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斯第一次站在伦蒂尼姆的城墙上时，当他看向远处虎视眈眈的维多利亚高速战舰，会不会想起两百年前，在卡兹戴尔城墙上的日子呢？想来，这两百年来他应该从未忘记那段时光——两位萨卡兹的王 武勇且足智多谋，他们并肩而立，带领着子民反抗外族的侵略。就如同万年来的萨卡兹那样，绝不在命运的无理压迫下屈服。

“特蕾西娅，我需要你站在我身边。不，应该说，萨卡兹需要。就如同两百年前那样。”

特雷西斯作为一个角色目前还没完全展开，尤其是他作为萨卡兹王的部分还有很多不明确的地方。但是，特雷西斯有一点已经完全展示出来了，就是他对特蕾西娅的态度——也就是他作为人的部分。这份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情感真的很适合聊聊。

本篇是一个短篇，只回答一个问题——以特雷西斯为例，角色是怎么欺骗自己的。

下面直接进入正题。

被赋予的自由

特雷西斯第十章的台词不多，字里行间基本上就只有两个内容：一是关于萨卡兹的命运和对世界的反抗，他的计划即将大功告成。剩下的话里，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意思：

特蕾西娅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

特蕾西娅不需要守卫的保护，更不需要他们的监视。如果她想要见罗德岛，就让她去见。萨卡兹需要的不是“一具受困于牢笼中的傀儡”。

特雷西斯处处都在强调特蕾西娅的主观意愿，因为只有特蕾西娅在有得选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他，那才能算是得到特蕾西娅的承认，这才算是兄妹二人再次并肩作战，才是卡兹戴尔的大团结。

特雷西斯对未来的乐观展望和他对特蕾西娅的态度可能有一个相同的源头。

也许，特雷西斯对自己的计划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信心十足——这毕竟是对抗整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家。可能，他正是需要特蕾西娅的认可来支撑自己。又或者，他需要特蕾西娅提出质疑，然后他才能针对性地弥补自己所忽视的漏洞，从而使得这个走钢丝一般的计划更加可行。

特雷西斯  你有任何异议的话，说出来。

特雷西斯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指出我计划中的风险。

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特蕾西娅能作出客观的发言，而不是单纯附和他。因此，他便处处强调特蕾西娅应得的自由——除了最关键的部分。

推进之王  当我们真正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所谓选择的权利才是真实的。否则的话，那只是一种变相的逼迫。

特蕾西娅有得选吗？如果有得选，她会站在特雷西斯身边吗？我认为是不可能的。当年特蕾西娅不惜内战也不接受特雷西斯的野心，如今又怎么会接受呢？她并非看不到特雷西斯的计划成功的可能，而更多的是，她想化解——而不是加深萨卡兹和各族之间的矛盾。

特雷西斯自然也明白他们兄妹之间的理念差异不可调和，所以他才会在遣词造句上如此微妙。我找到了这么三个例子：

比如说，特雷西斯把数年前的萨卡兹内战轻飘飘地称为“我们之间那场无用的战争”。仿佛那场战争就是一场可有可无的儿戏。但我们都知道，特蕾西娅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明确地坚持自己的立场。这不是一句“无用的战争”可以打发掉的。

又比如说，在特蕾西娅表示会和“领航风暴”的“他们”一同登上空艇的时候，特雷西斯强调了这样做在战略上的合理性：“既然我需要守着碎片大厦，那你就是指挥我们的空中力量的最佳人选。”这没错，但同时也是在淡化事实上的没得选。或许这些“风暴领航员”也是赦罪师巫术的一部分，但无论真相如何，特蕾西娅的原话是：

不，特雷西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和他们，我们只能一起去。

最后，当特雷西斯对赦罪师的卫兵发怒时，说的也是“一具受困于牢笼中的傀儡无法在战场上号令萨卡兹。”他只能陈述事实，而不能说特蕾西娅现在并没有困于什么之中，即便他心里很明白。从这个角度来看，他针对赦罪师的怒火，何尝又不是源于对自己当初决定的不齿呢？

语言不只是交代剧情的文字，更是角色心理的投射。每次看到或者言及特蕾西娅时，特雷西斯都不可避免地意识到自己对皇妹的意志和生命的亵渎。然而，他只能通过话语排解这种罪恶感。因为复活特蕾西娅并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目前我们看见的特雷西斯有两样在意的事物。一是作为王所背负起的萨卡兹一族的责任，二便是他个人对特蕾西娅作为领袖和战士的尊重和认同。兄妹二人并肩作战，这画面既是卡兹戴尔的萨卡兹想要看到的，也是特雷西斯个人所希望的。

因为赦罪师的巫术，特蕾西娅虽然不可能以最理想的方式站在自己身边了。但至少，她正以萨卡兹们所期待的那样，和自己再次站在一起。对于如同无根浮萍的萨卡兹而言，这件事本身就是莫大的鼓舞。

相应地，这也成了特雷西斯作为个人，在心理上的、持续折磨。这场拷问将会持续到他“孤独地死在圣王会西部大堂地下的王座上”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