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幻想15:《未来黎明》官方小说完整版 - 03(附资源链接)

“神巫这份工作的回报,就是报酬,是什么?”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回报啊。”
“只干不给么?难以置信!不,如果是单纯觉得开心还能理解。你看,不是也有人觉得修行本身就是件快乐的事情么?但这工作却什么回报都没有,不是很荒唐么?”
就算这样说,神巫的职责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规定的。
“果然还是搞不明白,我是接受不了。”
对于她这种“神巫做了本职工作就应该有回报”的观点,我也没法理解。
结果,对话无疾而终,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就这样把红茶喝完。这气氛持续到晚饭时间,吃完罐头后,各自洗好杯子和叉子。
索尔开始擦拭自己的枪械,我也变得无所事事了,但是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心生一计,拿出了笔记本。之所以现在还拿着,是因为出发的时候忘记还回去了。难得有时间, 就打算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信号发射站的机械室里备用品不算很齐全,但桌子上至少有笔之类的文具。在之前草草写的“我现在一切安好”下面,我写上了“现在我在信号发射站。”
“诺克提斯陛下,现在我在旧帝国领地上旅行。有幸得到一个叫索尔的女孩子相助, 她让我坐在她的摩托车上,所有的一切我都是第一次体验。索尔和我虽然年龄相差不是很远,但思维方式却天差地别,令我很惊讶——”
第二天早上,索尔赶在露娜芙蕾雅醒来之前走出了机械室。就算破旧门板开闭时发出了巨大的噪音,露娜芙蕾雅也没有一点反应。
回过头一想,好像昨天早上也是这样。是疲劳的原因呢,还是本身就是早上因为低血糖起不来呢,就算在她旁边弄出响声也不会醒。不管怎么说,对索尔来说都求之不得。索尔取出手机,选择联系人一栏呼出电话。虽然之前让露娜芙蕾雅听到自己和希德
妮的对话也无所谓,可是若与亲人通话情况就不同了,尽量还是避开她。要是昨天联系家人的话就好了,索尔追悔莫及。都是因为心里有着“如果担心的话,干嘛不主动联系我呢”这种像小孩子般倔强的想法。明明不想被人当小孩看,但是却经常会闹些小孩子一样的别扭,对这点索尔也是有自觉的。
之前也是因为太想被认同,过于贪功冒进勉强去深追使骸导致和同伴走散了。索尔现在脑袋也冷静下来了,打算好好道歉,也打算迎接老妈那句“这个傻姑娘”的骂声。
说回来,打出去的电话好像没有接通。是不是因为正在飞艇里面指挥战斗呢。在用无线电指挥小队的时候,母亲经常会关掉会影响无线电波的手机。尼夫海姆帝国制造的飞艇和王都出品的手机之间貌似兼容性不太好。
“真没办法……”
对了,索尔想到了还有其他需要认错道歉的对象。呼叫另一个电话。
一想到接通之后马上就会响起一声怒吼,就觉得心情沉重。但同时对方肯定会关心地问自己有没有事,其实自己也明白他肯定不会真的生气,而是在担心自己,想到这里, 索尔心里变得更沉重了。结果,对方传来的声音却非常冷静。
“啊,是小姐的小姐啊。” “别用那种叫法啦。”
索尔对维吉那“小姐”的叫法都感到害羞,比格斯还来一句“小姐的小姐”。明明直接喊“索尔”就行了,但是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不约而同地用这种肉麻的称呼。
“抱歉,害你担心了。莫非你们和希德妮联系过了?”
电话那头连句敷衍的回答都没有。索尔觉得老是监视着自己的比格斯和维吉太烦了, 所以故意告诉他们早一小时的汇合时间。可能囚为索尔溜出去了,所以他们才会慌张地 联系其他人打听消息吧。“其他人”之中带头的就是希德妮了这样说来,索尔昨天和希德 妮联系完之后,她肯定马上就将消息“汇报”给比格斯和维吉了。
“那,我妈呢?” “小姐她……” 瞬间的迟疑。
“正在进行任务。”
“是之前那个遗迹……吧。”
“没错,去支援先头部队了。”
支援,就代表发生了什么麻烦事了吧。调查原帝国领土,而且还是发掘古代遗迹的调查,虽说是为了获得各种资材,但也代表他们时刻伴随着危险。
“没问题的,不用担心。我和维吉马上就过去和她汇合了。” “我也要去!”
去支援先头部队,就代表着出了事,再加上比格斯刚才那迟疑。索尔心中感觉很不正常。
“现在你在哪里?”
“离威尔最近的信号站。”
“那么你就在诺姆等我们吧,过去应该要一两天时间吧?”
诺姆是原帝国领地里面最大的据点。有一个破旧的大车站,常驻着几个赏金猎人, 离遗迹也很近。
“马上出发的话,应该晚上就能到达诺姆了,所以……”
“前提是途中一次也没撞见使骸,但是你也知道那不可能吧。” “但是……”
“我们也会马上出发,没时间等你了。”
也就是说,比格斯和维吉已经在诺姆附近了。如果继续任性地固执己见,只会更加碍手碍脚,索尔只能不情愿的答应了。
“乖孩子,你要安稳地过来,不能着急,可别乱来啊。小姐的小姐要出了什么事的话,
我可没法向小姐交代啊。”
“能不能别那样叫了?!”
索尔用往常一般的语气抗议道,挂了电话。但是却没法冷静下来。得快点叫醒露娜芙蕾雅,出发前往诺姆。
黎明时的梦境总是很短,可能是快醒过来的缘故,明明梦的轮廓这么清晰,却消失得很快。这个梦也大概会这样吧,在眼前的肯提亚娜,也应该马上就会消失。
“我很想你……像见到安布拉那样,真的很想直接与你相见。不过,在梦里见到你也很高兴。”
不知不觉,我开始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才和肯提亚娜重逢,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光耀之戒会夺去诺克提斯殿下的性命这件事。你肯定知道的,因为不想让我苦恼、伤心,所以明明知道也闭口不言。”
肯提亚娜只是笑着静静地伫立着。就算接近她,也碰触不到。因为是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打算去阻止亚丹。为了驱散覆盖着这个星球的黑暗。只要我战斗的话,诺克提斯殿下就不用使用戒指的力量……既然剑神把新的使命赋予给我了,就代表我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吧?但是,肯提亚娜,我觉得好害怕。虽然我想我不能害怕,但自己还是恐惧着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人类了……”
我自己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一丝不正常听不见肯提亚娜的声音。因为是梦,所以听不到,我也只能用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是,还是觉得很奇怪,肯提亚娜的嘴唇在微微颤动。
“肯提亚娜?怎么了吗?”
静静地微笑着的肯提亚娜,不知为何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好像有什么一定要传达给我一样……
“你想要说什么呢?”
看嘴唇的动作像是在说剑神,但我还是不明所以。想要再靠近点仔细看,突然上方落下巨大的剑,将我和肯提亚娜隔开了。
“肯提亚娜!”
我尽可能发出最大的喊声,但于事无补。搞不明白究竟是肯提亚娜先消失,还是我先醒过来了。只是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昏暗的机械室里面,盖着毛毯不住地颤抖着。
“奇怪的梦……”
因为是梦,也没办法吧,我试着这样说服自己。但是,之前巴哈姆特的梦呢?那时候自己却不会仅仅将那段经历当作是“奇怪的梦”。
我是知道原因的,虽然不是很了解剑神,但是肯提亚娜我可是比谁都了解,所以才 会觉得刚才的梦非常蹊跷。如果那个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梦境呢?和梦见剑神那时候一样, 如果肯提亚娜也有什么话要传达给我,只是当时的情况让她做不到呢?如果不是这样, 那么可能就是肯提亚娜发生了什么事了。只是,我也没法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露娜!”
机械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了。
“快点准备,要马上出发。”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边叠着毯子,一边偷偷观察索尔。不知何时,索尔看起来很紧张。
“没,没什么。”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我看透了一件事。索尔非常不擅长说谎。
像直接倒进胃里那样,我们将早饭解决,便马上出发了。沿着铁轨飞驰的时候,索尔一直保持沉默。那样子就像在拒绝任何询问一样。这样的精神状态,很难说索尔正在集中驾驶,从她不时开上石堆,又偶尔冲进了小坑也可以看出来。幸运的是,一路上都没遭到使骸袭击,索尔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碰到使骸,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索尔,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虽然不知道正确的时间,但我还是找了个时机向她搭话。索尔的反应也和预想一样, 一脸厌烦地说了一句:
“你就累了?”
“我是没问题,但你之前不是说过要与雷吉娜‘互相扶持’吗?”
看着索尔那惊讶的表情,我心想说出来真的是太好了,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果然,雷吉娜看上去也没有办法再坚持这样地高负荷行驶了。
索尔一停下摩托车,便开始检查车体。偶尔发出一两声咂舌,又发出松一口气的呼声。虽然我才刚开始学习去开摩托车,不是很懂,但是还是能明白索尔是非常爱惜这辆摩托的。同时也知道,索尔身上发生的事,让她顾不上摩托车的状况,从而使得她让爱车这样粗暴地飞驰在路上。
大致的检查算是结束了,但是索尔也没马上出发,雷吉娜的“冷却”需要点时间。手头上没事干了,我们又陷入了凝重的气氛中。可能受不了这沉默,想要排遣下心
情,索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喂,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信奉神明,你收获了什么呢?”
她依旧提出了没头没脑的问题,而且口气比昨天更具攻击性了。没等我回答,她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就因为你信奉神明,所以又活过来了?”
“不,之所以我又活过来了,是因为我被赐予了新的使命。” “什么新使命?”
“为了驱散覆盖世界的黑暗,去阻止亚丹。”
“那不是王的职责么?”
“本来是那样没错,但是亚丹的力量过于强大,强大到让注定的命运发生了偏差……” “所以你就代替王去阻止亚丹了?”
索尔的语气中满是嫌弃。
“当神的提线木偶,一个人拯救世界?根本不可能做到嘛。像个傻瓜一样。不,就是个傻瓜啊。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不就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吗?比你强的人肯定有很多,那为什么世界还是变成这样了?”
索尔就像是在乱发脾气一样喋喋不休,不给人辩解的时间一样不断的抢着话,那副模样就像个撒娇的孩子。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一定要完成使命。” “就因为你信奉神明?”
“作为神巫,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假如你不是神巫,就不信奉神明了么?就可以不信奉神明了?”
说到这里,我隐约察觉到索尔的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快要哭出来了。
“信不信奉,我认为是人们的自由,但是,我还是……”
盖过我的声音,索尔喊了出来。
“我也是曾经相信过的!” “索尔……”
“直到那天为止!但是……但是,全部都没了。明明一直祈祷,祈祷着不要消失,不要抛下我。”
这样的侧脸我曾经见过,以前作为神巫巡回各地的时候,虽然次数不多但一定会遇到的表情,一些人的祈祷没能实现的那副失望,叹息的表情。
“那个时候,神干嘛去了?啊,它们干嘛去了呀?是不是觉得区区小孩子的愿望,就往后挪了?”
虽然一直都在救治被病痛折磨的人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得救,还是存在着没能赶得上救治的人。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当面斥责我,但是想必他们肯定也会别过脸去,暗自咬紧牙关,强忍着悲伤和愤怒。
神是不会拯救所有人的。所以对于没能得救的人们,神巫就会带来安慰的言辞,但也都是些表面好听的言辞。但是对于现在的索尔来说,这些堂而皇之的言辞并不是她所需要的。这样的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不明白。
“抱歉,当我没说,就算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如今还去求别人给予施舍,太过幼稚了。”
索尔的侧脸变得毫无表情。只是紧紧咬着牙关说道“我已经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便重新跨上摩托车。那表情既不像是小孩子在乱发脾气,也不像是对命运无力地感叹。
索尔现在正以自身的意志去守护着什么,她已经不想再体验失去的感觉了。那我呢? 我自问道。我想要靠这双手,这力量,去做什么呢?
可能曾经想要去做些什么,但又没能成功。索尔那番形容我“是神的提线木偶”的话语,像荆棘一样刺在我的心头,无法去除。
“又像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了”索尔反省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之前同母亲说话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刻意和露娜芙蕾雅针锋相对的缘由,和前者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她对“神明”那几乎可以称之为迷信的信仰,她的世界里面,绝对没有“自己”的位置。想必第一位是“神”,其次就是“世界”吧。她并不打算以自己的意志来行事,而是用听由所谓的使命驱使自己去行动。索尔就是无法认同这种思维。
坚信自己以外的什么事物要比自身要更重要的人,比那种只会顾着自己的自私鬼, 性质要更恶劣。因为坚信的事物未必就是“善”。而且因为是自己坚信的事物,所以不会有半点怀疑。索尔小时候见识过很多这样的大人。对他们来说,皇帝和帝国就是至高无上的,从来都没有过一丝的怀疑。所以,当皇帝踏上了错误的道路,他们也就跟着一起错下去,最终落得个帝国瓦解的结局。
母亲和那些人不同,她只遵从内心的想法,就算是打算去搭救什么人也好,也只是基于“就是我想救才去救的”的想法。虽然保有军籍的时候还是会遵守军纪,但是和索尔相遇的时候已经退役了。所以,打从相遇的那天起索尔就由衷地尊敬着她。
过去到现在,索尔都一直“想过”要获得她的认同。为什么是“想过”?。都是因为比格斯那拙劣的演技,反倒透露出了他焦急慌张的事实。
“妈妈,你可不能有事啊,我马上就赶过去了。”
这声音不知是第几次在胸中回荡了,正当索尔再次默默在心中祈祷的时候。
“索尔!不能往前开了!快停下!”
回过神来,眼前出现了挡住去路的使骸。如果能早点发觉的话,就还有迂回的选项。如果那样会省下更多的时间,但是现在太迟了,使骸已经注意到了索尔一行。
急刹住雷吉娜,索尔拔出枪。露娜芙蕾雅从副驾驶席上跳下,摆出架势。靠近一看, 是中等体型的使骸,运气还算不错。
索尔毫不犹豫拔枪瞄准想要冲过来的使骸,扣下扳机。虽然没能造成致命伤,也成功让它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露娜!”
“交给我吧!”
对着动作变迟缓的使骸,露娜伸出右手,使骸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黑色粒子也一点一点开始被吸入到她的手掌心中。
索尔发觉露娜好像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多,逐渐变强了。一开始的时候,都是由露娜来阻止使骸的动作,由索尔来扣下扳机,或是把手榴弹塞进使骸嘴中。现在则反过来, 是由索尔用枪械将使骸打出硬直,最后由露娜来打出致命一击。毕竟现在出现的都是些强劲的使骸,用火器和长矛已经无法消灭它们了。
只是,可以明显看出露娜在使用特殊力量的时候承受着非常大的负担。在吸收的时候,露娜一直皱紧眉头,咬紧牙关地坚持着。索尔能够腾出余裕米观察她的动作,也代表着战术已经变换为以露娜为主。而且,索尔也注意到露娜承受负担不仅限于吸收使骸的时候。在她换衣服时,偶尔可以从后面隔着薄纱观察露娜的身姿。雪白的背部明显地浮现出不详的黑色痕迹。
那黑色的痕迹,现在也可以偶尔从露娜的袖口和衣襟瞥见到。这意味着仅仅几日那些痕迹就扩散得非常严重了。不只是这样,有时候露娜会痛苦地捂着嘴巴。虽然她会尽量掩饰,但毕竟一整天都在一起行动,根本隐瞒不住索尔
露娜自己表示这是“神赐予的力量”,这样的话,神的考量也太阴暗了。为什么将这种只要使用就会伤害到自身的力量赐给别人呢?直接赋予那种随心使用都不会有副作用的力量不是更好吗。毕竟都是神了,这种事不是小菜一碟吗?真令人费解。
这种神没能实现索尔小时候祈祷的愿望,所以她才无法相信它们。然而,就是这样一味给人留下痛苦回忆的神,露娜本人却坚信不疑,索尔觉得真的不可思议。
就好像在挑逗索尔引起她焦虑一般,使骸成群结队地不断挡住去路。结果我们只能被迫在目的地诺姆前面较远的一个地方扎营。
这里既不是小型据点,也不是信号场,仅仅只是石头堆环绕的空地。我们架起帐篷并点起驱散使骸的灯,生起了火。即使如此,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要轮流守夜。
索尔依旧是寡言少语的状态。现在只知道当前的目的地是一个叫诺姆的据点。她只告诉了我为什么要前往那个据点,至于为什么一整天魂不守舍,又为什么焦急,都没有谈论到。因而,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寂寞和空虚。
本来以为两人已经习惯配合战斗,也培养出一些默契了。现在的话,我是可以将背后托付给索尔了,但索尔可能并不是这样想的……
周遭非常安静,安静得能清楚听到索尔在帐篷内翻身的声音。火光,还有驱散使骸的灯光,都切实地在发挥作用,周围感受不到任何使骸的气息。
我将脸背过火光,打开了笔记本,“火光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以现在的亮度,不正对火光也可以勉强阅读写作。
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接着前面的话题聊下去,我打算写一会笔记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索尔可能对之前自己说话带刺感到不好意思,之后的休息时间,再之后的休息时间, 她一直保持沉默。察觉到了这点,我也只是保持沉默。
因为和短时间的休息不同,现在空闲时间比较多。应该说为了防止因为不好打发时间导致睡过去,现在还是让自己有点事情做会比较好。
“诺克提斯陛下,现在是轮到我守夜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露宿。诺克提斯陛下第一次在圣标露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
今天的晚饭是我做的。但是,我放的香辛料好像对于索尔来说太过刺激了。她抗议
道‘这样放的话味道就变杂了!’明明她自己在料理方面也是粗手粗脚的,我俩半斤八两。昨天晚上,因为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为了打发时间,索尔教我怎么打牌,今天却说
要早点睡。她好像非常累,一整天都好像有心事一样,没什么精神。
对了,索尔虽然在料理方面粗手粗脚,但是打牌技术却心思缜密得像个战略家。也因此,我被打的落花流水。按索尔的说法,我太过于老实,不用猜我的手牌,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我当场就提出了抗议。虽然有在逐步打开双方的心结,但是因为神赐予了我新的力量,让我死而复生,索尔到现在还是对我非常地警戒……”
一旦开始写,就停不下来了。想要写的东西,传达的话语如潮水般涌出,写字的速度都追不上了。急不可耐,我只一心一意动着笔。
因为一个人太过无所事事,之前还怕待在火堆旁边不小心睡过去,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直到索尔醒来,我才察觉已经过了换班时间。
手机微微地震动的时候,已经是拂晓了。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格拉迪奥拉斯·阿米西提亚。尼夫海姆人和路西斯王之盾互相合作,这在十年前想必是根本不可能吧,索尔不由得这样想道。
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十有八九是为了露娜芙蕾雅的事情。接通之后,索尔猜对了。
“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她现在还在睡,现在我在帐篷的外面……是问这个吧?”
真好沟通,格拉迪奥带着笑腔说道。都不用去想格拉迪奥为什么知道这个事。肯定是索尔告诉希德妮神巫的事之后,希德妮马上就和格拉迪奥联系了吧。
“怎么样?能看出来她是不是本人吗?” “不清楚,她自称是神巫。”
“要是诺克特可能就知道呢。”格拉迪奥在叨咕着。
“不好说吧?就算是他本人也未必能认出现在的她吧。”
依据露娜芙蕾雅的说法,和王子相遇时还是孩提时代。相隔十二年在奥尔缇西再次相遇,两人之间也隔着演讲听众的人群,相互都只是瞥见了一眼。所以露娜芙蕾雅也没听过成年诺克提斯的声音。只有这种程度的了解,现在两人再相见,王是否还能认出神巫来呢?
“但是,我还被她……救了……”
正想这么说的时候,索尔换了说法。就算力量来源是神,客观来看,露娜芙蕾雅的力量给人感觉她更像个怪物。对于这种力量还能称之为救助吗,索尔犹豫了。
“帮了很多,凭借那股力量。”
“是吗,我会转告萨尼亚的,可能会成为很好的研究材料呢。”
明明自己会觉得那是“像怪物一样的力量”,等到别人口中说出变成了“研究材料”,
自己却又觉得非常不舒服,这是为什么呢?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背后有动静了,露娜从帐篷中往这边偷偷窥视着。
“那就先这样吧,拜托你了。”
慌慌忙忙切断通话后,索尔把目光停在了火上。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直接与她目光交汇。
刚才的话她听到多少呢,索尔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自己现在会特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也都是因为心中感到内疚吧,索尔默默想着。
还是老样子,索尔皱紧眉头,露出一副难看的表情,但是驾驶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谨慎。
虽然还是没能防备突然挡住去路的使骸,但是一旦前方出现可疑的身影,现在我能够及时地发出警告了。之前,一方面是不想让索尔察觉到自己夜视力超常,再加上自己也不想承认这点,所以不论看到什么我都是保持沉默。但是,现在索尔很明显在赶路。最好能尽量地减少和使骸的交战,基于这个考量,我还是想尽可能帮助她,就算会被说成是怪物也在所不惜。也因此,我们花费在驱除使骸上的时间大大减少了,两人在傍晚之前就到达了诺姆。
看到诺姆的车站,想起我曾经在这个车站候车的事情。那是在我就任神巫之前,大概是十年前……不,实际上应该是二十年前了。但比起怀念,我更多是感到困惑。当年多个站台旁停靠着列车,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景象,都随时间消散了。但更让我迷惑的是,车站的所有窗户都没有丝毫火光。
“为什么……?”
索尔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之前说着“有不少猎人常驻,窗户里一直能看到亮光”的就是她。她甚至也曾还说过“只要看到窗户口透出地亮光,就能放心了。”
两人靠近建筑之后发现,有几个窗户的玻璃都被打碎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还用问吗?一定是遭到袭击了啊。” “怎么会……”
“虽然不是说很寻常,但在这附近遭到使骸袭击也不稀奇。”
索尔在仔细观察屋内的情况后,直接就把大门踢开了,并没有什么东西迎面袭来, 但里面也没有人的声音。
我跟在索尔的后面走进屋子,在看清屋里的情况后,也惊到了。椅子全都翻倒在地上,墙壁和餐桌被打得像蜂窝一样。地板上到处是凹凸不平和一些烧焦的痕迹看样子这里发生了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猎人和使骸,而且还是多只使骸,他们曾在这里展开战斗。
“露娜,要走了。”
短短的一句话后,索尔转身走出去,我也只好慌慌张张地跟在她后面。我本想顺手关上门,但之前索尔一脚将门的铰链给踹坏了,也没办法关好。
“要到哪儿去呢?” “还不知道。”
索尔边走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通讯器,那个似乎被称为智能手机。
“下一个汇合点在……”
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索尔的动作突然停止了,我也仔细侧耳倾听着。看来我们同时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的爬行声和风被利刃切开的声音。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数个影子在我们面前闪动,看来被包围了。
在索尔拔枪之前,它们就从空中发动了攻击。我只好迅速伸出右手。令人不快的感觉马上爬上了胳膊,但我也没空去管这些。
枪声响起,但用霰弹枪对付这么多敌人起不了什么效果。必须得自己干掉它们才行, 这样想着,我暗暗发力,飞行使骸随之在眼前纷纷坠落了下来。
没问题,我办得到。
随着我向前走出,从斜缝中飞扑过来的使骸的动作停止了,“我要做索尔背后的保护盾”,我的脑海中只有绝不能让索尔受伤这一强烈的念头。“全部都没了!”,索尔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像是在说“神明都做了什么!”,那时索尔呐喊的声音。那个时候,我就想要为她做些什么。我想安抚她心中的悲伤,想要保护她……
在这样想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被炸飞了。我感觉时间的流速似乎被改变了。不知为何,自己感觉使骸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停止了。现在,仅仅是视线望过去就感觉能解决掉它们。飞行的使骸一只一只凌乱地坠落下来。将雾散地黑色粒子吸收后,我将视线转向了下一只猎物。
冲过来的黑块,纷纷狼狈地变成了碎片,就像土块被捏碎了似的。狩猎,不,这是扫除,得快点把它们清除干净。再快点吧,快、快、再快点!!!
“露娜,你……”
索尔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等我反应过来,使骸全都消失了。全部,都干掉了,是自己用这双手……
我的双腿颤抖着,甚至没法好好站稳。站立不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恐惧。是吸收了太多使骸的缘故,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
吸收到体内的使骸并没有消失,吸收的越多,这股力量变得越强。若我稍有破绽就可能会被控制。但是,我作为神巫也拥有着治愈的力量,将那个力量对自己使用的话, 就能抑制住暴动的使骸。剑神选择我的理由可能就是“对使骸的耐性”吧。恐怕没有治愈之力的普通人将使骸吸收入体内的话,就会被夺走自我然后暴走吧。若是要将吸收使骸的力量运用自如,神巫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太舒服?”
索尔一边凝视着我的脸,一边递来冒着热气的杯子。我微微点头,接过了杯子。在那之后,索尔把动弹不得的我搬进车站的屋子里,然后将发电机再启动,恢复了照
明。
“我就是没办法把它泡好呢,泡红茶真难啊。” “没有这回事,谢谢你了。”
一口气喝下去,只感觉到了一些苦味。连我都感到了苦味,想必索尔那杯只会更苦。
“但是,闻起来很香……而且很温暖。”
索尔笑着说:“跟我那时候说的一样。”这么说来,我们那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对话, 那是在信号站发现茶叶和茶壶的时候。
“如果……”
索尔直勾勾地盯着杯子里面,说道。
“如果你还像这样继续吸收使骸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自我,变成怪物吧? 那么,现在,为了世界将你杀死是不是更好?”
虽然说着不安的话题,索尔却没有伸手拿枪。在信号站第一次喝红茶的时候,他一直将枪放在手能马上拿到的地方。
“我……为了打倒怪物,一定会变成怪物的吧。为什么神会赋予我这个使命呢?”
这份力量,是打倒使骸所必需的。但是,使骸被我消灭得越多,自身可能也越向使骸靠拢。这真的很恐怖,心中的不安的快要让我崩溃了。虽然始终信奉着神明,但不安感还是无法消去。
“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神巫的任务是扶持国王,然后……” “不对,不对。”被索尔打断了。
“不是这个啦。神巫那些没什么好说的啦,我是说露娜你作为女孩子想要做什么。穿漂亮的衣服啊,吃好吃的之类的。”
“我……”
“没有吗?像这类的单纯的事情。”
穿漂亮的衣服之类的,我完全都没有考虑过。有干净又不失礼的衣服就很好了。啊
~啊~,我倒是想要穿一穿婚纱。穿着那件婚纱,和诺克提斯殿下一起……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索尔这样说道:
“比如说和国王单独相处之类的?”
是啊,想实现却没能实现的愿望,我想要待在心爱的人身边,想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然而我却放弃了这个愿望,为了达成神巫的使命而死去了。寂寞又悲伤,这比在告别的时候更加痛苦,我将这些全都想起来了。
“和诺克提斯陛下一起,快乐地生活,这样就好了……仅仅只是这样,我就……” “什么嘛,还是有的嘛。”
“但是……”
“有什么问题吗?有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吗?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不是吗?可你居然不去做,到底是怎么了?现在你只要将神明大人之类的全部都抛到脑后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啊。”
能活着回来这件事,都是因为我有了新的使命。将它抛到脑后的话,神明还会允许我继续活着吗?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呢?是人类吗?还是怪物呢?目光落在自己这双吸收了无数使骸的手上。拥有这种力量的我,还可以被称为“人类”吗?
“我没法回答‘你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但是你确实帮了我。如果没有你那股力量, 我早就死掉了哦。”
索尔没有轻易地说出“你是人类”这句话,但是,他也没有对我说过“你是个怪物”这一类的话。
“神巫啊,使命啊,这些怎么样都可以。在十年前死掉的神巫什么的,我才不知道这些。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位名叫露娜的,像笨蛋一样、很强大的、想和所爱的人在一起的、普通的女孩儿罢了。”
我的不安并没有消失,身体上的痛苦也没有减轻。但是,索尔一番言语,我感觉肩膀上的负担减轻了。虽然目前状况没有任何改变,但我心中又燃起了再次前行动力。
“索尔……谢谢你。”
“那个,能不要和我说谢谢吗?” “为什么?”
说起来,之前礼貌性地说“谢谢”的时候,索尔也不高兴地背过身去。
“因为那是赴死的家伙说的话。” “诶?那是什么意思?”
索尔的脸上也浮现出“诶?”这样疑惑的表情。但马上便苦笑着解释道:“所以说是这样的啦。”
“这句话是一个坏兆头。说了这句话,就可能会死。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索尔皱起鼻子,一顿乱扯解释道。“好的,我己经明白了,谢……” “stop!”
索尔慌慌张张地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发出“嘘”的声音,我也被她的动作逗笑了。虽然不能口头说出来,但我还是在心中默念道“谢谢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说出了真心话之后心情舒畅了,她重新回到了精神满满的状态。看来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虽说从身体层面上可能还残留着一些不安感。
那么,接下来需要将诺姆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比格斯,必须避免旧帝国领地上最大的据点陷入功能不全之类的事态之中。因为和王之剑合作的人们的目标之一就是为了开发宙斯塔姆以外的可居住土地。
当猎人们在这附近调查索尔海姆文明的遗迹的时候,上报了“附近似乎存在着过去帝国制造的使骸兵器”。
必须将危险的使骸兵器排除才行,可以的话他们希望能将索尔海姆文明的遗迹建造成居住地。这样一来,就能有效地利用旧帝国领地内遗留下来的物资,过去由于没法及时运送到雷斯塔姆而留余放置在这里的物资倒是有不少。
“索尔!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接通后,比格斯的大嗓门直冲入鼓膜。
“我没事啊,现在在诺姆这边。但当我们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之前从诺姆那边收到了撤退的报告。现在情况如何?使骸群怎么样了?”
“我们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使骸也已经被露娜干掉了。你那边已经和我妈汇合了吗?”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像是受不了这沉默,索尔大叫道:“她人呢!?” “阿拉尼娅队被使骸群包围,无力突围,现在已经进入了迷宫深处。”
“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没有那个必要了。现在援军已经将遗迹封锁并撤离了。”
真希望是听错了。封锁、撤离,这两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索尔愤怒地涨红了脸。
“难道说,你们将她们舍弃了吗?”
比格斯没有回答,索尔感到气血上涌。
“不和你废话了。这样的决策我绝对不认同!现在我就过去支援!和露娜一起……” “索尔。是小姐自己说让我们别去的。苍玉兵器太过危险,要尽早封锁入口然后撤
退,这些都是她下达的指令,希望你能理解。”
索尔明白苍玉兵器的危险性,但她丝毫不想去理解他们的撤退行为。然而她的喉咙深处就像被冻结了一般,说不出反驳的话语。索尔明白阿拉尼娅的脾性,也明白那也确实像是她会说的话。但是,心底还是不能接受……
“下个汇合地点我会在下次联络的时候告诉你,你现在先待在那里。”
通话切断后,索尔保持着紧握着手机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大脑已经没办法好好运转了。不要消失,不要抛下我,仿佛又听见了幼时自己哭喊的那些话语。难道又要像那时候一样,变得一无所有了吗?
“索尔?索尔你没事吗?” “啊~啊啊~~。”
“你母亲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他人关心的言语后,索尔反倒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紧咬牙关,压抑着就要涌出的眼泪。
“说是在遗迹的深部……被使骸包围了。”
“那不赶快的话就来不及了!快点出发吧!” “不行,母亲说不要来,我不能去。”
听起来她说的不是心里话,简直就像对着纸读出了写好的台词。
“为什么?你都说过你不想再失去了!”
索尔挥开露娜握住她双臂的手,明知的事情被人家说出来,索尔感到十分气愤。
“那是即使母亲也没办法打倒的巨物啊!还被大群的使骸围住了呀!我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呀!”
“不要说什么帮不上忙。刚才不是说了去帮忙吗,要和我一起。”
她听到了和比格斯的交谈吗。不,既然在一旁当然能听到。那个时候如果比格斯没有打断的话,索尔也一定会接着说“和露娜一起去的话就没问题”、“露娜会来帮助你的” 之类的。还好没有说出那么幼稚的想法,就光是这样也得感谢比格斯了,索尔想着。
“得快点去打倒使骸,救出你的母亲……”
“你在说什么呀!再继续吸收使骸,你这次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怪物啊!”
为了家人而让他人牺牲,索尔做不到、也不想这样。当想着把这样的想法说出口时, 索尔愈加发觉自己不可能答应露娜。
“即使这样,我也想要去帮助她!这不是因为我有这样的使命,而是我想要去帮助娃!”
“如果我是你至亲之敌,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新历744 年,尼夫海姆帝国皇帝伊德拉下令,袭击神巫一族居住的菲涅斯塔拉宫殿。那个时候,上一代的神巫失去了性命……也就是露娜芙蕾雅的母亲。袭击事件后,露娜芙蕾雅被幽禁在菲涅斯塔拉宫殿四年。幽禁的命令,也是由皇帝伊德拉下达的。
“我是——索拉尔·艾尔德卡普特·安缇库姆,皇帝的孙女!害死你母亲的皇帝的孙女啊!即便如此,你也要帮我?”
关于自己的出身,索尔小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但是,直到最近才知道了准确的来历。
“既然已经是大人了,那就我们就讲讲吧。”——告诉索尔的人是养母阿拉尼娅。那简直就像赴死前留下的话一样,索尔闹着别扭但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出身。其实就
现在来说,阿拉尼娅挺后悔当初对索尔说了类似“早就想告诉你你不是我生的了”这样的话……
自己有着皇帝血脉的事情,索尔认为没必要特地去告诉露娜。心想着,反正也就待在一起几天罢了。但是,现在已经没法隐瞒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助了父母的仇敌, 对露娜来说太过分了。但是,露娜芙蕾雅的回答,却超出了索尔的预想。
“我不知道什么皇帝的孙女在我眼前的人,是个卡牌游戏玩得好、料理做得粗枝大叶、性格却有点倔强的,叫做索尔的女孩。”
有点像索尔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次从露娜的口中说了出来。
“露娜……”
“需要帮助的人就在眼前,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却不去运用,而与你一起从这里转头离开,恐怕我一生都会后悔的吧。”
从比格斯那里听闻母亲阿拉尼娅去增援先遣队之后,不安的索尔向露娜乱撒脾气,
说出了过分的话。虽然如此,在诺姆被使骸群包围时,露娜却理所当然地保护了她。结果就是,露娜进一步使骸化了。当然索尔心里也明白这之间自己也占有一些责任。
“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说什么麻烦。”露娜以平静而坚定不移的口吻打断了索尔的话。“因为我希望去帮忙,刚才我不是说了吗?”
一起度过的旅程仅仅只有几天。但是,在这之间,她从来没说过假话。她使人敬服的是,傻而诚实,丝毫没有城府。但也因为诚实,她的言语可以强烈地让人产生共鸣, 直接传达到索尔内心的最深处。
“露娜。”
所以,索尔自己也想要变得诚实。“对不起。我,想借用你的力量。” 露娜微笑着颔首。
“走吧,我们一起。” “嗯。露娜,谢……”
“不要说了。”
在说出一切之前,露娜打断了索尔。“这可是赴死的家伙才会说的台词。” 然后两人面对着面笑了。
前往遗迹的路上,索尔讲述了“失去所有的那一天”——帝都格拉雷亚毁灭之日发生的事情。当时,因为露娜已经在奥尔缇西“死亡”,这都是她第一次听说,不管是亚丹毁灭了帝都格拉雷亚之事、还是那时皇帝伊德拉死亡之事。
“那天,我的住所被使骸群袭击了。母亲大人为了守护我……好吧,母亲大人。怎么讲对我来说都有点可笑,但我就这样叫了。”
作为索尔亲生父亲的皇子,并没有和索尔的母亲正式结婚。因此,皇帝好像也很长时间不知道这个孙女的存在。
“遇到现在的母亲是这之后的事。从此之后,她一直照顾着成为了孤儿的我。虽然没有血缘的联系,但对我来说是她就是真正的母亲一样。”
“既然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弃之不顾呀。” “嗯,是的。绝对要去救出她。”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索尔沉默地控制着摩托车急驶。双方的心结已经解开,即使没有说话,也思考着同样的事,一心向前行去。
刚到达诺姆车站的时候,听索尔说附近有着古代遗迹后,我心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预感果然没错。
“这里是……拉尔姆埃尔。”
“是这样没错,你来过这里吗?” “嗯嗯,是我十二岁的时候。”
等我说明这里是神巫的修行场所后,索尔瞪圆了眼睛。
“尽管知道这是是渊源久远的神殿,但我从不知道这里还是索尔海姆文明的遗迹。”
拉尔姆埃尔被称为神与人联系之地,戴涅布莱的民众会访问这里作为巡礼,神巫在接受使命之前也会在此修行,所谓“圣所”。
“在这里修行过的话,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构造吧?”
“知道一些,但是地下有着广阔的洞窟,那里是禁止入内的。”
“那你知道近道或者小路之类的吗?我想要隐秘地进去。如果被比格斯和维吉知道的话,绝对会被他们拦住的。”
“是不是刚才和你说话的人?”
索尔点点头。我想起了她那声“你们难道要舍弃她们吗?”的悲痛之声。
“我明白了,确实有个避人耳目的入口。”
在此修行的时候,我还未正式接任神巫,也被禁止和巡礼的人们接触。因此也知道一条可以避开人们目光出入修行场的通路。不止是这条通路,还有其他各类为了避开他人视线而建造的小屋和隐藏的台阶。想必是曾经某些图谋不轨的人想利用神巫的言语抑或是神巫本人,为了杜绝此类事态的发生,才建了这些隐蔽的场所吧。
避开在入口巡视的猎人们,我们进入了遗迹的内部。对于我来说,眼前的场景确实是有点怀念。遗迹内的天井画描绘着诸神,壁画描绘着历代的神巫。想到往后某一天自己也会被描画在此处,再联系到十二岁的那时的自己,现在相对于过去完全是遥远未来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作为神巫赌上性命与诸神完成了誓约、随后被亚丹夺取过性命。对于同样的壁画,此时的印象却与十二岁那时大相径庭。我的母亲被帝国军所杀害,其他死于非难的神巫想必也不在少数。但在壁画上,每一个神巫的脸上都描绘着洋溢慈爱的容颜,可这背后隐藏着多少的泪水呢?
最深处的壁画,是初代神巫。不仅如此,仿佛守护着通向礼拜堂大门一般伫立着的雕像也是这位神巫。台座上镌刻的名字是:艾拉·米尔斯·芙尔雷。
“露娜?怎么了?”
索尔面露讶异停下脚步。
“没什么,这座雕像……”
“这么说来,是和露娜很相似呢。也难怪,这位初代神巫,是你的先祖吧。” “露娜芙蕾雅——”
仿佛察觉到呼唤,我朝雕像看去。雕像的双目看上去含着泪水,雕像的轮廓在我的视线中摇晃着,索尔呼喊我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我要用神授予我的力量,去拯救世人。”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一瞬间,周围的色彩发生了变化。古旧的壁画、地面都消失了, 索尔的声音也消失不见。我的视界被染上了金黄色,麦穗被微风吹动,每个地方,每个地方,都蔓延开了收获的色彩……
“神明一定会见证你的努力,笃定信念,尽力去完成使命吧。”
啊,是初代神巫的声音。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呢。那么,刚才的声音又是谁?
“亚丹·路西斯·切拉姆。”
心中浮现的疑问,马上得到了返答。这个语调……是初代神巫的灵魂直接传达过来的话语。
“我爱上的人……他是本应成为路西斯初代王的人物。”
那是亚丹的声音?这么说来,是很像。可是,初代王……?
“亚丹拥有将众人从星之病中拯救出来的力量,他是唯一被神授予这个力量的人。”
周围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被使骸感染的女孩睡在仓库中。而吸收使骸,拯救了女孩的人,呈现出亚丹的身影。不光是这个女孩,无数人受恩于亚丹而获救。那股力量…… 和我一样。但是,我是为了打倒使骸而使用这个力量。从来不知道还能将其用于拯救他人。作为神巫虽然也能治愈病人,那是通过将本人拥有的治愈力活性化来加速他人伤势的恢复,和吸出使骸的做法完全是两回事。
他身着朴素的衣服,为了治疗受苦的人们连休息也顾不上。在商讨治民之道时产生分歧,亚丹从而被弟弟追杀,随后身体被使骸所侵蚀。即便如此,为了人民他仍然坚持着活着,亚丹的身姿正如同那圣者一般。他抑制住体内发狂的使骸,不知自身的面貌是否会变成怪物,是否能继续作为人类存在,一直与这些不安进行抗争。那身姿,就与自己这些日子与使骸战斗的样子无二。
“可是,他的使命,和亚丹自己认为的有些不太一样。”
尽管他一直救助人民,不,正因一直救助人民而被使骸感染,随后被水晶拒绝,成为路西斯的禁忌阿达加姆,被幽禁在神影岛,不断地积蓄心中的憎恨。爱人在眼前遭到杀害,他作为人类的幸福与未来也被剥夺了。
“我不承认!什么王家,什么神,还有什么真王……”
亚丹充满愤怒和诅咒的怒吼震动着周围一切。
笃信神灵,亚丹忠实履行了使命。可是神却没有回应亚丹。相反,神所给他定下的命运却极其残酷。这份失望,我现在也能理解。现在的自己被授予了同样的力量,同样正在与不安战斗。
啊啊,这怎么会这样!我刚才看见的都是什么啊!
“求求你了,请你阻止亚丹!”
艾拉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不是一座缄默的雕像,她以生前的姿态出现了,悲伤的表情难以言表。
“请将他从长达两千年的漫长折磨中救出来吧!”
无暇擦拭流出的泪水,艾拉不断地诉说着。神说了要阻止亚丹……做到这点都很难, 现在还要让我去拯救他,能不能做到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为什么,要来找我?”
没有任何回答,我的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艾拉又变成了雕像。眼前只有注记了艾拉·米尔斯·芙尔雷的台座,我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
“露娜?”
我……”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是不是不高兴我说你像很久以前之人?”
这么说来,索尔是对我说了这话。可是在那之后,明明自己感觉经过了很长时间。
“不是,没有这回事。”
“怎么喊你都没回答,不是因为生气吧?”
看来自己回溯亚丹的过去以及和艾拉交流不过是转瞬间。
“感觉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吧?” “没什么,没事。”
转头面向看上去仍然有些担心的索尔,我微笑道。
“赶紧走吧。”
刚才自己所见的事情是真实的吗?如果是幻象,那也太过于逼真,这些事情也实在是难以消化虽不能说需要铁证来说服自己,但也确实至少需要一些佐证来让自己做出判断。
礼拜堂的内部还有一间小屋,在其中是通向地下的阶梯。随之向下,就是地下洞窟的入口。
“从这之后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了,再深入是被禁止的。”
“这么说来,这里以前是被阻塞住了吗?用了什么绳网,或是摆放了巨石?” “不,只有守卫而已。”
洞窟入口和阶梯与以前一样,只不过守卫不在了。洞窟深处透出了光线,大概是调查队带来的灯火吧?
“那,这不就随便进去嘛。”
“怎么会,守卫曾经严厉地告诫我们,这里不能被人类的身躯所污染。” “但是,说不让进去,反而不会更好奇吗?”
“我想戴涅布莱的子民里,还真不会有来到了圣域,还会想继续往里看的人。”
虽说也不是没有带着盗掘目的来这里的坏人,但确实只要守卫就足够了。
“总之,快出发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虽然入口很狭窄,洞窟内部却比想象的更开阔。天井很高,能听到声音奇妙地回响。只是,到处都可以见到塌陷。这一看就不是调查时挖掘造成的,而是“被破坏的痕迹”。
“这是使骸弄的?”
“大概吧,这里不是有个巨大兵器吗?”
“就是索尔的母亲大人也没法应付的大家伙……么?” “对,名为“苍玉兵器”的凶恶怪物。”
“那是尼夫海姆帝国开发的巨大使骸兵器。在附近的研究设施中制造出来后,不知是封印在了此处,还是在这个地方进行启动实验……”索尔猜测道。
尽管地下洞窟不能说足够开阔,但苍玉兵器和那个破坏了因索姆尼亚的使骸兵器有着同等的体型,他只要来回扭动就能将高层建筑轻易弄倒塌。没把这洞窟弄到全部塌陷, 也算是个奇迹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也不用开出这么大一个洞吧。”
在这个大得显眼的坑前,索尔皱起了脸。不知是击打还是踢踹,才造成了岩壁这么大的一块凹陷。
“诶,这是什么?”
听到索尔的声音,我也望向了坑中。想来并不只是一个窟窿,里面更是大有文章。
“有什么……埋在这里?”
我凝目视之,虽然和通常人一样视力的索尔不能够识别出来,但是夜视能力强如我, 一下子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是武器,目中所见是枪和剑,说不定有其他什么东西也埋在这里。
“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 “这样的东西?”
我没法马上回答索尔的疑问。枪与剑,都是超乎寻常的尺寸。别说是人类,使骸也拿不起。使用这些武器的,不是人类也不是使骸,恐怕是二十四神使的……奥丁。
“这恐怕是,魔大战中被使用的武器吧。” “魔大战?那不只是个传说吗?”
“不,是事实,我是从听二十四神使说的。”
很久以前,炎神伊弗利特将火给予了人类,使他们得以衍生智慧,从而筑造高度的文明。也就是索尔海姆文明。但是,恃宠而骄的人类开始蔑视、排斥神。愤怒的炎神想要将人类毁灭。神与人的争执,最终演变成了神与神的争执。冰神希瓦选择作为人类的友方,其他众神也追随之。
可是,不管是人与神还是神与神的争执,对此产生厌恶的剑神巴哈姆特,想将五柱之众神与星球一起毁灭。与星同在的众神不同,剑神是与天同在的上位神,其力量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炎神,四柱之众神防住了剑神的一击,星球与人类因此安全无事。但结果是, 六神都因此精疲力竭,魔大战也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这和我所知道的神话完全不一样。”
听着我的叙述,索尔面露不解。
“关于魔大战的事情,并没怎么被流传。”
小时候,我缠着肯提亚娜讲众神的故事。兄长瑞布斯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兴趣,倒是
我却最喜欢肯提亚娜说的那些神话。
“魔大战,是因为人类违逆神而起的战争,并不值得大声地宣扬吧。” “倒不如说,瞒起来才是理所当然。”
最初将这个故事隐藏起来的是什么人,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但是索尔海姆人民违逆神的事实,对于无论是想要倡导复兴文明的尼夫海姆帝国、还是宣传由神授予水晶与光耀戒指的路西斯帝国来说,应该都不是光彩的往事吧。所以,利用地下洞窟这种地形, 将魔大战这样的“负面遗产”深埋起来。又将此地称作“圣所”,并建造作为祈祷之所的神殿,这样谁也不会来发掘这里吧。
“戴涅布莱的子民信仰心深厚。说这里是“圣所”的话,大概就不会踏足于此,帝国应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吧。”
“不过,把不光彩的事情隐藏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也不在意的吧?怎么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是这么说没错……”
确实如索尔所说吧。至少,路过这里的调查队看到了魔大战的痕迹也没有产生任何的兴趣。他们既不是神巫一族的关联者,也不是戴涅布莱的子民。
“虽然违逆神的是人类,将之隐匿的也是人类,然而神明们也不是好东西,打了一大架之后,还想毁掉这个星球,算什么啊。”
倒不如说,神明才是想隐藏事实的主体——完全无益的争执,还有自私自主的破坏行为。这些黑历史正好完整地体现出了神明的卑鄙矮小。
“虽不知作为神巫说这样的话合不合适,可是我自己都开始变得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神了。”
“什么神,什么王家!我不承认!”——我似乎又听见了亚丹的嘶吼。
在没法前进的地方,我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拦路者一不是使骸,而是人类。
“你们在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索尔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怒喊也参与进来。
“是索尔吗?!我明明说过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这是双人组“比格斯和维吉”的声音。就是为避免碰到这种事,索尔才选择不从正面进入修行场。可是,应该在入口处进行封锁作业的这两人,此时却正在遗迹的最深处。看来两人也同样想着救出阿拉尼娅。尽管入口处一点点被封闭起来,他们还是来到这个地方。摸索着能否突破包围阿拉尼娅队的使骸群,或是能否从哪里找出一条脱出路线。
“回去,不许再往前一步。” “但是!”
我把手按在想反驳的索尔肩膀上,向前走出。
“请让我们过去,我遵从神赐予的使命,来到此处。”
实际上,我是为索尔而来,和使命什么的没有关系。但若是傻傻地直接说出来,想必他们两个不会让过去。
“可是……”
“神既授予我力量,我就为了拯救众人而来。”
虽然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维吉,哪个是比格斯。但是两人都浮现了为难的表情,面面相觑。
“没问题的,可以信任她。”
我与索尔并排站立,随着她的话语一落,我直截了当说道。
“请让我完成使命。”
带着疑问的眼神,一人说:
“有胜算吗?”
另一人则提醒到:
“当真没问题吗?”
“嗯,我是守护戴涅布莱的圣所之人。”
我将手放在胸前,躬下身,两人总算是让开了路。
我们拔腿离开这个地方,待久了难免露出破绽。实际上我并不擅长演戏来隐藏自己, 我与索尔的打牌反正一直连战连败。与二人组离开足够距离后,索尔凑上耳边低语:
“挺能干嘛,演得不错哟。”
“是得,我也这么想呢,比想的做得更好。”
“还真好意思说自己……嗯,闲聊到此为止了。”
使骸群出现了,说不定就是包围阿拉尼娅队,让她不能脱身的元凶。我察觉到索尔拔出了霰弹枪,已经不需要什么信号或者呼喊。这种程度的敌人,什么都不说也足够了。互相之间如何行动,由谁挺身向前,由谁在后援护,该怎么做我们都早已了然于胸。
将这群密集的使骸摧毁,也没有多难。如黑色岩壁的群怪化为尘土,这前方就是日的地。地下洞窟的最深处,是一个巨大的空洞,那里就是苍玉兵器的住所。
因为是地下深处,空气额外地冷。但是令人震颤的原因不光只有空气,一瞥就感觉凶暴无比的巨物耸立在眼前,传来阵阵威压感。
“苍玉兵器”长着似乎能一口把我和索尔都鲸吞而下的大口和巨颚,前额部分长着一个赤红的瘤。
“那个瘤……就是“核”吗?”
来这之前,我曾向索尔解释了大型使骸兵器的特征。——它放出的高热量射线会将周围的一切溶解,但前兆是“核”会发光,这个核心也是它的弱点。
“啊啊,那个如果发光的话,就糟糕了。”
我们小声地说着,一边缩短着与苍玉兵器的距离。贴着墙壁安静地移动的话,说不定就能走到它的近处,然而现实告诉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苍玉兵器发出了吼叫。
“到此为止了吗?”索尔懊恼地低声道。
“那就打倒这个大家伙吧!”她架起了发射器。
“嗯嗯,两人一起打倒它吧!”
随着榴弹发射声的信号,我冲向了苍玉兵器。爆炸声与冲击震动着洞穴,但是苍玉兵器的巨躯只是稍稍倾斜,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害那么首先狙击头部的核心吧,这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如果有效果的话最好,不行的话就只能尝试更换别的战术。
“索尔!集中攻击它的右脚!”
在索尔夺取它自由移动能力的同时,我对着易于吸收使骸的部位给予破坏。
“露娜,向左边避开!”
听见指令,我马上跳向左前方伏倒。下一个瞬间,爆裂的气流从背上冲击而过,苍玉兵器右脚的榴弹爆炸了。巨大的兽足狂暴地上下踩踏着地面。要是能把包裹着本体的厚壳炸破就好了,但还是差了一些。
“再来一发,上了!”
我们一边拉开距离,避免被其被碾碎,一边再次伏倒在地面。紧接着又是爆炸与冲击。这次,它发出了令人不快又刺耳的咆哮。
“管用了!”索尔叫道。
我起身飞奔而去。覆盖着使骸兵器双足的厚壳爆开,露出了腐肉一般的颜色。
看上去能行。我转过手掌准备对向它,却突然感觉右腕上漫开了麻痹感。随后我被弹飞了出去,背部直接叩击到地面,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露娜!没事吧!”
我挥手制止想要跑过来的索尔。
“继续啊!我没问题的!”
望过去,苍玉兵器的足部已开始自我修复。也就是说,攻击一刻也不能缓下来。
“趴下!”
我翻滚着改变身体的姿势,在躲过爆炸的冲击后,我马上冲向怪物的中弹部位所在的位置。比先前更加用力地吸入使骸,我感觉到手腕都要被吞噬掉了,只能痛苦地喊叫:
“索尔!不要停下来!继续攻击!”
“不行呀!再这样做连你也会陷入危险的!” “没有关系!”
仅仅吸收使骸还不能够让苍玉兵器的动作停下来。不光如此,它还有令人惊异的恢复力。
“当我阻止它动弹的时候,攻击……‘核’!!”
苍玉兵器的强大在我们的想象之外。我一边攻击它的弱点,一边吸收着使骸。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做了。
只是,还没吸收多少,我又一次被他的冲击弹飞了。
“再来一次!拜托你了!”
随即我再次起身跳上了它的右脚,开始加大力度继续吸收使骸,为了阻止它暴动, 也只能这样了。两次,三次,投弹不断飞向它的头顶。渐渐,我也难以承受住冲击与持
续的摇摆,只好解放开了所有的力量。
这是我从未尝试过放开的力量,海量的使骸粒子不断涌来,连身体都仿佛要开始发出惨叫。镇定心神,不能失去意识,一定要忍住这洪流。耳边也传来如不歇暴雨般的耳鸣,一定要坚持住朦胧的视野中,索尔还在不停歇地朝向“核”扔掷投弹。
“应该是最后一击了。”我恍惚想着。
突然之间,我的身体被扔了出去,但随之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原来不是被扔出去, 而是自然而然倒了下去。听到有人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听觉也差不多恢复了,看来是索尔把我抱了起来。
“露娜!成功了!我们把它打倒了!” “太好了……”
刚才差点休克了,幸好没有太大问题一边分心将使骸压制着,也还是成功将苍玉兵器解决了。
“索尔,先不用管我,快点去找你母亲。”
之前听比格斯和维吉说在阿拉尼娅下达撤退指令后,就一直没再联系上。说是被使骸包围住,困在了遗迹的最深处。那现在看来,她们应该就在附近了。
“得去找到她们,快点!”
要是稍有迟疑,可能就会酿成大错。我的心里隐约有着这样的预感,不,不是预感, 是确信。
在与苍玉兵器酣战之时,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忙,若索尔的母亲就在这附近的话,想必一定会出来助女儿一臂之力吧?但是却没有,也就是说……
“露娜……”
我听见了索尔欲哭无泪的声音,回头一看,她呆立不动,只是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你看那里。”
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尘雾开始消散,苍玉兵器地巨体也开始归于虚无。等视线通透起来,洞穴深处出现了一只使骸的身影。和索尔差不多的装束,可以看出是一位女性。背上负长枪,头发颜色也与索尔早前所说无二。
“她……她……”
索尔像是失力般懊然坐下,果然,那只使骸就是阿拉尼娅本人。看来在她下令撤退并封锁出口的时候,身体就可能已经开始使骸化了。
“交给我吧。”
之前本想着双脚可能一时半会动弹不了,现在却重新涌现出了力量,我随而起身, 走向使骸化的阿拉尼娅。
“别过来。”
我仿佛能听见一些喃喃碎语,看来她还残留着一些自我意识。
“你是要做什么?”
“吸收使骸,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把她身上的使骸吸收掉,她就能恢复原样。”
索尔睁圆了眼睛,其实就算是我,在来到此地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办法。但在初代神巫的雕像前,我看见了过去的亚丹,看见了他被被称作救世主拯救万民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拥有的力量和自己是一样的。
“但就算是你,现在的状态也……”
“我不要紧的,毕竟我可是救世主呀。”
我朝着哭丧着脸的索尔娉婷一笑。十年前,神灵们并没有回应索尔那拼了命的祈愿。
“神灵们干什么去了?”索尔那时候说道。我想现在就是回答的时候了。
“露娜,抱歉,拜托你了。求求你把养育我成人,世上唯一的母亲救回来。”
我只轻点头,便转身面向使骸化的阿拉尼娅。张开双臂,我抱紧了她,以全身之力吸收着使骸。自己感觉要没法呼吸,身体内的积余的使骸也开始同时暴动起来了。感觉快要发出野兽嘶吼般的声音,我慌忙咬紧了牙关。
亚丹曾救助过成百上千的民众,而我呢?至今尚未拯救过谁。那至少,要让我拯救眼前的这个人,眼前这个对于索尔非常重要的人。我暗暗加快了吸收使骸的速度,仿佛自己的身体和思维要断开连接一般,一心只顾吸收着使骸。眼前也开始染上了漆黑色, 所见所听所及,都被黑色吞噬殆尽。而一声“妈!”的喊声却分外鲜明。
阿拉尼娅和我分开了,当然不是我主动分开的,是手脚已经完全不听指挥了。不过我心里能够确定,阿拉尼娅身上的使骸已经清除干净了。
“索尔?我究竟,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的声音,虽然想看看是谁发出的声音,然而自己连脖子都没法转动了。
我只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要变得不属于自己了,转动视线,却只能看见自己染作漆黑色、奇形怪状隆起的皮肤。
“早知道就不该看了。”
我的心里泛开了后悔与绝望。
“是露娜救了你!”
别,千万别看这边。心里我拼命呼喊着,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我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现在马上但手脚还是和刚才一样,一点也动弹不了。
“露娜是?”
阿拉尼娅返过头来,眼神中恐怖与憎恶参半。
“妈,你误会了,别……”
甩开想要过来制止的索尔,阿拉尼娅拔出了长枪。
“怪物!别想靠近我女儿!”
蓝白色的火光飞溅,耳边传来令人不悦的声音,身体上也伴随着传来冲击感。
……随后我的意识渐渐消散而去。
“肯定是使骸吧!”
索尔一边将耳朵贴近客房的门,一边往里窥视着。这里是雷斯塔姆曾经的宾馆,现在被用作“王之剑”与猎人们的总司令部。
当年王子一行也曾在此落宿。要是知道了自己过去的未婚妻现在正被拘束在此间的某个房间里,由其他人商讨怎么处置,王子会,不,王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不,我想确实是神巫,虽然现在也是使骸。”
是阿拉尼娅的声音,一边听着,索尔一边痛苦地回想着,要是那个时候母亲没有叫喊着“怪物!”什么的就好了。
不,也怪自己没有说明清楚,索尔想着。应该要事先就说明好的。应该说“露娜将你身上的使骸给吸收了”或者“神巫——露娜芙蕾雅小姐”之类的可能更为妥当,但是自己只是简短地说了“露娜”。
也因此,阿拉尼娅并不知道当时在场的那位既是索尔之友,亦是自己的同伴。不仅如此,还将其当作使骸,一边将索尔护在身后,一边冲向前去攻击对方。但毕竟也不能怪阿拉尼娅,毕竟从小因使骸而失去双亲,心生憎恶也是情理之中。随后索尔拼命拦住了阿拉尼娅,将事情的原委详细道来。
从露娜芙蕾雅毫无躲闪接下了自己一枪,以及索尔慌张的神情来看,阿拉尼娅总算是明白了事情不简单,但还是迟了一步。在此之后,听闻阿拉尼娅的叫声后,王之剑和猎人们赶了过来。对于他们,好像再怎么解释说明,好像都不起作用。
毕竟,躺在地上的是一身漆黑浑身缠绕着瘴气的“不明物”,那个时候的露娜芙蕾雅, 既没法开口说话,也没办法站起来。
没有当场被施以“格杀勿论”,得亏于阿拉尼娅死命相保。
“既然你们也没办法肯定她不是神巫,那就得交予高层来判断。”
随即向他们提议先将露娜移送至雷斯塔姆。
露娜芙蕾雅身负重枷,被飞艇送往了雷斯塔姆。索尔并没有被允许同行,她便乘着雷吉娜全开马力尾随飞艇。
“要把真正的神巫处决,怎么说也太……”
索尔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明白了母亲是在极力避免露娜芙蕾雅被无情杀害。毕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就这样被关押在自己面前,想必心中也感到了不少自责。只是,阿拉尼娅空口强调着这是“真正的神巫”,表面上像是在说服其他人,实际上倒不如说是为了说服自己。自己的心中一半是对使骸的强烈憎恶,一方面是被使骸所救助的事实,阿拉尼娅想把这两类矛盾的感情中和掉。
然而不管阿拉尼娅怎么劝说,其他人的反应都很冷淡。
“处决掉比较合适。”科尔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假使她是真的神巫,怎么解释她复活一事?神巫死去的时候,伊格尼斯你也在场吧?”
“没错,神巫露娜芙蕾雅小姐,确实是过世了。但是……”
“但是?”
“她的遗体,原地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古拉迪奥拉斯发出了音调错乱的叫声。
“怎么一回事?”
“正如字面意思。”
“话说回来,后来也确实没有找到露娜芙蕾雅小姐的遗体。”
“但是,即便她是真的神巫,既然已经成了使骸,那也只有处决掉了吧?”
索尔悄然离开了门边,这样下去露娜就危险了,自己得想办法救她。
只是,光从被监禁的房间里逃出来,就很难行得通。和在旧帝国领的时候不一样, 雷斯塔姆周边人很多,只要稍有磨蹭,就会再次被抓住。果然,还是需要找人来断后。
露娜说过她想要去因索姆尼亚,那就需要足够的装备和食物供给。所幸雷吉娜加好了油,自己也准备好了相应的补给品。早在露娜被粗暴地捆绑上的时候,自己就猜到了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自己才会不顾雷吉娜一味赶路,几乎没有让它好好休息过,一到港口就直接驾车冲上了船。
露娜芙蕾雅是自己和母亲的恩人,绝对不能让她遭难,她帮忙实现了自己拯救家人的愿望,这次也该轮到自己帮助她实现去因索姆尼亚的愿望了,索尔想着。
我又做了那场梦,自己身着纯白婚纱,手捧吉尔花束,漫天飘舞着飞雪般的彩纸片, 四面传来不停歇的欢呼声。牵着我的是,最爱的人,一直以来思之如焚想要见到的人。正想着要好好端详这脸庞,哪怕一整天也不放手,我的意识却开始慢慢漂浮起来了。
果然……是梦,是啊,我己经没法再与诺克提斯殿下……
艰难地闭上眼,并不是不想睁眼醒来,我察觉到要是自己睁开眼,一定会泪流不止。绝对不能哭。虽然不能陪伴着诺克提斯殿下很令人伤心,但自己救回了索尔最重要
的人。这件事是值得高兴的,所以,我不能哭,我要挺起胸膛活下去…… “露娜芙蕾雅——”
不经意间,我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肯提亚娜!”
我不禁睁开眼睛叫出了声。
“我这还是在做梦吗?”
这里不是雷斯塔姆的宾馆,而是在以犹如深海的颜色为背景的地方,肯提亚娜的身影浮在空中飘摇着。
“时间不多,我只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与往常不同,肯提亚娜加快了语速。
“露娜芙蕾雅,你不要相信剑神,你被赋予了新使命,只不过是为了将这颗星球与所
有的人覆灭。” “啊?”
“亚丹忤逆神明,人类的命运因此改变,这是事实。只不过,剑神的目的不是让你去阻止亚丹,而是想将所有的“暗”集于你身,连同亚丹那一份。”
“为什么这样会招致星球与人类的覆灭?” “会爆发‘究极召唤’。”肯提亚娜说道。
“使骸之力加上代代积蓄而来的神巫之力,两者交汇会释放出‘亿万核爆’,从而将整个星球毁灭。他曾经就有过这样的打算,但那个时候他的力量尚且不足,因而不了了之。”
“魔大战……”
对人神之间的争端感到厌烦的剑神巴哈姆特曾想将一切毁灭。其他五神誓死抵抗才将这颗星球守了下来,这些都是肯提亚娜多次和自己说过的。
“肯提亚娜,为什么剑神要毁灭一切?为什么,要做这种残忍的事?”
“与其他五柱神不同,巴哈姆特是与天同在的上位神,他与这颗星球以及人类之间并没有什么亲近感。”
“但是,神不是应该要守护星球与人类的吗?”
“人类之于上位神,就像路边的野花之于人类一般。你也不一样吗?虽说眷爱着吉尔花,但是并不会对不同的花倾注不同的感情,剑神想要毁灭忤逆神明的人类,不过是摘掉那些遭受病虫害的花罢了。”
想起了幼时的对话,我不禁悚然。该不会…… “剑神还想再次实行之前的想法?”
“是的,第一次因为力量尚缺没有成功,第二次就会加上保险。” “所以就把能够收集使骸的力量赋予了身为神巫的我?”
肯提亚娜颔首。
“怎么能这样……”
我望向自己的双手,剑神想要利用我这双手,来毁灭这颗星球和所有人类?我不禁想起了亚丹那嘶吼着诅咒神明的身姿,明明一直笃信着自己的使命,最终却被背弃…… 那个誓要弑神的男人……
“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断绝剑神的想法?” “那恐怕做不到。”
也是,对于剑神来说,毁灭人类不过是摘去染上虫病的花朵。
“那只能冒着忤逆剑神的风险来阻止他吗?”
“那恐怕也很难做到,剑神是并存于‘此方世界’与‘镜像世界’的神,就算打倒了其中一个,只要另一个世界中他还安然,就会再次复活。”
“怎么会……”
“露娜芙蕾雅,听好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肯提亚娜的语速又加快了。
“‘究极召唤’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能释放,只要能捱过第一次攻击,星球和人类尚可苟存,尽管没法打倒巴哈姆特,但至少还能生存下去。”
“像‘魔大战’那时候那样?”
不知不觉间,肯提亚娜的身影变得朦胧起来。
“啊,被剑神发觉了,只能到此为……” “等等!肯提亚娜!!”
肯提亚娜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着。
“你要,为你自己的未来而活下去。”
至此为止,我再也听不见肯提亚娜的声音了,睁开双目,我仍然是在雷斯塔姆的宾馆里,手脚都被捆束着,一动也动不了。与之前沉睡过去之时一样,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剑神……要毁灭我们?!”
之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着众神会守护着星球与人类。明明肯提亚娜也曾告诉过自己,身为上位神的剑神是比其他神灵离人类更加遥远的神。
在很久之前,他赐予亚丹力量让他成为救世主,随即又诱导他成为令人忌惮与厌恶的存在并将他打入牢笼这样残忍的手法,恐怕剑神也想对我重复同样的计划吧。无论是亚丹,还是我,都对神明虔诚无比,因而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他的企图,二者都只是一味被利用着罢了。
“真是不可饶恕。”
心中不禁涌现了怒火,自此往后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凝望着天花板,我冥思着。
找到露娜芙蕾雅被监禁的房间确实还是花了一些功夫,本以为有看守的房间就一定是露娜所在之处,但结果是索尔自己太天真了。
大多的房间前都有看守站岗,也并不是为了迷惑索尔,只是大多数房间里都存在着需要看守的重要人物。仔细想想,这里是作战司令部,也是自卫组织的根据地。
“为什么自己就没考虑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呢,真是对一根筋的自己感到恼火。”
索尔想着。
“什么没考虑到呢?”
突然,背后有人搭话,索尔吓得差点跳起。
“妈……你,怎么,怎么在……商讨结果怎么样了?”
索尔本想着商讨一度陷入了胶着,无论是阿拉尼娅还是那些王之剑,肯定都在房间内,这些守卫自己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然而如意算盘却落空了。而且,自己碰到的还是最棘手的“难敌”。
“我中途出来了,顺便把椅子给踢倒了。”
阿拉尼娅一只眼眨了眨。
“这些只是表面的,其实我想着我们家的小调皮鬼也差不多该开始偷偷摸摸行动了,
果然不出所料。”
“求你了,你就装作没看见,我想去救露娜,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当索尔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内心深处却不知怎么的像被扎了一下一样。没错, 并非因为她是自己的恩人,也不是因为她为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挚友, 所以自己想去救她。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也是共度旅途,共患难的同伴。
“我真是败给你了,嘿,别哭啊。”
等到阿拉尼娅把手帕压到脸上来,索尔才发现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毕竟嘛……妈……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啦。”
索尔感觉到温暖的手掌心在头上乱揉着。
“跟我来。”
索尔用手帕擦掉眼泪和鼻水,跟在阿拉尼娅后面。从幼时仰望着母亲的肩背到现在可以平视,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是,果然我妈还是我妈,索尔想着。
阿拉尼娅停下了脚步,这扇门前并没有守卫。索尔正想发问这件房是做什么的,阿拉尼娅却用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噤声。
连续敲门四次后,阿拉尼娅朝里说道“辛苦了。”看来,这是暗号一类的规矩。门开了,守卫没在走廊上,原来是守在里边。估计是最底层的守卫吧,对于这张年轻的脸庞, 索尔丝毫没有印象。
“不好意思,能不能拜托你个事?” “什么?”
“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去露个脸行个方便,啊,这里的守卫就交给这个孩子吧。”
想尽量不要被发觉自己刚才哭过,索尔稍稍低下头去。
“那,索尔,拜托你了。”
阿拉尼娅若无其事一般做着小动作,把什么放入了索尔的口袋里之后,就带着守卫走了。索尔背上门,走进房间的深处。
“露娜!我来晚了,抱歉!” “索尔!”
露娜手脚被拘束着,横躺在床上,索尔急忙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正如所料,口袋里放着开锁器械,是阿拉尼娅提前给自己准备的。
“真是对不起,因为我你才……”
“没事的,你相信过我,就足够了。”
露娜芙蕾雅的脸上漫着泪水,不过,是像墨水一般的颜色。之前只能从衣领和袖口窥见的黑色伤痕,现在已经扩散到脸上来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连朋友都不相信,那算什么。”
摁下开锁器,拘束器具发出来一声脆响。
“跑得起来吗?我们要在看守回来之前跑出去。”
“要是我跑了的话,不是会给你添麻烦吗?”
“多亏你,我重新找回了我妈,这次轮到你了,你不是要去因索姆尼亚吗?”
露娜芙蕾雅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迷惘,看来是下了决心。
两个人一直跑到了雷吉娜停泊的地方,虽然之前不知道露娜芙蕾雅
被关在哪里,但雷斯塔姆街上就宛如索尔的自家后院,哪里有近道,哪里能够避人耳目,她都了如指掌。
“装备和食物我都装上了雷吉娜,地图也放进去了,你一个人能行的吧?”
一边说着,索尔帮露娜带上了头盔。
“索尔,谢谢你了。”
带上护目镜后,露娜随口说道,而索尔却不快地皱了皱鼻头。
“我说啊,那是赴死的家伙才说的台词吧?”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我是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所以,我要和你说谢谢。”
“这样啊,我也不会死,你要是回来了,再给我泡红茶啊,我等你。”
露娜芙蕾雅好像回答了什么,但被雷吉娜发动的声音盖了过去。索尔高高地挥着手, 目送着摩托车渐行渐远。
随即索尔便右转向后,拔出武器来,她心想不能让任何人阻碍露娜芙蕾雅。雷斯塔姆街上响起了紧急事态的警报声……
途中遇到了不少使骸,但所幸并没有追兵过来,虽然自己的驾驶技术不怎么样,但还是一点一点接近了王都。
想到现在正逆着当初“王都被攻陷之日”时自己混在难民中走过的路往回走,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在接渡到王都的一座桥前,我选择停歇片刻,也趁机在笔记本上写下来最后的记事。安布拉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在我呼唤它之前便出现在我身前。
“安布拉,把这个交给诺克提斯陛下,只要时候一到。”
安布拉翘一翘尾巴,像是在说“我知道啦。”随即便遁入了黑暗。
万事具备,心态也调整好了,我向着一片寂静的王都城中快步走去。那一天,王都城中硝烟四起,爆炸声,魔导引擎声从未停歇,响彻天际。四处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不过,那些也算是尚有生存者的证明。而现在,城中只有徘徊着的使骸,一片死寂,也没有血腥味……
缓缓地,我推开了最后的那扇大门。
王殿中,果然比起之前大变样了。虽说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十年岁月,以我自身的感觉来说,就好像仅仅几个月前来过一样。
“一则遗憾的通知。”
亚丹的声音飘来,要是不久之前,我可能会对将王座视为己物一般随意坐下的亚丹感到恼火。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没教养的坐姿,在我眼里就像小丑一般,可悲又可怜。
“你想见的人,现在不在这里。”
看来,亚丹以为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见诺克提斯殿下。
“不过啊,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呢,露娜芙蕾雅小姐。”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惊讶,明明自己杀害的人现在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我想见的人,是你。”
诺克提斯殿下不在此地一事,我早已知悉。我在心里补充道。现在还没办法和他相见,还不是时候,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亚丹的表情略起波澜。
“谈话?和神的傀儡谈什么?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你是来杀我的。”
并不是,因为,要说神的傀儡,你也曾当过。而我,之所以想要奉还这句话,是因为我也想……
所以,我将一切都赌在了现在与未来。
“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吗?”我只是坚定不移地看着他。
第 4 章 终结一剑
王都城前广场,一眼望去满是敌人。
寒夜里无数暗影蠢蠢欲动,但我心中没有丝毫惊异和迷惑,更别说恐惧。
大量枪口喷射出嘈杂的火焰。我慢慢步下台阶,躲开成群如飞虫的枪弹。召唤出武器,奔向冲来的敌人。不费吹灰之力,身着深灰色的铠甲的敌人伴着刺耳的声音而倒下、滚落。一群,接着又是一群。
违和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似乎有什么该存在的却不见踪影。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战斗?
像是要打断正在回想的我,子弹从耳根下掠过。接连轻松地砍翻了迎面而来的敌人之后,违和感又涌上我的心头。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由散发出黑光的金属锻造的铠甲。借由这暗色的掩护,我现在才注意到,这并不是魔导兵的装备。浑身冒着如瘴气一般物质的身姿,某些角度看上去总觉得像是亡灵。而且,它们散发着刺鼻的硝烟味。尼夫海姆军队可不会使用这种带气味的枪械。
敌人借着枪弹乱射的掩护,向我冲了过来。我反复施放着魔法并同时用武器进行回击,直至将它们击溃。它们被击倒之后翻滚落地的声音,明显和魔导兵不一样。但不变的是,二者执拗的程度都很恼人。
泛红的光芒闪烁,接着,又闪了一次。略微延迟的回响声传来,这是重火器特有的轰鸣声,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让它擦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和自己熟知的王都城有着微妙的差异。啊,原来如此。这里没有颜色。只有毫无色彩的冷清。但我感觉不止如此,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不同。还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产生了这种违和感。
回转脚跟,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回头将追缠过来的敌人扫倒,我再一次登上了刚走下来的台阶。
突然间,我注意到了,原来如此。
伊格尼斯不在,格拉迪奥也不在,普隆普特也是。为什么他们不在,我心底却理所当然接受了?这很奇怪。这之间,一定有什么缘由。
走进城堡看看吧,完全没有人的气息。四周一片黑暗,违和感不断积蓄,对这城堡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双手施力,我推开了王座宫殿的门。这片浓厚的黑暗前所未见,但其中却有微光在闪烁。光线从黑暗中的王座里放射了出来。我像是被吸引了过去一般,在上面坐了下来。
这不是我的东西。但,也不属于别人……
我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一瞬时,我便明白了这声音的主人并非人类。声
音中压倒性的气息与“非人”的描述十足相称。
“此亦不过似是而非之事其一,凡人命其为‘梦’。” “人之定数皆由神授,唯此途无二。”
“然则此‘梦’亦将化为人之追忆,镌于圣石之上。”
似是而非?梦?啊,确实是这样。既视感与违和感参半而成的光景、同出生共入死的伙伴们也不见踪影,只因为这里是梦境吗。
“此乃圣石之中,星魂之归宿,尔为天选之王,于此取尔所需之力。” “取回圣石之忆,悉行尔之使命——”
使命。这个词语进入我耳内的瞬间,记忆也回滚而来。帝都格拉雷亚、基格纳塔斯要塞。打倒一个又一个,魔导兵和使骸还是源源不断从四处涌来。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一点也没减少啊!”
“诺克特,你一个人先走。得到水晶之力,说不定就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去吧!”
“放心,我们等你!会想办法坚持住的!”
接着,我将这一片敌人交给同伴三人,独自奔向了水晶之处。奔跑、奔跑、竭力奔跑着……
比黑暗更浓的黑暗覆满了光芒,声音消失了。连自身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不光是视觉和触觉,自己的五感全部都失灵了。不过,我还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坠落,以不可思议般缓慢的速度坠落着。
那时我请求借予自己力量,而向水晶伸出手……
想起来了,这里是水晶的内部。我被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吞了进去。最后见到的是, 那连回想都令人火冒三丈的脸庞——亚丹·伊祖尼亚。
“亚丹·路西斯·切拉姆,是我的真名。”
“路西斯·切拉姆?这样啊,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似乎要回答我心中漫起的疑问,黑暗消失,水晶闪耀的光芒充满了我的视界。闪光不久就化为天空之色、大地之绿……变成了我完全没有见过的风景。
这是……水晶被带到这个星球时的景象吗?
在为安置水晶而设置的圣堂周边,是广布的家舍和麦田。开伐森林、耕种荒地、人口增长……这番光景,在我周围循环。人类的喜悦、悲伤也如此往复。海量的信息,以难以相信的速度传达给我。然而这些能够快速地被我的大脑所接受,大概是因为我身处于水晶的内部吧。
镌于圣石之上的记忆,我想起了这句话。恐怕为了完成王之使命,这些记忆都是必要的因素吧,这些自水晶和光耀指环被带到这个起始之地之时伊始的记忆。
不经意间,拥有着熟悉名字的人出现了。亚丹,索姆努斯。切拉姆家的兄弟。他们的双亲,祈盼着二人能够互相扶助,治理万民。也正是怀着这样的祈盼,双亲将罗刹之
剑和夜叉王之剑——合二而可为一之剑授予了兄弟两人。
但是,在他们的双亲相继离世后,两人似乎变得对立。一言概之,是作为统治者思维方式的不同。结果,弟弟开始欺瞒哥哥,哥哥也对弟弟产生憎恶。
原来……有这种事情啊。
这是那个亚丹吗?是那个自己本以为其心里不存一丝良知,恨不得剜其肉断其骨的亚丹吗?他竟然为了救民所苦而奔走,这使我迷惑不已。
更令人惊讶的是,亚丹也有爱着的人。初代神巫艾拉·米尔斯·芙尔雷。和她共语欢笑的亚丹,即使不算圣人,也不会成为极恶之人吧,只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男人罢了。
“艾拉,一直待在我身边吧。”
这种与世界、与神都没有关系,不需要经由谁允许的小愿望能够由自己轻易地把握着,两人对这点都曾深信不疑……
所以,就杀了露娜?因为自己体会过这种痛苦,所以故意让我也感受一遍?!
不能原谅,即便过去做了什么善行,即便自己爱的人在眼前逝去。仅仅是为了让对方痛苦,就夺去无关者的性命,这是决不能原谅的事情。
为了建立国家而利用谎言和阴谋来陷害亚丹,结果还杀掉艾拉的索姆努斯,也是造成露娜芙蕾雅被害的深层原因。
那我呢?我,能被原谅吗?
露娜芙蕾雅消耗着生命,与众神达成契约。这都是为了让真王接受启示。亚丹即使什么都不做,露娜芙蕾雅恐怕也活不长了吧……只是,若把这看作是为了驱除星球的黑暗而无可奈何的事情,那和索姆努斯那为了建国而没法避免牺牲的想法是一样的。到头来,自己有给他们定罪的资格吗。
尽管我心中动摇不已,水晶还是继续在展示着记忆。把亚丹幽闭在神影岛,索姆努斯开始了大规模驱除使骸。人民的生活安定下来,路西斯才得以作为国家持续向前发展。
在这期间,有比索姆努斯更加苛烈的王,也有过分优柔寡断的王。有生涯中都将面容隐藏起来的王,也有在位时失去神巫、随后继承其遗志和逆矛的王。有长时不断维持治世的王,也有即位当夜就遭逆弑的王。
在这路西斯以外,也出现了新的大国。和切拉姆家同样,有着神赐之力的神巫血脉并治理着戴涅布莱的芙露蕾家,继承了索尔海姆遗产、再建魔导文明的尼夫海姆帝国, 以及通商国家阿科尔德自由都市联邦。
无论在哪个国家,人们都同样地欢笑、烦恼、争执,然后都祈愿着幸福。就像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人类一样,也不会存在和别人完全相异的人类。每个人都会有着某种相似, 又有着一些不同。人们的生命随着时间无情地流逝,只留下躯壳,一点一点沉淀堆积。即便他们的思想消失得毫无形迹,他们也确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就像激流中浮出了一块流木,熟悉的脸庞又在不意问出现了。在路西斯建国两千年后,亚丹从神影岛中被带了出来。随后尼夫海姆帝国得到了魔导兵量产技术,急速扩大着领土。在这个过程中,操纵使骸的亚丹也不断得到力量,在世界范围内将黑暗扩散开
来。
就在看上去不久黑暗就会将星球完全覆盖的时候,雷吉斯被选定为历代王中之一人。在同一时期,我也诞生了,历代王们判断我适合成为天选真王。
我看见了被抱在父亲腕中沉睡、还不知道将来命运的自己。也看见了忍住泪水紧抱自己孩子的父亲。
要是瓦瑟戴尔潜入神影岛失败了的话,要是亚丹现在还被幽闭在神影岛中的话…… “人之定数皆由神授,唯此途无二。”
“然则此‘梦’亦将化为人之追忆,镌于圣石之上。”
亚丹被紧缚在石牢之中、水晶缄默不言,离所谓星球被黑暗笼罩的“那个时候”还遥不可及。
那样的话,即便雷吉斯成为历代王中之一人,我也不会被选定为真王。所谓诺克提斯不过单纯是王位继承者,雷吉斯也不用为自己孩子的命运而叹息。但是这样的我,也不会在八岁的时候被使骸袭击而负重伤,也不会有机会到戴涅布莱疗养,更不可能和露娜芙蕾雅共度时光。
不仅如此,我也不会为了和露娜芙蕾雅结婚而踏上前往阿科尔德的旅程,和伊格尼斯、格拉迪奥拉斯之间的关系也完全不会像如今这样。瓦瑟戴尔的魔导兵量产计划若不成功,普隆普特也不会存在于世上。先代的神巫依然健在,瑞布斯和露娜芙蕾雅也会在菲涅斯塔拉宫殿安稳地生活着……
“此乃圣石之中,星魂之归宿,尔为天选之王,于此取尔所需之力。”
“神巫即便死去,也没法从她的使命中解放。她这家伙似乎一点都不后悔。”
瑞布斯的声音传来。经遭水神破坏之后的奥尔缇西之景在我眼前呈现。瑞布斯站在几近崩坏的渡口上。他身边的人是伊格尼斯,以及失去意识横躺在地上的我。
本应死去的露娜芙蕾雅站起身,向水边走去。只是,她的双脚并没有踏在地上。作为神巫,她的死亡并非消亡,其灵魂会获得神格,死后也仍为神巫。因此,其遗骸不会残留在现世,更不会被埋葬。
“露娜芙蕾雅,不要死!”
瑞布斯如呕心沥血般呼唤着。既不能抱着遗骸哭泣,亦不能缅怀吊唁。对于唯一的血亲来说,这是比死别更为残酷的分离……
随后,我凝目向露娜芙蕾雅前行的道路看去,路的尽头是菲涅斯塔拉宫殿。这是当年帝国发动袭击之后的光景。
“我已经无法自由外出了。但是,作为神巫,我必须要完成与你的主人冰神希瓦之间的誓约。我打算从现在开始向帝国方面申请外出。若是获得许可,那时我一定会去进行誓约。所以,请告诉冰神希瓦‘请您稍安勿躁’”。
“为了圣石选中之王——诺克提斯,为了某个终将到来的时刻,神巫希望和冰神进行誓约……”
“是的,正是如此。”
“我了解了。”
肯提亚娜的身姿面貌突然发生变化。露娜芙蕾雅睁大了眼睛。不禁呢喃“原来冰神就是你”,想必第一次知悉肯提亚娜就是冰神的时候,我也是这幅表情吧。
“在此契定与神巫之间的誓约。”
“我在此向眷爱人类的冰神表达感谢。”
露娜芙蕾雅的双颊出现了红潮这是作为神巫完成了一桩使命的骄傲,也是发现六神之一原来自幼就守护着自己的喜悦。
那之后,我看见了露娜芙蕾雅进入神巫的修行地拉尔姆埃尔进行修行,正式就任神巫,到各地巡游、治疗病人,举行慰灵仪式。看着她过着奔波劳累的生活,一回想自己那时候在做什么,我就不由得坐立不安。
之后,在王都沦陷的那天。雷吉斯将戒指托付给了露娜芙蕾雅。在某位王之剑成员的帮助下她得以从燃烧着的因索姆尼亚中逃亡,奔跑在崩坏坠落的道路上,穿梭于濒临倒塌的大楼的狭缝中,最终成功逃离了王都……简直是死里逃生。
对不起,对不起啊,露娜,我都不知道这些。
漫长的夜晚过后,在露娜芙蕾雅独自前往阿科尔德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和挚友们一起,一边对第一次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兴奋地发出惊叹,一边发着牢骚轮流推着故障的雷迦利亚往锤头鲨推去。就算嘴上在抱怨,自己心里却非常愉快。
“天选之王居然如此无能又愚蠢!”
如今,我算是理解了瑞布斯的愤怒。血脉相连的妹妹为了这个被贴上国王标签的蠢货透支生命,而他却将这一切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我那时真是太不成熟和无知了。无论是在前方向我伸出的手,还是在身后支持着我的手,我丝毫没打算去留意,只觉得一切都对自己不公,只会自己怄气。
“你还想被人保护到什么时候?” “你也该下定决心了吧!”
科尔和格拉迪奥拉斯的呵斥声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响。我也有以自己的方式拼命啊, 但这一切仅限于想法,根本没有付诸于行动。说白了,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能轻松 一点的想法罢了。他们也一定看穿了这一点,但却仍然体谅我,愿意和我并肩作战。
“最开始就决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守护诺克特到最后!”
在水都奥尔缇西,为了从亚丹的魔掌中保护诺克提斯,伊格尼斯试图使用光耀之戒的力量。历代王认可他守护真王的行为,赐予他力量,但作为代价夺取了他的视力。
伊格尼斯自始至终都没说出内情。他明白,如果说出来,这些必将成为我的包袱, 所以一直都守口如瓶,而我连他的良苦用心都没能体会到……
“他们不仅仅只是护卫,也是十分可靠的同伴,你要懂得适当去依靠他们。”
希德的话蕴含着深意。他们是抱着怎么样的念想?牺牲了什么?为什么即便这样也要伸出手来帮你?你必须要在理解了这一点的基础上借助他们的力量,这才是所谓的依靠。而没察觉到这些就接受他们的帮助,那只不过是在撒娇罢了。
一个劲儿地撒娇,闹别扭,耍赖……只是个小孩罢了。对这样的自己施以援手的人们,我能回报他们什么呢?他们为我而付出的东西,实在太珍贵,太沉重了。
“以刻于圣石之记忆为媒,践行尔之使命——”
眼前的景象开始以迅猛的速度滚动。我看到自己在和成为黑暗化身的亚丹战斗。这是……未来吗?没错,至少这不是过去,这也绝不可能是过去。这明显是未来年岁增长后自己的样子,这是水晶在向我展示未来将至之时。
在王都将亚丹打倒之后,我坐在王座上使用光耀之戒的力量,召唤出历代王的灵魂, 前往“镜像世界”消灭他的灵魂……
“去寻求力量,天选之王,诺克提斯。”
“积蓄圣石之力,以修得真王之力,此乃吾剑神巴哈姆特赐予尔之启示。”
伴随着剑神的声音,难以置信的景象在我眼前不断循环。我被历代的王夺去生命之后的身姿,手上的戒指绽放出耀眼光芒,然后我成为了从肉体中脱离的存在,前往了“镜像世界”在亚丹的灵魂被消灭之后,与其一同烟消云散的身姿……那正是我自己。
“历代王之剑辅以圣石魔法,此等凌驾六神之力可净化万物。” “唯献祭尔身,方得以开释此等伟力。”
“以尔血肉为引,迎黑暗之终焉。”
“伪王将同晦暗幻灭,黎明亦重返于人间。”
“凡人之欢喜无益,尔需舍之弃之,真王之使命乃尔之大道。” “寻求真王之力非此时,更待何时。”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王座上了。这并不是位于王都的王座,而是设置在水晶世界中的王座。
看来这不是梦……
我站起身来,感觉脚步轻飘飘的有点站不稳。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我不知道。这些景象不过是转瞬即逝,但在这一瞬间,我回溯了过去两千年的时光。我看到了无数的生老病死,看到了他们所有的思念。若是黑暗将世界吞噬,星球的
寿命则迎来尽头。若星球走向毁灭,人类存在过的痕迹也都会消失殆尽。若是我拼上性命的话……这个星球就能……
要是能够祛除黑暗,守护星球的话,人类世界在这之后会一直延续下去,今后也会诞生无数的喜悦和悲伤。但是……
会死吗?我?
我看向自己的双手,我曾想过要是能用这双手将亚丹打倒就好了。
我也曾单纯地以为用光耀指环就能将水晶之力带出来,然后就可以直接变强。
死亡,消失。换成言语来描述,也就是字面的意思。但是我好害怕,好难过,我想要逃避,我还不想死!
逃不了了吧,看到了那些之后,我已经无法逃避了吧,想逃也不能逃了……
成千上万的人存在于水晶的记忆中,他们生存过的岁月,以及将在未来出生的无数
的生命,都被装在“世界”这简短的两个字之中。如果我放弃了的话,这一切都会消失……
但是我也是这“世界”中的一员。我在双亲的期待中出生,虽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但父王给予了我更多的爱。
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在生活中照顾我的伊格尼斯;有时像墙壁那样为我遮风挡雨, 有时又非常严厉,为了成为我的护盾而坚持不懈锻炼身体的格拉迪奥拉斯;丝毫不在意我王子身份的友人普隆普特,我还想继续和他们一起旅行。
这一切……都会消失?
我不要!我不想死,我还想在和平的世界里继续活下去。但是,这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如果我不舍身的话世界将不会存在未来,但能够迎来黎明的世界之中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这不可能!这种事情……不要……不要……我不要啊!
在水晶的记忆中体会到的无数的生与死的感觉又清晰地浮现在我心头。这沉重感让我没法逃离,无法舍弃。突然间,我感觉到了亮光,我将视线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人怀念的脸庞。
“老爹……”
那是父王雷吉斯的脸。他的面容和我最后见到他时一样毫无变化,带着亲切又悲伤的表情拄剑站在我面前。从父亲的笑容中,我窥视到了像是流云遮住阳光一样一闪而过的悲伤。
“你……都知道的吧。”
我想起了从水晶中窥视到的,被告知被选为真王那天的父亲的身影。
“你是在知道全部事实的情况下……将我养大的吧。”
我知道周围的人一直说他是个过于宠溺儿子的父亲。在父王决定让我上普通高中, 还同意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周围的责难声甚嚣尘上。
那时候,我把得到的一切都当成了我撒娇之后应得之物,却没能察觉父王希望我能够在有限时间中尽情地享受作为人的快乐的这份心意。
“所以,你在最后笑着和我告别。”
耗费时间的自驾旅行,同行的仅有三人。想必父王希望这旅行能让我忘记王子的身份,去见识广阔的世界,培养伙伴之间的牵绊。那笑容是在为我饯行,就算旅途的终点是作为人的生命的终结,他也祝福我在那之前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旅途。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笑着为我送别……抱歉,我当时对你发火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父亲却笑着摇了摇头。
“所有父母都会关心自己的孩子,担心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这是理所当然的。而孩子不必担心自己父母,不用为他们操心,孩子们只需要在他们面前撒娇就好了。即使为人父母有时也会烦恼和叹息,但这一切最后都会变成心底的宽慰。”
“老爹……”
“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只会撒娇的孩子了。你已经……成为大人了啊。”
父亲一直不吝啬表扬我,从小时候起我就听到过他无数次的夸奖,但都没有比现在更让我感到骄傲过。
接着,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所谓王,绝非踌躇不前之人,无论做出何种牺牲,也要勇往直前。”
父亲递出手中的剑。
“……为了去守护那些无比重要的人。” 我接过他手中的剑,感受到了分量。 “选择吧。”我感到他无声说道。
“不要一味遵从使命,而是自己去思考,要选择什么样的未来。”
眼前并没有太多的选项,或者说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但他一定是想要我在深思熟虑后再决定。
“我明白了。”
就像是在等待我的回答一样,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就消失了。
我想要守护那些重要的人和与他们相关的一切事物、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路西斯王国、在旅途中相遇的所有人们以及他们的家园。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的珍宝。无论是缺少 了哪一个,都会有人感到悲伤。每个人都和其他人联系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得要认真对 待。况且,我也不想白白浪费露娜芙蕾亚拼上生命换来的与神之间的誓约。
本来她是我比谁都想要保护好的人,比谁都希望她能够活下去。但却没能守护好她, 那我至少要保留下她曾经生活过的证明。我想要让这一切都留存至未来。将父王给予的剑握在手中,再次坐回王座上,我命令自己去思考,好好地思考,为了做出最后的选择。
“自此尔将耗长久光阴以蓄圣石之力于光耀指环。” “待此力悉数集于指环之中,真王之体大成矣——”
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雷鸣,我以为这次见到了雷神的梦境。然而,睁眼后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暗,我还在梦境中吗?
环顾四周,我发现这里是当年囚禁亚丹的神影岛石牢。侧耳倾听,原来那声音并非雷声,而是此起彼伏的浪潮声。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之前还以为坐在水晶世界的王座上,不知何时,我发现原来是坐在冰冷的石头上。
站起身,明明这是我自己的身体,现在却感觉像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一样有种奇妙的违和感,但那种感觉也很快就消失了。走出石牢,像过去一样,不,我能比过去更加自在地活动四肢。
我的脑海中清晰地显示出从石牢到外面的路径。我想起了亚丹被囚禁在这里,然后被瓦瑟戴尔带出时的情景。这两段记忆足够让我搞清楚这地方的构造了。
到达外面之后,浓烈的潮水味迎面而来。但是,什么都看不见。黑暗已经将世界吞噬了。我说服自己不要害怕,我是为了驱除这黑暗,才成为真王回来的。
走下布满岩石的坡道,我远远地看到有船停泊在海湾那里,于是便向那里走去。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是当年我从卡宴岬去往奥尔缇西的时候乘坐的船,再次相见
如旧友重逢。想必是有人在好好保养吧,和希德那时帮我修好之后相比一点都没变。不光是看到了熟悉的船,我还听到了熟悉的哼哼声,像是在撒娇般。
“安布拉!”
回过神来,安布拉出现在了我脚边。但当我想要撸它脖子上的毛的时候,它却像拒绝一般摇了摇头。
“怎么了?”
安布拉一直用脖子往我身上蹭,看起来是带了什么东西来,仔细一看,原先我和露娜芙蕾雅之间交流的笔记本被什么东西换掉了。
不经意之间,胸口传来了刺痛感。最后一次收到笔记本的时候我还在卡宴岬。正是在搭上这艘船的前一刻。那时笔记上面写着“我在奥尔缇西等候您”。对于我们马上就能相会我心中丝毫不曾怀疑。不是以这样交换书面话语的形式,而是我们今后一直都可以一起生活下去。
当时的兴奋感我还记得很清楚,但相对的,后来当我得知那笔记本变成了遗物的时候所感到的痛苦也同样刻骨铭心。但是,安布拉却毫不顾忌用身体蹭着我,就像在说“快点收下啦”一样。
“知道了啦。”
仔细看的话,这是一本小尺寸的记事本,一打开,我不由得瞠目结舌,震惊和困惑席卷而来。
“为什么……”
上面排列着我熟悉的字迹,而且不是一句两句,而是写满了整页,下一页也是,冉下一页也一样。
“露娜她?还活着?怎么可能?”
但是,那正是露娜芙蕾雅的字迹。我不可能认错。潦草的字迹写道“我现在一切安好”,看来写这段文字的时候非常匆忙,她很少把字写得这么潦草。
我似乎在字里行间听到她在耳边喃喃细语。正因为保持交换笔记这个习惯有十二年了,所以能领会。就算不是同一本笔记本,我也能确定这就是露娜芙蕾雅本人写的字。
上面写着很多事情,提到她被赋予了新的使命而复生、在得知没有白天的世界里只有雷斯塔姆有人居住时的那份震惊、得到了非人的力量一边打倒使骸一边在旧帝国领地里面旅行的事情、还有和一位叫索尔的女生成为了朋友……读到途中,我的眼眶因为已经溢满了泪水,没法继续读下去了。
“露娜……还活着……”
明明自己比谁都想去守护她,却因为无能为力而不断自责的我。当我下定决心以性
命换取未来,然而露娜芙蕾雅却伊人已逝之时,我一直都感到很不甘,但是现在露娜芙蕾雅还活着。
“真的是……”
太好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啜泣声。我摩挲着纸上的文字,毫无疑问, 是露娜的字迹。
我用手背拭去眼泪,再次往下读。然而,当我看到注明的日期,“766”这个数字让我吓了一跳。我当初启程的日期是新历七五六年。在水晶里面看到的景象,全都是七五六年之前发生的事情,毕竟是过去的情景,也难怪。剑神向我展现了未来的我将亚丹消灭的情景,但却没有告诉我那是多久后的未来发生的事。
“十年……”
没想到光耀之戒吸收水晶的力量所需的时间竟然要这么漫长。我竟然让同伴们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坚持等待呢?如果他们还在等的话,得快点和他们汇合才行。再一次,和伙伴们并肩作战。然后这一次,不只是露娜芙蕾雅,还有生活在这个星球的所有人,我要全部守护好,共同迎来黎明。
我已经不会再失去任何人了。露娜芙蕾雅消耗自身的生命这种事,就算那是神巫的使命,我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一定要有人做出牺牲的世界……我绝不认同。”
笔记本上对于露娜芙蕾雅那所谓“新的使命”是什么,并没有提及到。但是如果仍然要献上生命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会去阻止。这种虚伪的东西,就由我亲手来终结……
最后一页写着“我在王都城等着你”。在此前一点的地方,她写了一些让人在意的文字。“非人的力量”这样的说法让我非常在意,上面同时也提到了她在使用这份力量时感到非常害怕,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正打算写一些寻求解释的回信,我才发现自己没有笔。
“真是伤脑筋啊……”
不,完全没必要写,毕竟自己的目的地也是王都城。
“安布拉,我会亲手还给露娜的,谢谢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表示明白了一样,安布拉叫了一下。尽情撸了一会安布拉之后,我乘上了游艇。
和安布拉一同从船上下到栈桥上,我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啊。”
以前的加迪纳渡船场,不分昼夜都人满为患。白天水天一色的情景让人目不暇接, 到了晚上则是灯火璀璨。但是现在一处光亮都看不到,有的只有黑暗。曾经钓客络绎不绝的栈桥,现在也只剩下我和安布拉孤零零的脚步声。
走出神影岛石牢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世界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样的心理准备了。当刚出来这一片与夜晚的景象完全不同的黑暗映入眼帘,加上露娜芙蕾雅也在笔记上写 道雷斯塔姆以外的地方都住不了人,我的脑海中事先已形成想象了。
话虽如此,竟然荒凉到这地步,好像整个世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类一样,就算心中试着去否定这想法,但是不安感还是在我心头越积越凝重。现在周围能听见的,只剩下潮水的声音。
安布拉突然间吠了一声,但声音中并没有敌意,是提醒我有什么熟人过来了。
“国王陛下!”
是人的声音,不是幻听。我向着声音的方向聚睛一看,某人正跑过来。
“你是国王陛下吧?”
一眼看上去她只有二十岁左右,背着一把枪,身上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估计是身上还带了别的武器。
“咦,比想象中长得要帅呢。”
她毫无顾忌地打量着我,难不成。
“你是谁?”
“我叫索尔。”
猜中了,笔记中提到的“像一个行走的武器库、卡牌游戏玩得非常好、但是做菜粗枝大叶的女孩子”就在面前。
“我等你可不是一会儿了。” “在这里等?”
就在这荒无人烟,冷清的地方?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害怕使骸的人,但是这里依旧是不安全的地方。
“虽说等了很久,也不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在这里,一天来个一二三次看看这样。”
这次时机刚好,索尔笑着说。但是,她又突然一脸严肃。
“露娜还活着。”
要是在读到笔记之前听到这消息的话,想必我会惊讶又困惑吧。强行让大脑接受这种事实的话,那估计从心底还是很难相信的。但是,安布拉已经将不容置疑的真实传达给我了。
“嗯,我知道了。” “哎?”
索尔人都傻了,也难怪我和露娜凭借笔记交流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虽然没有一起约定不许说出去,但是不知何时这已经成为我和露娜芙蕾雅还有安布拉之间的秘密了,肯提亚娜也有可能察觉到了这点。
“什么嘛,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 “真是抱歉了。”
“因为是国王,所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算了,还是快点上车吧。”
不用索尔来带路,我也知道停车场在哪。离开码头,穿过横跨大海和建筑物的栈桥……只是,记忆中的景象已不再色彩斑斓,有的只是四处一片灰暗。在走过栈桥的时候,索尔问道:
“你就不怀疑我么?” “怀疑你?为什么?”
听到我不可思议的反问后,索尔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因为我是陌生人啊?”
“没有怀疑的必要啊,因为你是露娜的朋友吧。” 仅此一个理由,就足以让我投以十分的信任了。“我相信你。”
不知什么时候,安布拉不见踪影了,似乎它的职责就是引导我见到索尔,现在完成职责后就回去了。不,可能本来就是这样。
索尔刚想开口说什么,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铃声是熟悉的来电音,我不禁有点怀念。
“什么啊,感觉好像是算好时机一样打过来的。”
索尔往我这边瞄了一眼,难不成……
“没错,国王和我一起,要换他说么?”
没有错,是伊格尼斯、格拉迪奥、普隆普特中的谁呢?我这样想着,但是听不到电话里面的声音。
“啊?嗯,知道了。”
索尔轻轻地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刚才是谁?”
“格拉迪奥。因为来客人了没法继续谈了,说去锤头鲨汇合。啊,客人说的是使骸啦。”
很像格拉迪奥的说话方式呢,我的脑海中浮现起他那挥舞大剑的身姿。
“三人都……平安无事吧?”
对于擅长用枪械的普隆普特来说,在这片黑暗里面战斗应该很吃力吧。伊格尼斯如 果还处于失明状态的话,在这片使骸肆掠的土地上生存应该也不简单。难道,两人中的 谁发生了不测?我的心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这时索尔却笑道“这还用说”。
“普隆普特基本上都是在希德妮运货的时候当保镖,伊格尼斯本来就看不见,他说在这片黑暗里面也和以前没区别。”
看来索尔和那三个人经常来往。
“三人都,不对,不止他们三个,大家都很期盼国王陛下你回来,等见到面了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呢。”
大家十年间都在等待着,相信着这一天,这一刻终将会到来。
“我们也赶紧吧,来,上车。”
被赶着坐在副驾驶上,索尔立刻发动了汽车。
在车行驶在路上的途中,索尔讲起了她和露娜相遇的事情。
“我在开着摩托飞车的时候,她突然从路边滚下来了。” “滚下来?”
“大概是从坡上失足滑下来了,那时候她看上去非常焦急。”
之后就说到索尔慌慌张张刹住车,露娜芙蕾雅突然就搭上了摩托车的侧座,然后就一起被使骸追杀着,索尔轻快地说道。
“那时候的摩托车也有点年头了,没能逃脱掉。我讽刺她说因为有些多余的累赘在车上才这么慢的,你猜她之后怎么做?”
“不知道。”
“一边说着只要丢掉累赘就行了吧,一边将装着食物的袋子全丢掉了。”
我没控制住笑声,索尔嘟囔道:“才不好笑”。
“那可是重要的食物啊,我都要哭出来了,虽说第二天回去拣回来了。”
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地面找罐头可是很辛苦呢,索尔尽管在开着车,也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解说,还提到了露娜芙蕾雅找东西比她快。
“一开始我就这么觉得的,露娜她总是会让人吃一惊。报出已经死去的神巫的名字, 说就是本人。平时一幅标准的公主做派,一到战斗的时候就强得不像话。”
“很强……吗?”
虽然露娜在笔记上写着和叫索尔的女孩一边打倒使骸一边旅行,但我没想到那个“像是行走的武器库的女孩子”竟然会称赞她很强。“很强很强,虽然打牌很烂啊,但是玩那个却很厉害呢,插指缝。”
“就是用刀在指缝间轮流刺的游戏么?”
那是将手张开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刀按一定的顺序轮流在指缝间刺的游戏。虽然伊格尼斯不是很赞成玩这游戏,但是在旅途中我也玩过好几次。
“明明比我还快,她却说自己是第一次玩。好像是她哥哥玩的很厉害,所以她也有样学样。”
瑞布斯居然还有这一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完全给人一种非常严肃,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可能瑞布斯在和亲人起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幅样子吧,或者说是在他母亲, 前代神巫还活着的时候。
“但是,最让我吃惊的还是她说要和亚丹对决的时候吧,她说这是她的使命。”
我不禁转过头去看着索尔。
“此事当真?”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毕竟,这是我当时在水晶中的时候,剑神巴哈姆特亲自命令我去完成的使命。
“我撒这种谎,有什么意义?”
索尔面露不快,皱了皱鼻子。
“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被吓到了。”
“不过也确实,我理解你。我当时也和她说这是个壮烈的玩笑。”
让我在意的是,那个记事本上一个字都没提到和“打倒亚丹”相关的内容。而且,正好相反。露娜芙蕾雅在上面只写了“我想去和亚丹谈谈”。记事本上最后一页提到的是,
她在拉尔姆埃尔与初代神巫之魂相遇,其恳求她去拯救亚丹,仅此而已。
“回想过去种种,亚丹可能让陛下您心生不快,但是我还是想和他好好再谈一次,或许……不,接下来,如果我见到了他,我会在王都城等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