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学无止境

　　已经在人类世界待了一周多，天琴终于开始明白奥德丽为什么会说这里“无聊”了。

　　哎呀，并不，无聊这个词并不合适，人类世界每天都有东西让她惊奇不已，用“平静”形容或许更为恰当。

　　说实话，过去在小马镇的生活似乎格外多灾多难，梦魇之月只是开始，后来又闹贪食精灵虫灾，还有大熊星座，龙等等等等无尽之森里数不清的她只听说过而从未亲眼见过的怪物。还有一次暮暮把她的旧玩偶施了法，害得她和糖糖搞得对方一身淤青。

　　但是得梅因里没有这样的事情，人类似乎完全掌控了他们的世界。天琴还记得塞拉斯蒂娅公主警告过关于战争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看见任何人携带武器啊。真的很难想象奥德丽、内森，或是其他她认识的人之间会相互争斗。

　　现在天琴的作息已经基本固定下来了，她把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习吉他。她进步飞快，毕竟自己一直都很擅长音乐，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吉他本身简单，反倒是音箱很让她摸不着头脑，要发出声音，音箱是必不可少的啊，但她一直也没能明白音箱是怎么发的音。

　　内森给的小册子也派上了用场，她从中得知，相比单个的音符，吉他的演奏其实更依赖于和弦，和她的七弦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她试过用吉他弹几首她为庆典演出准备的曲子，但听起来就是不对劲。

　　毕竟这乐器是为人类音乐而造的。她向奥德丽要了几首歌，准备自己听着学。

　　“你是说，摇滚乐之类的？”奥德丽问。

　　天琴点点头，“嗯，像海报上写的那种就可以，不过我就是不认识那些歌手。”

　　“我记得我爸有些那样的东西，去问问他吧。”

　　今天是周六，奥德丽父母今天都休息，天琴看见奥德丽父亲坐在客厅电视机前，他们常常会看很久的电视，但天琴只觉得那些移动画面盯久了眼睛疼。

　　她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注意到她，“早啊，天琴，要帮忙吗？”

　　她点点头，“你是不是有很多吉他乐啊？特别是摇滚，我想学。”

　　“你要吉他乐吗？我记得奥德丽说你弹七弦琴啊。”

　　“嗯，之前是，但我还想学些新东西。”她最近已经学了不少新东西了，音乐应该是其中最清楚明白的，“有歌听的话我一般听着听着就能学会。”

　　“我想想，我有不少七十年代的歌曲，应该也可以吧。”人类好多东西都喜欢用数字描述啊。他将他带到一个架子前，里面装满了一个个轻薄小盒子，“比如CCR，深紫乐队什么的……”

　　“我好像在海报上看过，他们的歌里都有吉他对吧？”

　　“没有吉他，不成摇滚。”他把几个方盒子从架子上取下。

　　“这些就是你们用来存储音乐的吗？”天琴接过一个在手中细细把玩，“在我家那边用的不是这个，我们用唱片。”

　　他不知怎么被逗笑了，“通常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还不知道唱片怎么放呢，你要我教你用这个吗？”

　　她点头。

　　他飞快地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然后按下光盘盒中间，一根手指穿过光盘中间的洞，另一根手指从旁边将其夹住，“这样拿，尽量别把这面弄花了。”

　　天琴像他说的那样，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光盘。光线照在银色的光盘面上，反射出斑斓的颜色。“好漂亮啊。”

　　“我记得你的房间里有一套音响，我教你怎么用吧。”他说。

　　她之前从没注意过那套音响，因为它看上去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具。它弹出一个小盘子，光盘被放了进去，虽然没有唱针，但还是放出了音乐，而且音质还更高。奥德丽的父亲为她演示了怎么跳过歌曲前奏，还有怎么重复播放歌曲。

　　她将一首叫做“Lodi”的歌反复听了好几遍，它很悠扬，也很动听，而且歌词相当引起她的共鸣。她把主音吉他的部分听清楚后，整个下午都在练习这首歌，一直练到手指形成记忆、几乎在梦中都能弹奏出来。

　　在她还是独角兽的时候，弹琴弹久了只会让她头疼，因为魔法需要极高的专注，但用手就不一样了，不管弹什么乐器，都要放松得多。她只要把谱扒出来，她就可以任凭自己沉浸其中无数个小时——只是她还得注意不要弹到太晚打扰到奥德丽他们休息。

　　确实有一些小马也会弹吉他，但天琴一直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弹的啊？她曾见过一些小马用蹄子弹琴，但显然这样要比她用手指差了十万八千里，因为手指能让她精准控制每根琴弦。这样看来，人类多半弹钢琴也比小马弹得好——或许任何乐器都比小马弹得好。

　　到现在她已经练习了一周多，很难相信，她已经到这这么久了。天琴坐在自己的房间，正练习另外一首新歌。

　　“听起来不错。”天琴抬起头来，看见奥德丽双臂交叉正站在房间门口。

　　“谢谢，我正学新的一首呢。”天琴说。

　　“现在学了几首了啊？”

　　“我想想……大概三首？”她托着自己下巴，“不，有四首了。”

　　“但是这才一周。”

　　“我知道。”天琴继续弹奏，将一首叫做“Smoke on the Water”的歌的主旋律又弹了几遍。

　　奥德丽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弹，“怪了，但是你真的很擅长啊，真的，简直就是神童。”

　　“我父母原来也这么叫我。”天琴笑了。

　　奥德丽只是点点头，盯着地板。她最近已经没再问天琴一大堆问题了，多半是因为她根本无意回答。天琴将吉他放在身旁的床上。奥德丽说得对，她真的学得很快。

　　天琴突然站起身，去找她的包。她的日记就放在上边，旁边是现在已经闲置好一阵的七弦琴，但现在她要找的是一张塞在日记本里的海报。

　　硬摇滚乐队招收成员。天琴在想，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招弹吉他的没有，现在她已经对史密斯飞船和深紫乐队略知一二，他们是著名的人类乐队，她已经可以弹几首他们的歌了。

　　天琴坐回奥德丽身边，又反复看了几遍海报，“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可以去试试了。”

　　“看来你一定要坚持到底啊，是不是？”奥德丽说。

　　天琴点点头，“我们该怎么联系他们啊？你说你知道的。”

　　奥德丽向后倾倒，两只手撑在床上，“现在已经过了好一阵，他们可能已经招到人了。”

　　“我还是想试试。”

　　“不知怎么，我感觉你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要不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好，那就‘打个电话’。”天琴不清楚“电话”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它，人类的语言就是奇奇怪怪，她还没完全适应。

　　她的父母一直都希望她能追逐自己的音乐事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她现在也正是顺从了他们的意愿。虽然她不再是小马了，人类的音乐也与小马音乐大不相同，但天琴知道，要是父母见到自己，他们仍然会为她骄傲的。

　　“给。”奥德丽把什么递给了她。

　　是那块奥德丽几乎离不开手的小东西，现在天琴已经相当确信它不叫内森了。天琴犹犹豫豫接过，盯着它不知所措，“这是什么啊？”

　　奥德丽直抠头皮，“哦对，我应该先问问你知不知道怎么用电话……”

　　“啊，确实不知道。”天琴说，“但是我很想学！教我教我！”

　　“呃……这我怎么教……”奥德丽想了一阵，“这也太扯了，你学音乐学得那么快，结果还要我教你这个……”

　　“求求你？尽力讲就好。”

　　“你先把海报上的号码输进去，然后不管谁接了电话，跟他说话就是了，告诉他你想加入他们的乐队。”奥德丽说完，随后又补上一句，“要是她们问你弹了多久，记得骗他们，把时间说长点。”

　　“好吧……”天琴看着手里的电话，尽力回想奥德丽是怎么用它的，“就是……这些数字吗？”她用一根手指轻轻摸过它们。

　　“我给你念吧。”她还没念几个，天琴就打断了她。

　　“慢点。”

　　奥德丽叹息一声，一次一个地继续念道。天琴用手指依次输入每一个数字，每碰一下，手机还会发出振动和响音。

　　“然后呢？”天琴终于按完最后一个。

　　“说话就行。”

　　天琴把手机贴到脸上，听见手机里传来嗡嗡的声音。“里……里面有人吗？”她感觉荒谬至极。

　　嗡嗡声还在继续，又突然停了。“喂？”这真的是从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吓得天琴差点把手机摔了，还好及时接住。

　　“噢，呃……你是谁？”天琴问。

　　“你打错了还是……？”那个声音说道。

　　“昂……”天琴看向奥德丽求助。

　　“告诉他们你想加入乐队。”奥德丽说。

　　“哦！对。”天琴都不知道该看哪，说话时看不见对方，总让她感觉怪怪的。“我之前看到了那张海报，我是个吉他手，所以我就在想……”

　　“关于乐队的是吧？啊，太好了。”那个声音说，“我叫兰德（Randall），我是乐队主唱兼临时经理，在我们找到专门的经理之前这里一直都是我负责。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能当面听听你的演奏就再好不过了。”

　　“哦，呃……”天琴想了想，“我应该什么时候都可以吧。”她看向奥德丽，她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似的。

　　“问他们地址。”她提醒道。

　　“啊？哦，对哦。你住在哪啊？”天琴问。

　　奥德丽递给她一支笔，天琴又想拿笔又想拿手机，搞得一时忙乱。她把手机换到左手，好让自己右手能够写字。

　　“这是干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写下来啊。”奥德丽用手指着海报，天琴点头同意。她照电话里的声音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看上去应该是个地址。里面同样掺杂了好多数字，似乎人类真的很喜欢数字啊。

　　“都写下来了吗？”那个声音问。

　　天琴写完点点头，突然意识到电话另一头的人多半也看不见她，于是又补充道：“写下来了。”

　　“这个周末我都挺有空，你觉得明天下午什么时候可以吗？只是想听听你弹得怎么样。”

　　“明天……”天琴瞟了一眼奥德丽，“嗯，我觉得可以。”

　　“那就到时候见了。记得把你自己的乐器带上，我们很期待呢。”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天琴拿开手机盯着它，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按挂机键。”奥德丽说，天琴按了一个，似乎不对。“另外一个，那边的。”这下好像可以了，现在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提示时间。

　　“现在又怎么办？”天琴问。她把手机递回给奥德丽。

　　“你说你明天过去对吧？”奥德丽说，“那时候我父母都得去上班，而我自己没有车……”她想了一阵，然后又开始在手机上按那些数字，而且动作飞快。天琴看着她怎么用的手机，奥德丽的动作比她自然流畅多了。

　　“嘿，内森。你明天有空没？”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了。

　　“多半是他了，去开个门，我先把地图打印出来。”奥德丽头也不抬地说道。她现在正在使用某种她称为“谷歌地图”的东西——虽然这玩意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地图，而像是另一台电视，而且她坐得实在是太靠近了。

　　天琴下楼去打开前门。

　　“哦嘿，天琴。”内森站在门口，一串钥匙挂在手中，“奥德丽在吗？”

　　“嗨！奥德丽在楼上，我不太清楚她在干什么。”

　　他们听到台阶上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奥德丽拿着一张纸下来了，她将其递给内森。

　　“我刚把路线打印出来了，多谢你帮忙载她过去。”

　　“要不是我今天点都不忙……”他低头看着奥德丽递过来的那张纸，天琴在一瞥中看见，这确实像张地图了，而且还是很复杂的那种。“我好像知道这地方……”

　　“我们对那人不熟，但从电话中感觉似乎他人还可以。”奥德丽说，“总之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会的。”内森点点头，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天琴，准备好出去转转了吗？”

　　“嗯，等我去拿我的吉他。”

　　“老实说，那吉他现在还是我的呢。”

　　“哦对……”天琴返回自己的房间，将吉他装好背在肩上，然后提起那重重的音箱，手指都被它压红了。

　　她才刚下楼，就差点在两人面前把音箱给摔了，她气喘吁吁，“我准备好了。”

　　“我来拿吧，”内森用大拇指越过自己肩膀向后指着门口，“我的车就停在门口。”

　　“你的……？”

　　天琴跟着他到了院前，一辆车正等在那里。和平时停在那里的另外一辆不一样，这一辆是灰色的，而且要小些。

　　“我们就坐那个吗？”

　　内森砰地一声关上车后备箱，“对啊，不用担心，我虽然才拿驾照没多久，但我开车很稳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他转到其中一扇前门，坐进车里。天琴呆呆地立在原地，内森朝她使了个眼色，好像在叫她快进来似的。

　　“快进来啊，把吉他放后面吧。”他说。

　　她点点头，找到门把手，用手握住向外一拉，门就开了。后座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纸，一个金属罐头，还有许许多多的购物袋。她把吉他放在这一大堆东西之上，然后关上门绕到另一边，坐在内森右边的前座上。

　　和电话还有音箱一样，车上也有好多各式各样的按钮，座位中间还有一个拉杆，内森面前还有个像是轮子样的东西。感觉就像艘船。天琴意识到那应该是用来控制方向的。车上的座位柔软舒适，可就是空间太小，她连腿都伸不直。

　　“这我该放哪啊……”他看着地图，“啊，就放这算了。”

　　天琴仍在打量车里的物品，内森的座位旁边有两个小凹槽，一个放着刚好那么大尺寸的小杯子，另一个里装着几块硬币。

　　他转动一把钥匙，结果整辆车都震动起来了，后面传来隆隆的响声。天琴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这车这么大声吗？在他们倒车进入街道时，她几乎都不敢睁开眼。

　　“你怎么了？晕车吗？”

　　她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点点，然后又紧紧闭上了。“不是，我……我没事，真的没事。”她的样子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天琴，你之前没坐过车吗？”

　　“这种吗？”她双腿紧绷，她盯着自己的腿，再怎么也比看窗户外面强。

　　记忆突然涌上天琴的脑海——小车就快坠下悬崖，云宝黛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她从车上推了出去，她才得以安然无恙。但这辆车完全将他们包裹，甚至说是封闭、禁锢在了车内，这次绝不会有天马来救自己的，更别说她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见到天马了。

　　想到这更让她不寒而栗。“那个……坐过一次。”

　　“就一次？”一瞬间他向她瞟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

　　“那次和这次不一样，但是……也差不太多。我家乡那边没有这样的车辆。”

　　他缓缓点头，但还是有点难以消化她的话。“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开太远的。”他说话时头也不转，两眼专注前方，“不过你究竟从哪来的啊？怎么可能连车都没坐过。”

　　天琴叹息一声，“你们是不是都喜欢才见面就打探别人家底的？”

　　“啊这……那你肯定经常听见奥德丽这么问吧？她也不只是问你，她就是喜欢分析别人。”内森说，“我觉得她让你住在她家肯定是因为你太神秘了，她肯定是想多了解一点你。”

　　“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天琴从车旁的小镜子中看到自己。

　　“看来你真的不想谈这些，是不是？我当然不会强求。”

　　“我真的没问题。”

　　“也许没有，但我说，你可一点都不‘普通’。”

　　内森开车时镇定自若，天琴看着他的手，顺便也可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每转到一边，车辆就跟着转到相应的方向——她猜对了，这果真是控制方向用的。一段时间后，她渐渐习惯了车上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样的车辆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他们的速度比马车要快多了，只是从车里面看起来不如从街道上看明显。他们驶入另一条街道，车辆渐渐放慢了速度。

　　整趟旅途就只有几分钟，虽然天琴感觉在车上已经度过了好久，现在他们肯定离奥德丽家有好几里远了吧？他们在一幢砖房前停了车，内森正透过窗户瞄邮箱上的邮编号码。

　　“就是这了……你确定你想进去吗？”

　　“我们本来就要来这啊，不是吗？你有地图啊。”

　　“虽然是，但是……”他一直盯着地面。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练习那么刻苦，我肯定他们会让我加入的。”

　　内森只是看着她，“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天琴四处寻找解开胸前带子的按钮，她按下，然后打开车门出去了。她的腿现在还在发抖，她一只手扶着车门，终于缓过劲来。“你还在磨蹭什么啊？快出来快出来！”

　　“天琴，你不觉得——”内森在她身后叫道，但她已经抓起吉他、朝门口去了。他叹了一口气，走出车门，多次检查自己已经把车锁好了。

　　她在门口找来找去，“这怎么没有……”没有门铃，于是她握拳敲门，把指关节都敲疼了——它们不如蹄子那样结实。

　　“我先说一声，要是事情不对劲，你叫我，我们可以走的。”他朝后做了个手势指向身后的车。

　　门开了，一个比内森更加高大魁梧的人站在门口，他举手拨开眼前细密的棕发，那头发都快和天琴的一样长了。

　　“呃……我是为乐队的事来的。”天琴说。

　　他点头，“对，对……你就是那个想应聘吉他手的女生对吧？我正等你呢，快进来吧，先聊会天。”

　　天琴正想跟他进去呢，可内森拍拍她的肩，“你确定要进去吗？”

　　“别这样，他就和我们一样是人。”

　　“这点我不怀疑，但是——”

　　“你们来了没有？”那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来了！”天琴用手稳住背上的琴袋，快步进了客厅。

　　他们被款待坐在沙发上，而那人拿来一张笨重的扶手椅，坐在他们对面。他向天琴示意，“就是你打的电话对吧？”他看着她，“不过你好像还有点小。”

　　“噢，哪有，我都十六了。”

　　“嗯……肯定就是你昨天给我打的电话了，叫我兰德就好。”

　　他的声音和电话上的听起来差不多，不过现在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却已经一起聊过天，感觉真是奇怪。她注意到他T恤上的图案，就算在人类服装里也细致得超乎寻常。这肯定画的是一只人类僵尸吧，上面用红字写着“Iron Maiden①”。

（译者注①：Iron Maiden，即铁娘子乐队，英国重金属乐队杰出代表，发布的专辑多以僵尸骷髅等做封面。）

　　“你是乐队管理对吧？”天琴问。这次面试并不像她之前参加过的那些，毕竟那些全都是和小马的嘛。

　　“不得不说，真的很高兴有人能来当我们的吉他手，你也知道，乐队没有吉他手就算不得真正的乐队。”

　　“呃……是啊。”

　　“那你叫……？”

　　“天琴。”

　　“天琴……？”他的声音中带着期待。

　　她看着他，“怎么了？”

　　“不是，你有姓氏吧？”

　　“没，我就叫天琴。”

　　他怔了一会，随后大笑道，“行，那好吧，这位‘就叫天琴’（just-Lyra），你有演出经历吗？”

　　“有，而且不少。”她笑容中带着自豪，“其实我在家乡那边的时候，还曾被选中在皇家庆典上演出呢。”

　　“皇家庆典……”他向后靠在躺椅上，“那，你是英国人吗？”

　　天琴皱眉，“我觉得不是……”

　　“好吧，不管怎么样，先来听听你技术怎么样吧，只要你弹得好，其他都不重要，对吧？”

　　“嗯……”

　　内森站起身，“我去车里拿音箱，天琴你先准备着。”他很快出去了。

　　兰德举起手指，“他是……？”

　　“我的朋友，内森，我暂时借用他的吉他。”

　　她注意到他的左臂上有一块盘曲的黑色图案，看上去是条龙——和她在巨龙迁徙时见到的那些差不多，上次斯派克完全长大时也那个样子。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一头完全长大的龙。“你怎么得到那个的？”

　　“喔，这个吗？”他抬起手臂低头看着它，“嗨，一天早上我头疼欲裂，这玩意醒来就有了，谁知道那天晚上他们干了啥呢。”

　　“太有意思了……”这个人类不仅有可爱标记，他还不记得怎么得到它的了。

　　他开门将她领到另一个房间，“我们通常都在这练习，等我帮你开门吧。”他按了墙上什么东西，然后整面墙都隆隆作响，缓缓升起来了。

　　内森提着音箱走进他们所在的房间，他环顾四周，“哇哦，还真是车库乐队啊。”

　　“我们物尽其用。”兰德说。

　　这里就像一间工具棚，坚硬的石地板上沾有一些黑色的污渍。天琴现在得把音箱弄好，但她记不得是怎么弄的了。自从头一次用了之后，她在家音箱一直都是待机状态，想用就用，因此她之前也从没担心过这一茬。

　　兰德斜向她这边看了一眼，“要帮忙吗？”他把一根线插进墙壁。

　　“不用，我……我应该能行。”天琴蹲下，想把一根根的线理清。她找到一根线一端，将其插进吉他，随后站起身，“好了。”

　　“那来听听吧。”他往后站了几步，双臂盘在胸前。

　　天琴开始弹奏“Smoke on the Water”，这是她最新学的一首歌，但也是她的最爱。她全神贯注于指尖的演奏，听着吉他发出的声。她已经忘了身旁两人正看着自己，也忘了周围寒冷肮脏的房间，当你真正沉浸其中，这和曾经在中心城参加过的面试也没有什么不同，只要她技术够好，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

　　几分钟后，兰德举手示意，“可以了，差不多了。”

　　天琴停止演奏，抬起头，将头发从眼前拨开，“怎么样，还行吗？”

　　“嗯，挺好的，实际上。”兰德说，“其实，不管你弹得什么样子我们都会让你加入的，我们实在是太缺人了。但那确实……你究竟弹了多久了啊？”

　　“我都弹了一辈子琴了。”其实这也不算谎，他既没问她弹的什么琴，也没问她怎么弹的。天琴活动活动手指，“乐队里还有哪些人啊？”

　　“我之后再向你介绍其他乐队成员吧，下周一下午我们还会一起练习。”

　　“那……我就算进来了？”天琴渐渐露出笑容。

　　“欢迎加入猩红闪电（Crimson Thunder）。”

　　她简直不敢相信，人类的乐队！她要和其他人类一起弹奏音乐了！

　　她激动地冲上去和兰德握手，“太谢谢你了！”

　　他被她的举动稍稍惊到了，睁大眼睛看着她，“那就到时候见吧。”

　　“嗯……周一下午，记住了。”她点点头，仍是收不住脸上的笑容。

　　要不是她已经到这里这么久，她肯定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真实无比的梦罢了。现在糖糖总不会认为人类是假的了吧？

 

 <本章完>