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仪物语——第十章“来自深渊?还是降自星空?” 第四节(1)

煮豆燃萁(1)
“啊,你回来了,知清。”
宫羽兰站在客厅里,回过头对走进门厅的牧知清打着招呼。虽然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某种悬而未决的事情已经找到了解决思路而精神高涨。一旁的池谕佳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白色的外套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茶几上展开的地图,仿佛一位运筹帷幄之中的军师。
看着两位飒爽的少女,牧知清有些精神恍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祭台那边的书城应该还让你满意吧?”
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之后,宫羽兰随口对牧知清问道。他木然地点点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着厨房走去:
“总而言之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看样子你们也刚回来吧?我去给你们泡茶。”
“茶包就行,谢谢了。我和谕佳这边也有些状况,但总归有些进展了。”
心情舒畅的宫羽兰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继续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在泡茶的时候,牧知清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好像正在泡茶的不是本人,而只是在旁观而已,明明正在做的事情,却感受不到一丝实感。像是踩着轻飘飘的棉花一样,他将装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端到客厅,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所以羽兰,那个只是疑似存在的助手,你打算怎么去查?”
“看样子只能拜托教会来协助了……那天晚上单单对上鹤一澄,就让我们两个人够呛,要是两人联手起来进攻,只靠我们的话,可能会更加被动。”
宫羽兰自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青年,但池谕佳却嗅到了一丝异样:
“牧先生,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你有些不对劲,是发生了什么吗?”
牧知清摇了摇头,回避了她的问题:
“你们说的那个助手,是叫甘夏么?”
一丝疑惑从宫羽兰的眼中闪过:
“甘夏?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
“不久前我在柳祭台的时候,一位自称叫这个名字的小姐把我约到一家茶室,聊了一些事情,跟你们和鹤一澄之间有点关系。”
宫羽兰目瞪口呆,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池谕佳充满担忧的脸阴沉了下来,她站起身走到牧知清的面前,用严厉又带着些责备的神色看着他:
“牧先生,那个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想要拉拢我,和我聊了许多之后,把鹤一澄叫了出来,又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就发生在不久前的谈话内容,竟然只剩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淡薄印象。他拼命地回忆着,并没有注意到面前已经生气到全身都在颤抖的池谕佳,缓缓举起了右手。
“谕佳,你这……”
啪!
宫羽兰还未来得及制止,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在客厅当中响起。池谕佳这一巴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让神情恍惚的牧知清终于清醒了过来。在面前是少女眼中,他看到了除开愤怒之外的,更加深层却强烈的情感。
“抱歉,我知道不该随便和外人谈论你们的事情……”
他感到强烈的心痛,愧疚地望着地面。
“蠢货(ばかもの)……”
池谕佳低声喃喃,不知是对眼前青年的指责,还是对于自己的懊悔。两人都在深深的自责当中沉默着。一旁被她的突然举动吓到的宫羽兰看着面对面静静站着的两人,叹了口气:
“我说啊,谕佳,发生这种事情也算是半件好事。他们从知清那里套不到与我们有关的情报,反倒是我们已经确定了助手的存在。所以别在那儿内疚了,抓紧时间做下一步的部署,我们至少还有一丝优势。”
她拉着池谕佳坐回沙发,倒了杯茶放在面前。牧知清抚摸着被扇耳光的那一边脸,疼痛感说不上有多强烈,但也非常真实,至少自己已经清醒了过来,很多记忆已经回到了脑海当中,与鹤一澄的对话也清晰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好像是说,你总有一天要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这样之类的。”
“果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执……还有别的么?”
“别的没了,就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家常,又扯了好多尼采的话。”
当然,被直接点出内心最深处对宫羽兰有所觊觎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
“尼采……那家伙看来确实有些走火入魔了。话说回来,我现在也觉得刚才你的状态有点不对了,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没有?”
“什么做了什么?”
面对宫羽兰尖锐的眼神,他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谕佳之前说你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是他对你用了什么法术?”
“这么说来……我记得他好像眼睛能够变成血红色,然后让我赶紧像是被困住了一样。”
“啊,看来他用了瞳术……什么嘛。”
在推测出原因之后,宫羽兰又回到了沉默之中,牧知清却突然好奇了起来:
“就是很久以前谕佳说过的,我们都有的那一项天赋?我还以为瞳术只能用来看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那只是最基础的瞳术,稍微高级的可以速读和催眠,甚至还能看到未来。当然有些邪门的瞳术还能用来杀人,像美杜莎那样,眼神对视就能将人变成石头。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极端武器也就只是存在与神话传说当中了,要是真有那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早就被协会或者其他怎么样的组织给处理掉了。”
“所以,瞳术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技能。
“唔,简单来说就是,眼睛里也有术脉,然后魔法直接通过眼球释放。”
“听起来和平常使用的魔法没有什么区别……”
宫羽兰想不到更好的语言去解释,如果去深究原理的话只会把简单的问题搞得更加复杂。
“你看,他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就是发动了瞳术啊,你在和他对视的时候,就已经被侵袭了。至于他的瞳术有什么能力……我记得他以前能用来催眠,现在是不是有了其他新的花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好,毕竟那玩意儿不管怎么样都对身体有害。”
牧知清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己为什么刚才会有那种宛若旁观一样的恍惚状态,那样的瞳术大概能量十分强大吧。而且由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明白一件事情,什么叫‘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啊?看样子你是从他那里夺走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宫羽兰皱了皱眉,望向池谕佳——这个问题过于敏感,她一个人并不能决定是否说出来。坐在另外一边的少女叹了口气:
“牧先生,你如果没有做好觉悟的话,想着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就行。你确定要被卷进来?”
“我已经拒绝了鹤一澄的条件,那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了。”
宫羽兰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他坚决的眼神:
“好吧,既然你已经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了,那确实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好让你有所准备。我会有所保留地告诉你一些细节,但是你不许追问,而且我只会站在我这一边来说明。”
牧知清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但宫羽兰依旧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充满好奇心的眼神。她已经很多次地见识到了这个人的好奇心,于是可以预见得到,他一定会在某些问题上刨根问底,然后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操心。
不过这倒也是小问题,于是宫羽兰向后撩了撩头发,整理了一下思路:
“要谈我和鹤一澄的事情,就要牵扯到我和我祖父的情况,以及神秘学与赫尔墨斯主义的一些细节。本来这些是要严格保密的,但你的父亲也算是秘仪师,所以说给你听也不算是犯了禁忌,协会大概也不会来追究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