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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娘】【生贺作】在平静漆黑的世界上【爱慕织姬】

2023-03-12 00:00 作者:Ma_ma_yU  | 我要投稿

(文笔情节人设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爱慕织姬生日快乐,愿你在这个世界永不被忘记,在那个次元可以尽情奔跑

封面pixiv id:99600735

文章作者:Ma_ma_yU


在这个平静漆黑的世界上

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死亡是事实,唯一的事实

爱慕织姬 Starless &

傍晚六点下班。

爱慕织姬换回那件已稍稍掉色的纳户色毛衣和牛仔裤,从那片由投影仪与电灯搭建的人造星空下走出,疲惫地踏入这平静漆黑的夜。

以前的她是很喜欢去天文馆,但兴趣是兴趣,热爱是热爱,而工作是工作。爱好这种随时可以自己选择拾起或放下的,当然能带来喜乐;而为了生活所以被几乎强迫一样去执行的工作,久而久之只能让人感到枯燥。

再说了,这些只是面向一般大众的简单科普内容,天天都听总会烦的。

但是为了一个人能独自在东京这座繁华的城市生活下去,身为一名退役的赛马娘,步入社会的普通人,她明白,她必须去直面这份无聊,疲累,与孤独。


是的,一个人。


爱慕织姬停在一台自动贩卖机面前,货架上的白色LED灯把她的脸映成一种无机质般的白色。她神情似乎若有所思,手指却在按钮间熟练地移动着。

哐当

她蹲下来,把刚才买的饮料取出——罐装的热巧克力。

与某个人在某一年的情人节的夜晚,送给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呼——好险。”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

这是售货机里的最后一罐。下班后在这里买罐热巧克力,然后带回家倒在自己的马克杯里热了喝下去,成为了她参加工作两年来从未断过的习惯。

或许这样子,可以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喝下它,那个人便陪伴在她身边,在大都市喧嚣而又无趣的夜晚,能用他那记忆中的温柔,温暖自己的身体,安慰自己的精神。


训练员。


爱慕织姬把热巧克力收进帆布包,独自走在路灯照亮的归家路上,像是在玩一种幼稚的游戏一样,她尽量保证自己不走进那些阴影之中。

即使她的每一步都生出阴影,即使天穹的阴影将整个世界包裹。

路灯下有两只野猫,正旁若无人地相互舔舐着身体。待爱慕织姬靠近它们之后,它们并排逃向漆黑的草丛里。

相互依偎着的它们不惧怕黑暗。

那个人也快回到家了吧。爱慕织姬这样想到。


训练员 Bible black

为什么我要看星星?


依靠在好不容易抢到的电车座位上,透过布满油污的车窗,抬头看天。

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我尝试怎么去克服它。

戴上帽子把自己的头压得老低,或是尝试专注于手机上的工作和娱乐,我也还总是会不自觉地在晴朗或是有云的夜晚,抬起头来,在一种类似于走神的状态中度过好几分钟。

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原理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只可惜我是孤身一人,如果连我自己也不清楚,那便无人知晓了。

只好把这些疑问,同我的其他类似的疑问一样,扔给过去的自己,扔给已经被我自己遗忘了的自己。


是的,我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不像是粗暴地剪掉一段胶卷,或是删掉一段文字,我那失去的记忆没有破坏时间的完整性,只是在连续的时间里产生了很多留白,我与某个人,某个地方,某件事有关的记忆都消失了。

于是许多事物的逻辑,因果也就这么在中间断开了,我想。

也不能说是消失,只是那些记忆被厚重的雾气掩盖,就像是在现代化大都市里看星星,我试图看清它们,得到的却只有撕裂般的头痛。

看星星这个习惯,也就像为什么我会住在房租颇高的离赛马场和赛马娘学校那么近的公寓里,为什么我住着这么一个对于独居者而言略显空旷的住房,以及为什么我的家里有那么多软绵绵的抱枕家具一样…

我知道这些与我的过去有关,但如今它们却成了遥不可及,不可触碰,也无法解开的谜团。

头好疼。

光是去尝试梳理一下这些事的关系,都仿佛会触发什么惩罚机制。


回到家,我从双肩包里取出布满水珠的塑料袋,把便宜的罐装预调酒和瓶装乌龙茶打开,用随便摸索出来的比例兑在一起,趁着还冷,一口饮下,眉毛随着感官的模糊和思维的扭曲而舒展开来。

当然想过服用什么安定的药物缓解,但一看到那些瓶瓶罐罐,我也会莫名产生本能般的恶心,也就只好借酒消愁了。记得爷爷以前说过,他小时候很少有肉吃,后来有一次好不容易家里开荤,他一次吃了太多吃伤了,结果往后余生里一吃肉就犯恶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也是一种类似的体验。

我瘫在一个面朝着落地窗,可以很舒服观察星空的懒人沙发上,拿着玻璃杯对着星空发呆。

为什么我要看星星?

或许因为星星就在那里吧,我苦涩又无奈地想。

明明只是宇宙中遥远的发光白点罢了。

明明我不爱它们。


爱慕织姬 假如你希望这样

还是如往常一样,即使这一切本不应成为日常。

爱慕织姬在对面的公寓楼中,在窗帘的掩护下,用立式望远镜窥视着那个男人。

多么卑劣狼狈的自己啊。爱慕织姬如是想到。

不知观察了他半个小时还是三刻钟,看他面朝着夜空发呆,调酒喝酒,打扫了下地板之后,训练员像是宣布门店打烊了的老板一样,双臂张开然后把窗帘拉上。


今晚的窥视就这样结束了。


爱慕织姬闭上眼,深吸一口夜间的空气,像是在品味着陈酒留在舌根的甘甜。

而当她睁开双眼,注视着那不再传出光亮的玻璃。仿佛幽暗温柔的水,无声无息地,哀伤占据了爱慕织姬的内心。

她感到胸口一阵空洞般的冰凉,赶紧吹了吹热好的热巧克力,然后小口地品味这份熟悉的甜腻。

感受着那份早已陌生的温暖。

明明是在同一片星空下的人;明明是支持着自己走过至暗时刻的人;明明是想要想给他胜利与荣光的人…

为何此时此刻,近在咫尺,却仿佛天各一方。

若是那个夜晚没有拒绝他。


……

“爱织…我高中的一位,一位我相当敬重的老师…

他今天上午出了车祸,去世了…”


第一次见到他喝酒,在办公室里醉的哭的不成样子。

爱慕织姬知道训练员口中的那个老师是谁,他曾经与她分享过自己的过去。

那个人给予了训练员赞扬与肯定,一直支持着他,帮助他找到了自我和理想。

爱慕织姬想了想,那位老师对训练员所做的事,和训练员对她做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区别呢。而训练员一直都很感激他的那位老师,牵移代换过来的话,自己对训练员,也有这样的感情吧...

也或许,在“被”默默支持了三四年之后,产生了些额外的感情。

是啊,失去了这样的一个人,训练员当然是悲伤的,虽然自己也为此有些难过,但那最终也只是属于训练员的悲伤,

那…她呢,她会有一天也面对着如此的悲伤吗,如果面前这个帮助她找回自我的人,有一天也…

而就在爱慕织姬胡思乱想之时,他从被折腾的一塌糊涂的办公桌旁站起,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爱织…我…只剩下你了…可以让我…一下吗…”

失真的眼眸,歪曲的双臂,畸形的步子。



她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只是忘却了眼睛到底聚焦在何处。

是训练员吗,还是自己打出去的那只手?

只见训练员的脸上多出了一片红印,像是古时犯人脸上的刺字,而同时,他那本来就比以往浑浊的双目,又黯淡了几分。

不,不...不是的...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想,明明什么都没有怀疑!这只是人在面对未知时,相当原始单纯的自我保护罢!

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能如此怀疑训练员,我怎么能将这个待我如此之好,引领我走出阴影而向星空走去的人视作那样污秽的存在!

但...还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吗?可恶,但自己所怀疑的究竟是!


“训…对不起!”

她转身逃出去,逃向学园里无人无灯的角落。同时她也听见,后面书籍纸张撞倒洒满一地的声音。

“爱织!对不起,我——”

训练员鬼哭狼嚎般地呼唤着她,想要挽回什么一样,做着不可能的追赶。

哒哒哒哒

爱慕织姬停在了那个她拜访了多次的角落,她已经听不见训练员的声音了,不知道是他的声音被掩盖,还是他没有追上来,

此刻只有运动后的喘气声和自己那整耳欲聋般的心跳声。

她低下头来,左手的拇指狠狠地按住右手手心,指甲仿佛嵌进了肉里,她用微不足道的痛楚企图换回自己的冷静。

这不是她第一次拜访这处角落,教学楼外的拐角,灯光的死角。

当训练员无意地说了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之后,她会跑到这里;

当她自己不自觉地做了些亲昵的行为之后,她会跑到这里;

当她在训练员面前故意说了些有言外之意的话语,他却没有察觉之后,她会跑到这里;

……

她需要冷静,她正在冷静,她已经冷静。

训练员想做的只是一个拥抱,是的,肯定是这样的,正如妹妹消失的那个夜晚后,她醒过来时抱住他哭一样。而如今,他拥抱她也好,她拥抱他,也好。

她知道那个逝去的人给过去的训练员带来了什么,就像是训练员给过去的她带来的东西一样:

关爱,自我,荣耀…

虽然是抽象的概念,但如今她和他的生活,之间的情感,不就是这些概念的体现吗?

而如今,自己身为被指引的人,被他爱的人,也爱他的人…

爱慕织姬要做些什么,她抬头仰望星空,像是对谁确认些什么,

又转身朝办公室跑去。


如果自己再快一些,一切都会来的及吗?

此刻的爱慕织姬,望着被城市的霓虹污染得一塌糊涂的夜空,又一次的假想着。


爱慕织姬轻轻地推开了门。

但办公室里谁也不在。

只有乱七八糟的办公桌,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尚未散去的酒气,

与桌子正中央放着的一张稿纸,白纸黑字端端正正地写道:


“对不起”


这就是现实世界里,那个夜晚发生的,唯一的事实。

第二天,训练员没有在学园里出现,爱慕织姬给他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再之后,骏川小姐把她带去理事长办公室,理事长告诉她:

训练员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在他家里发现他时,已经躺在地板上失去意识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服用了过量的,已经过期了的抗焦虑,抗抑郁,以及安眠的药物…


爱慕织姬走出办公室,垂下的头发与耳朵将她那死一般的表情遮住,她紧紧抓住右手的手腕,狰狞的红印蔓延开来。


再之后,训练员因为身体原因和精神状态,无法再继续履行职务,

她也没有申请其他队伍,在训练员因故辞职后,她也随之退役。

再之后,继续完成学业,上大学,毕业,自那晚已过去四五年,期间的生活,除了不再奋力奔跑和会与现役时的那几位朋友有些交谈外,与进入特雷森时最初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毕业后她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了训练员的住址——其实根本没有变过,于是又兜兜转转回到了这个地方,开始着所谓的生活,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

如今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是最人道主义的惩罚吧。

到头来,那个夜晚,那个巴掌...

她所怀疑的不是训练员一直以来的“默默支持”的神圣性,也不是训练员道德与行为上有什么下流的嫌疑...

最终还是自己,没有接受这一切的正当性罢了,她知道自己不值得,不配,去得到爱和去爱,还是怀疑着自己,却最后将训练员拖入深渊。

这样算是背负了两个人的罪孽了吗?

矛盾与依恋交织而成的自我厌弃。


爱慕织姬也起身,把窗帘拉上,

一颗泪珠在连续的动作中从眼眶里抖落,像无人知晓的陨星一样砸向地板,

孤独寂寞吗,追悔莫及吗,爱吗恨吗?

情感浓缩在这小小的液体里,砸在地板,留下一个不起眼的水渍。


训练员 梦中的失物招领

“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


像是花团锦簇的原野里的一块裸露丑陋的土壤

像是剧烈沸腾的滚水里的一块绝对静止的沉铁…

无欲无求的孤魂野鬼,我这么看待着自己。

从我的居住条件来看,我过去大抵是有一份收入不错的职业,而我如今从事的工作,薪水相较于我的生活开支,也算得上相当理想了。

有着不错的积蓄,又身处在东京如此繁华的都市,随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淡妆浓抹的女性…

我却对这种种,都产生不了任何想要拥有,占有的欲望,而这种不会满足,没有满足的感受,使我感到不快。这种虚无,酒水也填补不了,我也不指望靠这种损害身体的液体获得什么满足感,让我暂时忘掉这份虚无足矣。

所以我选择了便利店里的龙舌兰酒和乌龙茶,这两种廉价的苦涩相调和,最后神奇的变成了一杯几乎没有味道的液体,

只有些许清香,和留存在舌根上的回甘,以及变得轻飘飘的意识。


今天晚上下班,还是先去住所旁的便利店把酒和茶买了。

便利店的店员是一位年轻可爱的女孩,脸总是红扑扑的。可能是我每天都来拜访,她很熟悉我,收付款时总主动和我聊上一两句。

我没有感觉。


离开便利店,走上一条两侧树木生长茂盛的路,路灯把树枝漆黑的影子印在路面上,正张牙舞爪着。

迎面走来一位褐发单马尾的马娘,右耳戴着蓝色的耳套,身穿着看上去老旧的青蓝色毛衣,低着头与我擦肩而过。

虽然是低着头,但靠近时还是能看清她那干净漂亮的脸,身材也很匀称。

可能也是时不时会在这条路上碰见吧,明明我没有与她有过任何交流,却有着莫名的亲切。

我没有感觉。


回到公寓楼,房租太太和一些老人在楼道里做着简单的打扫,每当有住户经过,她都会露出盈盈地笑。

她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给人一种成熟的美,面貌在精心打理下,很少看得出有时间流逝的痕迹。

我没有感觉。


在现实生活中就是这样,像是进取心,竞争心,爱欲,性欲,占有欲等等,仿佛都和那不知与什么人,什么事件有关的记忆一样,都失掉了。

唯有我对星空那谜一样的执着,在令我烦躁不安的同时,调动起了我的些许疑惑和好奇。

除此之外,我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没有想要寻觅之物。


直至梦境。


我无法理解,在现实生活中低欲望甚至无欲望的我,竟会做这种梦。

好像是近一年开始,每到新月之夜,我就会做这样的梦。

在梦中,我浑身赤裸着,在星空下的草地上,与一位马娘交合着。

那位马娘,似乎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的相貌不知是什么缘故,每当我醒来后就印象全无。在梦中,她先是与我一起躺在草地上,向那夜空中的明星伸出指尖,像是清点着天上的星星,然后她就骑在我的身上,接纳着我的身体,与我交合。

而虽然我是浑身赤裸着的,那位少女的肉体却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件不寻常的衣服里,紧身的蓝色皮革在银河的映照下显现出光泽,像是闪烁的钻石,而上面金色的金属配饰,却反常的暗淡着;

梦中的星空,与我每天抬头所见的城市的星空几乎完全不一样,不只是更加的晴朗和干净,星星更加的明亮,而仿佛是有那几颗星,几个星座,仿佛煞白地闪耀着,有时又显得很温柔,有且只有它们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在我都可以把它们大致画出来,只不过我不懂就是了;

那片草地也是,虽然是在深夜,却没有湿漉漉的,反而和午后被太阳烘干的一样,像一直铺开到梦的边缘,天的尽头的毯子一样,软乎乎的,但又没有那么干燥,能够感受到的,当身体躺在上面时,也有一种被滋润了的感觉。

在我思考怎么形容这片草地是,一个名词第一时间蹦了出来:良马场

这明明是与赛马娘这项运动相关的术语,为什么我会知道?

这个疑惑,是这整一个神秘的梦带给我的不解中,很小的一部分。


而在这个梦中,当然,我感受到了一种快感,身体和精神上的愉悦。

梦中我唯一清楚地认识到的,就是我的那个器官的挺立。

虽然现实中我在精神上处于死水般的状态,但那个器官的机能是正常的,我认为它很健康,它也会单纯的因为生理上的因素而挺起。

但是在那个梦里,那个器官的挺立,实在是太过于惊叹了。那肉眼可见的坚硬与光滑,与现实中它的模样,简直截然不同。

当然是废话了,梦中的事物怎么可能与现实里的完全一样,且不说形体上的一致性,那个少女,那片星空与草地,都是我在我的生活中从未见过的,而现存的记忆里也毫无印象。

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这个梦中所见之物,梦中所行之事,一定与我那丢失了的过往有关,可能是我过去经历过的,可能是我过去所想的。总之这个梦一定是我找回失掉的记忆的破局点,而其中与我此刻的生活唯一相通的,那就是——

我再一次抬头望向夜空,星星依然忠诚地点缀着夜幕,只是此刻的它们更为闪耀。

我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确实是新月之夜。

也是,仰望星空,这个平日里令我苦恼不堪的行为,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让我产生那么一丝丝的平静,并且引发我的这些思考。

今天在公车上听音乐时,随到了这么一首歌:

Beatles的All You Need Is Love

也许,面对着这些不可避免之物,我们真的能做的也只有怀着爱,怀着悲悯去对待他们罢,

但是这不代表着我们就不去怀疑他们,拒绝他们,否认他们,只是…

当我们无可奈何之时,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爱的人与爱我们的人,我们要学会去接纳。

只可惜上述三者中有二我此刻都没有,而至于现在的这个自我,假如能说是有自我的话,我实在不想去爱。

旧时的人们以为,满月的诱惑会使人疯狂。那在这新月之夜,在晃眼的月光退去后显得更为耀眼的明星,是你们令我如此思考,如此探寻着自己的过去吗?

而今夜的美梦,也是你们的把戏吗?

梦是现实的比喻。

梦中所见皆为现实的象征。

梦是对愿望的满足。

那…我,真正的我,内心深处到底在期望着谁,爱慕着谁?

明星会给我答案吗,抑或是明星本身就是答案?

仍然不解。

我把杯中的酒物饮尽,然后转身熄灯,向卧室走去。

至少还有梦境的欢愉和确信。


爱慕织姬 如果没有你的爱

又一次与那个人擦身而过。不例外的,那个人没有认出自己。

明明他的失忆已然是既定的事实,而且与他多少次的擦身而过,都证明了这个事实。

可为什么她还要走这条路,为什么在当他迎面朝自己走来时,她还是即期待又抗拒,即兴奋又害怕着?

明明自己已经知道他失忆了,还是因为她的过失,明明自己可以换一条路走。

哀莫大于心不死。

爱慕织姬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帆布包和衣服随意地一放,径直地走向浴室。

热水哗啦哗啦地从水龙头里喷出,而爱慕织姬坐在浴缸旁地凳子上,等待着热水接满。潮湿温热的雾气把她散下来的长发粘在一起,环绕在她洁白的肌肤周围。

像是月晕环着月亮。

但爱慕织姬在这样的环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她垂着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把自己红润的嘴唇咬得发白,仿佛正在忍受着什么酷刑似的。

然后,她把自己的手放进热水里沾湿,然后伸向了——

传统中,妇女们总是向织女祈愿,祈求神明赠予她们灵巧的双手,以从事纺织。

而名字中带有着那美好的意象的爱慕织姬,却用着她那纤细的手,做着她自认为可耻的行为。

浴缸中的水位在哗啦哗啦声中慢慢上涨,而爱慕织姬也在不断加湿加重的喘息声中逐渐深入着。

最终,达到了那快感的顶点的那一刻,整个身子挺了起来,之后又颓唐了下来,她缓缓地钻入浴缸里,快感退却后的身体的空虚,很快被随之而来的热水的温暖填满,爱慕织姬也不再紧绷着身子,而是像躺在爱人的怀抱里一样,放任自己在其中下沉,只留下脖颈以上在水面上。

爱慕织姬憎恶着这样的自己,厌恶刚才自己的行为,也厌恶自己刚才的想象。

却不能自拔。

刚才她所妄想的,依然是那个夜晚,她妄想着自己没有逃跑,她也妄想着训练员真的越过了那条界线,她妄想着训练员像野兽一样扑向她,推到她,把她按在办公桌上,然后在稍微有些粗暴的对待她时,一边在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说:我爱你。

但妄想究竟还是妄想,这些都没有发生,她也相信,即使在那种情况下,训练员也不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可这些充满现实主义和负罪感的反思,终究归属于快感退潮之后的大脑,而几分钟前的她,却渴望着,近乎沉迷于这样的情景当中。

好想被他爱着,无论什么形式也好吗?

总是要比这样如同服刑一样的眺望,发情般的妄想要好吗?

爱慕织姬知道,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事的。

只是长时间的缺爱,最终会把真正的自我消磨的一干二净。

只是长时间的缺爱,会把每一个人都变成面目全非的野兽。


用软绵绵的毛巾擦干身子,把被子烘干机打开让它工作着。

爱慕织姬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端着今晚的热巧克力坐在椅子上。

那栋楼的那个楼层的那个房间的窗帘已经早早地拉起来了,只是今天,她并不是为此而来。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了,并成为了多少年来每个月不间断的习惯。后来到了特雷森,因为遇到了一些人,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有时是忘记了,有时是放下了,于是缺席了许多。

如今,离开了训练员,离开了特雷森,离开了奔跑着的伙伴们,

孤身一人的爱慕织姬,每当新月之夜来临,又重新平静地凝视着星空,温柔又悲伤地注视着那颗在童年时让她感觉到有所联系的星星。

即使那颗星星早已不再回应自己,即使自己早已感受不到那个孩子,即使……

即使如今的自己,谁的约定,都没能做到。

起初只是感到好奇,渐渐地在了解双胞胎的事实后,产生了负罪感,要去偿还这一切的感情,再到后来接受了祝福,寄托和承诺,她不再被那颗星所束缚,决定昂首挺胸地向前,让那颗星星见证这一切…

而如今的自己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呢?

可能是因为寂寞吧。


“这样的姐姐…果然很让人失望吧。”

爱慕织姬仿佛是在与她对话,又只是在自言自语。

浅浅地抿一口热巧克力,驱散把自己包围起来的寒意,十二月份的东京,只身一人更添了几分寒冷。

“抱歉啊,明明是向你和他都做了约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可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只不过是活着而已吧。

这样的我,果然不是你所期望的那个…骄傲的姐姐吧。”

那颗明星似乎闪了一下,像是对她的独白作出了什么回应

“这样的活着,我只感觉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消失着,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漆黑…

真的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能够感受到爱与被爱…人果然是需要爱才能生活的生物。

可如今我所爱的都成了不可触及的禁忌,而我的周遭,竟没有我想要爱的事物。

呐,你说,我真的还有可能,与他相爱吗?”

那颗星星又闪了闪,应该是错觉吧,爱慕织姬想着,但尽管如此,她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确幸一样将信将疑地追问着

“训练员先生他…会找回他的记忆吗,若他找回记忆后,他还会继续爱我吗?”

那颗星星迟疑了一下,还是闪了一下,好像做出了肯定

……

爱慕织姬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或许是从杯中升起的热气凝在自己的睫毛上

“今天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记起来我是谁呢。

是的,我向医生询问过了,他是失忆其实是可逆的,

但是我该做什么才好呢?

如今的我,真的可以,也被允许,去追求他的爱吗?

果然我…我真是…不可原谅…”

吞噬般的,一种空洞般深不可测的黑暗与寒意刺痛着胸腔。

爱慕织姬的自我像是在寒风中忽明忽暗的星火一般,被那晦涩怀疑的爱联系着,在夹着雨雪的北风里摇荡。

爱慕织姬低下头不再言语,努力把那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抑制住,身为姐姐,怎么能在妹妹身前落泪呢?

而那颗明星,却干脆利落地闪了两下,仿佛在否定她方才的话语。


“一定…姐姐…会的…”

来自星星的话语化作一阵不属于这个时节的风,轻柔地爱抚着爱慕织姬双耳间的头发。


训练员 当齿轮重新转动

我要找回我的记忆,我要找回我的挚爱,我要找回自我。

我站在这座极富科技感的建筑面前,不禁感到自己身穿的这身连朴素都算不上的衣服显得有多么格格不入。我咽了咽口水,低头确认了一下票上的信息。

PLANETARIA TOKYO

想要了解有关于星星的事情,当然没有必要来天文馆,我想看一两本书刷一刷视频也不是不可以,但也不知怎的,“去天文馆”这个想法,产生之后便再也挥之不去。

碰巧的是,几周前,公司新来了一个马娘职员,叫成田路。是个很活泼热情,为人正直且责任心很强的姑娘。虽然我们未曾谋面,我却莫名对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而她好像也显得很在意我。

只不过当然了,好感止步于此。

第二天,成田路给我们部门的所有人都带了点见面礼,这两三张天文台特等座的票,就是她给我的。

“…还请您一定要去,拜托了!”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摸了摸口袋,确定要带的东西没有落下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栋宏伟的建筑。


“太阳系科普”

“北半球冬季夜空”

“猎户星云”

“彗星,流星,流星雨”

……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天文馆的节目表,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不动。

这些节目当然看上去很有趣,很有吸引力,但我来天文馆的目的不是这个。

我从口袋里把那张小心折起的纸展开,空白之上,是我绞尽脑汁点出来的一团团看上去杂乱无章的黑点。

这些就是我,根据那个梦境里的星空,画出来的东西。我想要知道它们是什么,它们的名字叫什么,有哪些特征或是与之相关的故事,说不定它们中就有一些与我那被忘却的记忆有关,不然也不会那么清晰的出现在那个梦里,那么清晰的留存在我的脑海中。

可这叫人怎么去找啊?

就在我抓了抓头发发愁时,不远的走廊拐角旁的一个工作人员房间,一个穿着天文馆制服的人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厚着脸皮问一下吧,毕竟机会不多,我这么想着,就赶紧跑到那个员工身前。

“您好!我想问一些东西——”

“!”

我把那张纸递出去,却发现那个员工的神色相当的不对劲。

明明是个美人,是一位马娘,而且我也又莫名有种熟悉感,好像是我经常遇见她似的,可挂在她脸上的,不是真心的热情,也不是营业般的笑容,而是

诧异。

像是突然疾病发作,又或是见了鬼一样,她脸色发白,瞳孔放大,并且向后退了一两步。

“…小姐,请问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也突然有点惊吓和恐惧,连忙问候到。

而那位员工退了一小步,与我拉开了一点微妙的距离后,吸了口气,然后稍稍侧着脸回应。

“不…我没有事…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想着还是不要牵扯太多别的事,就连忙把我画的那张星图递给她。

“请问您可以帮忙看看…这些都是哪些星座吗?我想来了解一下…”

她的手发抖着接过了那张纸,还是让我相当担心她的状态。不过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了,但转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怎么会…怎么是…”

我仿佛听见她小声嘟囔着。

“呃…果然还是画的太乱七八糟了,那个,谢谢您,我还是再…”

我正打算不麻烦人家,准备拿回那张纸再自己想想法子,可这时,心里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叫停住了我。

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

我就又站在了原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不...麻烦您了,请解决我的困惑吧。”

而那位马娘雇员也指着我画的一团又一团的黑点,凑了上来,说:

“…虽然画的确实很不规范,也没有什么有特点的参照物之类的…

但,看,这个这样连起来像竖琴一样的是天琴座,而你标记出来的这个点,就是天琴座最亮的星…织女星;

右边这个是双子座,它的最亮星是北河三;

而这一个就很好辨认了,你画出来了它最主要的几颗亮星,像这样一横一竖就形成了个十字,这就是南十字座…”


虽然一开始的反应有点吓人,但随着讲述的推进,她的脸色越来越柔和,声音变得越来越平静,仿佛不像是在普通的解答疑惑,做着科普,而是在跟一位非常熟悉,关系很紧密的友人,分享着自己所热爱的东西一样。

我也莫名地对这种场景有着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在过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某个关系很好的人在一起,安静地听着对方分享着兴趣爱好…好像也是位女性,也是位马娘,甚至说的内容,隐隐约约地感觉也是星星…

这到底是…

好奇怪,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迷人,而我也渐渐听不清她对我的疑难的解答,只是聚焦在她的面庞上,仿佛她就是我的答案。

这是自那段朦胧的时期之后,第一次,我的心中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感,悸动。

直到她把那张纸塞回到我的手里,刚才柔和的表情也消失了,她把脸转到我看不见的方向。

“我也只能给你讲一些大概,如果你还想再了解的话…请好好参观天文馆吧…我先走了。”

“啊,还请等一下!”

我原本只是做一个象征性的伸手,却无意间地就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立马抖开了我的手,我原以为我无意的冒犯惹她生气了,可她转过头来时,脸上却挂了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羞红。

“请问…这位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你刚才介绍的织女星南十字座那些,我要继续了解的话,该看哪个展示?”

她扫了一眼节目单

“今天好像没有,不过【北半球冬季夜空】值得一看…

你拿的还是特等票啊,我们天文馆的特等座,软绵绵的躺上去还是很舒服的…

如果你还要了解的话,还请下周来看看吧。”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渐渐消失在人影憧憧的走廊尽头。

“如果你能记住的话…”

她离开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似她非她的低语,在停止流动的风里不知是对谁说着,即悲伤,又流淌着些许期待。

“我会记住的。”

不知怎的,我也好像回应了她的话,只是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了。

我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折好,放回口袋,然后朝展厅走去。

特等座确实做得很舒服,她说的没错。恍惚间,仿若身躺在云海之上,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她为我讲述的那些星座,其中天琴座最亮的那颗星,有灵性地闪烁着,好像是在向我传达什么一样…

织女星…

天文馆的投影与梦境重叠。


爱慕织姬 对于不可言说之物

哈啊,哈啊,哈...

爱慕织姬企图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但正在逃亡中的自己完全顾不过来。

她拐进洗手间,把自己关在一个隔间里,靠着灰色的门板,她一只手按住心口,一只手捂住嘴。

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那个人会找到自己?

为什么自己露出了那副样子,又像是那个夜晚一样,打算拒绝他?

感到害怕吗,感到恶心吗,感到失望吗,还是兴奋,愉快,期待…

心情就像是一杯黑乎乎的咖啡一样,若只是单纯的苦或甜那简直不要太好,可偏偏要不得的就是这酸度与焦味。这份酸涩,又叫人遥想果木清甜的气息,又向更加杂乱无章的苦味驶去…

脑子已经想不明白,痛苦不堪了。

唯有心永远忠诚地宣告着她的爱恋,就像是那天晚上。

扑通,扑通…


之后在天文馆的一整天,爱慕织姬都绕着投影厅走,完全不在状态。


直到傍晚六点下班,她终于得救,匆忙地离开这栋建筑,朝逐渐被黑夜吞噬的小路走去。

冬季的天黑得很早。

爱慕织姬行走在黝黑的街巷与浓深的阴影间的路灯的光亮下,在连成一串居民楼的另一侧,正是繁华喧嚣的都市,而头顶的夜空则因为晴朗而显得更为深邃,北半球冬季的星空就在此展开。

在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自己会迷失的吧,她这么想。

古代的航海家们,为了不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便开始观测那几乎亘古不变的星空,用那些星座来导航。在它们中,最广为人知的,大抵就是南十字座。


“我把心神,贯注在另外一颗极星上,我看到了,只有最初的人见过的四颗星。”


但在北半球很难观测到南十字座,完全在回归线以北的日本更是几乎不可能。

那什么能为她指明方向,什么能不让她迷失…

爱慕织姬记得,在与训练员缔结担当关系的第三年年末,她和他一起去温泉旅行时的那个夜晚。

“南十字座…有听说过吗?

全天八十八星座中最小的一个,但是,他却能成为为旅行者南行的方向标。

…这里是看不到的。本来,他就是很难在北半球看到的星座。

…所以,是啊,总有一天,真想去看看呢。”


是啊,一直以来指引我,支持我的,不就是你么。

我的信标,我的支持者,我的挚爱,我的南十字座。

找回你就是找回自我,唯有爱与被爱,才可抵那无时无刻的来自时间,生活,和虚无的侵蚀。

如果你迷失了的话,如果是因为我的罪过的话,

那就请让我,让我为你拨开失忆的云雾,握住你暗淡的星光,拥抱你麻木的肢体…


即使在宛若庞然巨物的黑暗之下,哪怕微小如烛火的爱,也不会因此而熄灭。


爱慕织姬攥紧了拳头。

遥远的蓝色星星的光芒,像是空中的弧光灯,将夜路照亮。


……

“爱织同学明明都是走进社会的大人了,怎么还不懂得好好打扮自己呢?”

“…麻烦你了。”

一位芦毛马娘站在爱慕织姬身后,一边教她分辨和使用各类化妆品,一边给她化妆。这幅情景,和几年前二人在宿舍里的互动仿佛一模一样。

“当然了,爱织同学素颜就已经很好看啦。不过,这么主动地来找卡莲学化妆,明明平时邀请都不答应的,难道说~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我不否认。”

那个芦毛马娘手上的工作突然顿了一下,她轻笑一声,然后低下身子凑到爱慕织姬耳边说:

“那么…爱织同学要记住,大家都是爱着你的,爱织同学一直都在被大家爱着…请爱织同学不要放弃…”

“…谢谢你,真机伶。”

……


一周后,

虽说是认真打扮了一番,但终还是淡妆。

爱慕织姬站在天文馆的入口处,一边普通地欢迎前来参观的游客,一边等待着那个人。

平时她都选择避开这项工作,但是今天她主动来到这里。

而那个人也如约而至。


“您好。”

“啊,您好,我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找您的…那个,您上次推荐我看的是…”

“您可以放松一点,就当我是陪您一起参观的…朋友就是了。”

“谢谢。”

爱慕织姬就这样,在他身前一步半,与那个人走在温暖的走廊灯光下,上一次这么做是什么时候,她还记得。

那是放学后,特雷森外河道边上的小道,他们从商业街出发,那是太阳刚西沉,而走回到学校时,已是繁星满天。

只是那时的她和他,之间留存着的一步半,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特有的含而不露;

而如今的她和他,之间存在着的一步半,是旅人与导航的明星间的距离,看似天各一方,实际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嗯…展厅就在这里了,今天会同时讲解冬季大三角和夏季大三角,织女星就在其中…”

“啊,好的,谢谢你。”

……

“怎么样,有所收获吗?”

“的确是有呢,不过感觉…怎么说呢,如果讲解员是小姐您的话,我应该会更有收获的吧。”

“…您过誉了,下一个我推荐的展,是这个时间…”

“帮大忙了,那个…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小姐您的名字是什么呢,明明帮了我那么多忙。”

爱慕织姬在心中苦涩的笑了一下,

“没有关系的,只要您记得住这个…就可以了。”

或许自己还放不下所犯的错吧,送别训练员时,她怎么想着,

但又何妨呢,自己的罪过是确切的,自己的恋心是确切的,

唯有直面这一切,她才能真正地走出阴影,也才能真正地把那个人从阴影中救出,

就像当时她对妹妹一样,就像当时训练员教导她的那样。


…….

“您来的很准时。”

“我刚才一直想找您呢。哈哈...明明是来天文馆学习知识的,却一心想着找小姐您了。”

“…没关系…对了,冒昧的问一下,您了解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呢?”

训练员往远处望了一眼,又把视线落在爱慕织姬身上,说:

“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不过小姐您打第一眼起就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我就说了,

我不知为什么失去了很多记忆以及连带着的许多东西,我想要把它们找回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些星星就是线索…

而且像被什么人指引着一样,就来到了这家天文馆。”

爱慕织姬的心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

“嗯…那祝您好运吧,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就太好了。那么,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虽然记忆什么的还没找回什么来,但是情绪精神上最近是好很多了。”

“好…今天会有关于双子座的介绍,祝您参观愉快。”

爱慕织姬看着训练员朝座位走去时的背影,因为距离和光线的缘故,他的轮廓当然是越来越模糊,

但她又觉得,记忆中的那幅面孔,终于重新开始清晰起来。


......

2月21日

“小姐今天怎么是这样的打扮?”

“请了一天假,毕竟如果是穿着制服的话,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您的意思是…”

“今天我只是一位边参观边为你讲解的游客罢了。”

几乎并排着,爱慕织姬和训练员走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她小心地控制住呼吸,不想暴露出自己执行如此疯狂和大胆的计划时的紧张。两个人进了展厅,开始前的荧幕上写着演出的标题:

【南十字座与银河铁道之夜】

“我果然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坐吧…”

“不不不,没关系的,反正这么大个特等座,我一直一个人坐着也感觉挺奇怪的…”

爱慕织姬缓缓地躺在特等席柔软舒适的垫子上,与训练员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她胸腔的起伏频率明显比方才快了不少,这种紧张感,让她想起了以前比赛前在等待室中的感觉。

果然还是在演出开始前,想一些别的东西镇静一点吧,爱织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特等席的垫子用的面料和填料相当高级,不愧是这家天文馆的招牌之一,爱织自己当初选择在这家天文馆工作,其实也有部分考量,或者诚实点说,有很大一部分的考量,是出于想要在工作摸鱼之时享受享受,只可惜…

“小姐,我能说一些东西吗?”

“好。”

“我之前不是说,我失去了记忆吗,但很奇怪的是,但从记忆上说,我好像只是失去了过去一段时间里,与某个工作相关,与某个人有关的事情,虽然说那项工作大概是我那段时间生活的全部了。而最让我在意的,就是那段记忆中我结识并且可能相处了很久的某个人…我很在意她,甚至是说…而那个人,大概很喜欢星星…”

“……”

展厅内多余的灯光都熄灭了,演出马上开始。

“如果有冒犯的话真的很抱歉,但是,小姐您给我的感觉,从刚相遇起,就让我很…很…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

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支支吾吾,渐渐带了一丝哭腔。

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她鼓起勇气,伸过去握住了,已许久没有感受过温度的那只手。

“没有关系的…就让我们搭上那辆前往南十字座的列车吧,我会…陪着你找到答案的。

找回你的记忆,你的自我,你的爱…”


人造星空闪耀的展厅里,弦乐器缓缓地流淌。


“真的,非常感谢您…尽管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还请一定告诉我小姐您的名字吧。”

分别时分,那个曾经是训练员的男人站在天文馆的门口,面前的曾经是他的担当的马娘,

她微微颔首,紫色的星云在眼眶中被泪水搅湿。

“爱慕织姬。”

“爱慕织姬…”

她转身离开,那个男人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又是新月之夜,

月光消失后的夜空还是那么深邃,大熊座,小熊座,天龙座的星星们清晰可见,天勺一般的北斗七星在它们的行列之中。

而地上的街灯,顺着地势,向远方连绵不断地展开,成为了地上的繁星,文明的星座。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真的能帮助他找回记忆吗?

自己一直以来做的这些,真的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这些语句与她的脚步相应合,在空中回荡,形成一堵堵无形的墙朝她围来,让她不停地碰壁。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果然还是有限的。爱慕织姬曾经听别人说,“爱是人类只有在认识到自身的有限性后才能掌握的能力”,因为有限,我们去爱,因为有限,我们得不到爱。

真矛盾,真可怜,形单影只的个体在这无限的天地之间莫过于此。


哒哒哒哒


“爱慕织姬小姐。”

那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

激动又忐忑着,她转过身去。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恢复记忆了吗?他回忆起我来了吗?他还爱着我吗?

好期待,好害怕...

“抱歉,我不是故意尾随着您,只是刚好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

那个,小姐您帮了我这么多忙,至今也没做出过什么答谢…这样吧,那边不是刚好有个饮料贩卖机吗,我先请您点什么吧。”

那个人小跑着过去,爱慕织姬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呃…爱慕织姬小姐想要来点什么呢?”

“…我不要乌龙茶。”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很怪的话,连忙把头撇过去。

“那么,就这个吧,希望您喜欢。”

他从出货口那里取出一罐热巧克力,递给了爱慕织姬。

同样的人,同样的热巧克力。

爱慕织姬低着头,两手握住他递过来的饮料,沉默一阵,然后开口问道

“你…真的没记起来吗?”

“啊,我…”

那个人刚直起身子来准备回答她,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向前倾去,正面靠在了爱慕织姬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或拒绝,而是稳稳地站立着接住他,双手环抱住那个人,然后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脯里,小心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嗅探着。

天上的一颗星星狡黠地眨了眨眼。

“唔,抱歉...”

“…没关系。”

两个人渐渐松开来,那个人清了清嗓子:

“虽然我的过去还是感觉模模糊糊的,但…

我会去努力回忆起来的,我也是不会忘记爱慕织姬小姐的。

以及…如果你明天也有空的话,请与我在天文馆的咖啡店喝一杯,可以吗?”

......

爱慕织姬故意拐进了一个巷子,与那个人告别,在等他走了有一段距离后,她走了出来,继续往家走去。

在路上,她抬头望了望那颗星星,尽管看上去和别的没什么异常,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谢谢,拜托了。”

她久违地露出了笑容,在建筑的阴影下迈开步子走着。


训练员 爱即上帝

我在梦中睁开眼。

却不再是星空下的那片草地,而是端正地坐在列车的座椅上;我也不再浑身赤裸,而是身穿着干净的制服,左胸口上有着烫金的大字:特雷森学园。


我擦了擦眼睛,正目视着窗外。这是一列亮着橘色灯光的夜行轻便列车,“咣当咣当”地向前疾驶着。车厢里用蓝色天鹅线包裹的座位上,全都空无一人。只有对面漆着灰色涂料的墙上,有两个闪亮的黄铜挂衣钩。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

在过去的新月之夜的梦中,我都是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而今晚,不仅是场景的变换,也不只有自己行动的自主权的回归…

我安静地视察着这辆列车,这么多的座位上都没有人,整辆列车除了我之外——

还有一个穿着镶有金边,有着皮革质感的蓝色上衣与裙子,和透亮的黑丝的马娘少女。

就是之前的梦境中的那个人,只是…

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响动,她灵动地转过身来,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她的脸不再是像过去的梦中那样朦朦胧胧,而是五官十分清晰。而这幅脸,突然让我想起了,那个我在天文馆遇到的,陪我参观的那个工作人员。

“怎么…你是…”

“啊,你总算是醒来了!”

她无视了我的疑惑,用与那个人截然不同的开朗愉快的语气对我说道。

“如果你再不起来的话,那我可会很困扰的,毕竟马上就要到站了嘛~”

“呃…什么意思,这里是…”

“不要站起来,快点坐好!列车开始制动的时候,你可是会受伤的。”

“但你不也…所以你说的列车,我们这到底在哪里?还有你到底是谁?”

“哎呀,问题太多啦。我们现在可就在宇宙中的银河之上哦,至于我,你就叫我维加吧。”

“等等…银河?”

我转过头朝窗外望去,只见在漆黑如墨的宇宙背景下,闪耀着雪亮白光的银河岸边,成片成片都是银色的天之芒草,微风吹过,沙沙地轻轻摇摆,荡漾出层层波浪,而在这如轻纱般的波浪间,有数不尽的发光点,我起初以为那些是萤虫,仔细一看才发觉那是星星。

“…好美。”

“它们一直都很美,不是吗?”

维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笑着对我说。

“那这辆列车要驶向何处呢?”

维加只是嘴角上扬,伸出手指向前方,我顺着她手指的延长线方向望去。


只见漆黑的一切中出现了一座笼罩在银光中的小岛,小岛平坦的最高处,屹立着一个光芒炫目、庄严的白色十字架。十字架就像是用结了冰的北极冻云铸成,放射出圣洁的金色光辉,仿佛已静穆地屹立了千万年,并将永远地屹立下去。

随后列车开始制动,速度很快地降了下来,因为惯性,我的身子止不住地向前倾去,可维加却静止不动地矗立在我身旁,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她与我并不处于一个空间一样。

“这是…”

“不久前你不是和姐姐一起逛了天文馆吗?还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啊?你的姐姐?呃…这是,四颗亮星,一横一竖组成了十字,这是南十字星座!”

“是的,南十字星座。”

维加笑着看向我,肯定了我的回答,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和星星一样明亮的,喜悦的光芒。就在列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一阵强光眩目,使我闭上双眼,而再睁开时,只见方才的列车,两岸的芳草全都荡然无存,余下的只有周围无尽的虚空,身旁的维加,与面前的南十字星座的白色十字架。

此刻我站在那座岛上。

不知何处传来了唱诗班与管风琴的声音,在黑暗的宇宙里随着银河的流动起起伏伏。

真神圣啊,这就是天国的景象吗?我想。

这就是那么多信徒所期待的救赎吗?原来彼岸的世界,真实的世界,真的存在吗?原来这个世界存在如此超然的意义吗?

那么,我的自我,也终于可以从如此宏伟的架构中,寻到意义吗?

“终于,终于到这里了。”

维加的声音颤抖着,我能从中感受到她的喜悦,可当我转头看去时,却发现她的身体正从末端,一点一点地消散着,化作一粒一粒蓝色的荧光点,向后飘去,直至堙灭。

“终于…到这里了呢,姐姐的训练员先生。”

维加依然是笑着说,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滑落,在空中随那些光点一同飘去。

“等等,维加!”


咔嚓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从那十字架传来,我又回过头,数条狰狞的裂痕在如冰一样的表面上蔓延着。而当这破败的极限到达之时,一声巨响,十字架在我面前崩坏,释放出来的光芒闪店般地飞去。

神圣性,统一性,整体性,如是在我面前崩坏。

南十字星座已死。

而同一瞬间,早早在阴影中等候的煤袋星云扑上来将我吞噬,如同泥河一般的记忆,夹杂着各种概念,一瞬间全涌入我的大脑,我的意识像是奔腾的激流中被冲击着的木桩,而涌入进来的那些抽象的概念,全然化作可感知的肉体的痛苦不断击打着我

我的身体因疼痛自然地企图蜷缩,却被什么力量扼住,头颅只得高高昂起,

我想要嘶吼喊叫宣泄,可却像是窒息一样什么都喊不出,更何况周围全是漆黑的虚空,无人能听见我的呼喊。

漆黑,漆黑,与血色。

漆黑,漆黑,与血色。

漆黑,漆黑,与血色。

剧痛从头部蔓延,我的四肢像是要被五马分尸般扯开,而肋骨仿佛要一根根地被敲断。

“训…练…员…先生…求求你…坚持住…”

维加在消散之前,如是对我说到。

我咬紧牙关,以沉默代替嘶吼,

在痛苦如狂风怒号,意识摇摇欲坠之时,在残存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丝耀眼的光亮……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决定性的巨响后,世界恢复了平静的虚空,虚空的平静。

一切空空,又一切凸显;

一切寂寂,又一切繁生。

没有维加,没有南十字座,没有上帝,没有彼岸,只余下了我,

以及攥紧的拳里,与左胸中那个跳动着的器官的炽热,

我摊开手掌,一颗蓝色的恒星悬浮着,尔后飘向虚空,在空中定格,霎时间,千万明星浮现。

而我的心为之打着节拍,像是天蝎那不死的烈焰般燃烧。


织女星…Vega…

维加…爱慕…

爱慕织姬,爱慕织姬…


我终于…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醒了过来,

像是穿过了漫长漆黑的隧道。

窗外,远处的山顶上太阳稍稍探出了一点头,金色光线跨过重重高楼,从窗帘的缝隙里,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我有些僵硬地撑起来,枕头已经被睡梦中的泪水打湿,关节还感觉有些疼痛。

可我的灵魂却重获新生。


爱慕织姬和训练员 跨越25光年

爱慕织姬穿着制服,靠在天文馆内的咖啡店的门口,朝着来来往往的游客挤出一点微笑,然后时不时低下头查看着时间。

当约定的时间到了时,她抬起头,对着面前的游客眯了眯眼。

那个人来了,但是…


当年,她与他还是担当与训练员的关系的时候,一直是寡言少语。

起初,只是爱慕织姬单方面的不想交流;但到了后来,当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二人关系升温后,她发现,很多时候,明明只是只言片语,甚至只有眼神交流,对方的意图都像不言而喻一样,了然于心。

而此刻,哪怕没有交流,哪怕好久没有交流,仅仅是眼神的交汇,她就能够感受到,她就能够相信...

“爱织…我回来了。”

他淡淡地笑着,张开手向她走了一两步,而她直接扑进了训练员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周围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路人,见了这样的场景,也都停下脚步鼓起掌来。

一人一马娘,两颗迷失的星星,在这人造的银河之下,紧紧相拥。

跨越25光年。


爱慕织姬和训练员 再无别的奇迹

3月12日

“所以说,这不是很尴尬吗。”

在天文馆的咖啡店里,坐在我身旁的爱慕织姬,拿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这么抱怨着

“明明都一样是这里的雇员,我却在这里享受同事的服务,这太奇怪了吧。”

“没有关系的,爱慕织姬小姐,能够服务一位德比赛马娘可是我的荣幸哦。

来,这是爱织酱点的【天之吻】,这一份是爱织酱的男朋友君点的【无星夜圣经黑】。”

店员上完我们点的饮料后,拍了拍爱织的背,眨了眨眼,然后哼着轻快的小曲儿走了。

“谢谢。”

“唉,不要这样…”

“哈哈,不过卡莲我看,爱织同学这不也没有否认嘛。”

和我们坐在一桌的,都是爱织过去的对手及朋友们,今天大家都聚在一起,给我们的一等星庆祝生日。

“嘿嘿,没想到爱织同学能和训练员重逢,我也有一份功劳呢~”

明明店内提供的都是不含酒精软饮,成田路却像是已经醉了一样,轻飘飘地笑着。

“哇哇哇,歌剧同学你看,这个饮料的颜色好神奇!”

“哈哈哈哈,亲爱的爱织同学,也请允许我邀请你,来观看霸王我的【世纪末剧团】的演出!”

“…好好好。”

虽然笑容看上去有一丝无奈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其实此刻是很开心,很幸福的。

我扫视了一圈,发现爱织的朋友们,中指或无名指上都已有了戒指,除了爱慕织姬。

“那么~”

真机伶朝我使了个眼色,

“正戏是不是也应该开始了呢?”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对着爱织单膝跪地,把外套口袋里放着的珠宝盒拿了出来。

“哇~”

她的朋友们各各兴致很高地当起气氛组来,异口同声地惊呼着。

“爱织。”

我看着她那紫色星云般的眼睛,在微红的双颊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迷人。

“爱织,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屏住呼吸,静待她的回应。她还是保持着端庄与冷静,但是嘴唇还是微微抽动着,她闭上眼,吸了一口气,说:

“如果…我回答不呢,训练员先生?”

“诶诶诶?”

她的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发出诧异的声音,有点不知所措地在我们二人间东看看西看看。

但是我相信着她。

“呵呵,看看你们…”

爱慕织姬看见她们一个个的反应后,不禁笑了出来,然后,她向我伸出了手。

“我是在想,等到22号,新月那一天,

在特雷森学园的那个后山顶上,如果你记得的话…

我想,还有一个人,一个一直守护着你我的人,应该来见证这一切,或者说,我想要邀请她。

那么,你愿意吗,训练员?”

......

除了爱你

在这个平静漆黑的世界上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奇迹?

id:102312128

一万八千字,满纸荒唐言,以此为礼,献给我挚爱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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