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偷袭

八，偷袭

时间步入十一月。今天是十一月的第一天。

烈烈的寒风吹过战争下的旷野，旌旗在风中猎猎地飞扬着。一片旷野之上，仰卧着我军的大营，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是一片大理石的碑林。四国联军的十余万军队就驻扎在这里。纵横地铺开了一大片。

我也是睡过几次帐篷了，我们如果有条件，都是借宿在老百姓家的地板上的，那倒不算很冷，自不必说也不算是很难受。但是帐篷就不一样了，地皮是冻硬了的，睡上去像是睡在石子儿堆上，硌得慌的。还好我们入冬的棉衣发下来了，我们便都穿着棉衣睡。

 

我们在南阳口又坚持了一周时间了。

这段时间内，敌军屡次发动集团冲锋，浩浩荡荡的不晓得是多少人。我们好容易把这群家伙击退下去，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子弹的数量还是不很够，我们就常常从这帮蠢货的腰间抢子弹，放近一些敌人，用大刀干掉，他们就是我们的军火库，身上常常有几十颗子弹，都是我们要打倒的“大财主”。

我们又一次换班回来了。

我是很疲倦的，精神也高度紧张。我真的决出了战争的紧促，这一日日的战斗早就让我筋疲力竭，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常常在战场上要担心自己的生死，瞄准敌人的脑子。一个正常人好像就这样被一点点折磨得越发地神经质了。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在半夜里突然醒来，毫无征兆也毫无目的。我看出来我正想一个疯子迈进。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徐乐天，他却没有很在意我的乱想，他只是平和地说道：“额，也就是那样吧。”似乎是很不清楚的。

我便也就睡下了。半夜里，我突然又一次醒来。正当我以为我的神经质又犯了的时候，我听见外面乱了。

我似乎已经能感觉到这一切都坏了！我急忙把被子掀掉，胡乱地叠放起来，塞到行军袋里，接着拿起旁边的步枪，急急忙忙冲出去。班长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揉揉眼睛一看，糟糕，长军团已经接近了我们的营地！刹那间，我的脑子里闪出来一万个念头：或许是他们趁着半夜偷偷摸过来了？或许是他们骤然地攻破了我们的阵线？或许是队伍里出现了什么叛徒？我是不知道的了！我只能拿起枪战斗！手中的枪或许是我唯一的信念。

一点点昏黄的灯光下，长生军的步兵和骑兵在我们的营地里来回搅动，灰色和黄色交融在一起，甚至分不清了敌友。随着仅有的几盏灯被接连打碎，周围陷入了越来越深的黑暗，有人打起了火把，火光中，我看见双方的大部队混战一团，长生军的刀下，几个神情恍惚的战士们倒下来。我的心速速地腾跳起来，似乎要从胸中飞出来，乱掉的呼吸带换掉了平时的节奏，我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却始终不能平下来。直觉让我抄起来了一边上前两天缴获的大刀！

哗！一名长生军士兵被我砍倒在地，血液喷溅在脸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冲上我的脸！他在我的前面就那样倒下去，手中的步枪倒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我看向他，一秒钟而已，我似乎突然想起了小郑！他的那张笑脸和那张死去时的丧气脸连在一起，像是梦魇似的浮现在我眼前，我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或许我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个爱笑的人罢？我是不是干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呢？可我是没有错误的啊，我杀死的是一个侵略者......可是我也杀了一个儿子，或许是一个丈夫，或许是一个父亲，或许是一个朋友啊，可是我的确杀了一个侵略者。那末我究竟有没有错误？我觉得我很矛盾了。

一发掠过的子弹把我拉回了现实！长生军团的一个班组都向我冲来！此刻我的手里是刀，我想拿出枪也没有机会了，肉搏更是定没有希望的！我急急忙忙转头就跑，也不知道跑出了多久，我看见了班长！微弱的光下我看见他也是浑身是血，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缴获来的手枪，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十分谨慎地看着周围的情况。他的旁边，聚集着一小撮我们隔壁班的战士，装束也都和我差不多。张日成也在这场战斗里幸存着。我已经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一口用来说话的气息，紧忙指了指背后。班长举起手枪，三枪撂倒了两个长生军，随即我们几个冲锋上去，没有伤亡地砍死了这群敌军。

班长望向远方，黑夜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偷袭的长生军。我说道：“敌军恐怕是源源不断的，留下来硬拼不会有希望，想必我们全军伤亡都很大，撤走吧！”

旁边的战士也都点点头。

班长随即也点点头，一咬牙，一跺脚，截然地说道：“走吧！”

我们一群战士都向着南门跑去。中间，我们路过了大营。大营里，已经没有人了，走马灯被尽数打碎，小炉子里没有了火焰，我似乎看见了一张什么地图，但是已经被撕成好几份儿，扔在了地上。这里也被敌军攻陷了，上级都不知所踪，只有几个已经被长生军杀死的战士，躺在地上，我看不太清他们长得什么样子。附近，有几伙长生军在巡视，还有几群人在厮杀，也不晓得我们的战士是否是赢家。既然大营都是如此，那我们更不应该希望我们还能夺回寨子的主动权。

在这条路上，几次小型的战斗让我们这个团体损失了几名战士。

张日成也受了伤！他被长生军的刺刀戳中了胳膊！他狠命地抱着伤处，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在越发像一个点儿靠近了！他发出轻微的低吟声音，死死咬住嘴唇，不知道嘴唇是否出了血！胳膊上的血液染红了一大块儿军服，军服的殷红处在扩大着！像是被幽灵附了上去！

我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呻吟，我心惊肉跳！

一个战士想到了什么，赶紧问我们：“有绷带吗？”

我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我再看看张日成，长叹了一口气，后面的长生军已经占领了大部分的营寨——包括了医务室。我们现在只能快点逃跑，绷带是没戏了。

班长也长叹了一口气。

在我们好容易冲出南门的时候，张日成的血终于是停止了流动，但是他也已经有些眩晕了。我不知道他可以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感染上破伤风。

或许真正值得我思考的是我们还能否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