绑了进去。暮光把油箱和发动机绑在她身后,又在发动机和她的后背之间固定了一层厚厚的绝缘层,好让发动机不烫着她。

 

“好了么?”

 

“吼啊!点着了这个宝贝吧!燃烧吧,宝贝!”

 

“我希望你说的‘宝贝’是指‘氢气’,而不是真正的宝宝。”

 

萍琪笑了。她们万事俱备,只欠个点火的了。

 

 

暮光斜眼看着瑞瑞。“苹果杰克干嘛呢?”

 

消防斧绑的一声重重地敲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幸亏是刀刃朝上,平刃朝下。暮光转过头看着苹果杰克身旁站着的两个助手,一脸犯了错的样子。

 

苹果杰克教训道,“砍暮光的书可不中,书又不是你们的。”

 

暮光才想起来还有孩子的事要处理;她脑中那件为了捍卫文学而正在想的极其、极其可怖的事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她叹了口气,换成了一幅大人的口吻;这种声音是只有在她犯了某个滔天大错,比如偷看了一封写给公主的信时,她妈妈才会迫不得已用的。

 

“你们为了救她,就要砍我的书?”

 

“你看,我们总得把她救下来吧!要是放个梯子书就全倒了!”

 

暮光瞅着斯派克。瑞瑞也看着他,高兴不起来。斯派克叹了口气,“我们当时慌了,”他坦白道。

 

起码他挺诚实,即使他没说她开始是怎么上去的,也少问为好。“斯派克,你能把发动机打开一下么?我们也有个救她的计划。”

 

斯派克盯着正在激动得浑身发抖的萍琪。他耸耸肩,点着了她身后的发动机。

 

慢慢地,这个粗制滥造的天气气球鼓了起来,发出不小的声音。

 

萍琪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她刚匆忙写完的式子。“要是重量差太大怎么办?你会接住我的吧?”

 

暮光点点头,“当然了,你会没事的。”

 

之后有一段时间没人说话,苹果杰克的沉默一直以电磁波的形式向外不断辐射着,每个波都反射出“怒而不争”的信号。

 

瑞瑞没了耐性。“干嘛呢,干嘛呢,你们这是干嘛呢?你要是再临场退缩,我就拿针扎破了你。”

 

“可问题是,如果我们能在萍琪掉下来的时候接住她,让甜贝儿直接跳下来接住她不就成了?”

 

暮光先是盯着越来越大的气球,又看着甜贝儿,又慢慢回到气球旁,最后回到苹果杰克身旁,“但是,我们都已经做完了气球了、”

 

苹果杰克冷笑几声,和满脸愧疚斯派克和小萍花依次走开了。“不就是读了几本破书么,多能耐似的……”

 

“你去哪儿了?”

 

“时间到咯。”

 

“啊。”暮光喊道。

 

萍琪的气球继续充着怒吼的可燃气体,全然不顾任何实际和常理。可气体不管这些,它们只会燃烧,发生氧化还原反应。暮光其实也不太在乎;一个致力于向月球发射死光的人是不会让这些事挡了路的。可萍琪呢,由于有了她们的安慰来壮胆,现在则兴奋得要死。

 

之后,萍琪的蹄子终于离开了地面。她动了动蹄子,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次在地上行走的机会,但已经够不到地面了。她紧张地笑了笑,身体已经高过了一些书本;离天花板还有一半的路程时,她笑得像个孩子,让上面等着她的、真正的孩子安心了不少。

 

在地面上,瑞瑞正在看设计图。“伟大而智慧的学者,请允许我打扰一下,”她眼不离纸,活像是在唱诗地念道,“试问这些数字有何意图?”

 

“哦,是浮力系数,但把水压换成了气压。”

 

“这样啊。那这个呢?”

 

“装完发动机之后萍琪的重量。”

 

“不错。那,这个呢,在‘压舱物’下面的这个?”

 

“这个啊,是甜贝尔的估算质量;这样一来,萍琪到那顶上抓住她的时候,她们的总重就会抵消掉浮力,然后把两个人都慢慢送回地面;如果数没算差的话。”

 

“妙啊妙啊,”瑞瑞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数的?”

 

“你看,我以为一个小孩和一只大狗差不多吧,是不是?”

 

“嗯。我觉得你们两个对‘孩子’的概念还不甚了解。如果这个数字是——”瑞瑞在原先的数字上打了个叉,又写了一个相当大的数字,“——这个呢,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呢?”

 

“这是真的数据吧?”暮光快速地算了一遍数,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担心;她验算了一遍,一种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担忧顿时扑面而来。

 

“不幸的告诉你,是的,”瑞瑞做出咀嚼的模样,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像是一个国际象棋大师正在脑中下一盘大棋。“我们应该恐慌吗?”

 

“慌也没用;反正不能受伤吧?”

 

“嗯。但有可能萍琪派会让我的小妹妹摔下来。我们先告诉她,然后再恐慌吧。”

 

“好主意,”暮光心里已经慌了,“万一萍琪要是想和我们一起慌呢。”

 

“那得把我妹妹抱好喽,”瑞瑞补充道。

 

“行,”暮光说,“我觉得我更慌了。”

 

“这是底线。”

 

暮光把蹄子拢在嘴边朝萍琪喊去,四层楼往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萍琪啊,甜贝尔比我们预期的中太多啦!压舱质量得乘二!”

 

萍琪派的眼睛放着光,舌头抵在嘴的一边,心算着数字——哦!

 

“所以,要恐慌么?”萍琪兴高采烈地喊回话。

 

“不行,你先把甜贝尔接住,而且不能摔着她,然后我们就可以恐慌了。”

 

“吼啊!”萍琪派和甜贝尔正在一个水平面上,现在甜贝尔的困惑远远大过了害怕。粉色的蹄子包住了她——“得嘞!”萍琪喊道。

 

有了甜贝尔这个大锚,气球便不再向上升去,萍琪派在她头顶不住转着圈。萍琪和甜贝尔身下的书纷纷失去了平衡,验证了近乎所有已知的物理定律,在惯性、万有引力、钟摆效应和其他数不胜数的力的作用下,总算是塌了。她们开始以一个更慢却不够慢的速度下坠,风向上朝着气球刮着她们的鬃毛和尾巴,活像棉花糖做成的横幅。

 

“瑞瑞,接住我!”萍琪喊道。

 

瑞瑞……以某种方式接住了她,但并不是像棒球运动员,而是像棒球手套。

 

“哦。”

 

幸运的是,瑞瑞的束腰带发挥了弹簧的作用,吸收了一大部分降落的冲击。除了甜贝尔毫发无损之外,降落并不完全理想。

 

“真好玩啊!”她尖叫道,“我能再玩一次吗?这回书摞得再高一点。”

 

“如果我们要坐热气球去月球的话,”萍琪喘了口气,“我们可得把重量算准咯。”

 

“热气球在以太中就失效了。”暮光盯着这堆间或发着颤的、粉白相间的肉块。“我们用不着担心这个。”

 

“那你要怎么救露娜呢?”

 

问得好。有人在她肩膀上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一会再搞科研吧,人还在地上躺着呢。”苹果杰克说。

 

说得对。

 

“我觉得我得,”暮光帮瑞瑞从萍琪身上挣脱了下来,“来一杯上好的镇心茶。”

 

苹果杰克就去帮萍琪。暮光偷听到,她们在讨论如何用萍琪背上的那个发动机烤棉花糖。

 

打扫战场让她们都转移了注意力。即使四个人一起干活,要捡的书也多之又多。两个丫头也没来帮倒忙,都被关在地下室罚站去了。

 

哎。

 

暮光刚把Iverywell Kant*的一系列大头书放回书架,门铃就响了。

 

译者注:指Immanuel Kant,伊曼纽尔·康德;德国哲学家、天文学家,星云说的创立者之一,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德国古典美学的奠定者。他被认为是对现代欧洲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也是启蒙运动最后一位主要哲学家和集大成者。

 

她高兴地笑了。云宝黛西总算把她的指示放在心上,肯按门铃了,而不是不计后果地一股脑冲过去然后——

 

好吧,在门口的不是云宝。

 

“所有人都躲起来,能避开前门的视线就行。”

 

她们照暮光的话做了。瑞瑞紧跟着苹果杰克走了,但也没太近,否则会妨碍瑞瑞继续看她。萍琪一直站在那里,仔细研究着暮光的心思,但最后还是极不情愿地躲进了她在地下室的住处。两个丫头也在那里,被苹果杰克勒令把煤从屋子的一堆铲到另一堆里。萍琪可以监督她们,确保她们不会偷懒。

 

暮光深呼吸一口气,向门走去。

 

万一没什么事呢。虽然她这儿有一些偷来的花花草草,也不是她自己偷的。

 

但是,她也算是半个监护人之类的;偷来的赃物还在她家搁着;又不知道这些植物贵不贵……天哪,她要坐牢了,是不是?

 

她吸足了气,满心希望地打开门。

 

卫兵。皇家卫兵。

 

天哪天哪天哪天——

 

总共三个人,两个中士和一个上尉,都身披猩红色的制服,都戴着皇家军队闪闪发光的白头盔。上尉戴着一个抛过光的胸甲,和他的扣子一样,都是由亮黄铜制成的。三个人都背着一把火枪,枪口虽没冲着她,可架势像是随时要爆她的头。

 

“官爷们,是什么风儿把您们给吹来了?”她每个毛孔都渗出顺从巴结的意思,“那些花儿的事我知错了,定会一一归还的,保证绝无下次。”

 

上尉把头盔摘下来,怪模怪样地透过电子蓝的头发看着她。“我们确实接到了举报,说你家有几个丫头拿走了几盆花;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朝廷上和公主闹事,还庇护胆敢在皇宫放火一炬的逃犯。我聪明伶俐的小妹妹究竟是为什么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算花儿的账的?”

 

“银甲!”暮光大喊道,但说她高兴则过于不合时宜。她一下子撞在她哥哥胸前的护甲上,抬头却看见两把上好膛的来复枪正对着她。

 

她哥哥把他一蹄推开,又小心,又坚定。可无论他的力度再怎么到位,也是把自己的亲妹妹往枪口下送。

 

兄妹两人看上去一样悲惨。

 

“我的暮啊……你这回真是惹恼了公主了,”他等到话音落了,又继续说道,“真的。”

 

“可我每回都这样啊。”

 

她刚想亲亲她哥哥,他却向后退了一步,把一只蹄子放在脸上,使劲拉着脸……他生气了吗?其他两个人的枪管里各蓄着一发钢珠,刚好对着暮光的角的底部再往下一点。

 

“这回……不一样了,”他小声说,“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但是他们为了这事把我从另一个大洲叫回了京城;我临走的时候,我的兵们还没调整好状态呢。”他话一沉,“这下事情就严重了,要不然他们就叫别人来了。暮,你被软禁了,即刻生效。”

 

暮光扎进大脑深处,在她脑中的文件箱里翻箱倒柜地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回复;家庭问题?法律问题?亲属问题?这些东西要是全都加起来,可就不一样了。

 

她从一个不大可能的文件箱里找到了答复。

 

“那我的朋友呢?”

 

银甲像正午的太阳般笑了。“现在你有朋友啦?真好啊,妹妹!太好了!”他靠着妹妹,把她紧紧地抱了起来;暮光没回他的拥抱,反而挤进一只蹄子,把他推开了一点;她本身劲也不大,加上他还穿着胸甲。

 

“我的朋友们呢,银?”她凑近他的耳朵,他的蹄子搭在她身上,她干不了别的。

 

银甲把她放下来,向后退了几步。那两个士兵一动不动,带着低檐的头盔,神情不好判断。

 

“公主以为你没有朋友,我也没收到特殊的指令,我估计她们可以自由活动吧。”他看着另外两个卫兵,好像在等着他们发话反驳他。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即使到了这样的关头,她哥哥还是想着要护着她。特别是现在。

 

“那你进来坐啊?你大老远到这儿来也不容易……”

 

银甲看着他们两个,他们终于稍息了。

 

明显他们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结果是银甲跟她进了门。

 

“那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啊?有点不好解释。”

 

“哦,她们就在这儿呢,只是躲起来了。除了云宝黛西,她还没到。我觉得她会喜欢你的。”

 

银甲有点迷糊,“哦,那敢情好?”

 

“是,是啊。”暮光全心全意地说,又喊道,“姑娘们,出来吧,来见见我哥哥,他不会开枪的!”

 

“可——”

 

“他跟我保证了!”

 

银甲不做声了。

 

他们过了门厅,正在一堆书山书海中漫步,身旁、头顶、周围全都是书;还有几个花盆。这儿放着一个长长的阅读桌;暮光给银甲递来个椅子,他感恩戴德地拿了过来,便坐着等着她的朋友出来。

 

为了彰显好意和友善,他把胸甲也脱了下来,和头盔一起放在他身后的一个书架上。

 

萍琪派是最先出来的。她的粉头发从通向地下室的楼梯里冒了出来,活像一个涌起的大波浪。她发现没有人朝她开枪、放电或者大声喊叫,便把整个身子小心翼翼地露了出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银甲朝她笑了,萍琪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从怕生的小孩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小狗;尾巴在不住摇动着,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你好啊小姑娘,你肯定是暮光——”他看着暮光,她便点点头,“——的一个朋友吧?见到你很荣幸。我叫银甲闪闪。”他微笑着,语气听上去很自然。

 

一个在近年来杀敌人数翻了至少三番的军官,是如何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毫无威胁的,的确是个难解的谜团,但银甲内心的平和仍然成功掩盖住了一切。

 

这对萍琪派已经足够了。她激动地加快了步子,每一步都越来越快,到了桌旁她已经跑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壶开水。

 

“嗨,我的名字是萍琪派!你呢?哦对了,你已经告诉我了。所以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啊不对,有一个妹妹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兵哥哥,你有没有开枪打过人啊?你被别人用枪打过吗?你是上尉吗?你肩上有上尉的图案!它们叫什么啊?斑马殖民地怎么样啊?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啊?额,就是这样。”

 

萍琪剧烈地吸着气,一下子倒在银甲旁边的椅子上,眨着眼睛靠着他。银甲却闭上了眼睛,沉默地动着嘴唇。

 

“按顺序说:你问暮光就知道了,责任虽然艰巨但也值得。我既开枪打死过许多斑马,也处死过团里犯了重大错误的小马。我虽然没被子弹打中过,但也不是没徇私宽恕过一些小马。我是个上尉,这个东西叫肩章。殖民地很热,都是些野蛮人,但那儿有许多特别酷的动物。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比我的未婚妻更粉的小马了,这可真有意思。”

 

萍琪高兴地发出“唔”的声音,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戳着银甲的肩章。他也温暖地朝她笑着。

 

银甲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暮光一直喜欢为所有事情列清单,但她总是嫉妒——

 

“未婚妻?你不是……”

 

银甲的瞳孔急剧地收缩着,回过头看着暮光。

 

“等下再说。”

 

“你别卖关子;韵律可也什么都没告诉我。”

 

“真的吗?我不是……一会儿再说吧。”

 

这番话把幽灵般的瑞瑞从暗处引了出来,说明一位淑女即使在偷听别人说话也能保持优雅。“啊,那是自然,我怎么能忘了您呢?岁月也算饶过了您,银甲大人。起码,你写的诗我还都清清楚楚得记得。”她绕过两人坐在对面的桌旁。

 

银甲在座位上扭捏地露出了阳光灿烂的憨笑。“瑞瑞小姐!我的诗现在好了不少。”

 

“一点没变,”瑞瑞摇摇头。

 

“一点没变,银甲点点头。”

 

“韵律没事?”

 

“韵律没事。”

 

瑞瑞躺在银甲和萍琪对面的一个座上,挨着暮光。“真好。你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看到你我的心情也好了。”

 

对啊,他们认识。那就只有苹果杰克走了呗。

 

“这可不中,”头顶什么地方传来了一股乡村口音,“不好使,我才不跟一个好吃懒做的狗官唠嗑,真不行;是你哥哥又能咱样。”

 

萍琪有点不理解。瑞瑞则昏了过去,在她身旁的暮光听到了她念叨着“真能挑理”。但银甲则思虑沉重,声音变成了严肃、专业、经过训练,却让人很安心的模式,“你身边有人进去了?”

 

“是自己入的伍,你嘴巴放干净点。”

 

“知道了。是一家的?”这是他平常不会用的词,他肯定是在用苹果杰克的口吻和她说话。他朝天花板大声喊着话,因为图书馆本身既是一个回音室,又是一个声阻器,他也不知道声音准确来自哪里。

 

“是斑马殖民军还是沙特阿拉伯志愿军?”

 

“开始在沙特阿拉伯好好的,后来到了斑马的地盘就被杀了。都是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高管瞎做的决定,你们在京城倒过得比谁都好,枪都不碰,也没人来杀光你们。”

 

“苹果杰克!”瑞瑞不高兴了。

 

银甲示意她他自己能搞定,瑞瑞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咬着自己的舌头。萍琪笑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很喜欢她这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你这话不对;我刚从斑马前线回到这儿……守卫暮光。”

 

苹果杰克终于现出身来,头从银甲一直盯着的那个书架上面露了出来。暮光打了个冷战,真是诡异。

 

“是嘛?那是为什么?你是托了关系才被送回来的吧?”

 

“算是吧。公主相信我是唯一一个暮光不敢伤害的人;她知道暮光不是盏省油的灯。”

 

哦。

 

银甲不会伤害她的,是吧?但他寸步不离暮光身旁,让暮光仍存疑心。

 

苹果杰克在思考着他的话,“好,我暂且信你一回。如果你不来,公主就会伤害拿你的未婚妻和父母,如果他们还在的话?”

 

“差不多是吧,”银甲叹了口气。

 

哦。

 

萍琪和暮光看上去一样震惊,然而瑞瑞和苹果杰克却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信息,让暮光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银甲把蹄子伸过桌子,放在桌面上,盯着暮光的眼睛,像是在说“我很抱歉,暮暮”。暮光的蹄子也紧紧地抓着他,像是在说“我原谅你”。

 

他们就一直这样保持了好几秒。

 

苹果杰克开始朝最近的梯子走去。“所以你不只是一个每天玩玩锡士兵的白领咯?”

 

“哦,我可喜欢玩锡士兵了,”银甲毫不费力地回答道,蹄子并没有收回去,仔细地看着苹果杰克走下梯子,“我给每个都起好了名字,然后一一记住它们。”

 

这里似乎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一场由苹果杰克挑起的战争。瑞瑞却有点好奇,即使她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也欣赏着剧情的发展。暮光觉得自己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嘛?伊散德尔瓦纳战役,你在哪?”

 

*译者注:伊散德尔瓦纳战役(Battle of Isandlwana)是1879年1月22日,南非祖鲁军对英国殖民军的一次伏击,是欧洲军队三个半世纪以来在非洲的最大败仗,英军阵亡上千人;虽然在政治上或军事上没有重要的意义,但它是一首被后人大加赞美,引以为荣的史诗。

 

“在指挥124团,”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银甲的这一面是暮光从没问过,也没想过的。她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只冷血动物,为接下来的对话做足了心理准备。萍琪派则像马上要听一场无畏天马的故事一样激动。从苹果杰克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来那天发生的实情。

 

“哦,”苹果杰克不说话了,引来一阵尴尬的沉默;起码暮光觉得尴尬。“你不会碰巧认识一位叫做布雷本的下士吧?”

 

“哈!”银甲笑了出来,苹果杰克压根没理他,“他是你的表哥吧?我才发现你们的口音挺像,我估计对他你来说可比表哥亲多了。”

 

苹果杰克却不知道是该生气,高兴还是惊讶。“哦,是,确实;我妈妹妹的儿子。”

 

“那就得了。他呀,可是个顶不错的小伙子,不但是个好战士,更是个好人。他的络腮胡太好玩儿了。次次检查制服他从来没有不合格的,真不知道他一个直男为什么这么干净。”

 

苹果杰克笑了,高兴起来。“那是因为我姨,她又干净又利索,她儿子也不可能埋汰。估计他留胡子就是想搞特殊。”

 

“啊,我说呢。我很高兴——等等,等一下;暮光,那天我们这边一共有一千八百三十七个战士,有四百零二个在我团里。布雷本在我的团里的几率是多大?尽量凑整。”

 

“四零二除以一八三七,把小数点后去掉,再乘以百分之百,是百分之二十二,凑整的话就是五分之一。”暮光眼睛都不眨,像台机器一样算完了数。她分了神,不愿意回到现实中来。

 

瑞瑞和苹果杰克好奇地盯着她,而萍琪则在检查她的得数对不对,自己也点了点头。

 

银甲愧疚地转过头看着苹果杰克;她半站半靠在桌子上,前蹄抵着桌面。“不好意思,她不太喜欢听我讲打仗的事。你得隔一时半会儿给她出几道方程或者谜语,要不然她就完全不省人事了。”

 

苹果杰克和瑞瑞小心翼翼地看着暮光,但她却没注意到,完全不知道外界有限的视线里都发生了什么。

 

她看过那次战役的照片,鲜血和制服的鲜红色在她的眼前燃烧着。那天一共五十七个军官,活着回来的只有五个;他哥哥能平安回来的概率不超过十二分之一。

 

“你全都记得?”

 

“我把他们全都带在身边,”他庄重地回答道。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银甲把他所有的锡士兵都起好了名字,其他军官常常因为这事儿笑话他。只有一些士兵还静静躺在他的书桌里,其余的则被小心地放置在了防水的皮箱中。那场战役对银甲来说实在不堪回首,一些玩具制造商趁此机会牟取了暴利,但银甲却亲自把每一个玩具都涂绘地有板有眼。

 

在每一个小锡兵的底部,都永远镌刻着他们的名字和可爱标记。

 

“一百五十个红衫军对抗三千多个斑马,妹妹,比率是多少?”

 

“二十比一。”

 

“听上去真好,耶。”

 

萍琪问道,“那你身上受伤了吗?”

 

银甲笑了笑。“恐怕没有,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什么好炫耀的,韵律虽然嘴上不说,我估计她也不是不想我身上有几道伤疤吧。”

 

肯定是开玩笑,暮光心想,韵律和她一样不希望看到银甲有危险。银甲很少有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虽然可怕的是,他就是那个危险。

 

银甲把蹄子伸进了自己红色制服胸前的兜里,把它打开来,脖子上挂着的塞蕾丝缇雅十字勋章便骄傲地露了出来。他继续说道,“我和许多战友都发了这个,”他害羞地挠挠头,“虽然又沉又不舒服,但我一直戴着它。”

 

“唔!”萍琪叫道,“真是闪闪发亮呀!”

 

“是啊,我是挺亮的,”银甲笑了。萍琪派过了一会才明白笑点,笑得直摔下了椅子,在地上打了半天滚。

 

苹果杰克和瑞瑞盯着那个勋章;直径大概有蹄子那么宽,打磨得闪闪发光。瑞瑞吞了口唾液。苹果杰克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把说过的话全都收回来。长官,你是个好人。既然你能这么照顾布雷本,你就算杀了我也愿意。”

 

“不是的。我来只是为了暮光,其他人只要不搞出个大新闻,都可以自由行事。我来这儿是为了防止万一暮光逃走之后被抓起来。”

 

暮光竖起了耳朵。银甲向来不打诳语,即便是在用词上有些随便。象棋中有云,行家举棋若定,而大师则能落棋无悔。他说话便有点这样的感觉。

 

他的意思是千万不要被抓。

 

她盯着他的脸;他眨了眨眼睛,朝她笑着,笑中藏着一丝冷意。

 

她看了出来。一旦被抓,只能兄妹相残,或者满门抄斩。

 

银甲猛地抬起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佩枪,在自己面前施了一个电子蓝色的魔法护盾。

 

但云宝并没有退缩。

 

左轮的击锤被拉了下去,但暮光用自己的魔法罩挡住了它;虽然只有一平方厘米的面积,但却足够阻止击锤引爆雷帽。

 

银甲露出了转瞬即逝的惊讶,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他并没有放下左轮,而是把枪口转向了别处,把手像高尔夫球柄一样旋转着。云宝黛西便趁机冲进了防护罩,发出了一声极其可怖的战吼。

 

萍琪派这下高兴坏了,跳出了座位,像个啦啦队长般两只蹄子都高举在空中。

 

苹果杰克和瑞瑞作为仅存的两只理智健全的生物,赶紧躲在了桌下;当然了,瑞瑞可绝没有放过在黑暗而狭小的空间中,放肆调戏她的心上人的机会,说明她是在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云宝,怎么说呢……被弹了回去。银甲的防护罩虽然波动了几下,但仍然结实得很,提供的弹力可以确保云宝黛西不会伤得太严重。

 

“我是朝书开的枪啊,”银甲终于敢回头看暮光一眼,“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知道你是好心。”

 

“不好意思差点打到她。条件反射。”

 

“没关系的;她也活该。”

 

“你是开玩笑的吧,暮。”

 

“确实。我只是侥幸她没有把那把反曲刀带在身上。”

 

“反曲刀?”

 

“多问无益。”

 

云宝黛西的头盔歪了,羽毛也折了,出现在一个和苹果杰克之前很像的书架上。“嘿—嘿,你这是为了哪门呢?你这卑鄙小人,来吧,和我决一死斗,看我赤手空拳打不死你的,你说呢!”

 

“云宝黛西,这是我哥哥银甲闪闪。银甲闪闪,这是我的朋友云宝黛西。”

 

“很高兴见到你!”银甲撤去了他的防护罩,向他们上方的那个蓝色的身影喊去,完全不带一丝讽刺或挖苦。

 

“哦。所以他来这儿不是因为我们和公主作对,或者摆平光火闪闪了呗?”

 

银甲闪闪惊讶地猛地闪过头看着暮光。“你把当今的工业大亨一拳打倒了?”

 

“是她打的,我帮她逃了出来。”

 

银甲笑得像个呆瓜。“我的好妹妹!”

 

瑞瑞和苹果杰克便从桌底爬了起来,苹果杰克比畏首畏尾的小姐快了许多。

 

“等一下,那是个奖牌吗?”云宝朝下面喊道。

 

“是啊!想看看嘛?”

 

“当然了!真是闪闪发亮!”

 

“他就叫闪闪!”萍琪大声地笑着,向后倒去了。

 

云宝盘旋着下去和大家一起玩儿了。

 

暮光心想,这就是我的软禁么,没有枪声和危险,而是欢乐和笑声。她顿时明白了公主为什么要把他哥哥请回来;那些人不是来看着她的,而是他。不是因为暮光不能对银甲下手,而是因为她不会对自己的亲哥哥这么做的。

 

公主玩了一把大阴招。

 

“嘿,银甲,如果你手下有人在空中巡逻的,告诉他们不要在正上方飞。”

 

“哦?然后你像从屋顶逃出去——”

 

“不是的,我们只是要发射一道月球死光;无论什么东西挡了它的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银甲久久地盯着暮光,一动不动。“好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吧。”

 

“谢了哥。”

 

他又转向瑞瑞,“不开玩笑,我们两个人谁更危险,更吓人?”

 

“我看都挺吓人,亲爱的;你会为了爱情而活着,而你妹妹却恐怕会因为爱情而死去。”

 

银甲点着头,像是这话多有道理似的,半晌又觉得不对劲。

 

“等等,我妹妹有……是谁这么幸运?”

 

“这个嘛,”瑞瑞咳嗽几声,暮光便涨红了脸,用尽全力使劲地闭上眼睛。“想解释清楚可不容易,得需要一个极其强大的望远镜。”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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