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

作者：破月、戚柒

05

 

次日一早，傅梓尧和徐韵然一同去医院，林曦说，苏妍婷还是老样子，没有醒过，也没有其他异常。

“今天早上她导师打电话过来找她，我跟他说明了情况后，他说他待会过来，那我先回去洗个澡？”林曦说道。

“辛苦你啦！”韵然说道。

和韵然交接完后，林曦便回去了，等她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导师已经走了，林曦问：“有联系上小婷的家人吗？”

“导师打电话给她班主任了，他班主任说她的父母还在国外。刚刚医生过来给小婷做了一下检查，也无异常。”

“那小婷爸妈一时半会应该还回不来吧。”

“嗯，待会我们打算去找钟老师，林曦，苏妍婷就拜托你了。”傅梓尧对林曦说道。

“嗯？钟老师不是外出交流了吗？你们找他做什么？”

“他昨日刚回来，我和然然想去问他一些关于古物的事情，这可能和苏妍婷的昏迷有关。”

“哈？古物？”

“嗯，只是想去了解一下。”徐韵然接话道。

“行，那路上注意安全。小婷就交给我吧。”林曦说。

二人出去后，便只剩妍婷还有林曦在这病房中。

“会和画有关？难不成小婷真的被画吃掉了？”林曦在心里嘀咕，但想想觉得不可能，摇摇头，然后默默地坐在旁边的空床上，玩起了手机。

……

白色的房间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阳光从窗台上投下一片小小的光影，静谧无声。

“咚咚咚——”病房开着的门被人轻声敲起。

林曦抬头望去——诶？这不是昨天夜里遇到的那个人吗？

昨天韵然他们走后，林曦一个人守着苏妍婷，一时睡不着，玩手机玩得晚便叫了个外卖，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刚准备进电梯，里面突然冲出个人把林曦撞了一下，差点把外卖撞掉，那人转头，来不及换下一脸喜悦，匆匆说了句“抱歉！”，还没等到林曦回应便跑远了。

媳妇生了？跑这么快？林曦无奈地进了电梯，关上了门。

“呃……你是？”来赔礼道歉的？林曦疑惑地看着他。

这个男生看起来很年轻，而且昨晚也在医院出现过，也没穿工作制服，一定不是工作人员。他来干什么？道歉吗？不可能，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怎么可能还找上门来？而且，他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病房？

“你好，请问苏妍婷在这个房间吗？”那个男生询问道。

“你是谁？”林曦警惕起来，昨晚小婷才进医院，除了我、然然还有会长，并没有通知更多的人，而这个人昨晚已经在医院里了，他提前知道了小婷要来医院？而且昨天出电梯的时候他明明是高兴的，认识的人住进了医院，反而还这么高兴？这是有什么企图？

“啊，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叶晟晗，是苏妍婷的表哥。今天早上她爸妈打电话过来，说她进医院了，拜托我这个表哥过来照顾他一下。”看见对面这个盘腿而坐玩着手机的女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叶晟晗尴尬地笑了笑，做起了自我介绍。

“那你昨晚怎么来医院了？”

“……”叶晟晗眯起眼睛，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女生，“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医院？”

“电梯口。”

“哦——！”叶晟晗恍然大悟，“不好意思，这件事有点复杂，不过我确实是受小婷父母拜托而来的。”他看了看另外一张床上躺着的苏妍婷，又把视线转回来看着这个女生，表情十分诚恳。

“……”林曦看着眼前的男生，不像是说谎，语气稍稍放缓，“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叶晟晗一挑眉，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他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

“滋滋滋……”，苏妍婷的手机响了。

林曦拿过来一看：

晟晗哥

林曦抬头看了一眼他，划过接通，“喂？”

“你好，再次自我介绍，我叫叶晟晗，就是你面前站着的这位，我是苏妍婷的表哥。”叶晟晗也把手机放到耳边，对着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林曦有点尴尬，“好吧，不好意思，我误会了。”她默默放下手机，“端庄”坐好。

叶晟晗笑笑：“没事，万一我真是什么坏人呢？”他一边说，一边走近苏妍婷，“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并无异常’，只是睡着了，但是叫不醒。”

听到这，叶晟晗停下了脚步，看着苏妍婷均匀地呼吸着，表情逐渐变得深沉起来……他就站在那，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林曦皱起了眉头——这气氛好像有点沉重啊。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久立不动的叶晟晗终究深叹一口气，转身问，“她是怎么晕倒的？”

“嗯……昨晚她下课回来，和我们一起去学校的储物室，然后就突然晕倒了。可能是太累了，医生说没什么异常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林曦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他转头看了一眼苏妍婷，终是转身，释然地笑着对林曦说：“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情，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婷吧，有你这样的朋友在我放心。我迟些叫护工来照顾她。”

林曦愣了愣：“哦……好……”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

从303病房出来的叶晟晗离开了住院部，但并没有走出医院，而是来到了医院里的另一栋单元楼。

06

另一栋单元楼里，203病房。

病房里，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床上，神情有些茫然，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而床头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束鲜花，似乎是刚放上去不久的。

“江叔叔。”叶晟晗向他打了个招呼。

“哦……晟晗，你回来啦，我来看看你妈妈。”被称作“江叔叔”的江修禹站起身说道。

“谢谢江叔叔，我舅妈呢？”

“哦，她好像出去接人了。”

叶晟晗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母亲。

江修禹识趣道：“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叶晟晗礼貌地对江修禹笑了一下，便走向母亲。

“妈……”叶晟晗轻声呼唤她。已经太多次这样呼唤她没有得到回应了。

病床上的人听见梦里熟悉的声音，似乎才回过神来，把头转过去，看着他，她的儿子。看了好一会，又轻轻皱眉，垂下了眼帘。

她依稀还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久很久很虚幻又很真实的梦，像是置身于其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照在身上的暖阳和吹来的微风，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以及被……诅咒后遭受的苦难。

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吗？

……

储物室内一切如故。

一位中年男人驻足于“囚鸟图”前，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画作，这幅画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想让他投身于画中。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浮出水面……他的身体轻轻地颤抖，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这就是‘囚鸟图’？”

“是的钟老师，您觉得画卷吞噬人这样的故事，在历史上真有发生吗？或者说，真有这样的‘咒术’？”傅梓尧问。

这位看画的人，正是那位钟教授。

钟教授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人这一生都在求知的过程当中，历史上没有，或许是没有被载入史册罢了，而且过去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幅残旧的画，虽旧，画上的痕迹却不曾模糊，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再问，“那个昏迷的同学也姓‘苏’？”

“嗯，怎么了老师？有什么问题吗？”傅梓尧问道。

“没什么，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她很久没有醒过来了。”

傅梓尧和徐韵然疑惑地对对视了一眼。

“我也很久没去探望她了，咳咳。”他咳嗽了一下，“如果你们想见的话，一起来吧。说起来，她也算是你们的老师，咳咳……咳咳咳……”他突然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傅梓尧二人赶紧上前搀扶。

“老师，您没事吧？！”傅梓尧着急地询问道，上次见老师，他还没有咳嗽这个毛病……

在傅梓尧印象中，钟老师是个狂热的古物研究者，一直沉迷于研究古物，没有成家，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事业，因为太过劳累，身体出现了与其年龄不符的衰老。他十分敬重这位老师，他那些所谓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会得到这位老师的支持和鼓励，有时候钟老师还会和他一起进行验证，他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朋友。

钟教授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年纪大了，是这样的了……”傅梓尧担忧地看着他，说道：“老师要保重身体啊。”他突然有点后悔跟老师说这件事情了，但是这件事情也只有找老师，才不会被看成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

“走吧，我们去探望苏老师。”

……

 “叮咚”徐韵然的手机响起来。

我自横刀向天笑(林曦)：然然你们现在在哪啊？小婷她家里人过来了。

侑(徐韵然)：你现在还在医院吗？大堂等我们，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我自横刀向天笑：诶？钟老师也过来看小婷吗？

侑：唔……不是，是探望一位老师。

侑：见面再说吧，就要到了。

在医院的大堂前，钟博士一行人与林曦会面，一个笑容可掬的女士把他们带到了一间独立病房里。

“咚咚咚——”病房门被轻声敲起，“晟晗，你妈妈的同事来探望她了。”

晟晗？听到这个名字，林曦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的那个男生。

那位女士带着钟教授进去，傅梓尧紧随其后，徐韵然抱着花和林曦走在最后。

叶晟晗站起身，楞了一下，认出了来人是钟教授，便走上前来迎接：“钟老师好久不见。”

往后一看，是之前那个守护小婷的女生，想起刚刚，叶晟晗不由得对她粲然一笑。

林曦尴尬地笑笑，没想到真的是他，还以为是同音……那昨晚他在医院是因为他妈妈醒了？不过……一个家人醒了，但另一个家人却又病了……真惨！

徐韵然察觉到叶晟晗和林曦的眼神交流，看向林曦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她，然后对她挑了挑眉。

林曦一对上徐韵然的眼神便知道她想歪了，抿着嘴，赶紧地摇了摇头。

钟老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晟晗啊——苏老师！”他看到病床上的人，病床上的人还是有点迷茫，但是又好像认出了来人，苍白无力地一笑。

钟教授拍拍叶晟晗的肩头，来到病床前，询问道：“可算醒啦，感觉怎么样了？”

“钟老师不好意思，家母暂时还不能说话。”叶晟晗解释道。

钟教授转头看向叶晟晗，一连点头：“哦，哦，这样，也是呢……”他看起来有些恍惚，或许他太过急切想了解苏玥在昏迷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了……

叶晟晗看到钟老师了解了情况后，便转头看向后面的几个同龄人。 

傅梓尧盯着他，拿过徐韵然手中的花，递上去给他，然后拉起了徐韵然的手。 

徐韵然正和林曦靠在一起，他一拉，徐韵然便离了林曦往傅梓尧身上靠过去，徐韵然楞了一下，林曦也楞一下。 

他刚刚可看到了，这个男人对他的身后笑得很灿烂。 

叶晟晗眨了眨眼，好像哪里不对？ 

“咳，”他轻咳一声，“你们是小婷的同学吧？”叶晟晗接过花。 

“诶……是啊是啊，我们是跟着钟老师一起来探望苏老师的。”林曦帮忙打着圆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气氛不太对。 

“有心了。”叶晟晗转身过去把花放好。 

徐韵然不解地望向傅梓尧，傅梓尧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韵然笑了笑，然后松开了手。 

他们三人走到了钟老师身后。 

“哦，对了，这几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因为听闻了你的事情，所以想着一起来探望一下你。” 

“苏老师。”三人同时开口。 

苏老师点点头，亦是苍白的笑容，但是感觉比刚才有精神了一些，不过，毕竟她才刚醒来没多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钟老师一行人也不便留太久，众人再聊了一会便离开了。

07

 

河岸边。 

“对，一定是因为那幅画！”苏妍婷拍拍脸，使自己更清醒一些，“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 

她环顾四周，前是河后是林，前进还是后退？可是河对岸也是树林啊……这样想着，她转了个身——那就前进吧！ 

这么大的一个林子，没有鸟叫声，没有风声，没有其它动物的脚步声，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甚至说，没有声音——脚踏在落叶上，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才会在意识到有轻微的一点声音，但这声音是她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吗？她也不清楚。 

就这样在林中一直走，每走过三棵树，她便在树上做个标记……渐渐的，标记越做越多，她觉得她走了很久很久，但是这个树林仿佛没有尽头……而且一路过来没有看到除了植物外的其他生物…… 

这算是什么啊？她回头望了一眼来时路，也是望不到尽头。我都走这么远了吗？她眉头一皱，这么久了，我居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渴，甚至都没出汗？那现在太阳下山了吗？这个林子进来时如何现在便是如何，没有变亮也没有变暗。 

她想爬到树上看看外面的情况。 

太阳依旧在那个位置，没有任何变化，时间静止了？她再转头看前面和后面——根本看不到边。 

难道我走不出这片森林了吗？她在树的枝丫上，勉强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又坐下来，但是不知为何并没有感到恐惧。 

从树上下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了一点动静，转头望去，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男人，挑着担子，坐在一根倒地的枯木边上吃东西，动静就是他发出来的。 

这一瞬间，她似乎觉得理所应当就是这样，这个男人的出现理所当然，他的衣着打扮也没有任何异常，好像就应该是这样。 

苏妍婷向那个人走过去，那个男人看见她，淳朴地笑了笑，从担子里掏出来一个桃子，递给了她。她没有犹豫，接了过来，用袖子擦了擦，这时候，她的袖子已变成了那种古代的广袖，但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擦完后，她把桃子放进嘴里，轻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好像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味道，她对着那个男人感谢地笑笑。 

树林中的树不知何时变成了竹子，周围是茂密的竹子，中间是一条小小的路。 

男人站起身，拍拍屁股的土，挑起担子，便往前走。苏妍婷也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消失在竹林的尽头……

 

 

 

（未完待续，不定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