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兰之鹰 04 黎明

注:本文为架空历史,请勿与真实历史混淆!

奔波、劳累、短暂的后卫战斗。
这是不仅马尔库斯本人,还包括整个第7营、整个索米师、乃至北线的整个军的常态。
从2月14日第一声枪响响起,战争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第一天,萨拉血流成河。
第二天和第三天,凯米河畔遗尸无数。
第四天到第六天,从凯米耶尔维到维卡耶尔维的一路上,苏军和芬军不断爆发着突袭和小规模的接触战斗。
第七天,北线的三个师中,最早撤退的第15和第17师已经在欧纳斯河南端组织起了新防线。只有索米师还在不断地与苏军的前锋接战。沿途中不断破坏铁路,让工程部队尚未跟上的苏军吃尽了苦头,而神出鬼没的滑雪部队更是让一个又一个苏军的小型搜索队全军覆没。
然而,即使这样,索米师拥有的强大战斗力仍然掩盖不了士兵的损耗和本身精力的巨大消耗。
这个师还能坚持住吗?

维卡耶尔维,这是安涅利中尉最痛恨的地方。
三天前,他的四人先锋连终于还是被拉下了火线。尽管师长一再声明没有新的补充兵,团长还是拒绝在减员近半的情况下继续作战。最终,这场争吵以师长的胜利告终。整个团被压缩为一个强化营,安涅利被安排为营侦察连的班长,而手下除了原来的三个人以外,只是将四个被冲散的新兵送了进来。
他原以为这是重新发展的开始,没想到在当天侦察的过程中遭了难。在一处林地附近,他们被芬军滑雪分队伏击,四个刚到的新兵二死一伤,然后在当天晚上扎营的时候,一匹不知哪来的军马冲进了营地,踏毁了住着伤员和三名战士的帐篷,伤员当场死亡,另外三个人中有两个小腿骨折。仅仅一天时间,他的所谓的班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正值此时,侦察连离维卡耶尔维越来越近,同时糟的难也越来越重。侦察连连长在开会时,突遇芬军的奇袭而阵亡;一个排长在侦察维卡耶尔维芬军时,不慎落水身亡;一个侦察分队在拔除据点时被反包围,初到的新连长在这次“磨合”性突袭中不幸被干掉。
现在的安涅利,被迫被火线提拔为侦察连连长。然而他手下的连队,相较于被压缩整编时的规模还是少了近一半人。他现在在帐篷外相当崩溃地看着月亮,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连长,瞧瞧我们这的乱糟糟的情况!”谢尔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边走边说,“一共才一百人左右,还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是从野战医院临时拽回来的。连我这样的废物都要扛着枪,下面还能打什么仗啊。”
安涅利悲痛欲绝地盯着月亮,恨不得把月亮盯下来。
“弹药倒是充足,药品却不怎么够,昨天有个小子只是被射穿了大腿,当天晚上因为没有包扎处理,帐篷也不够,竟然在火堆旁冻病齐发,死了......”谢尔盖继续说。
安涅利连话都不敢说。只好慌慌张张地继续看着月亮。
“维卡耶尔维送走了多少好小子啊,这么下去的话,可真是够了!等到芬兰解放的时候,我们恐怕都已经熬成化肥了!”谢尔盖说。
安涅利还是不说话,眼睛连转都不敢一下。谢尔盖能看出他很难堪,但是自己的火气也不小,只好自己在原地转来转去,但他毕竟跛了一只脚,在雪地里还是踉跄了一下,他随口大骂了一句。踉跄的声音不大,可是骂声却大得很,整个营地都听见了。不一会,似乎如同野火蔓延一样,整个营地都是此起彼伏的骂声。
营部可就在一公里外啊!安涅利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飞到月亮上去了。

实话实说,无论是苏联还是芬兰,在拉普兰战场上的耐心都达到了极限。芬军因为被死咬住的追击无力有大动作,苏军则因难以尽数的伏击和资源消耗,锐气几乎消磨殆尽。这里率先进入芬兰境内的近7个师,虽然一直扮演着追击的角色,却早已因为伏击、冻病和连续追击减员不小。至于芬军,作为抗击主力的索米师虽然有3个满编步兵团和1个炮兵团的精锐,此时也伤亡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部队作战能力也很勉强。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逐渐变得疯狂起来。
马尔库斯此时担任着他原属连队的代连长。作为索米师中仅有的几支没有在维卡耶尔维-凯米耶尔维一线上作战的部队,他们经常承担着反突击和偷袭的作战任务。今晚也不例外。
他们的目标是维卡耶尔维东面的一处苏军的辎重营地。趁着黑夜的掩护,他们在雪地里迅速渗透到了营地外围。此时的苏军由于前线搜索队的大量消耗,已经开始有组织地撤回一些比较超前的辎重营地,这个营地便是作为中转而临时搭建的。本来这里是安全的,然而在白天,在这个营地前方的步兵团被击溃,这一区域几乎完全向芬军的突袭部队展开了双臂。
仅有一个班的苏联部队在马尔库斯整连的火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仓促之间,苏军士兵向马尔库斯发起了急促的冲锋,双方迅速在雪地上扭打成一团。
马尔库斯当时正在队伍前方指挥,猝然间也被卷入其中。他前方的战士被苏军士兵一枪托砸昏,他挥舞着手枪正要开火,对方却像箭一样扑上来咬住了他的手,他大叫着丢下了手枪。对方顺势扑倒了他,似乎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兵,那人在扑倒的同时已经把腿侧的匕首拔了出来,下一秒直接滑向马尔库斯的喉咙。马尔库斯哪里肯屈服,一拳击中对方的侧肋,顺势一个鲤鱼打挺反过来扑到了上面,右手死死地卡住了对方的手腕。
对方用俄语拼命地骂着什么,马尔库斯一句也听不懂——他只管拧对方的手腕,然而对面的力气大得很,摇摆间匕首划破了马尔库斯的上衣。这次马尔库斯不敢懈怠,左手狠狠地压住了对方的上半身,右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乎折断了对方的手腕。匕首终于还是松开了,掉进了雪地里,上面还沾了一点血。马尔库斯拔出手枪,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卡住了对方的脖子。对方的双臂挥舞着,吃上一两下还好,多了马尔库斯势必会脱力倒下。此时的他,抄起手枪向对方的脸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对方的双臂绵软无力地放下了,马尔库斯还在拼命地砸着。
等到拉普兰的寒气终于迫使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他的面前已经是一片血红。他吃力地站起身来,左眼被血糊住了,他的右眼看到雪地上几个横七竖八摊着的人——苏军无一幸免,然而芬兰人付出了更惨重的损失。
那些死去的士兵,眼中似乎满是哀怨。多少人就这样倒在了拉普兰?血肉模糊的,亦或是完整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不是鄙视着生着的人。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保家卫国?可他又想到了前几天那个说着芬兰语投降的驾驶员......自相残杀的行为,连保家卫国都算不上,难道是为了建功立业?
可这种狗屁袭击算得上是哪门子建功立业?这就是一场必败的战争,芬兰怎么可能打得过苏联?!!这些士兵甚至都没有勋章拿,只有赤条条的灵魂渡过冥河!他闭上眼睛,排里死去的士兵似乎都在如地上的尸体一样瞪着他,他睁开眼睛,面前还是血战后的血肉模糊。营地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弹药似乎不久之后就会爆炸了,然而在火焰之间,似乎有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每一个都在指着他,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狂笑着,怒吼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恐惧感如同暴雨一样压了下来,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不断地眨眼,此时却如同两只眼睛都被鲜血糊住一样,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的。他嚎叫着,在雪地中狂奔,向着地上看到的每一个土黄色军装的人开火,打空了一个弹匣又换上另一个继续开枪。他的泪水、汗水和不知何来的血混在的一起,诡异的味道击倒了他,他惨叫着扑倒在雪地上,大口地呕吐。惨叫,尔后再一次呕吐。几个士兵冲过来拉着他,他挥舞着手枪把他们一个个赶走。
“连长,快走!弹药快要爆炸了!”士兵们死死地拖着他,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松手,像块石头一样在雪地上僵着。一个装着炮弹的箱子爆炸了,火光刹那间就映红了几名士兵的双眼,他们尖叫着跑向不远处的林子里。马尔库斯的理智被这一声爆炸吓了回来,他跳起来,然而刚跑了没几步,一阵猛烈爆炸的气浪把他掀翻在地。还没等从晕眩感中恢复过来,他便再一次跳了起来,冲向树林。距离树林没有几步时,又是一声猛烈的爆炸,几乎震聋了林中士兵的双耳,马尔库斯只感到背后一热,整个人像鸟一样轻飘飘的直飞向眼前的大树,下一秒,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安涅利和他的部队小心翼翼地向着维卡耶尔维城镇外围推进。一路上,大家一言不发。地平线正在露出光亮,然而安涅利他们是看不到的——他们是背对着太阳的,尽管某种程度上这有一种从光明向黑暗推进的正义感,却让他们直面阴影,而他们心中的阴影已经足够大了。
尖兵报告,前方出现了一个营地。安涅利亲率几个人抵近侦察,营火被人为熄灭很久了,留下的帐篷大部分破烂不堪,营地已经废弃了。
通过一个路口,尖兵报告前方有一处简易碉堡。一个战斗小组探查了一番,仍然是空空如也。
向上级报告之后,他们继续向维卡耶尔维推进,城镇的第一幢房子已经现身,仍然没有一个芬兰士兵出现,也没有一支部队露面。看来芬兰人已经撤退了。
很快,紧跟在后面的轻装甲部队和快速部队迅速通过大路穿过了维卡耶尔维,步兵部队也开始靠近城镇。安涅利的部队则被命令在维卡耶尔维西面布置几个岗哨。
黎明来到了。快速部队消失在大路的尽头,城镇里逐渐熙熙攘攘了起来,似乎是先锋营已经抵达。此时,在西面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喧哗,接着是轻武器的射击,然后是几声巨响。安涅利的人紧紧地盯着西面,芬兰人反攻了?
一辆卡车从西面现身,车上挤满了士兵,这辆卡车看起来油门都快要踩穿了。眼看着这辆车离城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一声轰然巨响,卡车成为一团疯狂燃烧的火球,大路上狂奔着几个惨叫的燃烧着的人。
芬兰人的轻型坦克绝对干不了这种事情。反坦克炮吗?安涅利决定派出几个人去看看。侦察兵很快消失在林中,接着又是猛烈的轻武器的射击声音。
一棵松树在不远处的林中倒下。
安涅利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林中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声音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轰鸣声也越来越响。西边的道路上出现一个灰黑色的巨大影子。接着,一阵烟雾在阵地前升起。
“轰隆隆隆.......”
这可不是打雷。安涅利和他的手下惊呆了,在战斗位置上完全僵住了。
一大群穿着灰黑色军装的人从烟雾中冲了出来。炮弹迅速地降临在安涅利的眼前。接着,对面的敌军很快有组织地冲了过来。这种贴脸一样的冲锋对于他连队里大部分的新兵是难以承受的,他们迅速丢下了武器,举起了双手。西面道路上的阴影越来越大,竟然是一辆突击炮!
一辆中型坦克从安涅利身边通过,还没等机枪吐出火舌,一发穿甲弹直接将它打成了废铁。身后的先锋营大吼着“乌拉!”,在政委的带领下冲了上去。
霎时间,维卡耶尔维城外枪声四起。安涅利和谢尔盖,还有几个战士,呆呆地看着敌军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在敌军有组织的优势兵力的步坦协同攻击下,苏军的先锋部队彻底败下阵来。
安涅利还在呆呆地望着那些人,直到几个敌军士兵冲过来把他和他的手下统统押走。他定睛望去,其中一人的身上挂着铁十字勋章。
“......德国人!”在被拖走时,安涅利震惊地低语道。
黎明来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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