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文】《寻珅记》第二章 开端

日近正午，骄阳当头。

半山腰上，两只棕熊兽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体型较大的那只棕熊兽人左手提着捕猎工具，右肩扛着一头野岩猪；另一只棕熊兽人轻哼着歌，两爪提着几只野蜜兔，优哉游哉地下山去了。

虽说这次捕猎，华梁和华榕这对父子没能开一个好头，但华梁毕竟是几年的捕猎老手了，实际的战绩还是不错的，这些猎物足够他们吃上好几顿了。

归家的路上，是华林一族的村落风景：一幢幢由石砖和土墙建造的、刷着木色墙漆、顶着乌黑房瓦的屋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稀疏的林间，看似毫无章序，却又不失规律。每栋屋子的附近都种着一棵自家的树，这是华林族的族人们落户的习惯，从树龄就可以看出这户人家在此处居住了多久。正是这样的民俗，华林族的领地成了整片森地植被覆盖率最高的地方，被誉为“万相之肺”。

华榕和华梁踩在石砖铺成的小道上，悠悠前进着，阳光被高大树木的叶子剪成碎片，星星点点地撒在道路上和他们的头上、身上。一路上，族人们见到华梁，无不例外地打上招呼，华梁也一一报以亲切的回应，有时也停下来和他们唠一会嗑。华榕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偷偷听着父亲与族人的对话。

也正因如此，华榕得知，第十届“灵武大会”在不久后将隆重开幕。

“灵武大会”是由森地主办的一年一度的竞技大赛。在这场大会上，来自万象大陆各地的兽人将在森地的中心国——青堂，进行灵力、灵器与灵能的比拼。

这场大会的规则非常简单：随机分配参与大会的兽人进行一对一对战，以将对方击出擂台，或对方主动认输为胜利条件。胜者将与另一场对决中的胜者再次进行比拼，以此类推，直到在决赛中取得胜利。这场大会对灵力、灵器与灵能的使用没有限制，但除了这三样之外，不得使用任何其他的道具作战，并且不得在战斗过程中影响到赛场之外的群众，最重要的是，点到为止，不可下死手。

“灵武大会”的最终胜者，将能够获得丰厚的奖励，例如灵力滋养品或是稀有的灵器等等。今年作为第十届的“灵武大会”，特意安排了重量级的最终奖品——灵力源核。这是极为罕见且非常难以提取的灵力滋养品，能够大幅提高使用者的灵力强度，也因为这样，这一次大会参赛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

不过，令华榕琢磨不透的是，为什么华梁没和他说起这事，甚至……过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的确有些奇怪不是吗？

华榕其实非常希望能够参加“灵武大会”。在他成年那年举办的“灵武大会”，也就是第七届“灵武大会”上，一只海龙兽人给华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清楚地记得，那只海龙兽人是如何在雾气中华丽地戏耍对手，又如何飘逸而迅速地利用水流击败对手的。与其说是一场竞技赛，不如说是那只海龙兽人的一场表演秀。自然，那只海龙兽人便成为了那一届“灵武大会”的冠军。正是因为他，华榕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参加一次“灵武大会”，以展现自己的实力。

起初和父亲谈论这样的想法时，华梁告诉他，直到华榕拥有足够高强的实力他才会允许他

华榕参加“灵武大会”，于是，在这三年里，华榕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灵力强度和熟练度，为今年的“灵武大会”做好准备。

仔细想想，就最近这段时间，华榕一直待在家里，要么协助华梁处理族内的事务，要么自己锻炼灵力，在华梁出门时帮忙看门顺带做些家务。除了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基本没怎么出过门。虽然有的时候也有和其他族人交流的机会，但是也都没提及到这件事。

很明显，有人在刻意阻断有关“灵武大会”的消息。

而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他的父亲——华梁。

……

到家后，华梁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只见他熟练地除去岩猪和蜜兔身上的毛，再用刀迅速地卸下岩猪和蜜兔的皮并剁成肉块。而华榕呢，则负责帮他把肉块放进装满了香油的小缸里以腌制和保存，同时，他也在思考为什么父亲要对他隐瞒有关“灵武大会”的消息。

当然，他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说明确实是他的父亲对他有所隐瞒，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可以阻断这些消息，并且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那个阻隔消息的人的目的。于是，华榕打算旁敲侧听一下，以排除拥有最大嫌疑的父亲。

“老爸，你知道今年的‘灵武大会’要开幕了吗？”

华梁手一抖，差点砍到自己的熊爪。不过还好不是真的砍到，不然几天后这两只兽人就能吃到“腌熊掌”了。

随着那一声落刀后，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语塞的华梁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复华榕而陷入沉默，华榕则直勾勾地盯着父亲，因为父亲不出意料的反应而若有所思。

“啊……是的。”华梁打破了短暂的缄默，试图扭转这一尴尬局面，但即便如此，他不及时的答复已经令华榕产生了怀疑。

“所以，我今年可以去了吗？”

“不可以。”华榕话音刚落，华梁便立刻强硬拒绝了。

显然，气氛更尴尬了。

“为什么？从我第一次征求你的允许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一直到现在你都不希望我出现在‘灵武大会’的擂台上吗？”

“我知道你想去参加‘灵武大会’，但是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你参加……”

华梁尽力克制自己的语气，想劝华榕打消这个念头。但是作为一只成年兽人，想要摆脱父母的束缚也是兽之常情，华榕自然也不例外。而父亲如此强硬的态度，也已经让华榕不想再压抑自己了，毕竟在他看来，三年的忍耐已经足够宽容了。

“这三年里我一直在锻炼自己的能力，你也都看在眼里。你根本就是在阻止我参加‘灵武大会’！”

“不是，你听我说……”

“你为了不让我参加‘灵武大会’甚至和族人们说好不让我得知任何与此有关的消息。对待一个已经成年了三年的孩子，作为父亲你不觉得你管的有些太宽了吗？”

“我这是在保护你！！！”终于，华梁也爆发了，巨大的熊嚎声震得整栋屋子都仿佛发起抖来。

华榕也吓得愣住了，原因为这声怒吼，导致他原本想好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甚至是标点符号，都被震得七零八落。

又是片刻的缄默，只能听到屋外的落叶声。或许那些叶子也是因为那声怒吼而落下的。

很快，华梁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向华榕解释道：“你知道，那年的‘灵武大会’让你非常想争取这样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但是你不知道那年的‘灵武大会’冠军在大会结束之后遭遇到的事……”

“那只……海龙兽人？”

“那次你也记得，我收到命令护送他回去，所以方式我让你先自己回去。但是在护送的路上，我们在一个非常偏僻的郊区遇袭了。那次的袭击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好像有谁已经预料到了我们的路线一样，而那只海龙兽人也因此失踪了。即便我有上报过这起突袭，但是因为线索稀缺，加上那只海龙兽人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而我还因此受到牵连，被惩罚不得再次担任任何与‘灵武大会’相关的职务。”

说罢，华梁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是他一直不想和华榕说的，一方面，他不想打击儿子内心对这场大会的美好憧憬，另一方面，那起事件给自己的打击很大，他不希望自己在儿子心中所建立的威信被破坏，再者，他并不愿意让儿子和他分担自己的忧虑，又或者说，其他的任何兽。但是，纸总包不住火。华榕忍耐的这三年里，华梁也憋着这个秘密足足三年，而现在，他被迫把它抛了出来。

原本被父亲一反常态的怒吼吓得不轻的华榕，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内心更加得五味陈杂。他总算明白了父亲阻挠自己的原因，也得知了他“偶像”的遭遇，以及自己父亲这几年里压抑许久的郁闷与内疚。那一刻，华榕原本坚定不移的追求目标发生了动摇。

气氛，又一次沉寂下来。

但就在华榕开始怀疑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时，两只粗大而强壮熊臂搂住了他，并将他的头埋进了布满熊毛的怀里。

“算了，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我也不想毁掉你的心愿，只是……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我害怕你也一样失踪了。”华梁紧紧抱着华榕，或许是由于对那起事件释然，又或者是对刚刚失态的歉意。暖暖的气息轻轻吹拂着华榕的后颈，两臂的体温温暖着华榕的身上，也温暖到了他的心。

华榕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组织语言的能力也逐渐恢复了。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害怕父亲的，他早就料到父亲会反对他，但他没想到的是，父亲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多么沉重。他轻轻抱住了父亲，安慰着他：“老爸，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个激动的……我知道你阻止我肯定有你自己的道理。但是，那样的情况只发生过一次，或许是那只海龙兽人自己引起的呢？放心吧，你的儿子还不至于惹出这么多事呢……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申请参赛还来得及吗？”

就在华榕说完之后，他似乎听到耳边轻轻的哼笑声，而后，他的头被父亲埋得更深了……

……

在确保家里一切安排妥当后，两兽终于要踏上征程，去参与这场宏大的盛宴。虽然华梁被暂时革职了，但是他依旧可以作为观众参与到“灵武大会”当中。原本华榕是不希望华梁跟着他去的，但是华梁为了以防万一，以及想好好看看儿子的表现，最终还是说服了华榕，与他一同前往。

临走前，华榕把他视如珍宝的焰晶吊坠塞进了行李箱里。那是他的儿时最好的朋友送给他的，华榕时时刻刻把它带在身边，好让华榕在思念他的时候“见坠如面”，而这一次，华榕希望这个吊坠能给华榕带给他好运。

门外，华梁已催促许久。华榕这才匆匆把行李带上，跟着父亲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