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延时初审通过短篇《誓言》（上）
誓言
正午时分，阳光正洒在空荡的庭院里，在小池塘上反射出点点的金光，池中的假山在金光中熠熠生辉，和池塘周围的草木交相辉映，偶尔有风吹来，树叶带着树枝在风中摇曳，树叶的阴影在假山上翩翩起舞，将整座庭院衬托出一副怡然闲适的景象。
但某种杂音却破坏了这宁静，呲呲的声响从走廊的深处传来，听上去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摩擦，以固定的节奏不断响起，越来越近。渐渐的，在摩擦声之外，人类喘息的声音也能够被听到了，但这呼哧呼哧的喘息却并不刺耳，而是让人听了心生怜爱，因为这喘息的来源是两位妙龄少女。
本居小铃奋力的拉扯着地上的米笼，米笼的底部在地面上艰难的摩擦着，沉重的大米把小铃的脸憋得通红，每次一用力，大米就前进三分，小铃也停下喘一口气。而身边的阿求则早已经累的只能勉强跟上米笼的速度，米笼每一次的移动，阿求的手就只能起到安慰小铃的作用，让她误以为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用力。
就在小铃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加把劲时，这次阿求却没能跟上米的速度，被米笼一带，脚下一拌，顺着米笼摔倒在了地上。
“啊，我们休息一下吧，后面只有一半距离了。”
扶起了阿求，小铃喘着大气这么提议到。两位少女扶着腰坐在地上，如刚从田里回来的老农一般毫无仪态的摆出最舒服的姿势，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真是抱歉啊，还要麻烦你中午来帮忙，明明你也没有太多休息时间的。”阿求趁着两口气之间向小铃说到。
“没关系啦，毕竟这种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做呀，之前做了你那么多笔生意，就当是铃奈庵回馈老客户了。”小铃的喘息将这段话打断了很多次，但她还是撑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滑稽的语调和不自然的表情让阿求看了也莞尔一笑。
“好了，我们再加把劲，一口气把它搬过去！”
虽然这么说了，但两人在接下来的路程里还是休息了三次，要不是小铃过去搬书练出了一些力气，只靠着这两个小姑娘是怎么也不可能搬得动这笼米的。
看着搬到厨房的大米，阿求伸手拍了拍，叹了口气：“这是家里最后的米了，吃完了这些，我也得去广场上领口粮了。”
小铃大惊：“怎么能让你去搬米，他们应该知道你干不了这些的！我去和他们说，让他们再挪些粮食给你。”
阿求奇怪的看着小铃：“能做的到吗，这种事？”
小铃无奈摇头。
往炉灶中填入柴薪，炊烟从厨房升起，小铃带上围裙，开始在灶台前奔波，准备好一顿午饭。阿求则坐在一旁一边休息，一边看着小铃的背影，脸上满满都是温柔的笑容。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明明知道你的身体，却还做出这种事。”小铃一边做饭，一边还在为阿求鸣不平，虽然她每天做饭基本都要这么念叨，但阿求却从来没有表示过厌烦，而总是笑着作出回应。
“征兵要男人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把稗田家的侍女也拉走，阿求这样的身体没有了人服侍，怎么生活的下去。”小铃愤愤不平地说道，然后便拂颊轻叹，“害的我这样的少女，得做双份的家务，手指会变得连书都翻不开的。”
见小铃一副顾影自怜的做作状，阿求扑哧一笑，然后便低沉下来：“也不独稗田家，村子里的大户都是这样，家中下人被征去作兵丁，甚至自己都要去干活，我能呆在家里继续写书，已经是得了特权了。”说到这，阿求也拿起了腔调：“现在这村子里我可算得上是唯一的贵人了，能来帮我做些活可是莫大荣幸哦。”
午饭就在两位少女的笑闹中结束。日头稍偏，小铃不得不离开了稗田宅。告别时，小铃看着豪奢，但却空空荡荡的大屋，往日宅内的忙碌景象又回荡在心头，相比之下，在门廊冲她挥手的阿求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小铃看着这一切，有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但却明白她什么也做不了，咬咬牙向阿求挥手道别，转头离开了这里，不愿回头看到阿求脸上的落寞。
要从阿求的大宅子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小铃要穿过整个村子，当然也会经过村子中央的广场。这个广场是前不久才辟出来的，为此还推掉了不少民居，最近越来越密集的大集会就在这里举行，大概多半个村子的人都会参与。虽然没有人强制，但外乡人的演讲总是能让人心潮澎湃，大多数人会把它当作是工作之余的闲暇娱乐，来到这个广场振奋一下心情。
就在小铃经过广场的时候，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远远的台子上传来那个外乡人从铁皮喇叭中发出的声音。
“我们的生活，我们的食物，我们的水，我们居住的房屋，都取决于我们人类在幻想乡中的生存空间。而一个民族，一个种族的生存空间，必须靠我们手中的武器来保证！只有我们获得了生存的权利，才谈得上我们人类的自由！……”
像往常一样，外乡人用激昂的语言鼓动着村人的精神，即便自己的嗓子日渐沙哑，即便自己每天也有很沉重的工作，但还是时常为承担着大量劳作的村人大气。小铃虽然不太认同他语言中透露的对妖怪的敌意，但就从精神上讲，她还是挺钦佩这个人的。更何况，他的演讲听起来确实很吸引人。
当然她也不会忘记，村人这高强度的劳作，还有自己的双份家务事，基本也都得归功于他。
“你的邻居，你的好友，你的家人，他们的安全取决于我们自己的双手！只有刀剑才能带来和平，只有力量才能带来安全！……”
“小铃…”
就在小铃驻足静听的时候，从旁边隐约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小铃转过头，环视四周，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来源，但却没能发现自己认识的人，无奈一脸奇怪的转了回去，继续听外乡人的演讲。
“小铃。”
又一声，小铃这次确定自己听到了，飞速转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和自己恶作剧。她来广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自己站的地方是广场的最外圈，身后根本没有几个人，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小铃！”
那个声音再忍不住，上前拍了小铃的肩膀。见到来人，小铃一脸迷惑，这个金头发白衬衫的少女自己曾经见过吗？
“是我啊，我啦。黑白色的那个。”
百般提示之后小铃依然不得要领，少女之好说的更直接一些。在得到小铃恍然大悟的“噢——”之后，换了衣服的魔理沙才终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满足的出了口长气。
“啊，原来是魔理沙小姐啊。你怎么穿成这样？”小铃问道，要是魔理沙穿着那件黑白裙子，戴着那顶标志性的魔女帽，她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嘘！小声点啦，你能认得出，别人也就认出来啦。”魔理沙把声音压的非常低，凑在小铃耳边说道。
小铃歪头，表示不解。
“我要是被他们看到在村子里，一定会被抓去当保镖的。就像灵梦现在一样啦，我可不想被别人抓着干活，又没办法伤害人类啊。”魔理沙说道。
“啊。”小铃恍然，因为普通人类毕竟没办法和无孔不入的妖怪对抗，因此站在人类一边的拥有魔法或者妖术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灵梦现在基本上抛掉了神社的工作，随时在护卫着村里因为活动频繁而被妖怪盯上的村民，宛如一个职业保安。而且由于外乡人引导的舆论基调，往日那种优哉游哉的巫女生活也一去不返，偶尔见到的时候那两个黑眼圈让小铃颇为惊叹。
回头看看站在眼前大隐隐于市的魔理沙，小铃甚至觉得要是这家伙也被一起拉去干活，分担掉一半的工作的话，说不定灵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啊，毕竟灵梦是巫女啦，也有她自己的立场，没法像我这样自由自在啦。”魔理沙苦着脸为自己辩护道。
“什么意思？”小铃没有明白。
“保护人类也是巫女的工作吧，灵梦逃不掉的啦。”魔理沙道，“但是我这样的就不一样啦，严格来讲也可以算是魔法之森而不是人里的住民呢。”
“啊，那依外乡人所说，你可要被列为敌人了。”
“所以你可不能乱讲啊，我也是隐藏身份才能呆在这里的哦。”
魔法之森的住民啊…小铃一边想一边开始有些羡慕了，在这个人里所有人都被征发来日夜劳作的时候，人里之外的人类依然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呢，就像魔理沙这样。这么说起来，也确实有不在人里居住的人类呢，比如咲夜小姐……
“啊，那个女仆从最开始就一直每天干着比你们现在多得多的活计呢，所以完全不用羡慕她。”
吸血鬼真是严苛啊，不知道咲夜小姐为什么会愿意一直呆在红魔馆，明明报酬也没有什么的说……
“说起来你今天也去阿求哪里帮忙了呀。”魔理沙转换了话题。
“啊，是呢。她那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作为朋友去帮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呀。”小铃苦笑。
“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自己也有很多工作要做的，反而阿求每天都很闲啊。”魔理沙同情的道。
“也没有关系啦，”小铃摆摆手，“毕竟铃奈庵现在……我也多出了很多时间啦，每天也很闲的呢。”
“我们必须暂时抛弃我们愉快的生活，迎接一段艰苦的日子。但我相信，不久之后，等待我们的将是更加美丽的生活……”
“会没事啦，你看他也说了，是暂时的嘛。过不了太久阿求那边应该就会恢复了，铃奈庵也会继续开门的呀。”魔理沙有点尴尬，幸好演讲词紧随而至帮她解了围，铃奈庵被关门这件事在小铃面前提到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好。
“魔法之森那里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小铃突然问道。
“诶？你说我呀。就都还是老样子啦”
魔理沙轻飘飘的一语带过。
小铃却没有接受这样的回答：“我听说为了修墙，他们在魔法之森砍了不少木头呢，这样也没关系吗？”
魔理沙挠挠头，见小铃这么不依不饶也只好实话实说。
“妖精也开始躁动了呢，树木大量消失似乎让他们很不安。爱丽丝也相当困扰。”魔理沙的语气有些沉重，虽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事情，但造成的影响还是干扰到了魔法使的生活。这样就好像是自己的家园在被侵蚀啊，小铃想到。
“不过呢，”就在小铃还沉浸在魔理沙的困境中时，魔理沙突然侧过头笑了。
“希望这样的困扰，能很快消解呢。”
魔理沙转过眼珠望着小铃，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正常的少女的笑容，但不知为什么，魔理沙眼神中透出的某些东西却让小铃心中打了个哆嗦。
“你也该去工作了吧，要是迟到了说不定会受罚喔。”魔理沙微笑着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就在小铃愣神的几秒中消失在了人群中。
“就像我第一次站在这个高台上时向大家所说的一样，我与你们立下约定，带给每一个村人美好生活的权利！就像你们为什么要追随我一样，我与你们立下约定，带给村子繁荣与昌盛！那些威胁我们生命的事物，终将畏惧我们的力量！这是我和你们的约定，也是我向你们立下的誓言！”
如雷掌声中，外乡人的演讲结束了，小铃跟随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心里回荡着的，是魔理沙最后的笑容，和演讲的尾音。
“誓言…吗？”
小铃低声念着。
刚刚还远在广场正中，只能看到模糊人影的外乡人，现在就出现在小铃面前。
外乡人坐在房间对面，侧对着小铃，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而这边的小铃，则也是在奋笔疾书着。在外乡人得到村人拥戴后，她被任命为书记员，负责抄写宣传单，以便每个村人都能读到村子发展的最新动态和近期目标，当然，还有政策宣传等一系列鼓吹内容。
村子里的人数可不少，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字，需要传单的数量依旧不小，即便用活字版也需要不小的工作量。和小铃同事的还有不少村子里懂这一行的人，但却只有小铃能获得与外乡人共处一室的殊荣。
“小铃，我这里有新的一篇文字，希望你能记录下来。”
外乡人不懂日文。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但时间的短暂让他虽然能流利的说话，却还不能自如的书写。这时小铃的能力就派上了用场。
每有一篇新的作品，外乡人会用自己的语言写在纸上，然后让小铃将其转译成日文，再发给其他人批量印刷。因为额外增加了这样的工作，外乡人也很体贴的将小铃每天的工作指标定在了其他人之下。
小铃起身接过了递到小铃面前的单子。单子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虽然还感陌生，但这段时间也转译了不少，小铃甚至难以分辨能力和自己潜移默化地学习，到底在读懂这种文字上各占了百分之多少的成分。
“我们的进度非常迅速，为保证村人生命的防御即将完成，届时我们的事业就能够更进一步……”
转译非常迅速，这种单子一般不会很长，以小铃的速度很快就可以完成。而外乡人总是会要求小铃将自己转译的内容复述一遍，以确认自己的意思能准确的传达给村人，而不受到翻译问题的影响。
“随时警惕我们自己身边，妖怪的威胁无孔不入。人类的崛起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和越来越强的敌意，我们必须……”小铃每次读起来外乡人的文字，都会觉得两面煎熬。一方面，身边的人类能够有更好的生活自然是好的。但作为可以和妖怪们一同游乐的人，文章中对妖怪的态度却让她担心。
“他们强大，狡诈，拥有相对于我们压倒性的力量，没有任何个人可以独自战胜它们，为了人类的自由，我们必须团结……”
她不住的思考着阿求对她所说的幻想乡的平衡。妖怪和人类，悬挂在天平的两端，而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枚砝码，加注在了人类一端。如果有一天这平衡被打破，天平向一个方向倾倒，幻想乡将会怎么样呢？
“他们会用无害的外表欺骗我们的眼睛，用善良的言行蛊惑我们的心。当他们露出獠牙之时，天真的相信他们的人只会等来毁灭。”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见到的他们并不是这样，也不会这么做。他们并不是敌人啊。
“逐步扩大我们的生存空间，将威胁我们生命的恶驱逐到我们以外的地方，建立起坚实的城墙，保卫我们的亲人和朋………”
“怎么了，小铃？哪里不舒服吗？”
见小铃突然停下了，外乡人扭过头好奇的问道。
“我……我……”
小铃终于下了决心，她放下了手中的稿子，双手撑住桌子猛的站了起来，双眼紧盯着外乡人。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外乡人最初有些惊奇，这是小铃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转瞬间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说吧，想问什么？”
外乡人笑道。
“啊……那个……那个……”
“怀中，叫我怀中先生就好。真是的，你们总是想不起来，宁愿叫我是‘外乡人’。”
自称怀中先生的外乡人摇摇头，不过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个名字虽然是他为了入乡随俗而起的，但还是和本地文化相去甚远。
“啊，怀中先生，抱歉。”小铃低头表示歉意，然后提出了她的困惑。
“您对妖怪，是怎么看待的呢？”
怀中先生愣了一下，看了看小铃，然后笑了。
“你每天抄录这么多份稿件，对我的看法还不够了解吗？”
小铃低下了头，她当然知道，不光是从稿件，从他的演讲中也透露的很明显，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她担心。
“没关系的。我知道的，你和他们相交甚深。”
小铃惊讶的抬起头，怀中先生颇怀趣味的看着小铃知道自己被揭穿后脸上的惊讶，然后递去了一个安慰都眼神，示意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知道，那也该了解妖怪是什么样的呀，为什么要这么看待他们呢？”
小铃更加不解，心中烦乱，语速也不自觉的加了几分。
怀中先生摇了摇手。
“但我也知道，我身边，你身边，每个人身边，都有死于他们之口的人。”
他冷下了脸色，严肃的看着小铃。
“你和他们把酒言欢的时候，可是忘记了他们害死的人命？”
“但伤害到人类的妖怪，都被灵梦小姐退治了呀。为什么还要敌视没有这么做的妖怪呢？”
小铃无法理解，怎么能用少数人的行为来定型一个群体呢？
怀中先生又笑了，这次的笑带着一些嘲讽。
“灵梦小姐只退治吃人的妖怪，那么也就只有村人死了，妖怪才会受到惩戒。那么死去的人，还能复活回来吗？”
怀中先生再摇了摇头，“即便是有形的豺狼虎豹，也需要把它们驱逐出人类的活动范围，何况是无形的妖怪呢？”
小铃一时无言以对。她当然也不希望村人死伤，灵梦小姐的退治也确实常常稍晚一步。但是如果人类能和妖怪友善相处，那么一切的问题不就都能解决吗？
“妖怪是因何而生的呢？”怀中先生问道。
但他并没有让小铃回答，而是很快自语道：“因为人类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妖怪应运而生。有人类的信仰，妖怪才能获得力量。当人类不再相信，或者不再害怕的时候，也就是妖怪的末日。我了解这些，因为我来自外界，那里的人类并不恐惧他们，也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他半无奈半劝诫的看着小铃：“我们要怎么才能和我们畏惧的事物友善相处呢？换个方向讲，他们又怎么会容忍因为失去恐惧而导致的力量的丧失，乃至自身的毁灭呢？”
小铃勉力用双手撑住桌子，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怀中先生的话毫无疑问都是正确的，这点小铃要比怀中先生更加清楚，只不过和对他们的兴趣和与他们的友谊从最开始就掩盖了这样的忧虑。现在面前的外乡人重新将这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如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开始颤抖，几乎难以站立。
沉默了良久，不管是小铃还是怀中先生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小铃打破了沉默。
“那么，如果你的目的达成了，妖怪们会怎么样呢？”
小铃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她没有找到任何理由能反驳面前的这个人，之好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怀中先生却没有像小铃担心的那样马上做出不利的回答，而是皱起了眉，就好像在努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小铃在希望与担忧之间挣扎的时候，她等来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会在那个时候到来的时候做出决定，那将不再是我的决定，而是所有村人来决定。”
他笑的补充道：“到时候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知道了，也许我们会把妖怪赶尽杀绝，也许会以某种形式与他们共存，但无论如何，人类的生存环境都会比现在大大提高。”
听了怀中先生这么说，小铃也明白这会是一个只有结束以后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但怀中先生并没有坚定的回答她要灭绝妖怪，这让她感到奇怪，也让她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人类……真的能打得过妖怪吗？”
怀中先生摇摇头，有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像是在追忆着什么，也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也许可以，也许最终也只是被妖怪击溃罢了，我不知道。但是为了自由，不努力去拼怎么知道呢？”
小铃担心起来：“会有很多人为此而死的呀，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怀中先生却道：“我曾听过一句话，‘和平与生命并没有珍贵到需要用失去自由来交换。’仔细想想，它确实很有道理，不是吗？”
怀中先生俯身过来：“为了从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取走性命的地狱中摆脱出来，难道不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小铃有些怕了，付出生命……她不太明白怀中先生所说的自由，她只是恐惧于可能到来的死亡。她不想死，也不想要别人死，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去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小铃努力将这样的疑问问了出来。
“为什么呢。小铃你是开书店的，想必读过很多书，对历史也有了解吧。”怀中先生问。
小铃点头，虽然历史是阿求的专长，不过她遍览群书，在这方面也有不少涉猎。
“很巧喔，我也了解过很多历史，不过更多是我的家乡的历史了，不知道你们是否也会读到。”怀中先生悠悠开始了怀古。
“我们看妖怪生存的方式，就好像是寄生虫一般。他们寄宿在人体里，依靠人的血肉为生，但他们又不能杀死人类，因为那样他们也将毁灭。”
他转过头来看住小铃。
“而我的家乡，就曾经被寄生虫所占据。”
“在寄生虫们的统治下，我的同胞愚昧，无知，自大，毫无理性。为了不让人体排斥他们，寄生虫们杀死了所有反抗他们的人，控制了剩下部分的思想，让他们供奉虚假的祖先，用虚伪的理念进行思考。他们最终将我们拖入了灾难。我们丢掉了往日的辉煌，变得浑浑噩噩，我们失去了尊严，失去了骄傲，失去了自由，而这一切，在百余年后也没能重新找回。”
怀中先生在回忆的时候，脸上透出的是无比的痛苦和惋惜。
“但我们终于还是度过了难关。在经历了漫长时间的痛楚与不惜生命的奋斗，我的同胞们摆脱了寄生虫，找回了自己的思想，也重新获得了自由。”说到这里，怀中先生又欣慰的笑了。
“这里，”怀中先生指了指脚下，“也是一样的。人里的人类，也有资格获得自由。”
从刚才的情感中摆脱出来，怀中先生又道：“至于那些寄生虫？他们被剥夺了寄宿的能力，然后渐渐变得和我们一样。他们也变成了我们的同胞。”
“这就是我说，我们依然有可能和妖怪共存的原因。”
怀中先生的语调中，小铃感受到了在被寄生虫所破坏之前的怀中先生的故乡，一个强大，文明，活跃，自由的地方。这样美丽的地方让小铃也向往不已，但又和怀中先生一起惋惜，她虽然在废墟中站起，但已经不复当年胜景。
“她会重新站在顶峰的，毋庸置疑。”怀中先生虽然没带语气，但小铃能感觉出他的自信，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片刻，她就从这华丽的梦境中脱出。妖怪们……寄生虫……小铃真的没有办法将他们和这个词联系起来，他们明
明是朋友啊。
“既然怀中先生希望村子能够富强，为什么还要让村人承受这样的辛劳呢……？”小铃又问。
怀中先生叹了口气，似乎对此也很无奈的样子。
“方才也说了，我的同胞们经受了百年痛楚才迎来解放，村子里的人们又怎么会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就能获得自由呢？”
“但是这样的代价一定能得到…自由吗？”
小铃心中仍然存在着疑惑，阿求，灵梦，魔理沙，甚至包括自己，人们在现在的生活中挣扎着，这样的日子似乎无穷无尽，振奋的演讲和传单似乎能够鼓舞人们的精神，几次小规模的胜利也能提振士气，但是……
“我得承认，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胜利，但我只能尽力而为。”
怀中先生没有像站在高台上时做出振聋发聩的回应。
“所以我向你们立下了誓言，希望能够让你们相信我，因为不管是否能成功，只有团结一致我们才能前进下去。如果我们的前路遇到了困境，希望这誓言能成为你们心怀希望的凭证。”
“团结……就可以打败妖怪吗？”小铃问。
怀中先生笑笑：“你很怀疑？我的国家见证过这样的故事，当我们万众一心时，即便是强大的如同天人一般的对手，也只能在我们面前低下头。”
小铃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心中某种程度上认同了怀中先生的话，她没再提出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工作。文稿的校对很快结束，怀中先生站起身，走向房门准备离开。
“怀中先生！”
小铃叫住了握住门把手的怀中先生，他转过身来，小铃提出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您明知道我和妖怪交好，为什么还愿意把这样的工作交给我呢？”
怀中先生转回身，看着小铃，笑了。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站在那高台的情景吗？”
小铃回想起来。那天，怀中先生带着一群一起击败妖怪的伙伴，向村人做出了胜利的宣言，就此站上了广场中心的高台。他的胜利让村人对他第一次有了信心，而他作出的让村人不再担惊受怕的许诺更让村人振奋。就在那天，他立下了他将带领村子走向辉煌的誓言，用村人的欢呼声确立了他的统治。
“我希望，维持我的地位的，是村人胜利的笑容，而不是简单的几次演讲，几张传单。一直如此。”
“你了解人类，也了解妖怪。我希望能够用到你的才能，但更希望能用我的所作所为，让你相信我能够做到我所许诺的。”
“那时，我很有信心你会选择人类，而不是妖怪。毕竟你是人类，而不是其他。”
“你虽然心怀疑问，但一直以来，你都信任着我。”
怀中先生朝小铃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希望你今后，还能继续相信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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