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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世》1(39)

2023-01-19 20:18 作者:昭焱就是南朝衣  | 我要投稿

第三十九章:拨云见日道别离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獠阴起身掸了掸衣裳,蹭了蹭耳朵,他没想到他们没几天就发现自己跑走了,还以为他们看自己禁闭在床上便不会再去看他呢。

“是善渊觉得你会来这里的,他之前来,进水中看见你在睡觉,便也没打扰,我们想多给你一些时间,你已经睡五天了。”云落九终究是戴上了他的薄纱,他的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

獠阴瞧他这些日默默做事面面俱到,心里一时感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一个谢字。

这种时候,他居然不会说这种话了,不知为何,就是令他难以启齿。他要为他的眼睛负责,也想着刚好是这样的时机,大家是该要分开了。

“善渊,落九,我决定现在去云族。我想了想,其他地方的云族,我不好隐瞒妖籍身份,凡人还不好糊弄吗,还是去人界云族。早晚有一天要见到清元帝君,我最起码要搞懂这鬼画符为何在我身上吧,治病要治根儿。”獠阴撑起了笑容,声音放的洪亮,给自己添了添气势,显得整个人精神抖擞充满斗志。

云落九深知他的脾性,就算此去凶险万分,他的身体状况已不大适合折腾,但既是他已经想好的事,便不可改变。

于是思来想去,凭着自己残存的记忆说道:“人界云族可不是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随意地方,阿阴你想清楚了,就要先把自己变成一个凡人,然后参加云族的招才大会。”

“招啥,招财?”獠阴失声笑了笑,道,“我又不是那吃饱喝足就不会拉的貔貅。”

需要变成凡人他理解,云族人与普通俗人不同,他若满身妖气过重的去,怕是当场就会被得道高人抓个现形。

但是这个招财大会,是作的何妖,他便百思不得其解了。这云族一个神秘兮兮的组织,还需要搞凡尘那一套,莫不是得送上万两金银,开个后门进去?

“不是你说的那个招财,是才子的才。人界云族每隔十年对外招一次人才,每次都是千八百人挤破了头想攀上云族。最后有资格加入云族的,不过几个人罢了。我之前推算了下,咱们这时候下界,按人界的时间,刚好又是一个十年。”獠阴曲解的意思让云落九不禁觉得好笑,耐心解释道。

“那去招才大会需要会些什么,我可不是才子。”獠阴自顾自地言语,看起来有些发愁。

云落九被他问的一愣,话就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心里咯噔咯噔的甚是沉闷,硬想了良久,仍是记不起来,道:“我......忘了。”

獠阴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道:“想不出来别硬想,放心吧,我一堂堂狼小爷,还能比不过区区凡人,船到桥头自然直。”

谈好后五人席地而坐,准备商量路线等诸多事宜。

好巧不巧,妖界的天总是阴阴的,这时竟下起了雪。

挨在白雪皑皑的冰山脚下,会更冷一些。

冷风卷着雪花刮起一片白雾,朦朦胧胧的,白到眼花一片,不见美景,是那成片的白雪形成的雾气为蜿蜒的冰河蒙上层层白纱。

灰紫色的光辉穿透漫天飞舞的雪花照到雪山之巅,竟有些别样的暖意。

因此,五人很快决定好,善渊、獠阴、殷商一路下去云族,白净月留守妖界,云落九留守昆仑虚。

善渊是上古青龙,对六界龙脉都会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由他带路寻找冰城,再好不过。而云落九本就是云族人,身份不便,容易识破,做成了鬼也不好变成肉眼凡胎去糊弄云族。

他的眼睛也见不得太久的强光,回昆仑虚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有诸多不便,我只想送你到冰城。”云落九心里总是觉得差一块,却不知该怎么嘱咐,话到嘴边永远想不起来。如若因为他的疏忽让獠阴出了什么事,他会自责一辈子,便想亲自看着他安全顺利的进云族。

“上次已是我考虑不周,把你也扯进来了,这次坚决不可以。赶紧回昆仑虚,就当是为我守着,这天大地大,我已经没有家了,只有昆仑虚还是我的安枕之地。落九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我身边有善渊和殷商,这两位打起架来都是狠人,更何况此去又不是将军出征,你还担心什么。”獠阴不想再拖累他,他只是一心修行拿着仙界官职的鬼仙。既早已脱离苦海,远离凡尘,便不应该再卷入其中。

云落九半天无话,率先站起身,皱着眉头,忍着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只道了句:“等你平安归来。”

獠阴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与他拥抱,待他与众人辞别,便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云落九离开。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白净月红了眼眶,不忍离别,便变回了熊,蹭到獠阴腿边,努力伸着小短腿,呼起熊掌,抱着獠阴双腿不撒手,嘴里还要含着獠阴的手,死死不肯放开。

獠阴满眼疼爱地弯下身,上手摸了摸白净月的头,又不舍地抱了抱,哄着道:“好啦,快去玩吧,哥哥要走了,你要乖。”

白净月抬头看了看哥哥,带着沉重的身子直立起熊身,比獠阴矮了些许,但是力气之大,一头栽过来,便把獠阴扑倒在地,来了个完美的熊抱。

獠阴也不恼,把他拥入怀中,顺着他的熊毛,语气软软地继续哄道:“时候不早了,别闹了。你要听话,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别的熊欺负你了就打,随心所欲,想上树就上树,想抓蝴蝶就抓蝴蝶,别委屈自己,要天天开心哟。”

在一旁倾听的殷商,不禁嘴角抽搐,原来调皮捣蛋的白净月就是被他这么教出来的,肆无忌惮的宠着罩着。

怪不得他薅过一次那小子的头,就被他百般折磨,变着法儿的招惹他,一会儿睡睡觉床塌了,一会儿进进屋当头被泼一盆冷水,一会儿走走道被变成熊的他拽着大腿,拖都拖不动。

合着这都是獠阴给惯出来的臭毛病,从小都是他带坏的!

当然最后以殷商亲自变成猛虎一掌钳制住顽劣的白净月,他才老实。殷商见状脸上哭笑不得,只想大声问一句你这样教坏小孩真的好吗!

獠阴抱着白净月稀罕了半天,白净月才恋恋不舍却头也不回地跑走。

送走了难缠的小家伙,三人正打算下界,便被眼前出现的一人拦住去路。

獠阴见了此人,原本温和的脸上立马冷了下来,风雪打在脸上,冻得睫毛挂霜,双手通红,都不如此刻见了这个男人,更加心凉。

“你来干什么?”獠阴先发制人地问道。

“真的要走吗?”妖王走近獠阴几步,獠阴便抗拒地退后,妖王无奈地尬在原地,眼里不禁流露出父亲式的关切。

“不走等死吗?”现在的獠阴说话的态度犹如和方才哄着白净月的是两个人,有着巨大的差别。

“你为何非要这样和我说话,你留在家里,我派人帮你,不要自己冒险。”妖王欲再上前拽着獠阴,被獠阴一手打断。

獠阴看着他那张脸,便想起从前他那副与母后吵架时恶心的嘴脸,一时怒上心头,满眼嫌弃,道:“别人的命不是命吗,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只当我求你,求你别再跟我说话就好,别来烦我。”

妖王看着他仇恨似的眼神,脸色十分难看,低声道:“你都想起来了?”

獠阴没有作声,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压抑着怒火。

“本王来之前就打算好了,你若肯跟我回去最好,若是一意孤行,那我当爹的也管不了你了。爹只想告诉你,你到什么时候都是我儿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要记得回来。”妖王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被岁月饶过的面容,如今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布满悲伤。

獠阴心里一颤,不敢再听,抬腿就略过了妖王,在他面前撑着最后一份坚不可摧的壳,打算干脆利落的走掉。

“阴儿,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和你娘,没有让你们过上幸福日子,爹已经尽力了,我没有那个能力了,往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了。”妖王冲着他的背影十分心酸地说出了这些话,其中的无力与愧疚,只有父子俩感受得到。

獠阴的脚犹如灌了铅,站在原地怎样也迈不动,听到自己的父亲满是感伤地说出这种话,他不知该如何自处,也不知该怎样面对。毕竟,到什么时候,他都是他的父亲。

即使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非常痛恨非常讨厌,他也摆脱不了这辈子最讨厌的一种人是他亲爹这个事实。

獠阴的身体不易察觉般地抖动,不知是这天太冷了,还是人心捂不热了。他只知道自己冻得干燥生疼的脸,突然眼圈一热,沾上两滴湿润热泪,再鼓起勇气回头时,妖王已经不见了。

他如释重负的深喘了口气,因为天气太冷,从嘴里呼出一缕白烟。一个父亲对儿子说出这话,不知为何,比他听到他那些酒后的肮脏言语,更感到悲哀。

他抬头望着没有尽头的天,缓缓闭上了眼,嘴角忍不住地抽搐,吸着冰冷的鼻子,抹了抹热泪,低下身去蹲在地上,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将脸埋于双手之中,传出阵阵压抑着的哭腔。

他就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听见的。

他不想哭,可他忍不住,心里忽然像压了很久的大山终于挪走一般,松了一口气,可一直被压着的那股疼痛,却一股脑儿地涌上来,让他感到心痛不已。

善渊默默走到他的面前,担忧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獠阴感受到他的身影,只胡乱擦了擦脸,又叹了一口气,呼出一嘴白烟,眼神呆滞地说道:“你知道吗,即使我现在能跟他和平共处,装个没事人似的好好说话,但在心里只会更讨厌他这种人。他是我爹,我不能不孝,我更不能心软。我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是个不孝子,我怎会对亲爹产生那些看法,我想起他对我娘做的那些事,我就恨不得手痒痒想杀人,他是我爹啊,我拿他没办法,真的还不如不说话不见面,我不想看见他。”

父子做到如此,大概是最大的悲哀,獠阴很享受这种悲哀。我们互不打扰,各自清净。

“不是你的错。”善渊蹲下身,动作轻柔,在獠阴的头上一摸,便将他变回原形,捞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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