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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中

2020-03-24 16:10 作者:一粒Yelly  | 我要投稿

箭窜的很快,划过的空气发出沉闷的低吟。她微微偏头,耳边掠过的疾风阴冷,掀起了几丝淡紫色的头发。紧接着是通透的穿刺声,没入了树木皲裂的表皮中。

  她没有愣神,只是飞快的举枪,带着锈迹的枪管前伸,瞄准了急冲而来的身影。但面前那把弓似乎来的更快,坚硬的弓身滑开她的武器,米白的狐耳与凌厉的双瞳已经闯进了她的视界。那是一金一红,闪着锋利的凶光。

  她用同样的眼神瞪了回去,顺势后仰,空气中已经弥散起微弱的焦香。

  终究,还是火药更快。她想,手指重重地扣下。

  砰!

 

 

   弓手猛地侧身,坚韧的弓弦灵巧地钩住探上前来的枪管,将漆黑的枪口抬离自己的身体。枪手急急地后退,却被冲上前来弓手自然地按倒,冰凉的弓身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火枪也被弓弦死死压住,再无法抬起枪口。

  “破绽。”

  “唔!…停停停!勒死人了!”

  “用火器切忌冲动,万不可与人贴身缠斗,即使是弓兵也一样。”

  “能用弓来近身反击的也就师傅你了吧,不过还挺帅的,能教我吗?”

  “哈哈哈…用枪的人可用不惯这个,更何况…我也只是被教的苦手而已。”

  “还有人可以教师傅的吗?”

  “那当然了…我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教导里啊。”

  

  她倏忽抬起身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山上也太潮了,”鼻梁上的水渍被轻轻拭去,她微微抬头,看了看头顶正被露水压弯的树叶,轻叹口气。

  夜早就深到不知几更,安稳的树木身旁围着团团湿气,路面的泥土还凝结着,被刚刚过去的雨水混在一起。动物们已经不在周围的密林里悉悉索索,只有昼伏夜出的生灵依旧活跃,在幽深的林中添着微小的嘈杂。

  该找个地方睡觉了,她想。灌木丛还是不舒服,做的梦都奇奇怪怪的。

  “师傅…”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举起身旁的包袱,一个棍状的包裹探出头来,表现着背包的狭窄,“这是…多少年前说过的话了。”

  如果是他,现在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大概是默默地走着,从月升到黎明,直到找到一户人家,再叩门拜访,躺到人家的床上呼呼大睡吧。

  挺缺德的。她轻声笑了笑,抬起头来迈步向前,却突兀地愣住。

  挺巧,她想,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光。不知是油灯还是灯笼的明黄通透地亮着,屋顶与房门的轮廓也悄悄显现在周身的夜里。那是在半山腰,一个林中罕见的空地上。她深呼吸了几口,手背过身握了握那长条的包裹,缓缓向前走去。离得越近,屋子的轮廓也愈发清晰,整齐的木板叠成了房子的每一部分,被暖色的灯光晕染地很温馨。

  她来到门口,左手向后探去,右手轻轻叩门。没过多久,清脆的吱呀声传出,屋内明亮的灯光顺着开门的弧度,缓缓照亮了她的脸,和被露水微微湿润的紫色头发。她笑了笑,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

  “你是谁?”是个女人,声音很好听,米色的长发垂至腰际,半金半红的眸子被灯映着看不出太大差别,却依旧清澈好看。真漂亮,如果在城中出现也一定会引人驻足,即使不算那头顶上,微微晃动的双耳。

  “姑且算个猎人。”她背后的手紧紧握住包裹,应出一句莫名的话语,“你呢?”

  面前人笑了,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简单的,平常的微笑。纤细的右手从她的身后举起,碰了碰自己和发色相同的兽耳,松弛的尾巴垂下,在暖色中显得柔软异常。

  “狐妖。”那人双唇轻启,如同一个普通女子一样安详的语气,却和那个目光一样,带着某种奇妙的坚定。

  很像她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是火吧。那样明亮的东西,那样灼热的东西,剧烈地烧着,噼里啪啦,烧透斑驳的砖瓦,烧干猩红的血渍。

  在那火中的躯体,多么引人注目啊,分明快要倒下,却被穿透身子的长矛支撑,依旧展现着高傲的头颅与停职的脊背。刺目的火光把一切都蒙住,却依旧被目光穿过。她看不清,但下意识的理解了那双眼中的感情。

  再见。

  她睁眼,甩了甩被奇怪思绪占领的脑袋。

  是晚上,眼前没有火光废墟,也不会再有。她只是背靠着门,想借凉爽的晚风清醒一下最近焦虑的脑子,却不知何时再次胡思乱想了起来。

  毕竟最近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这样想着,等待着屋中人的传唤。

  “可以了,进来吧琉琦。”熟悉的声音令她打开了房门,踏进了这个她没有进过几次的房间。“师傅。”她轻声呼唤,想要盯住面前人的脸,视线却不自觉的向他的右手偏去。

  “有什么事就问吧。”男人坐在椅子上,用左手轻轻抓着自己罕见的粉色头发,望向徒弟那不安的双眼。

  “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东西能把你伤成这样?”琉琦急切地问道,视线最终还是移到了男人的右臂上。

  “这个啊…该怎么说呢…”从来直率的男人罕见地支吾着,轻轻抚着包裹整个右臂的纺布,还算白净的布匹向下延申着,却在手肘处戛然而止。原本精壮的小臂已经全部消失,只残留着些许血渍安静地刻在伤口末端。相当严重的伤,不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那风光伟岸的猎人生涯。

  他最终轻叹口气,应道:“…我讲过你父母的事吗?”

  “嗯?”她不解地应着,“这个伤…和我父母有关?可他们不是…”

  “说没关系实在是不对,但在解释之前还希望能听我再唠叨一次。”

  “…有什么好讲的呢?一人,一妖,最后死在猎人的长枪下。我甚至都要记不清父亲最后的表情,只有模糊的几句话,却怎么也听不清。”琉琦低声念着脑中被告知的记忆,脸色逐渐暗淡下去。龙大概就是这样高傲的东西吧,莫名其妙地将一个女人变的坚强无比,却又莫名奇妙地一同逝去,没有一丝柔弱的安慰留给自以为会同样坚强的孩子。

  “…你不能怪他,琉琦。刺穿他的长枪,至少有一把一定是我亲手捅进了他的身子里。”

  “…?”她有些错愕地愣住,视线不自觉地抬起。

  “身为雄龙,自弃龙形,降格妖性,为了你的母亲修炼妖石。很奇妙啊,自古以来话本小说中人妖相恋的桥段,被他反了过来,却依旧和人的想象一样那么千回百转幽幽悲戚。这样的妖精,很容易被针对吧,只要找到给他带来本不该拥有的幸福的那个人,这一切的幻象都会成为枷锁与利刃,将他身为龙的所有价值一点一点地剐下来。”说到这,男人的双目渐渐闭上,漆黑的视界聊无声息,但分明有个身影立着,高傲却屈膝,“然后,就有了皇家的猎杀队,就有了我和他的对垒,也就…有了收养你的契机。”

  那是怎样的场景呢?他想看见的是满足自己战斗快感的厮杀,而不是一条龙再面前卑躬屈膝,托着手中的孩子求救的戏码。

  可这一刀,就是生生停在手上,最后失落地垂进焦土中。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呢?所谓人给予妖精的束缚,不荒唐吗?”

  “荒唐啊。正是因为太荒唐了,我才不能走。”

  “担心你的妻子?”

  “是,但她会没事的。他们只要我的一切,不需要一个人的尸体。”

  “遨游天际的自由被困在人的感情里,甘心吗?”

  “所以我才觉得荒唐啊,对直到现在还在问这些的你们。我是龙,奋髯云乍起,矫首浪还冲,这世间唯一能够困住我的,只有我自己。无垠大地,广袤云天,尽是我驰骋之地,区区人类又怎么可能束缚住我。我本该随心所欲,而最终被一样东西拉向了深渊。”

  “你的妻子?”

  “是命数啊。是我爱上她之后,这命给我安上的枷锁,这当中有我们的孩子,有几年间短暂的幸福,也有如今展现在我面前的劫数。她永远不会是我的祸患,有关她的一切,我心满意足。”

  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们才是穷凶极恶的妖怪,肆意撕扯着恩爱夫妻的家园。但当看见那站在血泊中的身影,自己却又突然变的渺小。

  “所以,我不该成为这个孩子的祸患。”面前人说着,低头望向怀中小小的身躯,眸中看不清眼神,但却有莫名的温柔游荡在着血腥的大地上,“她不该为这血统付出代价,她需要活下去。”

  “我请求你,让她,和我的妻子活下去。”那人这样讲着,用龙的骄傲,与低到尘土的卑微。他头一次知道,妖精的表达会那么充斥的那么浓烈的意志,与独属于他们的凶猛一起,让人无法拒绝。

  “…我明白了。”他最终点了头,用自己似乎多年未见的善心。

  “谢谢。”龙这样应道,低下硬撑着头颅,将嘴贴在了怀中那个小小身影的耳旁。这是独属于父女的嗫嚅,会被女儿的调皮打扰,会被父亲的语塞阻断,但总会将情感酝酿在嘴唇与耳廓的小小空间里,化为一句句只有悄声才能够传答的话语,纵使烈火纷飞,纵使血流成河。

  “这是我自己的意志,”龙抬头,这样讲着,气息渐微,“只有这,无关命数。”

  “再见。”他说,上前轻轻接过那小小的一团。他是第一次见人妖混血,却没有想象中的讶异,即使这个幼儿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面前的龙倏忽暗淡了,没有更多的伤口,却蓦然地丧失了生气。他捡起地上的佩剑,将一直未曾沾血的刃口在沙土中摩擦,染上硕大的红污,丢在了龙的面前。

  最终,也没有说出来,牢中的恋人,已经先一步逝去了。

  “在那之后我迷惑了许久,但最清楚的是,我不能用这样的身份抚养你。”男人依旧说着,目光不知在望向何方,“猎杀队再无我的名字,只有一个普通的自由猎手远走他乡,和他突然出现的徒弟一起。”

  琉琦没有说话,安静的站着。

  她要是记不清就好了,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什么呢?但她就是记得,那个人的身影,与他怀中的自己,记得那么牢,像被什么东西捆住,紧紧地铐在每滴血液里。可她偏偏忘记了一件事,那由一个父亲传达给孩子的最后的话语,怎么都想不起来。

  “怪他吗?或者说,恨我们这些不分黑白的刽子手?”

  “…我不知道。”琉琦应道,低垂着双眼,“我什么都不了解,父母的心境,他们的经历,甚至您的故事我也根本不清楚。他们在我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就离开了,而您还在,却在这跟我打哑谜,连为什么受伤都不直接告诉我。”说到这,她已经将头抬起,声音不大却掷地铿锵,“总有一天我会去寻找父母的痕迹,不需要别人刻意的引导。而现在,我要知道您受伤的原因,仅此而已。”

  男人没有说话,安静地望着面前的人。混杂着龙血的紫色头发在灯下亮着,和她父亲如出一辙的银瞳中尽是相同的坚定。良久,他静坐着,徐徐叹出一口气。

  真是和他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虽然我本来也想这时候说的。”

  “向北走吧,去那皇城的东面,七海之滨,中原最后的海岸丛林,”他说着,脑海慢慢浮现着并不久远的记忆,“你会遇见她的,那一只尤其特别的狐狸。”

  “你会找到答案的,就像我一样。不论是哪个。”

 

  到头来依旧是车轱辘话,不清不楚的,真让人头疼。

  琉琦躺在冰冷的地上,脑中却不自觉地想起这些话来,明明身前的弓正紧紧地抵住她的喉咙,被抓住的箭直直地悬在胸前,差一点就要血花迸现。

  真是灵巧的身手,能用弓逼近枪手并且近战占优,即使这用弓弦挑枪的场景总有莫名的熟悉感,但是…

  “真弱啊。”她忽地笑了起来,语气却显得有些暗淡。

  “是说你自己吗,还是指我呢?”面前的狐这样问到,握弓的手纹丝不动。

  “都是。”琉琦应着,闭上双眼,“什么啊…结果,他的手臂是自己斩断的啊…”

  言罢,她突然觉得身上一轻,脖颈处也没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这样放过我?”琉琦睁开眼,望向前方站起的狐妖。

  “如果你和那个人认识的话。”狐妖说到,将弓重新背到背后,“我欠他一个人情。”

  “所以是他放过了你吗?那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自断一臂吗?”

  “我不清楚。每个人总会有些故事,或许有些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吧。而我只是讲了讲我自己的事情而已。”

  “能和我讲一讲吗?”琉琦问道,目光灼灼,“我想知道。”

  狐妖顿了顿,轻声叹息。

  “狐狸是得天独厚的,从古至今,无数有关妖精的坊间故事奇闻异志,狐妖总是数量最多的主角,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臆想框架住每一只有资质的狐狸,因为狐狸的气质远不同于其他妖怪,带着似乎能与人沟通的灵气。所以狐狸成为妖精,很容易,只要在人的聚居地留下几个神秘的传闻。人的想象会自然地促进器妖力的聚集,直到化出人形。这是狐狸的机遇,但也是狐狸的诅咒。成精的同胞们似乎一辈子被困在了人的念想里,享受着人的崇敬,承受着人的贪婪。作为妖精,它们却罕见的失去了决定命运的自由,直到死,也逃不开人的意志。”

  “可如今,有了我这样的例外。没有传闻,没有痕迹,在了无人烟的丛林里,出现一只从未被人听说过的狐妖。我本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但却最终没有逃过那几个忽如其来的视线。”

  “坊间似乎多了许许多多的传闻,比起某个人抓到了罕见的妖怪更让人兴奋。凭空出现的妖精,这种东西最可以激起贪念了,它和人对狐妖崇拜是同一种东西,皆是丑陋的欲望,但前者能够要了我的命。”

  “我躲藏了许久,拖延了很久,在我即将不耐烦的时候,我被人找到了。”

  “我师傅。”琉琦插嘴,望着面前的狐妖。

  “原来是你的师傅吗…总之,那是我见过技术最好的猎人,可他却没有杀我。”

  倒不如说,这样的人,她根本没有见过。莫名其妙地问着一般人绝不会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要躲着呢?被发现无非是被拜为一方守护者,还能受的万人崇敬,作为一个狐妖,去探索人世百态,这不好吗?”

  “那这就是代价吗?被人捕猎被人追杀,还要活在人的意愿里。”

  我只是想要一个不一样的视界而已,这千姿百态的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于人的脑子里。

  “妖精本就不该和人有所区别,同样是世间生灵,凭什么要顺着人的意愿。”

  “这不该是妖精的命数,也不该是我的。”

  他愣住了,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肆无忌惮,像是讽刺,又像是自嘲。

  “知道吗,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他再次开口,又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他很强,强的没有道理,却比你弱多了,像我一样。”

  “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传说中的狐妖已经被我猎杀了,她很强,给我也留下了重伤。”说着,男人举起了手中的剑,将刃口轻轻靠在手肘上。的确是锋利的剑,他粗糙的皮肤已经被划破,细小的血珠四散飞扬,“这片森林的凶气无与伦比,任何人不会再踏足一步。”

  “你疯了?”她问到,不知所措。

  “没有,我只是累了。”他笑了,即使伤口已经很深,“妖精不该有命数,尤其是被人类强加而上的。说的真好。”

  “人类得意忘形的代价,就让我代为偿还一小部分吧。”

  言罢,刀落。血花沾上了他粉色的头发,在一片猩红中飘扬。

  世间再无“战神”。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琉琦沉默良久,一如她面对师傅的那番话语时的迷茫,“为什么要成为妖精呢?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有这么多桎梏的话,不去修炼不就可以了吗?明知有可能妻离子散,有可能死无全尸,那么不去染指尘世,在最适合自己的天空中,森林里生活下去,难道不可以吗?

  “…如果说说不出来,那也太模糊了。”狐妖细细地思索着,米色的耳朵轻轻摇摆,“究其根本,还是‘想要’吧。”

  “想要?”

  “看想看的景,做想做的事,吃想吃的东西,拥有过去无法得到的东西,或者说…见见想见的人。我们当然也有欲望,无关任何人的意志,收获由我自己来,后悔也由我自己来,只要想做,不就足够了吗?”

  狐妖这样说着,说给缓缓呆滞的琉琦听,话语渐渐沉进了她的脑海里。她好像突然听见了什么,火焰劈里啪啦,房屋逐渐倒塌,和近在咫尺的嗫嚅,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孩子,别出声,别出声。爸爸做了许多许多事,只有最近这几年,是我真正想要的。但是我不甘心,没办法看着你长大,可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无关任何人,无关任何事,要记在心里啊。记得给妈妈带句话,就说,这是爸爸给女儿的,顺便想要讲给你听。”

  “有了你之后,我就不会再后悔了。”

 

春天似乎来了。她望着种在小院的花朵,缤纷花瓣上的露水反射着和煦的朝阳,花香细细地扩散在林中好闻的气息里。

“打算搬山上来了?”她回头,望向院外站着的紫发少女。

“实际上我在海边住挺久了,遇到些事情不得不搬上来。”

“是吗?…房子自己搭。”

“一定一定。”

“你师傅还真舍得啊,不怕我把你当储备粮?”

“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想换个猎人少点的地方,净净血气。”琉琦这样说道,“更何况,这里离皇城挺近的。”

“结果还是凶的很嘛。”她这样回到,接着翻小院里的泥土,“还有什么事吗?”

琉琦顿了顿,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细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那令她有些略微不知所措的事情。

“阿菫,要是有妖怪因为某种和我有关的原因,成为了妖精,怎么办?”

“…你这问我还不如参考下你的双亲…什么妖怪?”

“…一只…”

鲨鱼。


救救它们吧,秋梨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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