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中篇3—9—无中生有的双胞胎
小克拉拉消失已有好几个星期了。
克拉拉的学习生活还在继续下去，只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乐趣。克拉拉想找到她，但无从下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画室的事情变多了，她也只能把手中的事情放一放，去专心学习。
“咕咕、咕咕…”
一只体型硕大的鸽子来到了克拉拉的窗前，用鸣叫声将她唤醒。克拉拉困倦地睁开了眼睛，把左手小心地从被窝里拿出来，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啊……”
今天的被窝好像异常地重，但克拉拉并不在意，她真的很困，于是又睡着了。但在睡着之前，她察觉到身旁有一个很大的物件。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臂膀，让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史达林，是你吗？”
“克拉拉起床了，这都多晚了。没有我叫你，你就不会准点起床了吗？”
这声音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对，这应该就是克拉拉本人的声音。克拉拉连忙转过头看向床边那人，果然，一个完全体克拉拉就站在自己身边。
“你是？”
“我是小克拉拉呀！你不记得了吗？”
克拉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吃了一惊。“你，真是？”她伸出手去摸对方的脸，没错，是真的。
“嘿嘿，当然是我，我终于回来啦！”
“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没有啊，就像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已经在你的被窝里了，说起来还有些害羞呢…”小克拉拉的脸有些微红，不知是高兴还是害羞。
克拉拉观察了一下自己——也没变化啊？“可是按照你的理论来说，你脱离出来了，我不应该变回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没猜对？”
克拉拉与小克拉拉对坐着，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出来，可一时又说不出。不知不觉，小克拉拉偷偷摸摸地握住了克拉拉的手，十指相扣。见克拉拉并没有回应她，她便坐近了一点。
“您的心理年龄比我大，我还是叫您姐姐吧。”
“诶？”被小克拉拉说的话拉回现实，克拉拉发觉小克拉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越坐越近了？
“今天，我父母要来，我们俩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小克拉拉越坐越近，几乎已经用膝盖顶住了克拉拉的大腿根部，“老人家一直想要第三个孩子，可那时他们已经年迈了，地方政府劝他们不要生，这才被迫放弃这个念头。可他们一直没忘了这事，现在好，你来到这里，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说话就说话嘛，坐这么近干什么？”克拉拉试着推搡了一下，却发现姿势不对，用不上力。
“姐姐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吗？”
若是让他人来看，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在互相玩闹。克拉拉靠在墙上，身后垫着枕头，小克拉拉则并腿跪坐在她的两腿之间。四只手手指相扣地放在克拉拉身旁，脸则正面对视着。
“别，待会儿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克拉拉虽没那么害羞，可毕竟熟人多，万一他们中的某人看见了，只怕又是被当作笑话看。
小克拉拉的双马尾与身前的长发都静静地垂在克拉拉的身上，克拉拉则没来得及整理，还是刚起床时那散着头发的样子，二人的头发混在一起，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到底是谁的——毕竟是一模一样的身体。
“嘿，你过来看，社长。”一个男社员的声音：“克拉拉变成两个了。”
“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哪来的两…啊？”伊扎诺娃闻风而至，果真看到了两个克拉拉，其中一个还把另一个推倒了——她总感觉又吃了一口狗粮。
两个克拉拉同时打招呼：“呀，社长好！”
“你们这是……谁是谁啊？”
小克拉拉大方地指了指克拉拉：“她是正版。”
“明明你才是正版…”克拉拉说。
“谁干的好谁就是正版。”
“那你是…？”伊扎诺娃好奇地问。
“你可以叫我小克拉拉，我是妹妹。”
“哦，原来是妹妹啊，不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克拉拉露出了微笑：“太久没见到姐姐了，我和她调调情，展示一下我的心意。”
伊扎诺娃长叹了一口气，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从身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份人员报告表。这份表主要用于记录开学季之后的社团人员活动，史达林一行人被克拉拉招募进来的时候，她就交了许多张表。
“唉，表都快没了。”
“什么表？”
“登记社团新增人口的表啊。”伊扎诺娃想起之前说的玩笑话，“或许还能为我们社添上一个人口”。人口确实多了一个，但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方式。
“还有这种东西啊……”
“当然啦，每次都是我去交，这学期就属我们社交的单子最多，不过不要紧，来了就是力量。”
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克拉拉立刻明白，是史达林醒了，他这样做是为了叫醒剩下的人，他们总是一起去吃早餐。“克拉拉呀，你看见我牙刷……？”史达林先是摸了摸牙刷和杯子，一时没摸到，便转头来问克拉拉，没想到，刚转头就把他惊到了：“啊？一晚上不见而已，你怎么多了一个？”
克拉拉摆摆手：“之前一直瞒着你们，其实这位是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真正的克拉拉-施克尔格鲁伯小姐，她从脑子里出来了。”
“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
小克拉拉见他们都醒了，这才不情愿地从克拉拉的身上下来，和她并排坐着——和“他”并排坐着。二者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克拉拉比小克拉拉的霸气要重上好几分，看上去会更加沉稳一些。
“所以啊克拉拉，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小克拉拉抢先说道：“先说好了，我可不是姐姐的简单复制人，别把姐姐的任务分摊给我。”
“那你想怎么样呢？”伊扎诺娃笑着说。
“我要和姐姐一起工作，只不过，一定要把我和她区分开来。”小克拉拉说。
“那好，你就当她的秘书，如何？”
“干什么工作的？”
“平时一起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干什么工作，你就干什么工作，你觉得怎样？”
“……听起来不错，那就这样吧。”想来还是小克拉拉的思维比较简单了，其实那几个人做的，也是分摊克拉拉的工作量，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我看你们两个人，是越看越喜欢。”
“怎么呢？”克拉拉说。
“各有各的特色，但又大体相同，都是那么可爱。”
克拉拉听这话没什么感觉，可小克拉拉的脸羞红了。
“看，还是很好辨认的。”伊扎诺娃笑道。
这时，克拉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小克拉拉好像对她说过，今天，她的父母会过来，这怎么办？最好还是找史达林他们商量一下。不过，这个点都还没有进入学校的话，多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不如先去把早饭给吃了，填饱肚子，专心上课，才是正道。
“那么，小克拉拉？”
“在。”
“先去洗漱一下吧，虽然今天父母要来，我们也不能这么慌张，先去把饭吃了。”
“好呀好呀。”听到有饭吃，她眼睛放光。
等她走远了，伊扎诺娃便戳了戳克拉拉的肩膀。
“看在我是你社长的关系上，我给你提个醒。”
“什么？”
“以后尽量跟史达林他们一起行动。我看小克拉拉今天的表现，不像是个单纯黏人的妹妹。”
克拉拉其实自己也早有感觉：“好，会小心的。”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食堂。这里除了一般的欧洲菜肴，还有许多的东方菜品，说是雇佣了一批从东方过来的厨师，食堂里的人比往日多得多。
“那是什么？”小克拉拉指了指远处的牌子。
“大概是…炒面、炒饭。”
“听起来很好的样子。”小克拉拉见她要离开，便抓住了克拉拉的裙角：“带我去吃。”
“那些是…好，吃一碗炒面去。”
多米茨和史达林一人护住一个，库兹涅佐夫和保卢斯则去买意大利面——毕竟是学校自发的意面节，食堂意面降价百分之七十，可划算了。
排了十分钟队，终于等到了，二人拿着两碗炒面就往门口走，挑了个显眼的位置，她们便坐下开吃。没过一会儿，另外四人也来了，就坐在她们对面。
不知不觉地，一辆保时捷轿车开进了停车场，上面下来了两个人，显然不是学生。大概看了一圈，就往食堂的方向走过来。可能是对女儿的背影特别熟，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她——不过好像有两个？
二人走上前去，站在她们俩身后。
“这位是……？”见有人来了，多米茨戳了戳正埋头吃饭的克拉拉——其实他认不出谁是谁，只是随便挑一个问问。“啊？…妈妈？”
这个应该是小克拉拉，她一眼就认出了戴着一副口罩的母亲：“你们来了？”
“好久不见，想女儿了，过来看看。”摩挲着小克拉拉的长发，母亲“咯咯”地轻笑着：“是大姑娘了！”
“哎呀，我都快二十岁了，可不就是大姑娘嘛。”
父亲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示意她旁边那人：“哦，这位是你的朋友吧？”
“他”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主动转过身，尽可能地做出一副文弱的样子。
小克拉拉牵住克拉拉的左手：“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父母，都是从工厂退休下来的职工。这位是我新认识的…呃，姐姐，已经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了。”
“嗨，你们吃了吗？”克拉拉打了个招呼。
居然和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这莫不是天造地设？这样的用词可能并不正确，可这是最能概括两位老人想法的成语了：“我们已经吃过了，不必了。”
寒暄了几句，两位老人便自顾自地回家了。有这样一群好朋友围着她，他们感到很是高兴——他们曾觉得女儿的性格容易受欺负。
克拉拉的父母比想象中的好应付多了。没想到聊几句天就能把他们打发走，令“他”有些意外。
吃完早饭后，史达林就领着其他几个人去各自的教室上课了，克拉拉本来也想去画室练习，结果被不知道哪来的粉丝围住了，要她签名。克拉拉看了一眼小克拉拉的手表——马上就要开课了，肯定来不及，她便打消了上早课的念头，打算一会儿去图书馆。
去图书馆之前，她回了趟活动室，从快递柜里取了一包衣服，是伊扎诺娃托人买的，和之前的短裙装校服是同一套，只是颜色不一样。原本打算给克拉拉用作换洗的衣物，没想到小克拉拉来了，伊扎诺娃便额外留下了一张字条，让克拉拉给小克拉拉穿。
“诺，和字条上写的一样。”
“呃……”小克拉拉打开快递袋，拿起那身叠得整整齐齐的上衣，将它展开。果然，和之前那件一样，黑色的外层包着浅灰色的内衬——但衣服轮廓上的丝质部分变成了浅粉色的，克拉拉的则为蓝色。小克拉拉小心地穿上这件校服，扣好扣子，莫名地紧抓住衣角。
“还有领带呢。”克拉拉看她不出声，便帮她把领带认认真真地系好，再帮她扣好袖扣。
这种西装式校服十分普遍，而且广受好评——不仅穿戴简单，而且十分正式；不过，最重要的是，它给人的观感非常好，让人感觉到特殊的活力。
“怎么啦？”
小克拉拉感觉不太适应——总感觉太正式了，还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害羞感，仿佛自己在故意装样子。
“没什么……”
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安慰似地说：“不要对什么事情都有心理包袱，来，帮你把短裙穿上？”
“呃呃，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我来。”
果然，短裙还是同一种格裙，黑白配色。
没过一会儿，克拉拉穿着相同的，只有一点点颜色差异的另一套校服出来了。
小克拉拉不安地戳着手指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克拉拉将一双白丝袜扔到她手上：“穿好。”
小克拉拉低头一看：克拉拉也穿了一双。她便顺从地穿上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你发现没有，我们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二人确实是一模一样，都梳着相同的双马尾，都穿着同一种衣服——只是袖口、衣领和衣角的丝边颜色一蓝一红，二人甚至用着同样的嗓音和外貌。
“嗯……嗯。”
“你还记得那个音乐社的美裔吗？”
小克拉拉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
“逗他玩去。”克拉拉说道。
小克拉拉也没办法，便跟着她走了。二人先是走出活动室，依着路牌找到了他的活动室，然后敲了敲活动室大门。“听好了，待会儿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五到六分钟然后再次敲门，我会从窗子出去。”
“这里的窗户都有防盗网啊？”
“不要紧，有一扇通向休息区的窗户没锁。但是你绝对跳不下去，所以我们只玩一轮。”
“这样真的好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脚步声就出现在了门后，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问道：“谁啊？”
“我，克拉拉呀。”
门“砰”地一声打开，社长迎了出来：“哦，原来是我们亲爱的克拉拉小姐，进来吧，请进。”
音乐社有将近六十个社员，是史学社的两倍。他们现在正在里面开会，讨论接下来的训练安排。克拉拉也没办法，只能就这样走进去，想尽办法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和他们打招呼——只是抬起右手轻摇，微微地缩起脖子，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椅子腿。
“啊，这位就是克拉拉了，一起参演过的。”
“呀，克拉拉，今天没事吗？”克拉拉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同画室的同学。她本来要与克拉拉一起上早课，没想到恰好碰上音乐社开会，本以为今天见不到克拉拉了，却又在这里遇见她。
“呃呃，我下午去上课。”
“那我们一起哦！”对方看起来很高兴。
克拉拉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做不成了，于是向正在偷看的小克拉拉招手，让她进来。小克拉拉却难以理解地比了一个“二”，不知是什么意思。
“克拉拉也来了，我们恰好可以让她出出主意。”上次的男主唱说道，其余人纷纷赞同。
“你们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呢？”克拉拉打算从音乐社遇到的问题下手，这样可以循序渐进地制定方案。
社长叹了口气，用目光扫了一眼坐在靠墙一侧的二十来个人，“我们遇到了内部分歧。”
“什么分歧？”
“想必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一届分两代，一代是开学时增加的新人，另一代则是大二退下来的社员。”
“所以，你们的任务太少，人员太多？”
“没错，任务指数是社团个人考核的重要指标，在升学毕业上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我们接到的任务远远不够，因此分配不均匀，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继续下去的话，我们将会有一半人无法升至大二年级，然后被留在下一届的音乐社新社员中。”
克拉拉点了点头，用手肘撑着桌面，似乎在冷静地思考着什么：“说说吧，还差几次？”
“什么？”
“平均一个社员还需要多少指数？”
“两到三次活动吧。”
克拉拉两手一摊：“我可以去找伊扎诺娃，和你们合作一次，剩下的就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一次也好。”
克拉拉看了一眼表，发现两分钟早已经过了，还没有见到小克拉拉的人影，于是转头去看她刚刚所站的那个位置：“小克拉拉，你在吗？”
“在的在的～刚刚没敢进来…”
小克拉拉一步就跳了进来，一把抱住克拉拉：“怎么把我晾在门口嘛！人家好无聊……”
“喂，人很多，你注意点。”
活动室里的视线聚拢在她们身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对比二人的长相：好像完全没区别。
音乐社社长愣在原地：“这是？”
克拉拉佯装不好意思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妹妹。”
“怎么没见你提起过？”
克拉拉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我有妹妹为什么非要和你们说呢？真是奇怪。”
社长知道是自己说话说得不对了：“对不起。”
“哎呀哎呀没关系的，走吧，不是要去找伊扎诺娃她们么？就别干坐着了吧？”小克拉拉连忙顺坡下，将二人的对话中止。
“那好，毕竟是正事，我就先走了啊。”
“嗯，慢走！”目送她们出门，社长说。
出了门之后，克拉拉按照原计划去了图书馆，结果不小心把约定给忘了，幸好小克拉拉记得，在晚饭后给伊扎诺娃提了一嘴——意外的可靠。
“也没什么异常啊，伊扎诺娃是不是想多了？”
睡觉时，“他”不禁思考起白天的事情——尽管“他”的思维方式好像已经偏离太多了——不禁用手掌轻轻地抚摸小克拉拉的一侧脸颊。小克拉拉不知在睡梦中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紧紧地抱住这只手。
“好吧，看来对睡眠的影响还挺大的。”
直到过了午夜，小克拉拉松开手，“他”才成功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