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未竟之诗（白日尽）
自留
若黑夜终会将白日吞没
那请允许我再次为你献上赞歌
无眠之梦璀璨星河
纵使岁月无多
也愿坚信你我皆为归客
在每个从梦中惊醒的间隙，我偶尔还是会想起白日梦。安全区的夜晚少有生息，只能听到巡逻机器人不时传来的机械转动声，惨白的月光照进窗子，却依旧无法填充满屋的黑暗。
·
那确实是很久远的回忆，战争尚未正式开始，人们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走在土地上，我只是一个过暑假宅在家里的普通大学生。因为在网上认识了的缘故，我打算挑战自己去见一下白日梦，本以为会是难忘的第一次面基经历，没想到却变成了刚下火车就随着人流逃向防空洞的奇幻展开。
那天晚上手机一直播放着新闻里战争的最新进展，防空洞里一直响着抱怨的声音，大家都坚信着战争会很快结束，只要熬过这波空袭就能回家。而事实证明战争确实很快就结束了，半夜里突如其来的巨响从远方传来，我借着稍微打开的空隙往外看，象征毁灭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将整片夜空瞬间照亮……正在播放的新闻戛然而止，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失去了信号，伴随着尖叫和哭泣，我被四散的人流挤倒，在这片混乱之中，一只手拉住了我，同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了我耳中。
“跟我来。”
这句话让我感到无比安心，明明不清楚对方是谁，但我还是乖乖地握住了那柔软的小手。
“呼，终于挤出来了。”
逆着人流后退，我们到了防空洞深处的一个空间，这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开，对外面的混乱似乎还没能完全理解，但也已经有人开始跟随人流向外挤去，好像离开防空洞就能逃离战争一般。
“谢谢，那个，怎么称呼？”
这时我才终于可以正视少女，她身高不高，穿着灰白的卫衣和长裤，年龄似乎比我小，但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畏惧，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不客气，叫我白日梦吧。”
“白日梦，噗，我有个网友也叫这个名字呢。”
“不会吧？离？”
我仔细打量着少女，似乎比我想象中要漂亮，虽然我想象中会是一个小萝莉……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我的话可信度就这么低吗？虽然阿梦好像确实不看我的消息来着。”
“主要你发的太多了也没营养，我偶尔还是会看的。”
白日梦无奈地扶住额头，总感觉我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明明自己更年长一点。
但在这种环境下能有认识的人确实放松了不少，一瞬间我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身处困境。
“算了，先说正事吧，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阿梦不知道吗？”
“我手机没电了，毕竟听那种新闻太无聊了我就打了会儿游戏。”
白日梦抬起头，她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是说，刚才的混乱她还不清楚缘由吗？
“好像是核武器……”
“你说什么？”
外面的混乱似乎蔓延到了这里，已经有几个人站起了身，还有几个人睡眼朦胧的嘟哝着什么。
“敌人好像动用了核武器。”
“——”
白日梦的表情愣住了，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但她随即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立刻向我继续问道：“外面，防空洞外面呢？！”
“我不知道，但是，可能也受到了波及吧……”
白日梦转身就向外跑去，但是混乱的人群已经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她矮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无力，尽管焦急地剁脚却也无法前进分毫。
“阿梦，你……”
“手机借我一下！”
“好，但是——”
她夺下了我的手机，然后输入号码，这时才发现手机上方的无信号标志。
“偏偏是这个时候！”
“阿梦你别着急，外面的应该没受到太大波及，空袭应该不会直接袭击居民楼的……”
“他们核武器都动用了你跟我说这个？！”
防空洞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除了担忧外，我似乎还从中看到了愤怒。
“都安静！！！”
有枪声从外面传来，在攒动的人头前似乎有一支军队正拿着喇叭喊话。
“大家在这里继续待着，食物我们会提供的，在安全之前忍耐一下——”
“怎么忍耐！？我要回家，放我们出去！”
“我孩子还在家里！”
“让我出去吧，手机打不了电话，我得去找我女朋友！”
“就是就是，这里也不安全！你们没有权力把我们锁在这里！”
人群的抗议越来越多，这时，又响起了枪声。
“行，我们保护不了你们，想出去的人自己出去吧。”看着跃跃欲试的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军官把枪横在了胸前，“只要你们能跑过我的子弹。”
人群安静了下来，刚才叫嚷的人都面面相觑，但没有一个人再敢提出异议。
阿梦也不再说话，她默默地把手机放在了我手中，接着背过了脸。
“抱歉，是我失态了，谢谢。”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如果连内陆都被轰炸的话，那我应该也已经回不去了吧。”
“离，其实我一直想说，你真的很烦，写的东西也很没意思。”
“啊哈哈，我也知道。”
“真的，而且我现在还发现了你更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冷血，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保持镇定？”
她的双肩在颤抖，我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冷血呢，活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浑浑噩噩地不认清现状。
两滴不明液体顺着脸颊划过，我咬着牙，拼命仰起头不让自己去多想。
“已经、无法改变了不是吗，所以，才要去接受现实，去适应它，去改变……”
我想尽可能冷静地说出那些台词，却终究没能抑制住哽咽。
怎么可能这么快接受，我只是个普通人啊，凭什么要给与我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凭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年代，为什么不能让我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什么嘛？你还是哭了啊。”白日梦抹了下眼睛，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胆小鬼，怕什么，已经无法改变了不是吗？”
“我才不怕，我——”
一直不明白抱头痛哭的含义，虽然我也经常写东西，但经历少了情感也无法完善，但那个夜晚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抱头痛哭，也终于懂得了平静生活的珍贵。
可惜，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
“L0711号，这是你的早饭。”
终究还是从梦中惊醒了，我抹掉眼角的泪水，打开门接过那早已尝不出味道的早饭。
“谢谢，早安。”
“……”
或许是很久没和人道过早安了吧，我竟然和一个机器人打起了招呼。
“没事，刚才不是指令，你走吧。”
“早安。收到。”
机器人端着盘子离开了，我望着它离开的背影，突然感到无比心酸。
明明都是人类的造物，为什么偏偏是带来毁灭的才能超前发展，而那些真正可能造福人类的却成为牺牲品。
或许只有在黑夜之后才能见到白日吧，我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坐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写了一半的诗迟迟无法进行，我拿起笔，突然又想起阿梦的话，不禁苦笑了一下。
“真的是，很没意思呢，阿梦。”
（白日尽，黑夜至）
（永恒之梦）
the endl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