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最海上

我是一只阿比西尼亚猫,本是为了拯救在英国的另一只阿比西尼亚母猫,其实就是为了繁殖,保证我这样猫的稀有性和纯种性,被英国的一个传统绅士买了,并花高价格让人走海路前往英国,可惜在非洲附近海域遇到了另一伙人,结果现在我身边的却是折磨我的艾莉。
主人们都很喜欢我,因为我的蛋蛋很大,我确信这点。但是,艾莉却不是很喜欢。这样不正常的逻辑,我很是烦恼。因为艾莉跟主人们不一样,它是身材苗条的母猫,为什么粗鲁的人喜欢我,却不是艾莉?至少我们是同一种物种。 也许按照主人们喜欢玩又大又会吼叫金属的性格,应该给了他们很多的快乐和安全感,所以我才得宠。在进餐时让我在桌子上随意挑东西吃,而艾莉只能在桌子下拣掉下来的食用,时不时会受到人类的驱赶,这是它身材一直苗条的原因吧?
其实,无论是猫也好,还是人也好,保持苗条的办法除了粗鲁的减少进食外,还有就是精神上的抑制。
长期船上的生活,让艾莉有点步履蹒跚,是吧?我看不出具体哪个爪子有问题,让它走路姿势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外。也许是因为艾莉跟主人们是一个国家的吧,主人们身上有一些花纹,位置不一样。有的在脸上,有的在胳膊上,有的在腿上,有深的,有浅的,有圆的,有花的等等。也许这个国家的人和猫都是如此,我也没有深究,直到... 又是个摇晃的午餐时刻,我在餐桌上,从法国面包旁边走过(这么硬的东西....法国人怎么浪漫的起来?)。我不知道大脑如何把“面包的硬”与“法国人的浪漫”建立起来联系。看到意大利面的油腻,无法理解意大利的时尚,相比之下,这种逻辑联系更走心。暂时别想了,还是躲开美国的汉堡包吧。这东西吃起来很费劲,因为肉好吃,但是不能吃的太多,或许是我嘴养肥了。在桌子另一端,我看到了好大的一只火鸡,已经烤好放在独眼船长的身旁。悠然走过去,开始慢慢撕咬。
火鸡肉吃起来就是,咬,撕,咽。不用担心里面有恶心的绿色,或者骨头。“喵”——来船上的几天,我第一次听到熟悉的言语。这个简单的字,我还是能听出什么意思的,不像主人们时常误解。 我经常会在憋尿时,蹭主人,且用这个字祈求主人能打开门去放飞自己的下体。主人却经常给我端来美食和水果。在我心情不好时,会吃光这些东西后,随意放飞了。但基本是我都恨美食,所以你懂的。沙发,床单,毛毯经常因为主人们的错误而到处都是我的味道。洗衣机就成了主人们另一个解忧的物体,不同的是,它是死的,不像我。 说起这个会晃的东西,我更喜欢它以前的味道。现在的被单味道太冲鼻,不像以前,还会留有我的味道。可是主人们反而很满意,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在我和它之间做了个选择。还好的是,我可以随时随地去讨主人欢心,而它只能在我放飞臀大肌后才有机会。好吧,为了地位,我还是选择不给它表现的机会啊,少点憎恨美食吧。 我想我成功了,主人经常会带来一种绿色植物,会让我沉迷于它。应该是魔法,起初是很冰,然后就是清爽,直达心底的。每次亲吻这植物,我的双眼逐渐迷离——耳朵好像能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对面走来一只猫,闪着光,鼻子闻到的是冰爽,舌头去舔到的是温柔的毛和清凉的鼻梁。尤其是我的蛋蛋好像是在跳跃着,有时华尔兹,有时桑巴。从头到尾的眩晕,有时这只猫伴随着牛奶味,有时伴着起司味,有时却是奶酪味,无论哪种都是直达心底的舒服。这种魔法还表现在,等我清醒过来,我无法找到它的藏匿之地,味道都是断在了一个冰凉的大盒子前。
她,叫艾莉。其实艾莉是我给她的简称,因为她的发音始终让我听不懂艾莉前面还修饰着什么。好像是什么娃,什么丝的,我也不会太在意。除了她一身火红的颜色让我觉得很亮,发着微弱的光,有点暖暖的。也许是吃饱了,俯视她有种心疼吧-----在桌底找着能吃的东西,从恶心的绿色中找寻一些骨头,慢慢咀嚼,悉悉作声。撕下一块肉,应该算是尽力了吧,腮上的肌肉都发酸了。冲她所在的桌腿位置放了口,她倒是吓了一跳,只是对视了一眼。收回头,蹒跚到面包侧面,蜷起来。然后,隐隐约约能听到食物被拖动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一次的见面。
第二次见面算是在一个晚上。一阵“哒哒”的声音将我惊醒,我本能匍匐在椅子上---这个椅子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因为只有它上面是软绵绵的,这晚上温度异常的低,有了它也是一分的欣慰。还没等我看清楚是哪里来的火光,第二阵声响紧接着来了。本能驱使我远离这声音和光,没几步发现一个楼梯,平时我不愿去走这楼梯。因为没有一丁点的光,我也不想让瞳孔有丁点的疲惫。可这次,我尽量压低身体,直至肚皮贴在地板上,才有安全感继续前进。不是很长,我应该到了最低,因为没了阶梯,我转身轻声跑向楼梯后面最阴暗的地方,我也顾不得去数那不停息的“哒哒”声。
一双冰绿的眼睛盯着我,从最黑暗的角落里,也是我要去的方向。应该是艾莉,顾不得去思索这颜色,我放慢脚步走向这警惕的眼神。我开始用鼻子辅助这方向,味道越来越浓。“喵”清脆的嗓音没有敌意,她托起自己的上半身。
我才看清楚她的脸是稍圆的楔子形;一对大耳朵呈宽的"V"字形倒立在脑袋上;杏仁眼的上方是黑色的眼皮。心跳的很厉害,鼻子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清爽。直至鼻子碰到她的鼻子时,无意识的用舌头去舔了一下,清凉带点味道。牛奶?起司?奶酪?无所谓了,我要用舌头体验一下她的毛,果然轻柔。为什么我认为果然?管它呢。这样的接触让我心跳慢慢开始平稳,我不知道她什么感觉,至少没反对吧。因为她又爬下了,眼睛也开始迷离了。我这才知道她叫什么丝艾莉,原来我当时没注意听,只是享受这种醉醉的感觉。毕竟“哒哒”声已渐渐稀疏,自身的累和享受这种美,我不断的蹭她的脸和脖子。她应该也是舒服了,也在回应我的蹭蹭,没多久,我们便相伴入眠。
梦中,蛋蛋在跳恰恰。
她的不排挤,兴许也是因为我蛋蛋大吧。是么?或许,我本是要去拉走去幽会的珍稀品种吧,自然在猫界有种天生的吸引力吧。
第二次见面真的确实认识了她,话没有多少,却是味道,从耳朵,眼睛,鼻子,舌头,胡须都很适应,也许我下不了船,有她一起蹭蹭也是好。之后,我负责带食物,她负责找地方。因为她对这个船很熟悉,自打六个月大就在这个船上了,说是为了防止老鼠偷吃东西并怕传播疾病,毕竟船就这么大,老鼠一家人都已整整齐齐成了她的食物。起初听到她吃过老鼠,很是有点忌讳,因为原来的家里也有一只老鼠,不过那只老鼠依然成了我的伙伴,后来,我的忌讳因为两种老鼠是不同的颜色,让我稍许有点放松,尽量把她吃的老鼠当成原来邻居家那只讨厌的泰迪狗,蹦跶着抢食物,还时常用它的下半身蹭所有的东西,那种味道让我想起来后来的洗衣机,这也是后来我接受那洗衣机的另一个原因。又或许,她的毛如此柔顺也是因为吃了老鼠,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老鼠,她告诉我等船上了岸,她的国家不缺老鼠吃。她没在上这个船之前,却是不知道牛奶,起司,奶酪,我很奇怪为什么她给我有这些东西的感觉。
我们去了船的一侧,这一侧有离海面最近的梯子,艾莉带我走下楼梯,直至有一个台阶被海水拍打着,一股一股的冲刷着,却是最亮的。我并不愿意接触这一处,因为不喜欢这咸咸的水,在一次口渴时来到这里喝过,也算记忆犹新了。时不时从水里能看到很多晃动的影子,这身影扭曲着,一会一个形状,我这样的性格也是很不愿意。她告诉我那些影子是鱼,海鱼,让我再近一些看,将那些晃动的影子重新在一处重组后,我能感受到那些确实像鱼,但是比我见到的都很大。突然,一个更大的影子来到船边,比船大,我本能的跳回。艾莉耷耷耳朵,回头望望我, 并没有半点惊吓的扬子。我逐渐开始探探脑袋去,发现这个大鱼不想其他鱼,可以变成好几份,可以同时向不同方向游去,很是疑惑。我盯着这个鱼,一会这边,一会那边,一会很长,一会很短,一会颜色很重,一会颜色很轻。盯着看,时间久到艾莉找到一块面包屑回来,放下来,用左前爪拨到水里,面包屑落入水中时,相对原来水的波动,形成了小小的波纹。这时,那只鱼突然变得小了,也变的更黑了,它上面的水也开始翻滚了,直到很多鱼嘴露出水面。原来,这是一群鱼,黑色斑点,红色底,很扁很扁。
艾莉竟然用爪子去碰这些鱼,像是轻抚自己的朋友,还用脸颊去碰触,回过头,用眼神告诉我,来见见她的朋友们。我慢慢的走下楼梯,没碰触到这些鱼前,头一会上,一会下的去试探,直到碰到,另一种冰爽的感觉,带点黏黏的味道,我舔了一下,还是咸咸的味道,我不断的将舌头来回伸缩,以达到减少这种味道。慢慢的,我也跟这群鱼打上了交道,时不时,我也会在这边丢面包屑,等待这群鱼。
温暖的一天,完成了看日出,看日落,攀高,爬低,沿着船你追我打,好像青梅竹马。终于,我们玩累了。我带她去了那个专属我的椅子上,她平行于椅背靠里,我平行于她靠外,挨着。迷离间,她的温度逐渐逼我入梦,呼吸轻撩我的胡须,温柔的毛在我身上游走,刺激我的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而神经末梢将这种信号传递到我体内,胃暖暖的,心脏有节奏的输送温暖的血液去身体各处,包括蛋蛋也在这种温度下,慢慢的跳动着。我下意识的用下巴去压她的脖颈上,又用头顶在她的脖颈下,每次压和顶都伴随着左右擦蹭,速度慢慢加快。终于在一次压时,跨过她的身躯,匍匐在她的背上,我开始用嘴轻咬她的脖颈,蛋蛋在她后面跳舞。她应该感受到了,想钻出来,也许是她累了,或者也许是我咬住了她,慢慢在她的低声中,我跳完了整个舞蹈--华尔兹。她应该是习惯了,低声中表达了不同的意思,也是我能感受到的。她也会去舔自己的下体,也许因为别扭吧,我用头顶顶了她的肚皮,让她躺好,去舔我蛋蛋跳舞的地方。这算是我的第一次这样做吧,她应该是舒服的,因为能看到她是平静的躺着的。
之后,我发现她的步伐又多了一点诡异,眼神还是有温柔,却多了浑浊,若有所思。像往常一样,我们还是继续这样的生活,我拿食物,她告诉我地方,慢慢的,我跑动比以前轻松了,而她似乎比以前慢了。蛋蛋的舞蹈也慢慢的开始变成了桑巴。
不到两个星期,她明显的变了很多,身上散发不一样的味道,胃口也开始慢慢的变好,我将食物分给她多一点,也叮嘱她找个合适的位置就别再多换地方了。关键是她的温度和她在身边,不是么?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浑浊,就像蛋蛋跳舞的地方流出的液体也开始浑浊了,气味也开始撕开我的嗅觉。她逐渐的开始变得烦躁,脾气也会差了很多,抓我,咬我,我起初并未在意,收敛自己的脾气嬉笑面对。但,时间久了,我逐渐不愿理解她的心情,当初的那种让我陶醉的气味慢慢消失了,我开始没有定期送食物。有时,我很难找到她,将食物留在她经常出现的地方。她的肚子渐渐的更大了,步伐更是难受,我开始着急了。找到了她现在的地方,我按时送食物,用头去蹭她的脖颈和她的肚子,也许是太累了,没有反对也没有像以前那么舒适。
又过了四个星期的一个晚上,她开始焦躁,低吼,我在她身边半坐着,有时舔着她的鼻梁,有时用头顶她的脖颈,有时停下来看她蠕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像是被硬拉出来一样,长到变了形。蛋蛋跳舞的地方开始有东西出来,火红色的它被一层东西包裹着,一下都出来了,还连带着一个东西,我从未见过的,但我知道,我应该是父亲了。艾莉开始用力转身用舌头去舔她的孩子,不,我们的孩子,我本能的去帮她一起去舔,慢慢那包裹破了,尖锐、响亮的叫声直达我心底。
小猫的叫声却越来越大,直到孩子爬在艾莉肚子上吞食。突然,都平静下来,都平静下来了,我又添了艾莉和孩子。艾莉的呼吸渐渐的失去了节奏,而小猫的呼吸那么贪婪,那么急促,伴随着吸食声。我以为艾莉饿了,就去找食物,为什么食物也越来越少了,船也开始颠簸起来,何其难受的颠簸。为什么艾莉舔的那么用力,最爱的食物也无动于衷?跳舞的地方还在留着鲜红,这种红已经沾染了小猫的火红,已然分不清楚是火红染了鲜红,还是鲜红染了火红。
为什么鲜红不停止的在流淌,虽然我已经去舔了很多次,舔都止不住?那个带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艾莉越来越虚弱?为什么她不去主动去吃东西增加她的体力?无论我轻声的舔抚,还是用力的顶装她,她只是睁着眼看着我,随着嘴巴慢慢的闭合,冰绿色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我叼着小猫开始寻找吃的,因为艾莉不动了,气味也消失了,温度也慢慢跟周围一样了,我突然觉得那个一动不动的不是艾莉,那个艾莉。最重要的是小猫得不到满足了,小猫不像艾莉,也不像我,很多东西是不吃的,在这个不是很开阔的船上,却是十分挑剔。那停不住的需求声,让我去了船上从未去过的地方,去咬了很多我不愿意咬的东西,一天的尝试让我发现小猫能接受牛奶,看它喝牛奶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一个片段---大口的舔喝牛奶,呛了一口,喷嚏一声,舌头第一次接触到自己的鼻子,也是清凉味道。
应该给它起个名字,妈妈叫艾莉,就叫她莉,很方便。
吃饱的莉应该是累了,她这个年纪吃奶应该是最累的事了,我也把莉叼到了那个椅子上,平行椅背靠里,我则还靠外。半夜,我突然梦见黑暗中艾莉那双冰绿的眼睛,醒来我看到莉蜷缩在我身边,我用鼻子将莉推在一起成一个圆形,在将它的尾巴也顶入这个圆形中间,按我的经验,应该是比较暖和的了。
来到这个没有艾莉味道的艾莉身边,我嗅她身上,尽量找到记忆中的味道。不愿相信的我,又用鼻梁顶了顶她的身体...回到莉的身边,瑟瑟发抖在低吟,我蜷在她周围,尽量温暖她的所有。她的毛很像艾莉那样柔和,眼睛应该也是冰绿色吧,至少也有黑色的眼皮,我去舔了舔这眼皮,还是没办法睁开眼,只有“喵呜”声。
“喵”,有个小鼻梁在我的肚子上蹭来蹭去,我慢慢睁开眼睛,我舔了她的头,跳下椅子希望能找到另一盒牛奶,因为那是昨天桌子上最后一盒了。主人们都很慵懒,习惯性的将所有食物放在桌子上,本来满满的长桌上,已经空荡荡的,法国面包消失了足矣证明这个船的食物不足了,而且能吃的东西也不够了,因为主人们开始驱赶在长桌上的我了。
没有牛奶,果然。
在桌子下找到点火腿肉沫,我大口咀嚼,刚想咽下,突然感觉到唾液跟肉沫组成一个新的美味。兴许莉能吃,带着这个美味,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咽喉,不让食物通过它。
莉还在那喃喃的低声,吐在鼻子前,将舌苔上夹杂的些许都滤下来了。没有吃,只是闻了闻,依旧往我的肚下钻寻,叫声更大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莉还是叫寻着。我果然的离开椅子,因为只要有点温度,她便不会放弃这种毫无结果的寻,她的体力就会因为没有温度的勾引得以保存。
可怕的不是没有外界的温暖,而是自己身体没有足够的物质转化为维持自己体温的能量。
况且,我也得找点东西填肚,腿也开始有点打颤了,路过一堆类似肉又不是肉的鲜红,应该是肉。艾莉告诉过我,那是鱼的内脏,也就是肚子里的东西,她吃过---毕竟她吃过老鼠,对于我生活的环境,这些东西真的是难以想象,我觉得我永远不会吃这些东西。后来,我错了,这些东西成了我主要的食物来源,腥臭加上鲜红的咸稠,我感觉能在舌苔上留下一辈子。起初是恶心的,这味道也能撕破你的嗅觉,关键是你根本不能一下咬断,有时一半在嘴里,一半在你的咽喉后食道前,这种感觉很难受,联想到莉出生时带出来的鲜红,我更恶心了。可身体还是承受住了这一切,艾莉也告诉过我这种感觉。
她还告诉过我什么,在她不在身边的这几天,除了要考虑莉,我一直回忆艾莉跟我说过什么很有用的东西。艾莉小时候似乎经历过一次手术,对肚子里的东西进行的,而她的兄弟们却没有经历这些东西,同时,她讨厌她那些兄弟们的粗鲁。就像她国家的男人一样,拥有绝对的权力,女人在很小时候手术,并且男人对女人也是绝对的占有权力。她也讨厌我的蛋蛋在她后面跳舞,会影响她以前手术的伤口吧。
突然,像种东西卡住喉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莉开始吃肉沫了,但每次越来越少了,因为我每次找的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反而越来越多了。
在一个月亮很圆的晚上,我盘在莉的身边,依旧是那个椅子,但是,船开始变得不这么颠簸了,海浪击打船沿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温柔了,月光开始变得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