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亡民诔
汶川亡民诔
维辛丑之元,癸巳之月,庚申之日,中山蔚然,谨以哀情之思,亡胞之痛,超度之祷,生民之咏,四者虽微,聊以达怀申思,乃致祭于青帝宫中抚司春华天府亡民之前曰:
切思天灾自临梁州,迄今凡十有三载。其灾之缘来由起,湮没而莫能考者久矣。而蔚得于冀州千里之外,莘莘求学之夕,安然无恙,不与同处也,然心与其同感之至。
忆亡民曩生之昔,其为质则磐石不足喻其坚,其为性则岷江不足喻其勇,其为神则峨眉不足喻其巍,其为貌则星月不足喻其精。国民悉慕淑勇,华夏咸仰惠德。
孰料苍天妒其勇,天府翻遭天灾;厚土忌其德,梁州竟被地劫!人虽善谋,岂奈天时;人虽善成,何禁地力。偶遭地裂之灾,遂抱无措之疚。故生民凋零,伤残无数;地陷其家,十不存一。山河破碎,人间炼狱;父子相离,母女相散;夫妻相隔,阴阳两断。岂失德招灾,实天地不仁。既罹灾祸于不尽,复失亲朋于不穷。淑勇见嫉,岷江恨比汨罗;仁德遭危,伤亡惨于台庄。自忍哀痛,孰能复生?英魂既散,生踪难寻。云掩日月,何来希望之光;人失其身,不获回生之药。
欢声笑语,昨犹在耳;英躯身冷,今容何在?釜薪之残羹犹存,衣血之余痕尚渍。人分阴阳,愁掩日月之光;魂化龙凤,哀升云天之堂。委儿女于陌客,挺柔身于倾厦。残垣断壁,徒留山河之形;家破人亡,谁挽狂澜之倒。
况乃木天属节,青帝司时,孤帐无眠,举目失亲。天府月暗,英魂与愁云携去;岷江水冷,呜咽共川水同声。连天哀容,岂独川民;掷地悲声,有勇英雄。露浓华重,穿云直渡苍穹;神兵天降,隔空可闻机声。英名已著,身旁将士犹奋;气息尚存,槛外医护仍拼。救民水火,有命无声;死神身前,无畏有情。抛汗灾区,伟岸背影谁画?累倒山间,回眸笑容无价。
昨忆红楼,既览书而近观芙蓉;今思汶川,复提笔而遥寄川情。及闻梁州重建,喜奉患难之盟;高楼平起,乐享天伦之情。
国乃东方红日,朝霞灿烂,升日海上,星月渐穷。王道兴兴,霸道耿耿。隔太平以扛美,绕国界而卫家。自为红旗帐下,孺子有情;始信黄土陇中,华夏可兴。西南泪血,斑斑洒向西风;家国义忠,脉脉温情不冷。
呜呼!固天地之为灾,岂哀痛而自弃?钳命运之手,挣岂可放?剖宵小之心,疑可为人?人间之正道虽巉,未来之光明可期。因蓄拳拳之思,故怀真真之心。
始知天降大任,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动心忍性。听他人之言,似是无稽;依亲身之历,则深为有据。何也:昔文王拘羑里而演易,仲尼厄列国而成圣,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苦难以成才,苟非其难,恶乃成心之坚?始信天地不德不仁,可谓至玄至妙,庶不负大道之至也。因希其不昧之灵,或陟降于兹,特不揣鄙俗之词,有污慧听。乃歌而招之曰:
天何如是之不仁兮,乘大道以游乎宇宙耶?
地何如是之不德兮,驾逍遥以降乎人间耶?
望梁州之陆离兮,抑紫薇之光耶?
列将士为前导兮,卫危民于傍耶?
驱车马以救护兮,望汶川以临耶?
听生民而呜咽兮,御仁爱以慰耶?
闻血泪而腥然兮,纫衣裳以为暖耶?
炫灯火之烁烁兮,镂木石以为家耶?
籍众志而成广厦兮,擎狂澜以安社稷耶?
文仁德以为精神兮,记救人以广其名耶?
瞻英姿而安心兮,仿佛我亦为之耶?
俯稚容以凝力兮,恍惚我仍可战耶?
期汗漫而无遗漏兮,忍捐弃人于尘埃耶?
倩身躯以有希望兮,冀恒夺魂于死神耶?
余中心为之慨然兮,徒噭噭而放悲声耶?
卿偃然而骤长寝兮,岂天运之变于斯耶?
既已窀穸且安稳兮,反其真而又奚化耶?
余亦通达而无伤兮,生民宜怀而慰然耶?
来兮止兮,卿其来耶?
若夫淡泊而居,宁静以处,虽临于兹,余亦莫睹。骞车马而代步,列松竹以祭祀。警后世之不肖,释当代之悲苦。山神约于峨眉,江仙待于岷江。弄墨舞文,诗画同书。征山岳之神,启江河之仙。鸟呈朱雀之灵,兽作青龙之舞。集珠宝兮梧桐,潜灵水兮江河。爰格爰诚,匪簠匪筥。发轫乎天府,还乎九天。既显灵而佑人,复缅怀而长存。离合兮阴阳,空蒙兮山河。愁云散兮月明,笑声还兮日暖。何心意之平平,若上善之清水?余乃唏嘘怀思,哀而不伤。
人语兮呢喃,天籁兮叮当。鸟适意而居,鱼倥偬以游。志哀兮是祷,成礼兮期祥。呜呼哀哉!尚飨!
写于2021年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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