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才不是什么杀手呢！6 炸飒
周六的地下铁路人潮汹涌，车门刚打开壳和飒飒就被人流涌进了车厢，面对面地挤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昨晚诡异的画面又浮现眼前。
地铁启动人流后倾，将飒飒推得离壳更近了些，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脖子还把嘴唇抿了起来。
手臂活动范围有限，飒飒只能小幅度地给壳的腹部来了一拳：“你大爷的，昨晚谁哭唧唧要抱着我睡的，现在害怕我亲你了？”
“谁稀罕抱你似的，也就小炸稀罕！亲亲抱抱都给他去！”
也不知是不是脑海里已经有了和某人亲亲抱抱的画面，飒飒突然脸红了起来。
壳一脸嫌弃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兄弟劝你，小炸真的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单纯，别那么容易就被他拐跑了！”
“你是炸炸他哥还是我哥？”
“我是你爹！
飒飒懒得加入这没有尽头的争论，只勾起嘴角一笑而过。
至少到目前为止，飒飒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很清晰的，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伴侣，他有美满的家庭、要好的朋友，有追寻的理想，有富足的精神世界，他似乎什么都不缺。
炸炸…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他们二人靠着打字发信相谈甚欢，社交软件上的长期交流，确实会让人产生对对方的依赖感，误以为那就是喜欢。但飒飒很清楚，炸炸只是一个很能聊的来的朋友。
小朋友，对，他还小呢…
又一次来到了壳的家里，飒飒还是很为院子里的那些花儿沉醉。
打开门，正巧炸炸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上衣。
“哟，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呢，”壳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炸，又回头看着飒飒一脸坏笑：“这是准备跟谁出去约会啊？”
飒飒瞧见炸炸，宽松的黑色V领衬衫，镶满了闪闪发亮的碎钻，胸口戴着一颗星星形状的银色吊坠，下身是简单的黑色牛仔裤和黑色短靴，简单却又细节满满，炸炸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在这身穿搭上。
“小飒哥哥我好想你！”炸炸直接扑上去给了飒飒一个熊抱。
突如其来的第一次拥抱让飒飒有点措手不及，但少年身上散发的包裹着茉莉清甜的柠檬香气让人很是舒心。
飒飒轻拍着炸炸的后背，小声地说：“嗯，我也很想你。”
想不到这松松荡荡的衬衫之下，看起来小小的少年身上竟也有不少的肌肉。
说起来，好像这三兄弟身形都很健硕。
被冷落在一旁的壳试图找回存在感：“小炸，你这衣服有点眼熟啊，是十哥的吧？”
原本背对着壳的炸炸抱着飒飒转了个圈，下巴垫在飒飒的肩膀上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不解风情的壳哥哥：“啊是啊是啊，怎么了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没想到你都敢从你十哥哥衣柜里偷衣服了啊，胸围合适吗？”
小炸炸可听不得这话，立刻从飒飒身上跳了下来，追着壳一顿拳打脚踢：“就你话多！”
壳还不敢还手，怕一个不小心把小炸的“疯批模式”给触发了，只能嬉笑着逃跑。
飒飒看着兄弟俩满屋子乱窜的样子，倒突然心生了羡意。
“行！好！OK！炸爷放过我，您还得去看画展不是吗？”壳阴阳怪气的求饶结束了这场追逐。
炸炸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满眼笑意的飒飒，开心地在眼睛旁边比了个耶，宣告自己的胜利。
飒飒今天的一袭白色休闲西装，倒是和一身黑的炸炸莫名相配，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惹得不少路人驻足回头，甚至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画展所在的美术馆有些年头了，但审美依旧走在时代的前端。整体是水泥裸露的极简风格，各种形状的窗开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各个地方，整栋建筑似在与光影玩捉迷藏。
画展就位于场馆门口新开设的展厅内。
日出•印象
展厅门口的画墙上印刻着画展的主题。
一走进展厅，仿佛置身于一节19世纪的蒸汽火车的车厢内，飒飒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火车车窗”外的风景，其实是投影机打在墙上的幻灯片。火车缓缓的前进，他和炸炸即将到达这位印象派巨匠，莫奈，梦开始的地方——巴黎。
两人走在“巴黎”的街头，灰色石砖铺装的地面、黑色铁艺的路灯、红色复古的电话亭，共同烘托着艺术的氛围，四周的墙壁上放映着莫奈在巴黎时创作的各种画作。
飒飒正站在路灯下应接不暇地欣赏着画。忽然炸炸走进了一间电话亭，敲了敲格栅的玻璃，吸引了飒飒的注意力后，又指了指手里的电话听筒。
飒飒笑了笑，打开了另一间电话亭的门走了进去，拿起听筒假装接起了炸炸的来电，两个人谁也听不见谁，兀自说了一会话后，互相看着对方大笑了起来。
下一站，莫奈遇见了他的一生挚爱卡米尔。这个贴着暗红色墙纸的华丽房间内，挂满了莫奈画笔下的卡米尔。她一会儿身着东洋的和服，一会儿穿着白裙坐在树荫之下，一会儿陪他们的孩子在草坪嬉戏，一会儿又在花园聚会的群像里成为最夺目的那一个。
房间内有一个皮质沙发，坐下来后，面前是类似剧场的场景，红色的幕布拉开，屏幕上播放着现代科技下动态的卡米尔，在花瓣纷飞的画面里，她永远是最美的模样。
“莫奈陪了卡米尔27年，这27年里，莫奈几乎没有画过除他这位妻子之外的任何事物。”飒飒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自从遇见你，我就满眼都是你。
炸炸看着飒飒，若有所思似的点了点头。
面前的画面突然切换到了一张不太美丽的卡米尔，这是她临终前莫奈给她画下的最后一张画，没有了明艳的色彩，只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但莫奈在这副画的落款上，签下了他生平唯一的一个桃心。
“卡米尔去世后，莫奈虽又与一位愿意照顾他孩子的女人结了婚，但他此后没有再画过任何的女子。”飒飒说。
除却了你，任何人于我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不愿坐在这小房间里落入沉沦的情绪，炸炸拉起飒飒的手腕，走入了下一个场景。
这里的地上随意摆放着一些干草垛，炸炸拉着飒飒坐了下来，面前的弧形巨幕上投影着莫奈所作的田园风光的画。
画作跨越时间的长河，春日的花园，夏日的睡莲，秋日的丰收，冬日的冰封。两个人的肩膀轻轻贴在一起，一言不发，好似已经在无人打扰的世界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独属于他们的春夏秋冬。
我又何尝不想这样陪你走过许多年。
炸炸在心里默念着。
“对不起炸炸，我刚刚…自顾自的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飒飒微微仰起了头。
炸炸察觉到了飒飒眼眶里打转的晶莹，忽然就慌了神，他或许知道怎么能让小飒哥哥笑，但不知道怎么让他不要哭。
“他不会孤单的，你看她离开之后的那些画，依旧是色彩明艳，充满希望的不是吗？”
飒飒很惊讶，他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转头看向炸炸，小孩儿好像不会隐藏情绪，飒飒可以从那双眼睛里读到担忧，慌乱，却包含真诚。
飒飒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颗眼泪擅自从眼角滑落。
这让炸炸更加慌张了：“啊那个…小飒哥哥的画也一样啊，用色大胆又明快，一看就知道小飒是个自信又心中充满爱的人！”
飒飒终于还是被炸炸手舞足蹈的彩虹屁逗笑了，炸炸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帮他轻轻擦拭湿润的眼角。
“够了…等看到我的画再吹吧”飒飒笑着说。
“谁说我没看过…”炸炸不服气。
“我是说，我现在画给你看。”
飒飒带炸炸来到下一个房间，这里还原了莫奈故居的内饰，陈设温馨简单，房间的中央还摆放着一个画架和空的画板。
飒飒正准备坐上画板前的小圆凳，炸炸忽然把旁边挂着的围裙拿过来，帮飒飒穿戴好，最后在他的后腰上系上了个蝴蝶结。
“一尘不染的小飒哥哥不要被弄脏了才好。”
飒飒在调色板上挤出了一些颜料，拿起画笔开始了他的创作。
没有刻意的构思，仅仅是将此时此刻的脑海中，最炙热的那个画面还原在纸上。
炸炸想给自己留个悬念，于是坐在了画板的背后，看不见作画的过程，却能看见小飒哥哥作画时的模样。
玉葱般的手指执笔一支，在无限的空白里挥洒灵感。桃花眼里宛如盛着一汪温润的水，闪烁着粼粼微光，炸炸多想沉溺其中，去体会他眼里那充满爱意的缤纷世界。
不知不觉飒飒的身边围满了人，小孩儿被人群挤得只能夹缝里看飒，可飒飒倒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炸炸赌气似的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用幽怨地小眼神看着那众星捧月的画面。
“我画完啦炸炸！”
飒飒轻轻甩了下额前的刘海，眼前的画幅开阔了，这才发现了身边的人群。
飒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炸炸匆匆剥开人群挤了进来：“快给我看看！”
似璀璨星河，又似浩淼深海。深蓝的背景之上闪闪发亮的光点汇聚成了五彩斑斓的银河，在星辰最密集的中心点，被簇拥着的是一颗巨大的银星，反射出最为耀眼的七彩光晕。
“这画的是…？”炸炸问道。
飒飒站起身，慢慢走到炸炸的面前，伸出了食指，在炸炸的胸口轻点了一下。
这一点，犹如缪斯女神手中的新枝洒下了圣水一般，在炸炸的心上激起一片荡漾，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飒飒，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模糊、消失，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和他。
是啊，这是炸炸今天的上衣和胸口的吊坠啊。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炸炸站在原地愣神，飒飒带着满脸的笑意走出了人群，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这里用了一整间屋子来打造《日出•印象》这副画的意境。原作的画面投射在巨幕墙上，是晨雾氤氲之中港口日出的画面，巨幕前放置了一座桥，桥下用投影制造了流水，好像画作延伸到了现实世界一样。
飒飒站上了那桥，看着画面中远方的轮船，和映红了海面的初升红日。
炸炸刚走进房间，还没有从刚才的感动中回过神，恍惚之间又看到了自己正寻着的那个人，完美融入了那流芳百世的油画。
炸炸忽而觉得世间万物都不及眼前人这般美好。
“小飒。”
“嗯？”
飒飒应答着回了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的那个少年，低垂着眼，缓缓开口：
“我喜欢你。”
飒飒慌了。他可以免疫炸炸半开玩笑的那些暧昧讯息，但要如何面对，少年的这一腔赤诚呢？
“所以…”
“所以和我在一起吧。”
目光相撞，炸炸的眼神坚毅无比，温柔而又炽烈。
飒飒慌得很彻底，他之前明明是有答案的，但现在，那个答案好像不那么清晰了。
他没出息地逃跑了，他不想自己加速的心跳被炸炸听到，不想自己脸红慌乱的模样被炸炸看到。
留下刚刚才鼓起了勇气告白的少年站在原地，浑身发麻，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的眼神只黯淡了一会，却又立刻换上了平日开朗的神采。
炸炸追出房间，飒飒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一直在展厅的出口等着炸炸。
炸炸看见了小飒哥哥，假装没心没肺似地笑着：“我们再去别的展厅逛一逛吧！”
飒飒没有看他，只轻轻点头。
二人各怀心事地在美术馆里漫步，忽然发现不远处放置着一架三角钢琴，钢琴的上方是一个圆形的天井，投递下了金色的阳光。
炸炸来到钢琴前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钢琴上试了几个音后，深吸一口气，双手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了即兴的旋律。
飒飒站在原地，听着那低沉冗长的琴声，似乎听见了炸炸的失落忧伤。
少年方才真诚的告白还萦绕在耳畔，自己却迟迟没有做出回应。他不知道炸炸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给炸炸带去什么…
忽而钢琴的旋律婉转悠长了起来，似乎不见了忧愁，转为细腻的温柔。飒飒仿佛又看见了刚才二人坐在干草垛上，沉默着在那如诗如歌的画面里翱翔的景象，是那样的恬静美好。
炸炸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流入了琴键里，他只是边弹琴，边回忆着和飒飒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他所认识的飒飒，就像是他黑暗生活里的一点微光，他生如夏花般绚烂，他让干涸的土壤发出新芽，他永远被爱意包围，他是世界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这些炸炸未曾言说的情绪，飒飒都奇迹般地从他的琴声里一一接收了。
飒飒站在远处，看着那束阳光里的炸炸，身上闪闪发光，胸口的星星吊坠，也如他的那颗真心一样闪耀，一样让人感动。
如果刚才飒飒画下的那幅画，是在情绪低落的档口一时冲动所产出的结果。
那接下来，飒飒要做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终于确认了他和炸炸之间该有的羁绊，名为：灵魂的共鸣。
飒飒悄悄来到他的少年身后，双臂环住炸炸的脖颈，俯下身，凑到炸炸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