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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弹指成雪》(2)

2022-03-13 08:41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第三件,也是本场最后一件拍品,起价一百万金铢。每次竞价不得少于十万!”

  饶是见多识广的豪富们也屏息静气,当图像出现在水镜中时,广场上变得鸦雀无声。

  那是一张白河峡谷方圆三百里的精绘地图。

  白河峡谷位于帝都西面两百里,背靠黯岚山,面朝兰缀江的支流长洛川,有龙虎之象,是地气所在。山中有银脉,虽然由于地气的缘故不能挖掘,却也是国命所系。

  更要命的是,这一带正是蔷薇皇帝御封“冠军侯”姬岸的封地。蔷薇皇帝白胤克复东陆建立胤朝后,以姬岸所部的五千士卒屯垦于白河峡谷,名为封地,实则是替白氏皇族守着帝都西面的要害。这五千军户历年来繁衍生息,人数发展到不下数万。虽然逊王南下时军户出征,死伤多半,也仍然有一万之众。虎山居居然敢将这一带的土地出售,不论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单只这个举动,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了,简直是胆大包银河,包寰宇了。

  乔迁军户,强占国土,即使当今是乱世,皇帝白崇吉又据说命若游丝,也是一旦知悉,可以灭九族的死罪。商人们别说不敢动竞拍的念头,听到都是嫌命长。

  可是有人就真的不怕。

  “一百五十万!”

  听到报价的人,都觉得喊价的人疯了。再看人,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喊价者是京城三大皇商之一,专营盐铁的杨氏家主,杨亿之。

  杨氏不仅有盐铁这两项全国税收大头的经营权,而且替宫里掌管着织造局。杨氏分支开枝散叶,势力遍布各国。天启城中的实际掌权者是辰月教,而辰月在天启的权利机关是缇卫。缇卫权利有多大?单看他们对紫印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就能管中窥豹了。杨亿之与缇卫七大卫长中的两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四卫长杨拓石,据说就是杨氏支系的实权人物。而七卫长苏晋安,则被杨亿之奉为座上宾。杨亿之敢喊价,究竟是摆平了京里的关系,还是宫中默许,谁也弄不清楚。至少商人们知道,这块地可以买,但不是谁都能买了。


  “老杨果然出手了啊。”顾西园不再摇扇,却在把玩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手里始终不闲,神色却不似方才那样轻松:“顾襄。”

  “一百八十万。”顾襄竞了价。

  “两百万!”

  “两百五十万。”

  “三百万!”杨氏每次唱价都底气十足。

  “又跟我杠上了。”顾西园转动着白玉扳指:“顾襄,这块地你算的标的是多少钱?”

  “四百万。再多的话,咱们做什么生意利润都有限了。关节在每年还得为了这块地,向朝廷另外纳税一百五十万金铢,以供军户们的饷银。”

  “你认为,杨亿之这头犟驴会叫到多少?”

  “五百万。”

  “三年之内,没有赚头了。”

  “他争的不是地,似乎是一口气。”

  顾西园皱了皱眉。数年前他入京时曾经就淮香道、朔望桥附近的多处房产与杨亿之起过争夺。那时为了打开局面,可说是不计投入,明里暗里用了许多法子,终于拿到了这些房契,却彻底得罪了杨亿之。从此之后,但凡顾西园出手的生意,杨亿之必定会横插一杠子。

       顾西园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遇上杨亿之这头犟驴,恰好是他盘中那道菜,两个人斗得天昏地暗,各有胜负,可算是这些年来天启城中闻名遐迩的一对冤家。依顾西园的性格,今日是绝不能输掉面子的。可问题在于顾氏的生意多半与河运海运相关,天下大乱,虽然商机大增,开销也大了不少。顾氏船队在各国间穿行,重重关卡厘税,处事精熟的好手去操办,路上耽误的功夫也是从前的一倍。许多货商遇到战乱生意惨淡,应付的费用延期不少时日;顾氏生意越做越大,手里能调度的头寸却不像从前那般充裕了。要赢杨亿之,这一仗不算后续的花费,光是买地就得六百万之巨,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全力一搏。顾西园出手前算过杨氏的账面,能拿出来的也仅仅是五百万的活钱。杨亿之为争一口气,居然敢付出资金链断裂的凶险,这做的就不是生意了。

  顾襄精通演算,说杨亿之是在怄气,又加了个似乎,就表示他也不清楚杨氏在白河峡谷是不是有新的打算。顾西园通盘一算,知道如果他继续出手和杨亿之去争,这块地多半是拿不下来了。但是让他就这样放弃心中那个关于白河峡谷的宏伟计划,却实在不甘心。想来想去,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四百万。”顾杨之外,居然出现了第三个竞价的人。


  “是那个披发男人唱的价。”顾襄放眼望过去,如果目光有热度,那披发男人所在的雅间恐怕已经被商人们点着了。雅间也没有用竹帘压住,披发男人侍立在青衣男人身边,而青衣男人正陷在靠椅里打瞌睡。

  “顾襄,你去找虎山居在这里的主事人。拿一份买家的名单。”顾西园眯缝起眼睛。

  杨氏的人显然也没有料到,白河峡谷这块地居然有第三个人敢于出价。杨亿之的手下与顾襄在做同一件事。好在这样大的盘口,竞价没有时限,顾襄将名单拿回来的时候,价位仍然停留在四百万上。

  名单上显示,披发男人叫曲临江。而青衣的男人叫白远京。

  “顾襄,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似乎听过。那白远京是九原人氏,我们的商队在离国做生意时,听那边的商人讲,白远京在山中发现了一条金矿的矿脉。一年不到的功夫,已经大发了一笔横财。”

  “倒不像是编造的名字和来历。他们是盯上了白河峡谷里的银矿吗?”

  “方才找主事人拿名单的时候,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顾襄将纸条承上,墨迹还未干透。

  纸条上写着一行挺拔的小楷:白河峡谷,我帮你买。

  顾西园从字条上收回目光,看了看对面的雅间。青衣的男人白远京睡得正香甜,但顾西园总觉得,白远京低下去的头曾经在某个时刻抬起来看过自己一眼。

  “顾襄,你认为这是杨亿之布置的圈套吗?”

  “不像。那两个人的气度不像杨氏的人。何况杨亿之要出气的话,哪有用旁人的道理。”

  “气度两个字用得很好。那个白远京,我总觉得像是……”

  “像狼。”

  “对!像是一头在满天风雪里行走的独狼。”

  三年之后那个萧煞的大火之夜,桂城君魏长亭在燕子园外上千甲士的拱卫中,得出了与顾西园相同的结论。如果他早一点听到今日平临君在白河峡谷所说的话,必定会承认,论起眼光来还是商贾出身的顾西园最为毒辣。


  “四百五十万!”杨氏再次唱价。

  这就彻底断绝了设置圈套的可能。没有人会拿五十万金铢布置个圈套,就为了出口恶气。

  “加价吗?”顾襄做不了主。

  “等一等。”顾西园沉吟之后说。

  “五百五十万。”曲临江说得气定神闲。这就与顾襄的消息对得上了。如果不是本就日进斗金的金矿主,开出这种天价,说话都得打个哆嗦。一加就是一百万,其他客商都感觉这拨人玩的不是钱,而是心跳了。

  杨氏的雅间里一阵骚动,杨亿之终于坐不住,站起来走到阳台边盯着白远京看了许久。

  由于涉及的宝贝价值高昂,虎山居对每位参与秘拍的商人都计算过身价。虎山居能接纳出价,唱价者必然出得起价钱。当下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杨亿之无论喊出什么价,对方都会接盘。毕竟是天启城的皇商,杨亿之再动怒心里也有计较。他怒视着白远京拂袖而去。

  宝贝拍完,客商们被虎山居的从者们请入了广场外设好的凉棚。

  从天启城请来的厨子早已预备好山珍海味,侍席的少女个个是国色天香,商人们刚刚经历了如此刺激的一场竞拍,都在兴头上。打听白远京来历的,嘲笑杨亿之出丑的各有人在,凉棚里好不热闹。

  顾西园却没有到场。

  离开雅间的时候,平临君主仆被曲临江请到了十里外的煮雪亭。


  石阶两旁遍插碧竹,山涧沿着西边的山势飞溅下来。

  煮雪亭中一张石桌,青衣的男人正往火锅里添炭。

  “白公子,西园来晚了,抱歉抱歉。”顾西园拾阶而上,衣袂翻飞。

  “平临君能慨然赴会,是我的荣幸。快请。”白远京将顾西园让到座中。

  曲临江与顾襄走得慢些,站在了两边主人的身后。

  “白公子今天狠狠煞了一把杨亿之那犟驴的威风,实在过瘾。”

  “越俎代庖,平临君不会怪罪吧?”

  “哪里话,能认识白公子这样的人才,西园高兴还来不及。”顾西园说的不是客套话。

  此刻的白远京,惺忪睡态荡然无存,双眼熠熠生辉,在八月的阳光里亮得有些刺目。与这双活力四射的眼睛搭配起来的轮廓,却沧桑得写满了故事,让人心里微微有些感慨。世上就是有些人,见一面就让人想要倾心结交。

  “一顿便饭,没有什么讲究。”白远京指了指石案。

  对于动辄挥洒百万金铢的豪富而言,这顿饭实在是很不讲究。一只陈旧的铜锅,两坛老酒,几盘切好的生蔬鲜肉。只有酒碗特别,不是东陆盛行的白瓷细口杯,而是粗瓷的大碗,碗口还有些磕破了。

  “有意思。”顾西园拎起酒坛,倒满两碗,与白远京相碰,一口饮尽。

  “不过下酒的菜还不错。”白远京对曲临江点点头。

  天太热,虽然竹林遮挡了不少暑气,曲临江仍然满头大汗。他将袍子半解,三两下盘在腰间,露出好一条筋肉遒劲,黝黑发亮的胳膊来。单臂提着一口大水缸走到石桌边,揭开熟牛皮,探手在乌黑的水面下摸索,片刻的功夫从水里捞出一条相貌狰狞的怪鱼来。那鱼下唇上的两颗长牙刺穿了上颚的圆洞,顶出去足有几寸,荧荧地闪着磷光。

  “魔豹鱼。”顾襄一惊之下话音有些提高。

  “好见识。”曲临江跷起了大拇指。

  “这种鱼生长在瀚海下一千丈的深渊,以生鱼为食,性子最为凶猛。饥饿的时候就猎杀同类。《睢阳杂谈》里讲,这种鱼拿来熬汤,鲜美赛过河豚百倍。以利刀片肉,就滚汤涮煮,吃完唇齿留香,三日不去。”顾西园搓着掌心说:“我早年跟随家里的船队四海行商,不算没有见识,这种鱼听是听过,却没有这个口福。只因潜在千丈海底,无法捕捞。白公子是怎么获得的?”

  “曲大厨,介绍介绍吧。”白远京给顾西园倒满酒,示意顾襄坐下,平临君的管家却恪守职责,在主人身后交握着两手侍立。

  “临江兄弟还深通烹饪?”

  “曲家在九原城中是同业公论的厨艺前三。”

  “打祖上起就开了家小店,熟能生巧罢了。”曲临江边说话边走到备好的木桶前。那条魔豹早被注入水缸中的烈酒醉倒,任他握在掌心。曲临江反手从皮鞘里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上下翻飞,白银似的鳞片纷纷落入桶中:“其实魔豹最喜欢吃一种叫长须的小鱼。这种鱼喜欢群居,常常在深海与浅海之间嬉戏。长须的头上有触角,最爱在深海中寻找光源,而魔豹的牙齿就是发光的。长须见到魔豹的时候,会像飞蛾扑火一样竞相游到这头魔鬼的肚子里。要捕捉魔豹,就得准备一颗夜明珠,与极西之地的寒铁捆绑在一起沉入海下。传说地心足有千万兆斤,都是由寒铁组成。寒铁一旦沉入海中,就会一直下沉,直至深不见底的海渊,从那里回到地心。而我们则不断的撒出长须,使它们跟随着夜明珠下潜,用触角发出讯号召唤更多同伴。这样,当夜明珠沉入千丈以下时,胃口极大的魔豹就会遁着长须鱼群一路捕食,浮上浅海。因为魔豹怕光,所以必须在没有月光的深夜,才能捉到。”

  曲临江话说完,鱼鳞也已经剃尽,一条成年人胳膊长短的魔豹,肉质不伤分毫,刀功拿捏得炉火纯青。

  锅里的汤煮沸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白远京将一碗色泽鲜艳的作料推到顾西园面前:“魔豹肉过于鲜美,虽然过了一道酒,不用曲家特制的作料蘸食,吃了还是要吐的。”

  刀光几闪,薄薄的鱼片落入锅中,遇上滚汤就浮了上来。

  “这肉落锅就得捞起来。动筷子吧。”白远京说。

  顾西园也不客气,夹了块鱼肉蘸酱送到嘴里,入口即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天下间所有奇异的味道此刻都在唇齿之间传递。他平生吃尽美食,遇到魔豹,却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

  “顾管家,你也来吧。托你们的福,我才能吃到这条魔豹。换了平日,临江可不肯费这功夫。”白远京指了指空着的石凳。

  顾襄笑而不答,脚落在青石地上纹丝不动。

  “他这个人认死理,我说了也不听的。”顾西园品尽这一筷鱼肉的感觉,施施然说。

  “不便强求。不过魔豹全身都是宝,这条鱼足足十指长,有百岁的年纪。两枚长牙凝聚了海渊的精华,夜里盈盈发光,可以驱邪避祸,不是寻常夜明珠能够媲美。当成一点小意思,送给顾管家了。”

  “谢谢。”顾襄也不推辞。

  “不管他,一天到晚像个死书呆。我们吃我们的,别暴殄了天物。”

  顾西园吃几口鱼肉,就喝一碗烈酒,片刻的功夫一条七八斤的魔豹已被分食干净。


  酒足饭饱,顾西园拿毛巾擦了擦脸:“实在吃得舒服。”

  曲临江把石桌上的餐具撤了,擦净桌面,摆上来一只精致的楠木盒子。

  “我与临江都是游商,天下偌大,哪里有生意做就去哪里发财。”白远京敞开双臂,将长袖抖开来,熨帖地压在膝上:“天启是帝朝天京,商机甲东陆,白某很看好。”

  顾西园一推手:“客套话不用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白远京启开盒盖,露出一卷捆扎的地契:“以白河峡谷方圆三百里相赠,希望与平临君携手,在天启城做一番事业。”

  “这么大的礼,我怎么敢收。”顾西园拿毛巾擦拭着修长的双手。

  “当然不是白送。”白远京不以为忤,洒脱一笑:“平临君在白河峡谷要做的事情,算上我和临江一份,这些地契全当入股,该算多少便算多少。”

  “白河峡谷能做什么?”

  “白河峡谷的商机,难道不是只在星渊吗?”

  平临君顾西园对白远京彻底地另眼相看了。

  轻掷百万的豪富世间少有,不是没有;能烹魔豹的能人得之不易,也并非曲临江一人。但可以在浩如烟海的商机中察微知著,肯倾家荡产誓死一搏的人,在已经富有四海的商人中太少了。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往往心存敬畏,得到越多,越怕失去。这也是顾西园看不起杨亿之的原因。

  “远京兄,请说下去。”顾西园的态度终于不再戏谑。

  “蛮族骑兵的战法向来是以战养战。四年前逊王阿堪提南侵,死伤无算,朝廷已经元气大伤。辰月专国,匪患四起,这些年的税收都是入不敷出。所以才愿意拿出白河峡谷的土地换取军饷。但是仅仅靠着开挖矿脉,只能得失相抵。然而三个月前有异人在白河峡谷的密林中发现了星渊所在,那是修习秘术者梦寐以求的福地。辰月教典里讲,星渊是九州最靠近墟神的地方。在那里冥想静思,可收事半功倍的效果。”

  “商机何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做教育,是能发大财的。只要联系辰月的教长,在白河峡谷开业授课,来报名的学子必定挤破门槛。每人每年收取一千金铢的学费,只要能做到数千人的规模,便是最大的生意。”

  和自己的构想完全一致!顾西园仍不放心:“星渊只是器,学生们能不能成才,关键还得靠自己。”

  “东陆这么多年的经营,民间所藏财富不知凡几。学生们修术的心诚不诚并不重要,出得起钱的大有人在便是了。”

  “远京兄,此举一旦成功,辰月壮大,我俩可就是最大的战争贩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民怨如刀,刀刀夺命啊。”

  “不是什么无解的题目。”白远京好整以暇:“况且我是游商,夸父冰原,河络地宫都去过。游历到宁州丛林中的时候听猎人们讲,丛林有丛林的法则。兔子没有资格咆哮,老虎才能够布施怜悯的。”

  “好!”顾西园忽地站立起来,一手抓住地契,一手抓住白远京的手臂:“明日就回天启。有远京兄相助,西园大志可筹!”

  “轻些,轻些。”顾西园将白远京的手都捏白了,他呵呵笑道:“我愿助平临君一臂之力。”

  “到了帝都,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顾西园哈哈笑着松开手。

  “但听吩咐。”

  “住的地方可选好了?”

  “还没有。”

  “我在京中有几处房产,旧是旧了些,住起来倒是舒服。”顾西园仔细想了想:“要配得上远京兄的身份,就是燕子园了。不过与安邑坊离得有些近,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燕子园是前朝信德侯的宅邸,信德侯深受先帝恩宠,园林规模一扩再扩,当中奇石美景有如天人胜境。民间传闻比皇家的飞鹄园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顾西园自己住的信诺园与燕子园比就更加不值一提了。白远京待人如此,顾西园也做得足够漂亮。

  白远京一拱手,并不言谢。

  “近些年来,世上之事,能让西园激动的不多了。世上之人,西园觉得可以深交的更是寥若晨星。上天把远京兄引到了白河峡谷,足见待我顾西园不薄。”

  白远京微笑负手,长袖及地:“其实西园兄和我一样,是这乱世中最大的赌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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