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撤退
七,撤退
早上刚刚起来,秋末的寒风刮进了窗户,带着一点土的味道。迷迷糊糊穿好衣服,收拾好行军袋,突然我看到了我的遗言。我猛然想起,我们已经是将死之人,就像死囚犯被架上了绞刑架,现在的反击只是无谓的挣扎,只要行刑的刽子手抽走脚底下的板子,我就会在这高高的绞架上成为一名吊死鬼。我骤然觉得我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秋风是那么的悲凉呵!我确实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的!曾经还总是念着红叶的美丽,到了现在却都是一纸空谈!
帐外在集合了!
我也胡乱地把东西塞进包里,出去集合听到的却是政委的声音,赵向正在一旁默默不语。
所有人都到了。
政委缓缓看向四周,神情严肃,随即他拿起一张纸,大声地说道:“主席已经有命令,如今长生军对我人民政府实施突然袭击,导致我军兵败。兹命令,大平山战区全部人民军退出战斗,南下南阳口!”
所有人都默默不语着。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政委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昨天我们的军长赵向正一时冲动,才说出了那样的言论,大家不必在意。还有,因为车厢数量不足,各位指挥(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指挥官,基本在战场上牺牲了),这次撤退,没有专门的商议军政的车厢,所有的指挥,包括军级的参谋,还有我们两个,都和战士混坐在车厢里!”
我看向台下的赵向正,他似乎也是没有什么的疑义了。
我们真的走了。火车车厢里,一排坐六个人,却只有两米来宽,自不必说很挤;座椅很陈旧,似乎是一坐就要坏了;左侧有一条窄窄的小道供一些人来回走动,不过三尺来宽;车厢里的灯光不是那末明亮,似乎还是一晃一晃的。所有人都坐在一起,我甚至看到赵向正就坐在前面。赵向正军长的思想似乎很是不着边际,他有些楞,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政委就坐在他旁边,虽然没有军长那样的神情,但眼神也不自主地流露出一种黯然。我们丢却了大平山地区,红色的政府被我们这群罪人抛弃了!我想到这儿,便也不很好,觉出有一种罪恶感。
我坐在灯光下看着我们最后的课本,一边看一边想着我曾经的同学们。我猛然想起,我们班所有人都被分配到了大平山战区!可是就等我回头看时,我却发现后面的战士没有一个面熟的!
我一惊!我的同学们!
我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在战争之中这么做了。但我似乎发现,我的悲伤似乎没有从前的那末猛烈了。是这战争太残酷了?我难不成已经渐渐被磨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似乎是更加的沮丧了,控制不住自己,近乎崩溃,一行行地念着书上的字。像是一个和尚念着难念的经。
就这么读了三四分钟,我猛然间注意到前面的赵军长正在看着我,眉头紧皱。他看我抬起头来,说道:“你是军校的?”
我朝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只见我的胸前的那枚军校肄业参军勋章,天蓝色和红色的结合勋章,现在已经蒙了一层灰而没有去搭理——战争开始之前我们可都不是这样的。
“额,是的。”我回答道。
“那你什么军衔?”
“军衔?我没有军衔。”
“什么职位?”
“小兵。”我苦笑道。
我觉得他要笑话我,一个小兵还要看什么教材之类的,逃不过炮灰的命运一样,他只是淡淡地说道:“真该我的问题,可惜我现在没有职位,早知道有这种军校的人才肯定要用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似乎是才想起这个问题似的,但又似乎不是。
“林建元。”
“你的班长还在吗?他是谁?”
“还在,是徐乐天,一个五年的老兵。”我指了指一旁已经睡着的班长。
“哦,”他转过身去,“一个挺吉利的名字,乐天。”
“什么事?”一边上的班长突然醒过来,这或许就是在战争之中他锻炼出来的敏感。
“没什么。”我道。
“你这小鬼。”他似乎是在责备我,但却又不像,很快又睡过去。
我便也继续看书。突然,我听到班长小声地说:“上阳谷呵——”
我们终究是抵达了我们的目的地——南阳口。南阳口的北面,是原来西蒙国军队的领土,现在,是长生军所占领的地方。
我们可守得住呢?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