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月囚》(8)章节八 科幻 长篇小说

Ⅷ. The Socialite who Schemes
暮光俯视着底下支撑着她的书山。
假设每篇有六百六十个单词,每本书有四百篇……那么一立方米的体积又有多少本书呢?结果不得而知。然而,她是不需要经过严密的数学计算才能够得知自己是需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全数翻阅完这些书籍的。
常说知识就是力量;可现在,她宁可踩在一条仰天大睡的龙身上,也不会相信这等鬼话。一般来说,只有在她为了取一本正好够不到的书,而不得不将斯派克作为梯子时,类似的情况才会发生;但在她的印象中,她最近只干过一次这样不善的事。
起码他睡觉倒是踏实的很。
然而,即使家中满装着书本,即使上面印着数不清的字,却没有任何一本书能告诉她该如何应对恋爱问题。虽然眼下只有一本题为《如何赢得友谊及影响他人*》的书能勉强满足她的需要,但她现在却被它气恼得一把火将它烧成了灰。她确信无疑的是,这本书中是绝不会有半个字是关于如何追求一匹月球上的小马的。而实际上,即便是哪只小马之前写了一本这样的书,也大都是不可置信的疯言疯语罢了。
*译者注:原文为How to Win Friends and Influence Ponies,改编自美国著名学者卡耐基撰写的How to Win Friends and Influence People
除非露娜在骗她。露娜的心中还有别人。
不,不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露娜的存在;只有暮光才具有和她联系的能力。所以露娜即使想在背后欺骗她,也是做不到的。
但为什么她非要费尽心思来骗暮光呢?真是可笑。
……
暮光发现自己正处于恐慌的边缘。这真是太糟糕了。望远镜暮暮是聪明暮暮。恐慌的暮暮是笨暮暮。笨暮暮不仅无法解决现在的问题,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特别是现在这个问题。
所以,书本帮不了她的忙是她所不得不承认的。她感到自己十分罪恶,甚至有些害怕——这固然对于她的恐慌于事无补——但却没有一句是假话。咖啡则只会允许她在更为情绪化的状态下继续恐慌。
她想,自己又不是不能写诗;简简单单写几句,肯定不会那么难吧,不是吗?
在她最后一次依依不舍地向望远镜中看去之后,她便痛苦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离开了。她爬下梯子,走到了群山般的书架上的一个稍矮一些的峰顶处,停在了一个备有羽毛笔的写字台前。
她准备做一个大胆的尝试。
第一稿;失败。第二稿更长;错误也更多。第三稿更短一些;错误自然也不会太多。成功!这是目前她写的最好的一首,这个应该够用了。
但她还需要一个人来审稿,来巩固自己的伟大胜利。
“斯派克。”
小龙正在打盹,没回应她。
“斯派克!”她有点着急,用魔法摇晃着他,远离着他喷火的气息。
终于小龙翻了个身,揉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了。“怎么啦?”
“来帮我读一下这个!”暮光催促着,忙着把自己写的最好的那首诗强塞给他。
“……额,这首五行打油诗真不是一般的差,”斯派克嘀咕道。
暮光好长时间都没回话,思索着是哪句话还需要再加考虑,“……斯派克,这不是首五行打油诗。”
“……哦。”
那就全都很差喽。
“这是你写的吗?”斯派克从他带垫的木篮子中坐了起来。
“不是!当然不是了。你继续睡觉吧,我就是想在明天去皇宫之前把事儿都办完。”
斯派克咕哝几声,蜷着身子躺下了。“是啊。写得真好。哪个长脑子的会在爱情诗中把‘忸怩作态’用作韵脚呢?”
屋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只听得到独角兽把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斯派克之后又插起话来,迷迷糊糊的小脑袋正在琢磨事儿,“皇宫?你不是恨透了皇宫吗?”
“确实。”
“那为什么——”
“快睡觉,斯派克,祝你梦到宝石。”
“哦,那我睡咯。”他把脑袋放下,盖好了被子,不一会儿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于是,暮光也迈向了自己的床。她明天中午就要去皇宫了,她可不想憋着一肚子的火去。
丑闻还在发酵,全都因为她上次碰到了这些狂妄自大,蛮横无理,目不识丁,拘泥固执,食古不化,装模作样,上梁不正的……她上次的确把这些话全说了出来,不是吗?
睡吧,睡吧。这可能是她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首都都城的正中央,便是皇宫*。
译者注:原文Hollow Palace,hollow一词在英文中有空洞、虚伪、中空之意
但它却毫不像它字面意义上那样空洞,里面当然挤满了小马。
这些深在三宫六院之内的小马们,本身到底是否与这偌大的宫府同等地空洞虚伪呢?这就需要一场辩论来解决了,一场暮光势必要争论得面红耳赤,义愤填膺,口若悬河的辩论;可不幸的是,无论暮光再如何辩论,她仍是别无选择的。
正是皇宫永恒的不完整性给予了它的名字。它那象牙大理石制成的外墙上虽布满了水晶般的瀑布,五颜六色的玻璃窗也陈列如新,但只有三分之一上面记载着真实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其余则被匆忙绘上了万花筒般杂乱无章的颜色,好让皇宫看起来并不完全空虚乏味。皇宫内部则竖立着一根根的承重柱,有一些被刻上了沟槽。虽然楼梯虽已被建成,两侧却未安置任何栏杆。
莫尔妮公主似乎很喜欢这样。但恐怕用“喜欢”这个词有些过激。暮光从未见她微笑过一次,哪怕是她一辈子都在公主身旁侍候。即使是在一些稀少的场合中,她的黑面纱被衔起以方便进餐或饮茶,公主也是从来不会对任何事物抱有真正的兴致的。
作为公主,她是很可怜的。但至少,她还可以从她这个同样空虚的住处中得到安慰。可怜归可怜,她同样也是整个帝国权力的中心,无时无刻不使王座下潺潺的流水比清澈的山泉还要云腾泉涌。正因为如此,她也成为了帝国上下那些阿谀奉迎、攀龙附凤的寄生虫们所巴结、趋附的中心。
这些就是暮光现在被迫要面对的小马: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衣冠禽兽。他们见到暮光无一不挥蹄招手,笑脸相迎,寒暄如故,还道貌岸然地为暮光举行小型的素祭*。暮光尽管认为他们恶心透顶,但仍不免要龇牙咧嘴尽力讨好所有人。
译者注:素祭(gift offerings)是是《圣经·利未记》提到的一种祭祀方式,是基督教五祭之一,也是以色列人常向神所献的感恩祭。
这个的香水太香,你夸赞她的品味独特,她自然心知肚明。那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即使你话中带刺,其他人虽能轻易看出话中的轻蔑,他也毫不察觉。再看那对刚和对方的钱结了婚的夫妇,你恭恭敬敬地赞美他们的衣服多相配;当然,如果你没能忍住说出新郎领结上的唇印并不符合新娘的口红,就会不可避免地使两个大家族陷入一场漫无天日的战争。暂且把家事抛在一旁,不管新郎的行为到底有多不检点,仅凭暮光这一句飞流短长,半打工厂里的员工的饭碗就不保了。
暮光正在寻找着一位女性,一位暮光认为十分难缠的女性,一位本以为自己风趣幽默、聪明睿智,却不知是被世道和其偌大的家产所蒙蔽了双眼的女性。
但暮光却有着自己特殊的目的。
她的亲哥哥,陆军元帅银甲闪闪,在年轻时是一名极为臭名昭著的呆瓜;说实话,他现在仍死性不改。他特别喜欢玩锡制的士兵,把每个都着了魔似地涂得一板一眼,连它们的臂徽和肩章都画得有模有样,一丝不苟。
想到这里,暮光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浓浓的乡愁。然而她知道,这个恶名昭彰的习惯不但对他的事业毫无益处,而且还会对他的名声造成极为严重而恶劣的影响。打一开始,这些傲气的公马们便一口认定了银甲并不是当军人的料。他太爱动感情;这肯定是不行的。
小时候,他把每一个锡制的士兵都在他的“指挥”下一一命了名,并且全都记了下来。这不但会让他未来几十年中手下的士兵们感到担惊受怕,而且一直会被那些在奢华的军官俱乐部里占有一席之地的人们看做是一个古怪的毛病。要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早就熔在他的骨子里了。
这使得她的哥哥在许多人的眼中成了一个莫名其妙、装模作样的人。他似乎真心实意地关怀、在乎他士兵们的生命,并且不遗任何余力来保护他们,不禁让一些直性子的同行万分惊愕地告知暮光这种情形。他从不会为了荣誉而鲁莽地吹响冲锋号角,只是本本分分地计划着撤退、鬼迷心窍地计划着战术。帝国也从不以银甲的指挥为荣为耀;只在乎战士们的生命和伤亡充其量不过是不受待见的实用主义。相较于那些自从娘胎就为这个职位准备好了的那些人,正是因为他早年从军队行列中扶摇直上、拔地而起,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结果。
有谁会想要这样一个畏缩不前、多愁善感的软脚蟹做自己的伴侣呢?
宫廷上的新起之秀,年轻的瑞瑞——虽然那时还是个少女——却帮暮光的这个傻里傻气,骨瘦如材,在丑闻中自身难保的哥哥牵了条再合适不过的红线,为他赢来了整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天马,韵律*。
译者注:原文Mi Amore Cadenza,为西语中的我爱韵律
韵律这样的美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冰雪聪明,俏皮幽默,天生丽质,并且极其善解人意。暮光曾经见过她素颜时候的样子,可比起周围那些浓妆艳抹的脸蛋来,仍是鹤立鸡群,美若天仙的。
说瑞瑞是神乎其神地将才貌俱佳的韵律撺掇得神魂颠倒,同暮光那时还是个中尉的哥哥陷入了热恋之中,是绝对不为过的;至于即使他当上了中尉,还始终记得儿时玩的每个锡兵的名字,把他们安放在最顶格的抽屉里,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正午是皇宫里人最多的时候。烈日下,无数飞蚊聚集在帝国庞大的尸骸的周围,嗡嗡作响的鸣声使暮光感到麻木。莫尔妮公主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南征北战,来为帝国夺取更多的荣耀和领土,填补她空虚的内心。这样的事使暮光感到厌恶,而且她丝毫不害怕别人知道。
对于她来说,自己能被当成皇家大学者抬举,而不是被看作是一个小毛孩子而被就地正法,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奇事了。这些卑躬屈膝的爬虫无一不一心顺从着它们邪恶的女王,疯狂地渴望着她的赞许;正是这种赞许使暮光如坐针毡,寝食难安,不住作呕。
但莫尔妮公主却拥抱、欢迎、鼓励了暮光的厌恶,还赐给了她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一个暮光深以为傲的职位,一个甚至可以和公主唱反调的职位,同时也是一个权倾朝野,高居庙堂的职位。
所以蚊子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她好痒。这个地方让她好痒。这些人让她感觉好痒。
暮光礼貌地微笑着,与这些滥竽充数、假装成知识分子——当然,装得极其拙劣——的家伙们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谈话。一位只对斯金纳箱*式的“乌托邦”略知皮毛的公马认为如果以这种方式安抚民众的话,社会便会运行地十分完美。
译者注:斯金纳箱是新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创始人之一的斯金纳,为研究操作性条件反射而设计的实验设备。箱内放进一只白鼠或鸽子,并且尽可能排除一切外部刺激。动物在箱内可自由活动,当它按压箱中设置的杠杆或啄键时,就会有一团食物掉进箱子下方的盘中,动物就能吃到食物。实验发现,动物的学习行为是随着一个强化作用的刺激而发生的。
她努力克制着想要掐断他额叶中的一条主静脉的冲动,以便在他用妖言迷惑住那些有权无脑的小马之前结束他悲惨而罪恶的生命;但如果那只鼻子里喷出的血不会将她的裙子沾得太脏的话,她的确是会这样做的,并且不幸的是,她对此有着特殊的兴致。
又或者他们并不是蚊子,而是一群纸蜂巢中的黄蜂,将所有视作威胁的事物都以惊人的效率毁灭掉;但黄蜂和蜜蜂不同的一点在于,它们是并不情愿马革裹尸,英勇殉国的。
瑞瑞显然是这社会顶端的蜂巢中的一个斗士。她一定使用了某种手段,某种极为特殊的手段;这也难怪她能轻易撮合索然无趣的恋人,促成利欲熏心的婚姻,并且永远紧跟着时尚的大潮,无论有多么虚荣、愚蠢或者疯狂。
但事实是,她曾经的确帮助了她哥哥;这证明她并不是不可救药的。
暮光看着周围的人群。但她没能找到任何一位引人注目的女性。她看见党党派派拉帮结伙、暗流攒动,看见男男女女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或许他们正是由瑞瑞撮合而成的恋人?不可能,她是绝不会分辨不出爱情和情爱的区别的。
为什么暮光非要这么正装打扮呢?难道就不能穿戴上自己的工作服和护目镜,或是棕花呢和领结吗?并不是她不喜欢这套衣服,而是因为她决心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评论吧。
由于暮光手中并没有一顶最近在贵族小姐中广为流行的薄蕾丝帽,她便戴上了一顶更为男性化的、十分适合自己的马夫帽。她同时也拒绝了紧到窒息的束腰和大腹便便的裙衬,决定在满堂朝臣面前保持自己的风格。一条和暮光自己一样颜色的天鹅绒裙子,紧紧地贴着她的腿,活像是一条不分叉的西裤;一个为了突出她女性气质的的腰束——也只有身上这套衣服能让她看起来像个雌性了。与之配套的夹克衫的扣子虽都在女性的一侧*,但只到了腹部便戛然而止,却像是男性的穿着——却很好地突出了她十足的信心和顽强的意志。
译者注:西方人认为男性服饰扣子多在右侧,而女性在左侧。
这时她听到了阵阵的耳语声,让她想起了如此大费周章打扮自己的原因。
“那个就是大学者吗?”
她听到有无数的人正在议论自己,便竭尽全力使自己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她现在必须做的事,也正是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做到的事。
她听到了怀疑。“不,不可能是大学者。她是个隐士,与世隔绝——”
她听到了谴责,“——我看是孤芳自赏,大龄剩女吧——”大龄剩女?即使把她的年龄乘二,也太过残忍了。她稍微动了动耳朵,虽然没人注意,但她还是在内心对自己进行了鞭笞。
她听到了谩骂。“——处女!可却没少干过——”前者是真的,而后者却是公然的臆测。
她听到了告诫。“——真叫一个铁齿铜牙,可千万不要妄想和她吵架,否则——”
她听到了轻蔑。“——一个声名狼藉的骗子;如果那个光火闪闪教授掌权的话,真正的经济繁荣就会——”
她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语,“——多绚丽的裙子!实在是太漂亮了。笔纸,笔纸在哪儿,我要赶快记下来……”
她转过身来,发现一匹白色的小马既没在看着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正在盯着她;她正用蹄子攥着一个小红笔记本,埋头在上面涂涂画画。她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一头精致而完美的紫色鬃毛,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嘲讽。她熟知这种风格、技术,也当然了解她这样做的目的:好几个小时的打扮,便足以确保不必在他人面前担心自己的容貌了。
“我也喜欢你的裙子。”暮光诚心诚意地说道,使那些偷听她的人顿时闭上了嘴。那位拿着小记事本的女性的身上有许多琳琅满目的红绸缎垂挂下来,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
“嗯?”她惊讶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发现暮光不但听到了她的话,而且还借着这个机会朝她大步走了过来。“哦,我的天,我说话是不是让您听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您不用不好意思;我听到了不少人在谈论我,”暮光不出所料地发现刚才的安静马上又被人声鼎沸的谈话声所占据了。“您恐怕算是仁慈的了。”
“这样啊,”那只母马冷淡地说道,“我可不敢说。”
暮光有些难为情,“您瞧,我是不是让您想起那位反派角色了,在黄铜上尉的转变*里——”
译者注:原文为Major Brassbound's Inversions,改编自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在1900年创作的戏剧Captain Brassbound's Conversion,探索了关于法律,正义,复仇和原谅之间的关系。
她的眼睛又睁大了些许,“您是在模仿黄铜上尉?这么一提我才发现,您和他真是像极了;您不介意我这么说吧?”
“我倒觉得剧作者倒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上映的那天晚上我的包厢好的很;与其看戏,还不如看我的反应呢。”
那位女性挑起了眉毛,不住思考着自己刚才说的一句尴尬的错话;但实际上从某种情况来讲,她说得倒也没错。然而,她却决定还是最好不要对暮光的时尚观太过残忍。
“当然了,他看到了我的反应当然要失望一番,但遗憾的是,我却看不到他第二天早上读到报纸时的反应,上面写的尽是些最尖刻的评价。有可靠消息说,不管这个匿名的作者是谁,他的影响力肯定是不小的。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过有剧评能上报纸的封面,有官报啊,每日邮报啊……”
一只白色的蹄子跃到了那位女性的嘴前,挡住了她的莞尔一笑。“真糟糕,”她撒谎道,“这我记得;看上去倒像是个聪明能干的作家写的。”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希望人们不要为了剧作家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这句话引起了暮光深深的共鸣。“哦,而且她对演员特别亲切;真是遗憾他们砸在了这样垃圾的剧本上。”
“啊,这位匿名作家现在又是‘她’了?”她嘲讽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鄙人暮光闪闪,”她享受着对方脸上震惊的神情,“我是向来以知晓真相当为己任的——说来,我正在寻找一匹小马,名叫瑞瑞。”这个名字却出乎意料地对她没有任何效果。“您不认识她吗?”
“哦,当然认识,而且还很熟呢。”这位女性缓缓点了点头,“您找她有什么事呢?我是她的……管家之类的。鄙名红字*,非常荣幸能见到您,暮光闪闪大学者。”
译者注:原文为Scarlet Letter,为一部美国著名小说的题目。
她的名字真是有趣;暮光刚想评论几句,却改变主意决定之后再说。在暮光未开口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眼中一直充满着一种强烈的、只有聪明人才具有的好奇。“您到底找瑞瑞小姐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我看您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还是尽快说出来吧,亲爱的。”
暮光听到“亲爱的”三个字,不禁动了动耳朵。这对她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词语,用在她身上却又十分不合时宜。她更加仔细地看了看那条粉红色的裙子的裙衬,它虽然无缝地融入了人群之中,但做工和款式却很显很老土。这样一匹和暮光在周围的这群生物中同样格格不入的小马,却能完美地隐藏在其中。
“这个嘛……我听说她蛮爱自夸的……”暮光皱着眉头,思考着如何使自己的语言听上去更体面,“所以我本以为找到这样一匹勾魂摄魄、珠光宝气的小马会很容易。”
“哦?你是这样想的?”红字不苟言笑地问她。
“您看……”她十分不情愿说出这些,“在这条伪善的道路上,你要是透露出一点点真实的的想法,就成了众矢之的。"
红字艰难地点了点头,“恐怕这条坎坷的路是瑞瑞小姐是必须要走的。这个职位带来的钱财对她来说相当充裕,但如果她按照自己的主意行事的话,所有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她在首都中的社交网络也会破碎不堪。她告诉我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如此坚定不移地创做爱情的生意;毕竟无利不往,无往不利嘛。”她悲伤的神情变成了一种暮光并不喜欢的、厚颜无耻的世故。“这就是你要找瑞瑞小姐的原因?”
暮光哀伤地叹了口气,“我们可不可以在更僻静的地方谈论呢?”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围;红字放肆的笑容变得有些狡黠。
“当然了,亲爱的,我们要逃匿到喷泉旁来讨论男欢女爱之事吗?”
她的用词让暮光有些不舒服,但红字的眼中却闪烁着欲望,闪烁着热情……她无法拒绝她。
她跟着她走出了那些未上过色的玻璃门之后,便来到了公园。公园里长满了青草,唯一受人打理的显然只有栅栏。她们在干涸的喷泉旁漫着步,特意避开了动物园。“这些刚被帝国俘获的动物是很有意思,”红字说道,“但它们的状况可一点都不好。”
“公主认为动物就应该受到动物的待遇。它们只不过是战利品,动物园则是它们的展览箱罢了。”
“真糟糕。”
暮光笑道,“雇你的人可不这么想。”
红字惊恐地用蹄子抓住了胸口,“当然不是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瑞瑞小姐是势必要反对如此恶劣地对待动物——和小马的。”
“她自诩时尚大咖,可我确信她连缝缝补补都不亲手做。”
“是的,”红字不知为什么有些惭愧,“但是她绝对能保证自己的助手得到合适的薪水。”
“你能对她有这么高的评价,让我很惊讶。她对你很好吗?”暮光感到非常好奇。
“哦,当然不好了,她对我比其他人严厉得多。”红字笑了出来,坐在一个巨大的、空无一物的喷泉的边上,示意暮光也坐在身旁。于是暮光坐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另找一份工作呢?”
她再一次笑出声来。“亲爱的,如果连瑞瑞小姐都不能让我满意,还有谁能呢;她是唯一一个使我乐于为她工作的人。”
暮光一边扬起了眉毛,一边微笑着。她暗地里怀疑红字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管家。
“我有一些恋爱上的问题要请教她。如果她能为宫廷上那些曲意逢迎的小马工作的话,我觉得她也会愿意帮皇家大学者的。”
红字思考了片刻,发出哼哼的声音。“哦,我的天,你要知道价格是十分昂贵的。诚然,皇家大学者是一个极其位高权重的职务,但薪水却少得不如一个学生的奖学金;更别提你还把它们全都花到书本上去了。”“红字”有些暴躁地对她说。
直戳她的痛处。但这也证实了她的怀疑;她倒要看看她还能瞒多长时间。“确实,可首都里的小马不只我一个这样呢,恐怕像你的雇主这样的,买的都是一些三流的‘桃色小说’吧;我知道她在这上面花钱如流水。”
红字羞红了脸。“和平常人差不多的,我敢保证!”暮光心中感到一阵欣喜,她知道,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哦,我打赌她还写了不少呢,”暮光继续煽风点火,似乎并没看见身旁的小马正气得浑身发抖,“当然了,还得有一个秀色可餐的笔名;要是让我挑一个笔名来写这些淫秽的读物的的话,我势必要选择‘红字’这个名字了。我知道您也会这样做的,瑞瑞小姐。”
瑞瑞小姐发觉已被揭穿,便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发现你对严于律己有着有趣的看法;我着实怀疑你的助手会不会和你一样对此感到骄傲。”
“你这样公开地戏弄我,在平常我是会生气的,”瑞瑞先是指责她,之后却向后倒了下去,舒服地用两条前腿在喷泉池底支撑着自己,倚在正午的阳光下。“但是一个贵族小姐是从来不会像我这样撒谎*的,她们也不会挑一个这样华丽的笔名。干得漂亮,你赢了。”让暮光瞪目结舌的是,瑞瑞拿出了一个小烟草带和几张卷烟纸,开始卷起一只精美的雪茄来。她也想给暮光一只,却被暮光坚决地拒绝了。
译者注:原文为lie,此处为双关,既有撒谎,又有躺下之意。
瑞瑞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点着了雪茄,小口小口地吸啜起来。
“我发现,它能缓解我整日做一个卑鄙小人的压力。你真幸运,掌握国家大权,尽量少和人打交道就能保住位子。”
“但这个职位并不热闹,高居图腾柱的顶端。”暮光坦白道。
瑞瑞笑了笑,一小股烟从她的鼻孔中喷出来。“哦,亲爱的,你不知道,在人山人海之中才是真正的孤独,还要讨他们的喜。孤单是一个人的热闹,热闹是一群人的孤单。”
暮光惊讶地发现,她要寻找的女性竟然是这样的。
“你介意读一读我写的诗吗?这样你也好了解要做的事。”
“当然了;肯定不是我见过最差的,我可以保证。现在,乖乖地,给大师来评判评判。”
暮光顺从地悬浮起一沓纸,是斯派克早前不敢恭维退给她的。瑞瑞把烟在喷泉里碾灭之后,从前腿上脱下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尼龙袜,放回她裙子的口袋中。“这些东西留在蹄子上的污渍太恼人了。”她说。
她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夹鼻眼镜,戴在了她因思考而泛起皱纹的脸上。
“这首打油诗太差劲了。”她冷淡地说道。
“这并不是首打油诗。”
“哦。哦天哪。看来你急需我的帮助,是吧,亲爱的?这简直和……等一下……我对这种糟糕很熟悉。你不会正巧有一位哥哥吧?”
“确实;他是军人。”
瑞瑞变得兴高采烈。“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潇洒的帅小伙,但我不得不说,他的语言功底和一只冬眠的癞蛤蟆差不多。作为他的妹妹,你写得也不算太差。”
“哦。这样。”暮光面无表情。
“讲良心话,亲爱的,那时我的价格比现在便宜的多。”
“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太好了;最近宫里无聊的很——你要和我打什么赌?”
“你知道如果有人听到了你说的一两句飞流短长会怎么样吧?”
“哦,这是绝对没有任何必要担心的。所有的话都会被当成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的,我敢保证没人会去相信的。好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哦!话归正题,”暮光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脑中飞过的无数名言警句只不过是拖延自己做出决定的借口罢了。“如果我告诉你的是你听说过的最浪漫的事的话,你就得同意为我提供免费的服务。”
瑞瑞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哦,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过有人这么说了。你听过那个传闻了?”
“是的,我哥哥以前告诉过我个大概。”
“当然他会告诉你了,他是第一个赢得这个赌的人。在我看来,让这个家族的另一个人来赢得最后一次机会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暮光盯着喷泉里的烟灰。“最后一次?”
“哦,是的,这些年来我已经厌倦了,”瑞瑞有些感慨,“但如果你的故事有足够的吸引力来使赢得这个赌注的话……我是会网开一面的。”
“所以我只需要告诉你我的情况,如果是你听过最浪漫的事的话,你就会免费为我工作?”
“大概吧。这些年来我促成了无数的婚姻,有被互相敌对的家庭阻挠的,也有因社会的阶级而分开的——我承认,这一类实际上是我最喜欢的,低等阶级天生就有浪漫主义情调——抛弃与被抛弃啊,三角恋啊,遗产之争啊……亲爱的,这些我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暮光听了她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感到很自信。“我的——”她停了下来。这时她意识到,如果要解释她与露娜之间的关系的话,她就必须将它分类,但这又会不可避免地向它灌注一种大错特错的含义。
瑞瑞又戴上了她的手套,点燃了另一只烟,露出了一种不耐烦的神情,令暮光大为恼怒。这分明是在轻视她面临的危机。“亲爱的,你已经拖了三秒钟了;把他称呼为你的‘爱’就好。如果是小事的话,你就不会大费周折来见我了。”
暮光思考了一会,但瑞瑞却仍未停止她毫不掩饰的轻蔑。“这是你第一次和别人说吧?原谅我的失礼,但是你马上就要度你的第一个蜜月了;它会甜到让你发腻,我需要一点苦涩来缓冲一下。”
“好!”暮光气愤地说道。“我的爱——”暮光说到这里又停下了。
她朝自己微笑着,沉溺到了幻想的世界中了。
她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后空翻。那个为了她们沟通而画出的表格。
那茫茫的白色原野,和上面的一个蓝色小点
那些被草草涂抹的诗歌,却还远远不够。
她被后脑勺传来的一阵可怖的嗡鸣声带回了现实。“噢!”
瑞瑞在空中甩着蹄子。“抱歉了亲爱的,你刚才兴奋过度了。”她又吸了口烟。“甜蜜得就像是吞了一整块蛋糕。”
暮光窘迫地笑了起来,“真有那么糟?”
“你和你的家人为什么都对爱情如此地无可救药呢?”瑞瑞翻了翻眼珠,“真有那么糟。我不是故意敲你的,实际上我是从你哥哥那里学来的。如果不对着脑袋进行一次迅速而准确的敲击,他会一脸痴呆地坐在那里整整一个小时,口中不停地念着‘韵韵’。”
暮光窃笑了起来。的确是银甲闪闪的风格。
“你呀,五十步笑百步!你和他也差不了多少。我真替你担心你要失掉你的赌。”瑞瑞教训道,“请您赶快认输,这样我就可以向您讨要上天的价钱了。”
暮光一面盯着她,一面缓慢地组织着下一个问题的语言,“你为什么非要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和人谈话呢?”
瑞瑞微笑着,眼中变得雾气弥漫,“和你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经历一次翻云覆雨的高潮。”她眨了眨眼,眼中的雾气消散了,“哦天哪,我是不是都说出来了?这应该能回答你的问题了吧。现在别再拖了!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爱上了……”暮光咽了口口水;瑞瑞的蹄子时刻准备着下一次敲击。“她从很远的地方给我写诗。我们可以看到对方,但是我们不能见面。我们之间的间隔太大了。”
瑞瑞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亲爱的,但我恐怕你要下更大的功夫。间隔太大已经是陈词老调了。”
暮光吸了口气,准备着最终的话语。她先前一直在慢慢地剥开真相的绷带,而现在她却必须毫不犹豫地将它撕开,期待着最好的结果。
“我的爱住在月球上。她在月球表面为我写诗。那里没有风,没有雨。她给我写的那些情书会存在到永远,直到这个星球上的最后一个物种死去,还会一直存在。至少一千平方公里的月面全都盖满了厘米大小的文字。她在她的创作中是如此急切地想要找到合适的话语。现在我需要回复她,所以……后面你已经知道了。”
这时,暮光感到呼吸困难,不住喘着气,向后面的喷泉倒下了;她没有考虑到一个干涸的喷泉会如此湿滑,竟然仰面朝天地摔了过去。瑞瑞并没有在意她滑倒,而是一脸严肃地朝远处的天空望去。
“是的,这确实是个问题。”瑞瑞嘀咕道,“‘她’?真有意思。”
“你关心的是这个?!”暮光还没来得及起身,“而不是月亮上有一只给我写诗的小马?”
“哦,是的,我预料到了一点点;并不是太惊讶。”瑞瑞缓慢而深沉地抽了一口烟,向空气中呼出了一股呛人的烟云。暮光很高兴自己正在烟囱的逆风处。“你的哥哥那时还很年轻,很天真,而且恕我直言,很不开窍。当然了,很多方面都很出色,但是他……你的哥哥那时有点傻,不是吗?”
“那时?”暮光笑了笑,从喷泉里爬起身,保持着和瑞瑞一样的坐姿。
瑞瑞扬起了眉毛,“这个……”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即使在那时,他仍对那位使整个帝国为之倾倒的女性穷追不舍,并且表现得很出色;既然你更聪明,更智慧,更愤世嫉俗,并且相较之下成熟得多,那么你当然要把你哥哥那点罗曼史比下去了。”
她又奢侈地吸了口烟,似乎在用这个动作强调着自己的话。“干得漂亮。”暮光丝毫分辨不出到底是实话还是讽刺。“月球?这是在开玩笑吗,月球?”
暮光再次笑出了声。萍琪派和云宝黛西的确能让她大笑,但是面前的这匹母马……却有着能让她不停微笑的能力。
“这是同性恋啊,”瑞瑞吸完了最后一点儿雪茄,“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事,但你不但历经千辛万险谈了一场星际之间的恋爱,还非要故意给自己创造更难堪的局面;不错啊,闪闪小姐。”她将第二支雪茄碾在了同一个地方。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得了吧……听着,你知道有多少贵族小姐要和对方尝试吗——要和她们的女仆尝试吗?”瑞瑞讽笑道,“起码你倒是坦荡的很。”
暮光小心地向四周看去;院中,喷泉旁,一个人都没有。
“你……也?”她试探地问道。
瑞瑞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了缝。“一位淑女从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暮光得意地笑了,“可是你都说了,我并不是淑女。”
“淑女也从不会说这样的话,”瑞瑞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
“那么,瑞瑞小姐,这个赌算我赢了吗?”
“既然你在月球上有一个情人,那我想除非她是个神仙,要不然她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如此恶劣的环境吧?”
暮光张开了嘴,却没出声。有可能是这样,但只要暮光努力地想这件事,她便会感到头晕。
“所以目前的问题就是距离太远,天人两隔;一个智商高、情商低的科学家,还有一位住在星星上的女神……嗯,这个故事又老套、又离奇、又腻烦,用我绝对真心实意的实话来说——是的,它确实是我听过最浪漫的故事。我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真的?”暮光激动得跳了起来,“你真的答应我?”
“绝对答应你。”瑞瑞点点头,从喷泉上跳了下来,掸着身上的灰——实际上毫无必要,即使坐在了那个落满尘土的东西上,她的长袍也未沾上任何灰尘。瑞瑞发现暮光正看着她,便坏笑起来,“商业机密;这是我的另一个拿手好活。现在,我们该去哪儿呢?”
暮光想了一会。一些字眼尤其萦绕在她的脑中。
“在我们走之前,我得和公主见一次面。”瑞瑞听了这话,高兴得满眼放光。“你想和我一起去,是吧?”
“如果不打扰——”
“还是别了。”暮光的语气硬的像块铁。
“就算会打扰你,看在我还要帮你这么大的忙的份儿上——”
“…好吧。”暮光有点生气,“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但是……提醒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她悲伤得像是在给死刑犯下一杯毒药。
皇宫的大门向两侧退去,里面是最高等级的马屁精、卑鄙小人、明星和富二代们……全都聚集在一个屋子里,瓜分着莫尔妮公主火焰的余烬。
传说在极古时,她名字中的字母u是不存在*的。她那时是太阳公主,是一位和蔼可亲、善良智慧的导师,是太阳的使者。
译者注:原文Princess Mourning去掉u后即Princess Morning
现在却不是这样了。她老态龙种,缄默不语,面色苍白,永远身着丧服;黑面纱,黑长裙,紧盘着长发,终日坐在王座上。她的王座是金黄色的,带着天鹅绒的垫子,是这整个坟墓中唯一完整的事物。王座两侧各坐落着一个简单的喷水口,向两侧不停地喷着水,一路流回山泉中。
有些人说这水是生命之水,是公主长生不老的秘密。
暮光知道这只是谣言罢了。如果它确实能让人长生不老,公主早就会停止喝里面的水,然后死去,化作无生命的自然的一部分。
暮光和瑞瑞进入的大门足有三层楼高,有着十分夸张的拱形结构,上面雕刻的图案既没完工,也不对称;但起码门是有的。
“抱歉门太大声了,”瑞瑞大声地道着歉,“看来它需要一些润滑油。”
暮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瑞瑞?”她小声说道,“现在我们不需要在意这些小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了。”
“你是不用,”瑞瑞保持着脸上甜美的笑容,从牙缝中挤出了话,“我还要社交呢。”
于是,她便消失在人群中去握蹄招手、笑脸逢迎了。一个饰有紫色花边的白色文件夹归到了她脑中“工作”的文件柜中。遗憾。
“我的大学者!”公主说道,脸上带着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为快乐的神情,“我的宫中为何会迎来如此意外的惊喜?”
“我发现了一段非常古老的文字,”暮光撒了个谎,“所以便来向一位可能比其更为年长的小马请教。”
公主的身上稍稍抖动了一下,在暮光看来却十分明显。她十分小心地用赞美之词来掩盖她真实的想法,但她却知道公主的软肋:她的年龄,容貌和她的空虚。
“说吧,既然这些文字使你感到如此迷惑。”
“我知道你喜欢被我伤害,”暮光在自己的脑海中大喊道,“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感觉到情感,你这个扭曲、变态的——”
但她真正说的是,“‘繁星兮兮,祝我逃之。’大概是一千年前——”
公主摘下了她的面纱,皇宫顿时陷入了死寂。她把面纱以极大的声音撕了下来,露出了背后那双狰狞而发光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一整个恒星的怒火。
“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她低声说道。冬天还未来到,可她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公主口中的气息。
“一本旧书;非常旧。我——”
“这是谎话;我烧光了所有书,一本不剩!”她并没有提高音量,却极大地降低了音色,那低沉的声音似乎能把暮光的骨头震个粉碎。她仍能看到公主吐出的白色的气息,像是一壶烧了太久的水。
“为什么?”暮光听到自己在问她。她向后退了一步,但已经到了门口。
“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公主震怒了;这次她极大地提高了音量。她身旁两个守护着王座的士兵的头盔被衔飞了,掉在地上。他们耳中流出的血滴在上面;他们的耳膜已经破裂了。
即使之间有好几百个人来减弱声音的冲击,暮光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头盖骨在震颤。“你一定落下了一本!”暮光喊回话去。
白汽!公主的嘴中沸腾了,她的口水在飞快地蒸发。
“不可能!”公主疯狂地尖叫着,活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却比她动物园中的任何动物都要凶猛。
之后,公主变得平静起来。她突然直起身子,将地上被撕裂的面纱悬浮起来,举到了裂口处;一道白光将两块缝合起来。她镇静地坐在王座上。
但是那股蒸汽仍在上升。
“我从此剥夺你的薪水,”公主向整个皇宫宣布道,她的语气冰冷、坚硬得像一块使船只沉没的冰山,“除非你向我道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道歉。只有被公主强迫的人才会听她的命令;而暮光的职位也并不是毫无保护的。“我不会道歉,因为您在妨碍我做我分内的事。众所周知,不干活是不会得到报酬的,公主殿下,但在看来恐怕我对您估计过高了。我对此向您道歉。”
公主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发颤。暮光感到有些担心。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话语是会洞穿公主那自大而脆弱的自尊心的,宛如一只长矛直穿过一只热气球;而这回她的长矛却无力地从齐柏林飞艇*钢铁的外壳上弹落下来。
译者注:1900年,德国的齐伯林伯爵制造了世界上第一艘硬式飞艇。因飞行性能好,装载量大,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显神威。
“谁和你一起来的?我猜,是瑞瑞小姐吧?”她的声音空洞而冷静。这匹巨兽死一般地潜伏在栅栏后,现在却准备要逃走了。
“她对你重要吗?”
暮光迟疑了一下。这就足够了。朝臣们从瑞瑞的身旁作鸟兽散去,把她隔离成了一座孤岛。她的社交网络顿时破碎了,宛如一块巨大的水晶落在地上,被砸得粉碎。
“如果暮光闪闪不向我道歉,并且说出来源,”公主宣布道,“那么瑞瑞小姐就不允许踏入宫廷一步。”
塞蕾丝缇雅虽然有她无法逾越的法律来制约她对暮光做出任何事,但也阻止了她看见镜中那个暮光知晓的怪物般的自己。
暮光绝望地转向瑞瑞。令她高兴的是,瑞瑞耸了耸肩,在皇宫里点燃了一只雪茄。
几个大臣慌了,忙着躲得更远,但是塞蕾丝缇雅会对一个唯一的罪行便是社交的小马做些什么呢?
瑞瑞大步流星地走到暮光身旁,一脸的愤慨与不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燃烧的烟草叶,之后又随意地将燃着的烟扔在了一旁。
他们离开的时候,暮光感觉自己的脊骨上传来一阵恶寒。身后传来了仓皇的尖叫声,小马们正疯狂地跑来跑去,想要扑灭她“无意中”点燃的挂毯。瑞瑞不禁咧开了嘴。
她唯一的罪行就是社交,和纵火?
“只要我们身后的门一关上,”瑞瑞低声说道,确保没人会注意到她的话,“就快跑;保命比尊严重要,你带路。”
“我本可以道歉的。”
瑞瑞拱起眉毛。
“哦对,不行,但是我可以——”
“只为了拖到下一次谈判?我可不同意。现在我们快跑,之后我们再处理我被烧成灰的人生和事业。”
“我发现你很冷静呢。”
“那是因为他们没发现在忙里忙外之余,我用打火机干了些什么。”瑞瑞说。
巨大的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了,黑烟在拱门顶端翻滚着。
她们跑远了,越过了暮光的天文台和皇宫之间的八个街区。谁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